瞬间裁判内心崩溃,这难道才是真跆拳道裁判手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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跆拳道裁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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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从天而降的不良少年(1)  遇见简小鹏的那天,我简直衰神附体。  首先,早上起床,我像往常一样把响破天的闹钟摁了两下,结果它愣没停,我一冲动一个巴掌拍了出去,它就飞出去很远,然后直接碎尸,估计永远都不会再响了。其次,我妈数十年如一日做早饭的习惯从没间断过,可就在今早却告诉我她肚子痛让我自己解决。第三,离上学只有十分钟的时候,我捡起了窗台上的一袋奶和厨房里的一颗咸鸡蛋,飞驰而去。  以上三点的直接结果是,四十分钟的早自习,我跑厕所到把前排男生的手纸都借光。  前排男生小脸红红地给我传来一个纸条:“我有检查过你的奶,半月前就过期;我也查过了你的蛋,连皮上都有层绿茸毛”。末了他又传来一纸:“我这样的男生绯闻很多,没法告诉你,你懂的”。  我把纸条捏在手里,看着那句“我检查过你的奶……”,手掌握成拳然后咬破了下嘴唇,想戳戳他的后脊骨问问他究竟怎么个情况,结果肚子一拧,下一轮战斗又要打响了。  全班同学都在摇头晃脑地读课文,而我轻轻扒开后门,准备再一次地奔赴时,只感觉脸边突然一阵大风袭来。我一抬头,只见前面五十米处有个男生正火箭般迅速朝我玩命地跑过来,并且边跑边大喊,“让开,快给我让开!”  我几乎是愣在门框边,来不及任何反应,只感觉这男生火星撞地球般地撞飞了我,然后往一个墙边的空桌子下一钻,冲我猛招手,“关门关门,快过来挡住我!”  我原本要排泄的感觉被吓没了踪影,再抬头看看班里的学子们仍然在晃着脑袋读课文,完全没察觉飞进来一个人。我的脑袋纠结成了毛线团,竟依着他的指示坐到座位上,然后缩着脖子瞧挤在我小腿后边的他。  嘴刚张开,只听见啪的一声前门被踢开了,一个个子高高脸蛋帅帅的男生走到讲台上问,“刚才跑进来的人呢?”  全班寂静。莘莘学子们一个看一个,刚才他们读书太认真了,完全不知道台上的大帅哥在讲啥。  但我一看讲台上的那个男生,一颗心就瞬间澎湃起来,紧张加激动,综合作用着早上那袋过期奶就蹭蹭往上涌,一阵比一阵更强烈,终于在台上那男生目光扫向我的时候,哇的吐了一地。  全班哗然。  门口的一伙不良少年齐齐往后一蹦,表情复杂成了人字囧。有人上去扯扯帅哥,“我看,咱们要不撤吧。”  讲台上的帅哥,抬着眉看了我十秒钟,表情是匪夷所思和痛心疾首的双重体现,然后他点点头,拥着一群人出去了。  下课铃适时响起,我前排的几个同学提着书包飞檐走壁地向前逃。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狼狈模样,又回想了刚才帅哥那稍纵即逝的表情,突然就鼻子猛酸起来。  桌子下的男生觉得没什么动静了,扯着桌腿从下面爬出来。他拍拍裤子咂咂嘴,然后不可思议地看看我:“哇……你……哪道上混的呀,太性格了吧,那可是让全校女生都疯狂的雷宁呀!你竟然给吐了……”  我原本强忍着眼泪,被他一说就终于失控了。我冲到他面前吼得撕心裂肺:“我愿意吗,我愿意吗?这是我愿意的吗?!我想吐吗?是我想吐的吗?”  众人回头,目光火球似的抛过来。  这男生突然就慌了,脑袋向后一缩,一手抓着我胳膊,另一手捂住我嘴巴说:“姑奶奶,你喊什么啊?就当是我错行不行?我帮你打扫卫生再连买一个月的早点算我欠你的行不行?”  我不挣扎,独自汲着鼻涕不说话。他就慢慢松开我,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一张卫生纸塞给我说:“哎,我最怕你们女人哭了,怎么眼泪那么多!”  我还是不哼声。他就很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去去去,一边去,我给你打扫干净了。”说话间就真的捋起袖子搞起了卫生,还边扫边念叨:“我这大清早的走的什么狗屎运啊……”  我将旁边的椅子一脚踢到他身上。  他不答理我,绕过去继续扫,扫完了拖,拖完了又打开后门通风,完事后就对着玻璃弄弄头发,斜瞅我一眼,叹道:“真是连午饭都吃不下了。”  真想一脚踩死他。  见我还摆着副臭脸,他也无所谓了,字正腔圆地对我说:“那,我说到做到,明天早上起来高三(3)班找我领早点吧。”  他摆摆手给我道别,走了两步又好像想起什么,扔了句:“没事别就只知道吃,看你那小腿,粗得跟象似的!”  他说话的时候耷拉着一张脸,指指点点好像阅美女无数,臭屁得不得了。其实我到现在才刚刚看清他长相,眼睛亮亮的,鼻子高高的,长相是完全不输雷宁的。只不过雷宁像星辰般耀眼却温柔,眼前这个傻瓜更像日光,明晃晃地站在你面前,躲都躲不及。  “喂,他们干吗追着灭你啊?”  他回头,道,“因为我抢了宁优啊!”  他八个字,我愣成一座雕像。  见我呆掉,他哈哈大笑起来,在楼道里大声说:“我就是简小鹏啊!花痴。”        从天而降的不良少年(2)  简小鹏。我绝对不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  我自认在二中已经是个本本分分的好学生,不惹事不三八,但耳边却始终被这个名字轰炸着。  先是大美,被誉为二中八卦女神的这位同学就是我相交十年的好朋友。打从简小鹏入校,她的嘴巴就没离开过这三个字,半年不到,全校就到处可听闻这个名字了。  江湖传说,简小鹏家从前在这市里是响当当的人家,于是他像大多数富二代的成长过程一样,充满了叛逆与蛮横。上小学时他抢男老师的假发扯女老师的辫子,上中学时打架闹事抽烟喝酒名声远震数十所学校,所经之地人仰马翻民不聊生。刚升到初三,他父母突然就双双失了踪,简小鹏一夜之间没爹没妈痛哭流涕夜夜买醉。街坊邻居们都觉得这孩子铁定完蛋了。可偏偏就在中考的时候,一连三个月没上学的简小鹏蓬头垢面地以全市第三的成绩考入了二中。  二中校长以他背景不良为由拒收,可神奇的简小鹏却在几天后以各种名堂成为了市十佳青少年。  校长一夜白了头。简小鹏也从此穿上了二中校服。  从那以后,二中就热闹成一锅粥了。三年来白榜红榜都是他。这边是他跟老师顶嘴气得三个班主任都住了院,那边是全市三科联赛总成绩第二,风头强健地把雷宁那个冠军都压了下去。  大美啧啧嘴,转过头来抱住我说:“史佳乐你给点反应好不好,你觉得简小鹏真人跟传说中有什么差距呀?”  我不知道大美这个好朋友是怎么当的。我认定她会在简小鹏离开的第一秒冲过来,最起码她张口该先问史佳乐你怎么样啊?你还吐不吐啊?结果她确实第一个冲过来了,第一句问的竟是天杀的简小鹏!  我把头咚咚地磕在桌子上,“我活不下去了,我注定要让简小鹏这个贱人搞死了!”  大美显然喝了过量鸡血,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她托着腮帮子说:“他好像比平常远看还高一点是不是?而且是单眼皮哦,我一直觉得那么大的眼睛起码得三层眼皮……”  我说:“大美你走开好不好?就五分钟,我想安静五分钟。”  大美无视我,左手换右手托腮帮:“不知道他跟宁优现在发展到哪步了……”  我一本正经地推她,做痛苦状,我说:“大美,我又想吐……”  鸡血少女瞬间蒸发。  我真是打内心里鄙视死这个女人。我把头重新埋回臂弯里,回想起刚才讲台上雷宁看我的眼神,一定是鄙夷中带着厌烦的,我的心就再次拧痛起来。  可是雷宁,我发誓这辈子不会遇见比他更心动的男生。  第一眼看见他,我就有冲动去见见他父母以确认一下究竟是什么样的遗传基因可以创造出那样的一个人儿。他的头发像蓬松的海草,皮肤像柔软的云彩,眼睛像黑夜里的星星,嘴巴就算不笑的时候,都自然向上弯翘着,简直就是日本偶像剧里走出来的嫩男。若说简小鹏是学长界的新晋风云人物,那雷宁压根就是天生的VIP。从小学到高中,雷宁创造着每个学校的神话和奇迹。学校红榜永远的占领者,图书馆里凡是有他报道的校报总是失踪率最高,连他主演的话剧海报都是刚贴出来转眼间就没了踪影。学校不得不加印,后来考虑成本过于庞大,就专门派了学生会的同学看守着海报,以防连续失窃。  结果,失窃依然。  暗恋雷宁,简直成了大部分女生的原始本性。  我原本还有着本性的权利,可就在刚刚过去的半小时里,我亲手毁掉了自己美好的初恋,亲手毁掉了我高中生涯奋斗的动力。  以二中八卦的传播速度,从明早开始,别说见雷宁,就是我面对众兄弟姐妹都得走消防通道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天杀的贱男——简小鹏。  我披头散发地从桌上爬起来,“好吧,你敢招我,就别怪我下狠手,要死,一起死吧!”    事实上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一介弱弱女流,说我跟简小鹏约出来单挑结局无非两种:我被简小鹏干掉or简小鹏将我干掉。  若上升到智取,我打小就被人整,却从未整过人,论智商论经验都基本是零。  我忧伤得简直想了却此生。  从学校回到家,距离事件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可我依然无法从痛苦的深渊中自拨。  我吃饭没心情,我作业写不下,我翻开最喜欢的杂志,猛然发现竟然所有的小说男一号都是雷宁,男反角全是简小鹏,而女主角全是白痴加花痴一样的我。  我遭遇了和小说一样陈旧的破烂的情节。  我搔头我抓脸,我试图把自己换张皮明天可以神情自若地出现在校园。  但我却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梦到简小鹏落在我手里了。我把他五花大绑扔在郊外,挖个大坑活埋进去。他跪着叫我奶奶,说他再也不敢了。但我还是果断地一铁锹盖在他脑门上,掩埋上了最后一层土。  梦里笑出声来的时候,手机闹铃响得惊天动地。  我坐在床上思索了十分钟,然后找出了围巾口罩帽子。  谁也不会成为永远的主角对不对?过了今天我依然是高二小菜鸟对不对?雷宁他根本不会记住我是谁对不对?  对!        从天而降的不良少年(3)  可到底何为贱男呢?就是你发誓将他视为氨气、嗅而不见的时候,他却大发贱功冤魂不散地出现在你身边的每个角落!  我推着自行车刚一进校园,就看到了站在中心喷泉边上的简小鹏。  我竖高衣领压低帽子推着车子迅速逃,刚走两步就被红袖章拦下,“同学你校牌呢?”  校牌……我开始陷入回忆,校牌……我怎么觉得打从昨天早上我就再没见过这个东西呢?  红袖章同学意识到抓住了现行,于是声音加大两倍,“同学,请出示校牌。”  “我……好像应该肯定在班里……”,我吞吞口水,“你别扣我们班分,班主任能要了我命,我给你回班里找找……”  红袖章同学长得就一副包公样,他掏出小本子,问我,“姓名。”  “象腿!”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哥们儿名叫大象腿。”简小鹏手里晃着一个校牌,绳子在手里绕成一团麻。见我一脸厌恶的表情,他立刻超不满地叫唤起来,“喂,你这个人是不是习惯性以怨报德啊?”  我从他手里抢回校牌,递给红袖章,然后就跟简小鹏嚷起来,“什么以怨报德啊,这成语我怎么没学过?你偷我校牌你卑鄙不卑鄙啊!”  由于我声音过于洪亮且承载着我一晚上的愤怒与不爽,于是这一通喊叫后,等着登记的几十个同学齐齐地朝这边看过来,顿时间议论纷纷。  简小鹏笑眯眯地瞅着我,似乎很享受大清早就被关注的感觉。  结果却是我败了阵,头埋在衣领里,接过校牌火速推车子走人。  刚迈出脚,就听简小鹏在后面声音里裹了蜜一样地喊:“Dear啊Dear,你今天想吃包子还是油条啊?”  我胸腔里小火焰蹭蹭燃到最高点。我压,我压,我努力地压。我推着车子开始没命地跑。  我想再在那孽畜身边停留一秒钟我都可能头发起火实现自燃。    整个早自习我都上得坐立不安。我用拖把顶着后门,又用两张桌子顶着拖把。我想简小鹏他除非皮厚到极致,从前门一直走到最后排来蹂躏我,不然他是断然靠近不了我的!  同学们背书的抄作业的偷吃早点的,整个早自习只有我一个人贼眉鼠眼地东张西望,结果望了四十分钟,连只苍蝇都没飞进来。  下课铃响的那一刻,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我想我真是多虑了,简小鹏这个逆子,他终于玩够了。  我刚松一口气,准备问大美借作业来抄一下,就见门口站了个高年级的女生叫大美,然后大美就从我眼前活蹦乱跳出去。  我鄙视大美,她不知道阴阳怪气地崇拜些什么东西,比如喜欢跟学校里混的男生沾亲带故,恨不得全认成哥哥;又比如喜欢跟高年级的女生一起玩,感觉自己倍儿有地位,遇见了迎面笑一下都显得如此有脸面。  事实上,人家谁认识她是谁啊!真是无语哽咽了我。  几分钟后,大美回来了,进门就一直看着我,一脸很灾难的表情。我手心突然就冒了汗。  果真,她在我面前坐了下来,眼睛和眉毛皱成一条波线,像演电影一样摆好一张凝重的脸说:“佳乐你有麻烦了。”  我就知道,简小鹏这个贱人哪会这么消停?我蹿起来挪桌子搬板凳准备从后门跑路。  她迎过来,“找麻烦的不是简小鹏,是宁优。”  我抱着板凳愣在原地,绯闻女朋友?我的脑子飞速转一圈,“她有什么麻烦?”  大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史佳乐,你清早在校门口和简小鹏搭话,全校都知道了,你还要瞒着我?”  “跟他搭话?”我简直要崩溃了。“大美你是不是疯了?我见了那个王八蛋跑都嫌慢啊!”  大美手臂在胸前交叉,脸转过一边,道:“如果宁优也信你的话。”  我放下凳子抱住她的头,“好吧,你有什么内幕消息你说。宁优她怎么了?”  “早上你找简小鹏搭话的事,已经传她那里了,听说整个早自习她都拉着简小鹏在天台问话,刚才一回教室就开始乱摔东西。”大美眼皮翻起来,“刚才那个找我的学姐说宁优正在四处打听你。”  “你意思是说,传说里是我勾搭了简小鹏,是我拉着他眉来眼去,是我活腻歪了跑去招惹他对不对?”  大美不看我,“我不知道,反正你似乎已经有很多事瞒着我,从他莫名其妙地跑到你桌子下面开始,你就没有对我解释过一句!”  我终于明白这原来不只是人民群众的对外矛盾,从一开始就已经是在打内战,大美对我不满并不是从今天开始的事儿!  我举手投降,“你想知道什么,我全告诉你,你问吧好不好?”  大美正视我,“你防着我,怕我沾你光认识简小鹏这个名人,我也无所谓,但是史佳乐,你不把我当好朋友,这次我也可能帮不了你了。”  大美转身走开,顺手拿走了我桌上我妈亲手给她煎的葱油饼。  我气急败坏地坐回位子上,然后就看到笔袋边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纸条。  打开一看,那行娟秀的小字娓娓地写着:“我姨妈认识学校教导主任的二表婶,你要是有麻烦,可以找我……”  我一头撞在桌子上,连笔袋带课本扔回给前排男生,让你姨妈和教导主任的二表婶一边玩去吧!!!  我转头看了眼最左排的大美,她正吃着葱油饼极尽投入地听同桌讲着清早搭话事件的各种版本。  我就想我这些年的投入与产出,是成了一个什么样的比例。  我妈早说大美这孩子黄眼球没良心,早晚坑死我。可我妈也是墙头草随风倒,两家住一个院,每逢大美的家长就夸大美有心眼,说我傻样,美得大美妈就特别中意我,没事就叫我去她家玩,害我跟别的同学完全失去交集,这一失,就是十年。  大美是依靠不上了。从小学起我让留校在小花坛罚抄写,她路过就当不认识我,这都一晃多少年过去了她这白眼狼特性我太明白不过了。  可是如果真的宁优来找我,我是说如果真的她特别在乎传闻中我勾搭简小鹏的这事儿,我能找谁捞我一把呢?  前排男生?那还是让宁优抽死我算了。  简小鹏?这明明是他生出来的事,我本来就应该找他解决嘛!!!可是我甚至都没办法确认这些不利于我的传闻,是不是由他给宁优的解释传出来的。  我好忧伤好忧伤。我一直没有阻止大美出来混,也没有当面指责过她拍马溜须的行为就是觉得如果万一有一天我身陷江湖中,也能有个人救救我。  可是那个人她吃着我的葱油饼已然决定了袖手旁观。  难道要我去找简小鹏吗?我一听要上高三部的楼我都腿打颤,况且他是在几班来着?高三(2)?高三(3)?还是高三(4)……  我脑海中出现了国内某校众女生群殴一个小女生的画面,那小女生让殴得连脚趾都飞了……  我趴在桌子上,像我这种模样的,不知道现在开始混江湖,还来不来得及呀……  呜呜呜呜呜。      第一堂英语课在忐忑中过去了。  第二堂政治课在忐忑中过去了。  我真的有点承受不来了,像我这种急性子,恨不得有任意门可以直接对话简小鹏,但是我孤身一人跑到四楼高三部去,这种胆量我是真没有。  还记得高一上半年当值勤生,我们四个女生带着红袖章在楼道里深呼吸,彼此打了十分钟的气才敢走向高二部。  走廊里靠墙站着的全是男生,造型各异的发型千奇百怪的穿戴,都统一用瞧小鸡仔儿的眼神瞧着我们几个,别说进每个班查卫生,没左脚左胳膊地走成一顺子就算很长脸了。两分钟不到,四个人跟赶着投胎一样挤挤嚷嚷地就冲下了楼,然后上气不接下气地彼此安慰,过去了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也就是那一次,我第一次见到雷宁。  他跟着几个男生从三楼上来,在楼梯口的拐弯处与正在平息心跳的我们几个撞个正怀。  他走在最后,其他几个男生全是面向他走路,背对着我们就撞了上来。  他喂喂地提醒了两声,但我们的人还是已经坐地上两个,被踩了两个。  一群男生这才正过身来,插着口袋一脸不在乎地问:“你们怎么站在这里聊天?多挡路呀!”  我们几个一听这厮如此嚣张,瞬间全没了气,垂头丧气地给人家让到了一边。男生们继续边说边笑地上楼,只有雷宁,他走过去,又停下来,问,“没事吧,你们?”  那天清晨,阳光从楼道落地窗中洒进来,雷宁居高临下地站在上面,头发上沾着太阳的光线,极清浅地笑了一下,我们几个就完全怔住了。  不用打听,这样子和气场就已经表明,他就是传说中的雷宁。  没有人回答他好还是不好。他也似乎不需要答案,转身走开了。  她们三个人先缓过神来,然后大美上来扑我,她说:“喂,你至于不至于啊?”  我好像有点大脑缺氧样的,回了句:“至于。”  从那以后,二中有女生活生生被雷宁震住的事迹就由我而演化开来。开始传言只是说有某女生看到雷宁后一分钟没说出话,后来传啊传就成了,某女生见到雷宁后站楼梯口一节课没缓回来……  反正无所谓了,也没有指名道姓的,但关于雷宁,似乎多夸张的传言都不足为奇。  连二中关系户班的某痴障女生都满桌子贴满雷宁的相片,在某一日大扫除的时候跨在二楼的窗户上歇斯底里地喊他不来,我便死……  后来雷宁没来,她也没死。  这都太家常便饭了。        从天而降的不良少年(4)  我必须见一面简小鹏。不论那流言是他散布的,还是有心人故意的,总之若没有他拿我校牌,这些麻烦就统统不会发生。  可我,怎么样才能不被人注意地可以见到他呢?  课间操铃声响,同学们都一个个复活了似的往外蹿。我拎起校牌刚站起来,就看到前排男生胳膊上的红袖章,简直是当头一棍猛然惊醒!  我一把按住他肩膀,说:“杜杜同学,你不是想帮我吗?让我替你值课间操,不就是查队形点人头吗?让我来吧!说着就从他胳膊上抢红袖章。”  杜杜同学挣扎了几下,誓死保卫红袖章。  我停下来看着他,“如果你不帮我,以后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我可能客死他乡身首异处惨不忍睹……”  杜杜同学的眼睛睁成一个大圆,然后内心似乎强烈挣扎后才把红袖章递给我,回身写了个纸条:“你一定要认真哦!”  我捏碎了纸条,用力地咧嘴咬牙,“您能跟我说句话吗?高二上学期都快结束了,你吱都没吱过一声。”  杜杜冲我摇摇手,拿起笔又开始写……被我一把抢过笔,我说:“行了行了,你怕绯闻嘛!我懂的我懂的。”  杜杜冲我点点头,温柔地走开了。  在二中这种重点学校的重点班里,后排应该是后四十名的天地,但杜杜全年纪前十的成绩为什么来这里呢?因为老师看着他都闹心,上黑板写题他一写一黑板,没学过的题都杠杠会,但是你让你口答,他就一脸委屈的神情,有时候小眼能挤出泪水来。  我妈就老说,学习好的孩子要不就是天才要不就是变态。  我觉得我妈特精辟。    要说二中的课间操,那简直是牛鬼蛇神三界五行齐聚一堂。  学校的规定是年级最高的站在最前面领操,然后年级低的依次排后面,于是低年级的少男少女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追着传说中的高年级帅哥美白背影猛指点。  简小鹏站在第六排,齐刷刷的队伍就他一人把校服牵在裤腰上,站得像棵歪脖子树,无法无天地伸了个懒腰。  广播音乐响起来的时候,所有红袖章开始往队伍里走清点人头。我低着头也顾不上数,直接奔他那排,然后在他体转运动一回身时,与他撞个正脸。  “嘿!大象腿!”简小鹏看着我显然有见着外星人的惊喜。他左转身完右转身,说:“你想我了?我就知道我不找你,你得来找我……”  所有红袖章都已经从队前走到队尾开始监操了,就我还定在简小鹏身边没动。  他前后看看,然后神情庄重了一下,“大象腿你别闹了,要真有事一会儿我找你去,老师们都看着你呢。”  我又何尝不知道我又一次成了焦点人物,可我站在简小鹏身边,看着他那张睡觉压得满脸纹路的脸,竟突然忘了我是干吗来的了。  都已经做到第六节了,我还没动。后排有男生嘘了一声,说:“小鹏你们俩干吗呢,教导主任走过来了……”  我和小鹏一起回头,可不是,肥肥的主任表情肃穆地朝我们俩走过来,眼神充满八卦的欲望。  简小鹏踢了我膝盖窝一脚,我啪哒一声就跪地上了。他竟突然像演电影一样,表情一带入,拉住我的胳膊说:“同学,同学你没事吧,你是不是脚抽筋了……”  我正想张嘴骂他大浑蛋干吗踢我,他就已经拦腰把我抱起来,然后往教导主任跟前一站,一脸焦急地说,“主任,这个值日生突然脚抽筋快休克了,我得赶紧送她去医务室。”  我本来在他怀里蹬得分筋错骨的,听他这么一说,脑子开天光地配合了一下,咬牙闭眼做垂死状。  主任将信将疑之际,简小鹏几个哥们儿也纷纷围过来,说:“哇,那可不得了,快走快走。”七八个小青年拥着简小鹏就往医务室方向跑。  跑出去十几米的时候,我就听到遥远的一个女声喊:“简小鹏,你浑蛋!”  小青年里有个天生黄毛的扯了简小鹏一下,说:“是宁优。”  简小鹏步子慢了一下,看了眼黄毛头也没回,说:“你给我骂回去,说你他妈才浑蛋!”  那黄毛直接死那儿了,“人家是女生哎……”  绕过教学楼之后,一伙人在活动室门前停下来。简小鹏把我丢在草坪上,弯着腰开始大喘气。  那黄毛也插着腰大喘气,只有我让颠得浑身酸痛地从草坪里滚出来。我说:“简小鹏你不是人!”  黄毛大力地吞咽口水,累得上气没下气地指着我问,“丫头,你什么来历?”  简小鹏上前打开他手,一屁股坐台阶上,说:“她来头大了,对着雷宁狂吐一地那傻孩子就是她……”  我一腔的大脏话准备喷射,这个简短的介绍就把我生生憋回去了。  我掉头走。我觉得来找简小鹏解决争端,还不如让宁优给我两耳光实在!他跟大美同一类人,天生就有着把事情由小生大,由大生到巨大的本事。  黄毛追上来,冲我一伸手,说:“我叫任天佳,我挺欣赏你的。”一脸笑眯眯的真诚。  我也伸伸手,“史佳乐,没错,我就是传说中吐一地那孩子。”  任天佳就哈哈哈地笑了。他朝简小鹏勾勾手,说:“喂,你新宠很有趣。”  你才是他新宠!你们全家都是他新宠!  简小鹏和其他几个男生全走过来,他恢复往日那吊儿郎当的模样,说:“新宠,你说吧,遇着什么难事了。”  我确实遇着难事了。可我终于能和简小鹏谈话了,却说不出口来。  我组织语言再次陷入困境,同刚才值日时一样。我要从何说起呢?  我想说都怪你叫我一声Dear,我就成了众矢之的,在我连这事都没搞明白你就抱着我又冲了五百米。你被宁优骂了声浑蛋,我估计相同的词到我这儿也不远了。还是我说这一切都怪你,你要对我负责给我个交代。  我揉揉额头,明白什么叫克星,就是每一次不论我理由多充分来讨伐他的时候,我都最后沉默而归。  我叹了口气,一字一句地和他说,“我没难事,就是告诉你,以后不用买早点,见面也当不认识吧。你让我,让我的生活过得真乱。”  我冲他挥挥手,整个人像斗败了的老母鸡,耷拉着头往回走。  身后是几个男生碎叨叨的声音,“这丫头怎么了?什么事啊?”  但没有简小鹏的声音。也好,以后永远也别出声了。我自小学习不算多好,可到底是个本分的孩子,没迟过到没旷过课,没跟人吵过架没和人红过脸,可打你出现,我鸡飞狗也跳,上个厕所背后都被同学们指点成一片。  我讨厌这样的生活,总觉得心惊胆战。我喜欢坐在我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被所有人都忽略掉。  我走到花坛拐弯处,后面突然传来简小鹏的声音:“以后就当不认识了是不是?”  口气听着很认真。我在墙边上停下来,手掌握着拳。这个浑蛋到底是给谁在逞凶?我回过头朝他扔回一句:“对啊!谁先说话谁孙子啊!”  简小鹏的手指在空中照着我指了两下,想说什么的,但最后就撇嘴一笑,转过身去了。  真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死了!    我沿着台阶大步往回走,刚走到花坛边,就被一只雪白的胳膊拦住了去路。  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生。在全民禁止长发的二中里她依然一头小鬈发垂到胸前,皮肤在阳光下泛着瓷器般的光芒,她有双未经PS就很夺目的大眼,睫毛长长地翘起来,像个只有小说电影里才存在的优质女生。  她从花坛上站起身来,上下看看我,说:“史佳乐,我终于见到你了。”      从天而降的不良少年(5)  我开始后悔刚才跟简小鹏的话说得太过绝情,不然此时他如果从人群里冲出来喊我一声象腿,那将是什么效果。  我不知道宁优会怎么样,但起码我是不用死得这么难看了。  围上来的同学越来越多,我甚至还看到胖胖的教导主任从旁边经过,看到了宁优就步子都没停地拐弯绕开。  什么叫强大的黑恶势力?就是连老师都可以视而不见。  她把手伸到我胸前,说:“我是宁优,简小鹏的女朋友。”  我硬着头皮将手递上去,我说:“我知道。宁优嘛。”脑袋却越低越沉,快低在脖颈里去。  可宁优却很安静,一张脸上看不出悲或喜,就是静静地站那里看着我,一动不动的。  同样一动不动的我,就出了一身的冷汗。我倒情愿她是暴力型女生,起码我知道我要攻还是守呀!  我看到大美站在人群里,表情非常平静,好像完全不认识我,只是单纯来凑热闹的一分子。  我最后的希望灭了,反正横竖都是死,豁出去了。  我清清嗓子,抬头正视宁优,“你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宁优显然惊了一下,然后笑得很轻松。她微偏着头说:“没有,想看看小鹏最近是什么喜好。”  就在这时又一伙人从人群里走进来。  是雷宁!他带着几个男生走进来,慢慢地走到宁优面前,一眼疼惜的目光。他想伸手拉她,又收回来,只低低地说了声,宁优,别闹了。  宁优转头看雷宁,两双全二中最美丽的眸子就这么相遇了。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他们俩的外形都绝对不像现实生活里能遇见的人。  已经有无数男女生开始躁动了,花坛边瞬间成了一锅沸水。  宁优看向我,她说:“你能保证吗?以后当不认识简小鹏。”她的气场似乎与生俱来,她甚至不用动怒,只要看着她的眼就会让人觉得浑身不安。  雷宁也看我,“反正,你与他也并不熟吧。”他的声音轻烟袅袅。他在为我下台阶。  我却突然觉得很愤怒。这个拥有一切的女孩子她又凭什么来指导我的人生?  我沉住气:“我保证不会再理他。”  宁优满意地笑,然后双手插在校服口袋从所有人面前大步走过去。雷宁轻吁一口气转身跟在后面。  “但是我不能保证他不会来找我!”  我终于爆发!我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一颗心怦怦直跳。  宁优在几米处停住脚,她甚至没回头,但是声音却似乎已到达了愤怒的底限。她说:“你放心,他不会再找你。”  一句话,把我重新打回深渊。可我依然扬着头,紧闭着嘴巴。她是心虚的,她一定是装坚强的!若她真能控制简小鹏,就不用来向我示威了!我握着双拳站在那里,双腿却超不争气地颤抖成筛子……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人群里走出去,又是怎么回到教室里的。短短的课间里,教室前后门都堆满了来看热闹的人,有的借书,有的找人,可目光齐刷刷地全在我身上,直到上课铃响,人们才意犹未尽地散去。  一堂英语课我上得迷迷糊糊,中间被叫起来读了一段课文,也读得结结巴巴。全篇不过一百个单词,我一半以上不认识。  英语老师摇摇头,说:“像你这种学生成绩都抓不起来,怎么还跟人家高三的学姐学长混在一起玩啊?”  一句话,满堂哗然。  我坐回位子上,眼泪哗哗直掉。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看着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也正要收拾书包走,大美走过来,一脸的关切。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咧嘴对她笑,说:“我没事。”  她说:“史佳乐,你怎么敢和宁优顶嘴呢?虽然你认识简小鹏,可你看,关键时候他根本不会帮你啊!宁优在学校的势力,随便整整你,都吃不消的。”  “那让她来吧!来整死我吧!”我推开大美,反正我真是活腻了。我把桌上的东西通通塞进书包里,咬牙切齿地塞,搞得所有的书都破角缺页。  大美愣在一边。  我把书包塞得一片狼藉再也塞不下的时候,一把将书包扔在地上,狠命地上去踹了两脚,然后拉开后门飞快地跑出去。  我已经快要窒息了。我的头要爆掉了,胸口也要撑破了。我知道我在这里多待一分钟我都可能撑不住了,我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委屈和畏惧在一时间里全数爆发出来。  一口气跑到学校礼堂里,冲上前台把自己裹在厚厚的幕布里,歇息底里地大吼了两声,然后蹲下身去号啕大哭。  我知道我自己闯祸了。我得罪了宁优就根本没办法在这里待下去,我也知道我伤害了大美,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的一颗心已经承受了太多太多,多到再也忍不下任何一点委屈……  我哭得瘫坐到地板上,上周画展还没干透的油彩染了一身我却完全顾不得,只是一把又一把地擦着眼泪。  我脑子里全是家长和老师的脸,我要怎么向他们说,我被从重点里踢出来了……  就在我哭得悲痛欲绝的时候,突然感觉幕布被一层层拉开,然后一个男生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这男生端起我的下巴,一脸的惊恐未定。他说:“我的那个老天爷,史佳乐你那两声吼真不是盖的……”  他一屁股坐在我面前,手指从我脸上起码刮下五种油彩。他说:“我以为老师说是罚我放学扫礼堂,实则是让我来收女鬼的,我拿着笤帚刚走进后台,就听见你那两声吼,我驴大的胆都让你吓枯萎了……”  简小鹏比画着笤帚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经过,我看着他夸张的表情迎接着他漫天狂飞的唾沫星子,一肚子委屈满满地往上涌。在他讲得快要蹦起来的时候,我向前一靠,把头杵进了他怀里。  礼堂里瞬间静到连风声都没有,简小鹏的手还定在半空中。  我听着他的心跳。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篮球场上是谁投进了球,忽地传来一阵响亮的尖叫声,几只白色飞鸟从天空低低地掠过。  而我与简小鹏在午后洒满阳光的小礼堂里,坐着天蓝色的幕布,我在他怀里的镜头似乎被摁了休止键一样,很久很久地一直停留在那里。    打从在小礼堂和简小鹏偶遇后,我有点难以面对他。  尽管我根本不信他所说的被罚打扫才来了礼堂。我说:“你明明就是知道我在这里,你才一路尾随,不然我进去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  他说:“奶奶,我在后台,你在台前,况且你进来就号叫,你也没空寻找我呀。”  我扁嘴,然后突然想起我俩以前说好的,谁先说话谁孙子,我就回头拍拍他脑门,说:“你乖啦。”  正翻江倒海寻找理由来辩倒我的简小鹏,突然就跟被电击了一下,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他把我的手打开,说:“女色魔你知道人人皆有敏感地带吗?”  我说:“简小鹏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给我敏感一个瞧瞧。”  他斜着脸不看我,“总之你以后少那么靠近我,我这个人有洁癖的。”  “有你个头啦!”我拿起书包从他脸上甩过去,总之那天……我脑子里迅速闪过了杵在他怀里的画面,突然浑身抖了一下,“那天谢谢你了。”  他半个身子倒回草坪上,嘴里叼根小草,说:“没事啦,在我怀里哭的女生每天好几打,我早不记得了。”  死人头,又说自己有洁癖,真是嘴硬死才算数的。  我刚走开几步,就听简小鹏在后面叫,“大象腿,宁优你别管了,我已经跟她说了。”  我举起双拳,“你不说也没关系,论实力我不一定打不过她的!”  简小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超级不屑地给了我一声,“切。”    看来我是多虑了,我多怕简小鹏把那次的偶然事件当成是,当成是我喜欢他。  只是那个时候,像我这种没经历的女生多少都需要有人在身边的。  只是恰巧,是简小鹏。  走出操场,我深呼一口气。早知事情这么容易,我又何必专门叫他出来做什么解释呢?  在简小鹏那歪门邪道的脑子里,真的不知道可以同时装下多少女生吧。  宁优又到底在他心里算什么呢?其实我是有点小小好奇。  打从入学我便知道简雷宁这段著名的三角恋。我知道雷宁从初中起一直守在宁优身边,她男朋友换来又换去,可始终对雷宁微笑着说拒绝。要不然说这苍天到底有多不公,我视作此生的理想男生,在她眼里只不过是永远不会变心的追随者。  直到高中,宁优不知是累了还是突然开了眼,扭头接受了雷宁。可偏偏高二都没好下来,就被风头强健的简小鹏给横刀夺爱了。  若说夺爱,我有些不明白,虽没恋爱过,可也起码明白相爱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啊,但简小鹏说一百个字里都不提宁优半个字,甚至还经常当面让她滚;她骂他浑蛋,他就超没风度地再骂回去。  鬼才知道他到底抢宁优是什么原因。看不惯雷宁的王子相?还是他原本就有抢别人女朋友的臭毛病?  总之再无耻的事让简小鹏一做,谁都不会觉得有多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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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
  可以不再看到你的眼泪吗(1)  九月快结束的时候,班里新来了一个女同学。  那女生似乎有一米七的身高,男孩子样的短发,在阳光下散发着健康的光泽。她的长相不见得有多好,可却有股昭然的英气,站在讲台上书包就顺手搭在肩边。不等老师上来介绍,她就提起粉笔在黑板上大大地写了两个字。  正值早读时间,班里却不自觉地安静下来。  她粉笔头一弹,指着黑板上利落的行楷,说:“我叫米夏,六中转来的。”  同学们一个看一个地对瞅,原以为后面起码有个鞠躬,或者有个多多关照吧,却见这女生已经迈着步子直接走到最后一排。  她把书包往我旁边桌上一扔,问,“空座?”  我僵硬地点点头。  她用袖子一抹灰尘,直接坐下来,“我暂时没课本,看你的吧。”说着就把我的书全摆在两桌中间,她顺手翻翻,声音淡淡地说了句,“史佳乐吧,我知道你。”  这一系列的强刺激下,我眼睛瞪得圆圆的,口张得大大的,大脑却早就被征服了。  我吞吞口水,对她伸了个大拇指,颤颤抖抖地说,其实你这样的,就是我梦里边的……  天杀的笨嘴,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  她哈哈哈爽朗一笑,然后头凑过来,说:“我这个人其实没什么,就是爱女生……”  我人仰椅翻。    米夏这个同桌,那是没得说的。  每天按时按点地来,不迟到不早退。老师进门,她开始睡,下课铃响,她打着哈欠醒过来,不带用人叫的。  我用惊叹表情看着她,结果她一伸手,“我早点呢?”  我就手忙脚乱地跑下去给她买早点。我想有种人天生就是可以使唤动别人的,米夏就是。不光我,这班里的任何人,她手一伸要抄作业,就没人敢不给的。  米夏的爱好呢,也不多,睡觉、吃饭,外加被我缠着八卦。  我一直觉得两个女生同桌,那应该是相亲相爱知己知彼才行呀,于是我在无数次她睡倒的同时,趴到她耳边去,“米夏啊,米夏,你有没有喜欢过男生啊?”  她换个姿势继续睡,“没。”  “那有没有被别人喜欢啊?米夏你醒醒啊,米夏……”  她撑起头来,一脸要杀人的表情,“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想,加深了解嘛。”我做好挨凑的准备。  谁料她直接坐起来,胳膊支着脑袋,“那你喜欢谁?男人还是女人?”  我一口奶喷出来,“男,男人。”  “咱们班的?”米夏环顾一圈四周。  “不是。”我清清嗓子,“那个,你知道雷宁吗?”  米夏表情一沉,嗯了一声。  “我很喜欢他的,”我在桌下扯着衣角,笑容很无邪。  “神经。他有什么好喜欢的?”  “哇!我抓着米夏,你不觉得他很王子吗?永远都是超安静的一张脸,好像活在三界外……”我无限向往。  “你说的那是孤魂野鬼吧……”米夏眯一只眼,“一个自闭儿童有什么招人爱的?”  “米夏……”我额头一层汗,低头败下阵。  “难道二中就没别的男人?”米夏眼看着又要睡了,我赶紧凑上去。我和她之间好不容易有了良好的沟通气氛,不能就这么放过!  “还有简小鹏!这也是个人物哦!”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一想到他,我就有千万种纠结。  “简小鹏?”米夏重复,表情突然兴奋起来,“你也喜欢他?”  我一头撞回墙上,“你睡吧,米夏,我保证再也不会和你沟通了……”    由于米夏的野蛮强势,使之气场威震高二(7)班,于是打米夏坐到我旁边后,我在班里的地位就简直扶摇直上。  首先,再也没人敢天天踩着我的桌子关楼道窗了;其次,关于有些没说过瘾的旧事也完全销声匿迹了;第三,杜杜明显很少给我传纸条了。  有好几次,他低眉顺眼地把纸条放在我桌上,正准备回身的时候,与米夏的目光相视一下,吓得回过头就趴在桌上颤颤巍巍半天不敢抬起头来。  米夏扯着嗓子问我,“他什么路子的?哑的?”  我弓着身子地冲米夏直挤眼,我说:“你小声点,杜杜同学很脆弱的!”  “他一米八的大小伙坐在你前排两年不说话他有什么好脆弱啊?”米夏的声音继续提高。  要是谁能借给我胆,我肯定上去捂住她的嘴,但我只能继续嘘嘘嘘,我说:“好了米夏,他时常帮我的,在很多关键时候。”  米夏听我这么一说,就丢了个白眼坐回来,把纸条蹭蹭打开。我想说那是给我的,但到嘴边的话又真没胆吐出来。  我觉得简小鹏要是觉得我这样的就叫奶奶,那米夏这类的管保是祖奶奶。  米夏看了一眼那纸上的字,然后扑哧一笑,推推前排男生,“喂,小脆弱白骂你了,这纸条是门外递进来的。”  她把纸条扔我桌上,问我,“这自闭儿童什么意思啊?”  我低头看眼那条,顿时脑子一片空白。  “放学来天台吧,有事找你。雷宁。”  米夏戳戳我,她说:“花痴,你想什么呢?甭去啊。”说着她就把纸条揉成一团往纸桶里作势一丢。  我看着纸桶尖叫一声,回头抱着米夏的腿,“奶奶呀,我人生的哪部分你都可以随便参与,谁让我崇拜你呢?就雷宁这部分,你让我自己来吧!他是我暗恋中的初恋呀……”  米夏切的一声,把纸条还给我,“回去熨平了,做收藏吧你。”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这么想的!”我粘在米夏身上。  “滚开你!怎么满头油条味啊,你几天洗一回头啊你!”米夏咆哮。        可以不再看到你的眼泪吗(2)  最后一节临时换课,英语改多媒体,我看着通知,恨不得立刻撞墙死。  米夏哼着歌收拾书包,她见我没动静,就踢我一脚,“多媒体教室在一楼,还不收拾?”  我趴在桌子上装死,“你也知道多媒体的老师有多爱拖堂,她要是一讲收不住了,雷宁等不上我,走了可怎么办啊?”  “那就下次再约!”米夏收拾完她的,就来收拾我的。她把本子课本横七竖八地任意塞进我包里,然后在地上墩一墩,拉起我,“咱们出发!”  我让米夏提在手里,刚下到一楼就看到别班的同学也往多媒体教室走。  “是上大课吗?”我转头问米夏。她突然脸色就一阵苍白,捂着肚子蹲下身,说:“我得上厕所,史佳乐你有手纸吗?”  “啊?那你先去,我去给你买!”于是我提起书包就直奔超市。  等我这一来一去地跑回来的时候,上课铃早响了,厕所里米夏连个鬼影也没有。我冲回多媒体教室,喊了声报告,没等迈进去,我就完全傻眼了。  就听老师说,这节课是两个班一起上,教室空间小,大家都挤一挤。然后她关了灯,黑漆漆的教室里就一个投影机在墙上闪啊闪的。米夏在后排冲我招手,“这儿,佳乐!!”  我低着脑袋从人中间挤过去,然后摸索着向米夏的方向走。我成功绕开四十多双脚,快接近米夏的时候,她冲我喊,“你去最后面找个座,这有个死胖子你坐不下了!”  旁边胖子看了米夏一眼,嘴唇抽了好几下,愣是没敢还口。可我就哭了,我提着书包继续说着抱歉往回走,隐约看到最后一排有空位,我就摸黑走了过去,然后挨着一位睡觉的同学坐了下来。  我小声喊着米夏,说:“我坐这儿了,你进来早怎么不占个前面的位子啊?”  米夏转过来半张脸,“是你爱学习还是我爱?为毛坐前面?这够黑够隐蔽,睡觉多有感觉!”说着她回过头,把书包垫到胳膊下面,开始找FEEL。  “感觉?”我真是要晕过去了,我艰难地爬进来就是为了找感觉?我左右看看,果真后排是王牌宝地呀,我周边所有的人都趴在桌上睡觉。  我唉声叹气地取出书,结果手下一滑,书包里所有的东西都掉了出来,满满地撒了一地。  我的头皮都要炸了!只好咬着牙趴到桌子下面开始捡,结果一本书被旁边的同学踩住了。我低着头碰碰他的腿,小声说,“同学,你抬抬腿。”  同学没动。  我再碰,“同学,你压我书了。”  还没动。  我窝在黑漆漆的桌子下面实在火大,于是钻出头来猛摇正在睡觉的同学,我说:“嗨!你压我书了……”  这个男生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然后凑近我脸一看,表情瞬间僵硬,“史佳乐?”  “简小鹏?”我简直要疯掉了。  我伸长脖子在桌子边低吼,“你破脚丫子踩我书了!”  简小鹏猫腰一看,他说:“哇,你干吗呢掉了一地。”然后他也钻到桌子下面来帮我捡。刚捡了两本书,那张下午刚收到的字条就被他发现了。  他从书里抽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啊?情书吗?”声音立刻清醒。  “还给我啊!”我上去抢,刚一动身子就跟他撞了头。  他向边上撤一撤,然后拿出手机照着纸条开始读,读到雷宁的时候,他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然后两颗惊人的眼珠看向我,“雷宁约你干吗?”  他特别强调了那个你字,好像约谁都行,就约我很诧异。我抢回纸条,“关你鸟事啊!”然后收拾好书,准备坐回去。  我被简小鹏再次拉下来,蹲在桌子下面,“你给我说清楚啊。”他纠扯我。  “有什么好说的,我也不知道啊。他突然来纸条,就说了这么多,这不是最后一节课等着一会儿去见他嘛!”我努力挣扎甩开他的手。  “哦。”简小鹏的眼睛在黑暗中出奇地亮。他沉思了一下,然后转过头看看我,结果又沉默。  “你干吗,想说什么啊?”我瞅着他的脸。  他凑过来,“后来呢,我一个人想了很久,史佳乐你是不是经常习惯地往男生怀里靠啊……”  简小鹏没问完,我就一本书盖他头上了,我说:“你放的那是什么狗屁啊!我是那种人吗?上次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你说你怀里的女生每天有一打……”  简小鹏眯一只眼,“你跟她们不一样啊,她们常常习惯地钻在各种男生怀里,像你这种脑袋不开窍的,怎么也会那样呢?”  “那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啊?”我怒火胸中烧。  “我就是……”臭不要脸的简小鹏也竟然羞涩起来,他手指捏着鼻子,咕嘟了半天蹦出一句,“我是怕你喜欢我,我又不可能勉强我自己……”  我抬手一个大巴掌从他头上盖过去,“你洗洗睡吧你!”  简小鹏挪回去就不再乱动了,“得了,你要是对我没意思,我也就放心了,那你和雷宁是怎么回事啊?你给我讲讲呗。”  “是我暗恋他,还能怎么样啊。”我叹息。  简小鹏啧啧嘴,“瞧那小忧伤相,你喜欢他什么呀?”  我脑中出现雷宁的脸,那张安静又迷人的脸呀,我对简小鹏说:“我第一次看到雷宁的时候,我以为他是直接从小说里走出来的,我甚至想过看心理医生,怀疑自己幻听,你明白那种感觉吗?你肯定不明白。就是你一个人的时候,你因为脑子里想着他,都不会觉得寂寞。一个人坐车,一个人逛街,一个人读书,一个人听音乐,总想着他本来就在你心里,满满地就在那里,从来没有分开过。但是真的见到本人的时候,会紧张,会结巴,会流一后背的汗,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你敢看他的手,敢看他的肩,可你不敢看他的脸,敢面对的始终是脑海里的他……我回头看了眼简小鹏,你明白我说的吗?”  简小鹏的脸上出现了我从未见过的表情,说不清楚是感动的哭还是神经的笑,他说:“那要雷宁一直看不到你,也不会喜欢你呢?”  “我无所谓啊,”我呼一口气,“我压根也没想过要他怎么样,这是我自己的事。”  他头枕在膝盖上,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我,他说:“我不明白。”  我推倒他,“你去死吧!”  简小鹏张着嘴巴旁若无人地大笑,前面老师的声音静了一下,我赶紧捂住他的嘴,“你小点声啊!”  几秒钟后,老师的声音恢复。  简小鹏拿下我的手,我白他一眼,把手抽回来。我一抽,他抓住,我再抽,他又抓住。我急了,伸腿踢他,“简小鹏你神经啊!”  他眼睛突然就亮亮地看着我,好像两只小灯泡一样。他喃喃地说:“史佳乐啊,书上说得没错,原来最动人的女生,就是爱着别人的女生……”  我用力抽回手,“你变态。”  他背靠在椅子上,头望着天花板,“你讲雷宁的时候,眼睛都是放光的。明知不可能,可就放光,蹭蹭地放光……”  我撑着胳膊坐回椅子上,打开书开始抄笔记,我才不陪他疯。  他也跟着上来,头趴在桌上看着我。他嘴里莫名其妙地叫“史佳乐史佳乐史佳乐……”  我不理他,他就一直趴在桌上看着我。  我让他看得浑身难受,就用书挡住他的脸。他拨拉开,我又挡,他又拨拉开,我再挡……一直持续到老师说再见。  教室灯亮,同学们起立,收拾东西一个个走出去。我把书本放好,你睡你的吧变态,我走了。  我拎书包迈步子,心里想着拖堂才五分钟,雷宁肯定还没走,赶得及去见面。  结果一走,没走动。  简小鹏站起来,手里扯着我的书包。昏黄的教室灯光下,他一张小脸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孩。  他说“别去,史佳乐。”  我抢回书包,“你今天怎么了简小鹏,你是不是睡得老年痴呆了?”我相当不理解,这还哪是威风凛凛独当一面的简小鹏啊,他这一连串的古怪行为让我一头糨糊。  他把头低下去,“雷宁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我不想你受伤害。”  “你别让我受伤害啊!要是见不到雷宁,你明天看校报记得给我花圈啊?”我扔下简小鹏,提着书包就飞快地跑离了教室。  一口气冲上六楼,我在天台门口停下来,深呼吸再呼吸,突然就想起了简小鹏的脸,他说“别去,史佳乐……”  真是妖魔鬼怪上身啊他!我最后一次平整呼吸,然后推开了铁门。    可以不再看到你的眼泪吗(3)  傍晚的风,吹过天台。我每向前走一步,心都仿佛要跳出胸口。我一步步走向天台里边,然后站在正中间寻找雷宁的影子。  十秒钟后,我泄气了。  天台上根本空无一人。是雷宁等不到我已经先走了吗?我走到栏杆前向下看,学校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而每天停在校门口的那辆接送雷宁的奔驰车也早没了踪影。  要不然,这是一场恶作剧吗?  我突然心里慌张起来,我还是溜吧,别又是宁优整我啊!天台虽不高,扔下去也绝对非死即痴,我可不想和简小鹏一样老年痴呆。  我边想边就往回跑,顺着楼梯一口气跑到一楼,然后在大厅的镜子旁边,我看到了一对抱着的男女。  我赶紧缩回楼梯角落里,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镜子反光面里,宁优正哭泣着从后抱着简小鹏。  她的眼泪一行行地落下来,瘦瘦的身体在穿堂的风里颤抖成一片落叶。她怀抱里的简小鹏就静静地站在那里。  脸上没有忧伤没有心疼没有任何一切表情。他被她抱在怀里,像个被施了魔法而失去知觉的少年。  宁优扳回他的身子,踮起脚尖哭泣着去亲吻他的嘴唇。  我惊呆地愣在角落里,然后赶紧转过身靠在护栏上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了玻璃门轻轻关上的声音,回头,大厅里已经没了人。我吞吞口水,回想着刚才那一幕还真是唯美得不行。  如果捕捉下来,可以直接卖给青春杂志当封面都不一定。那感觉像极了《属于你的我的初恋》的宣传照。  我摸摸鼻子缓缓神,然后从角落里钻出来,刚转身下了两级台阶,就看到了楼梯口的简小鹏。  他双手垂在两侧,眼睛垂下来,跟刚才上课时完全判若两人。他看着我一步步走下来,一张脸写满了疲惫。  我决定先发制人,我说:“啊,这么巧啊,我指指楼上,我也跟雷宁刚谈完。”  简小鹏不讲话,手掌撑住楼梯扶手。  我向后退一点,“我没看见的,什么都没看见的。”我觉得我要被灭口了。  简小鹏用手指指大厅的镜子,“我也可以从反光里看到你的……”  我哑口无言。“我不是故意的!”  简小鹏转身走开,我追在后面,“我像那么不道德的人吗?我怎么会偷看别人亲嘴呢……”  简小鹏停下来,我浑身不禁一颤。  “你车子停在哪里?我突然很想骑自行车。”  我看着他的脸,手麻麻地向外一指,“车棚。”    简小鹏熟练地打开我的车子,然后把车锁放在我校服帽子里,他说:“史佳乐,咱们比赛吧,你跑着,我骑着,看谁先到广场。”  我一屁股坐到后座上,一副天塌了都不下来的表情,“你想蹬到天涯海角去都无所谓,反正我是不会跑步的。”  简小鹏鼻子“哼”了一声,唇角好不容易看到了弧度,他开始左摇右晃地骑着车子前进。  我有点慌张,扶着车座,我说:“你会不会骑呀,要不我带你吧。”  他手指一捏车闸,屁股向后一蹭,坐到了我身上。我吓得连忙跳下来,“简小鹏你流氓!”  他的表情活了一些,冲我“切”了一声,然后骑坐在后座上,“你不是带我吗?上车呀。”  我看看他,一米八的大个子骑在我24的小车子上,双脚完全耷拉在地上,我说:“明天我要是上不了学,你给我开假条哦!”  我上了车子,发现简小鹏没有想象中那么重。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车子太好骑了,我都感觉不到有多吃力。  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路上的人少了很多。我骑车子冲着一个方向一路向下骑,都快骑到了村子里,他坐在后面依然安静得像只鬼。  于是我决定给他找点刺激。我看到路前方有一个大水坑,便猛蹬一圈,双脚举离车蹬,然后冲他喊,大水坑啊!简小鹏的反应还是一流的快,他双脚举得快高过我车把,然后一把抱住我的腰,两个人一起咣当进了水坑……  车子在坑里飞快地转着前轮,我坐在了坑里,而简小鹏在车倒的瞬间,跳了出去。  他只是裤角溅了几点泥,然后站在边上看着我,开始哈哈哈狂笑。  我把手从泥里拔出来,抹了抹脸上的水渍,发现满鞋满裤子浸满了水。我坐在坑里哭起来,我越号叫他越笑得凶,最后干脆捂着肚子笑得坐到地上去。  “天杀的简小鹏,你要是不向外跳,车子怎么会倒呢?你要跳也行,你和我说一声呀?你跳就跳了,你怎么也不拉我一把呀?你不拉我也就算了,你怎么能现在这样没良心地笑得这么开心呢……”  简小鹏笑得估计岔了气。他张着嘴巴拍着胸脯顺气,抬头看我一眼,就又一次倒了下去。  我满脸满头都是泥水,吧嗒吧嗒顺着下巴往下滴。我的眼泪真掉出来了,“我为啥这么倒霉呢?我每次见你我就蓬头垢面的,这可咋整啊?呜呜呜呜……”  没良心的简小鹏足足笑了有半小时,这才有口气没口气地从地上爬起来,他说:“你倒是站起来呀!”  我更大声地冲他吼回去“,我要是能站起来,我愿意坐在这臭水坑里吗?这里边没准都有狗尿,要不然猫尿,不然怎么这么臭啊……”  简小鹏扑通一声就在我面前笑倒下去了。  他笑够了才把我从水坑里捞出来,天色就已经黑了。我湿答答地披着他的上衣坐在路边发抖,简小鹏则倒立车子修链条。几分钟后他就拍拍手站起来,说:“走吧,带你换衣服。”  “我不回家。我这个样怎么回家呀!”我号叫着。  “去我家啊!”他把车子正过来,“上车!”  我冻得全身颤抖,嘴唇已经说不出话,就摇摇晃晃地坐在车子上。简小鹏脱下我的鞋,从里边倒出来有一盆水。他又开始哈哈大笑,他说:“你怎么想的啊,这么广阔的村子里,就这么一个坑,你就进去了……”  我说:“这不都……都怪你吗?我看你绷着脸……我想……想吓你一跳让你恢复正常……谁想,谁想到这个坑它怎么这么深啊……”我重新哭起来。  这次简小鹏没笑,他把我的鞋拧干了扔进车筐,然后慢慢地蹬着车子,说:“你知道我不开心啊?”  那傻子都看得出来啊,你装什么……装什么忧郁小王子啊……我嘴唇一个劲地颤。北方这城市秋天的晚上跟冬天似的,那寒风呼呼的。我幻想着现在变成卖火柴的小女孩,我划一根不暖和我再划一根我……  简小鹏可能感觉出我身上一阵阵地抖,他将手掌伸到后面,说:“把手给我。”  我也没多想,哆嗦着伸过去。然后他把我的手放进他绒衣里,隔着一件薄薄的T恤,但温热的体温立马让我温和了许多。  他说:“抱着我吧,不然明天真感冒了。”我几经挣扎后,决定矜持是不能活命的,于是把另一只手也蹿进了他衣服里,结果这次蹿得深了,直接碰到了肉!  好暖和呀!我抓住简小鹏的一块肉不松手!  简小鹏一声大叫,车子晃了一下,他大吼:“你不要乱摸啊!”  “我……我没……没乱摸……”我把头靠在他背上,听着他怦怦怦的一阵阵心跳,我说:“简小鹏啊……你千万……万不要爱……爱上我啊……”  简小鹏就像没听见一样,认认真真地骑着自行车。五分钟后,他拐到一处四合院。他说:“你等下,”然后就从门前的石狮下面摸出一把钥匙,回头对我笑,“你冻不死了!”  他开门,拉着我进了院子。这是一处很旧的院子,院中间有棵超级粗壮的大树,一院的落叶。  简小鹏打开中间一个屋子的门,说:”快过来,我给你找衣服换上。“我就光着脚丫子跑进去。这屋子虽说很破旧,但是家具和生活用品都非常齐全。  甚至还有水壶和锅灶。  简小鹏从衣柜里翻腾出几件样式很陈旧但却很洁净的衣服,递给我,他转身跨出屋子,“你换吧。”    可以不再看到你的眼泪吗(4)  我汲着鼻涕飞快地换好衣服,稍微宽了些,但毕竟是暖和了。我冲门外喊,“进来吧。”  简小鹏走进来,看了我一眼,目光就凝住了。  我双手抱胸向后退一步,“流氓,收回你的色眼!”  简小鹏微笑,斜坐在书桌上,“你跟我妈还挺像的。”  我上去抽他,“你妈怎么也四十了吧?我还正当青春美少女呢。”我纠结。  “青春凑乎,美少女差点,”简小鹏总结。  “这什么地方啊?”我言归正传。  “是我的旧家。小时候住在这里,后来搬走了。”简小鹏说的时候目光环视了一下房子,又放回我身上,“你穿八十年代的衣服还真不错,这垫肩真不错……”  我抬腿给了他一脚。简小鹏却就是笑,目光温柔得好像要把我融化了一样。他真把我当他妈了。  “喂,你刚才怎么笑那么久啊?”我坐在床上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你怎么笑点那么低啊。”  我一说他就又想笑了,嘴巴左右张一张,努力控制的模样,说:“反正你每次见我都一副狼狈相,我以后笑习惯了就不笑了。”  “上次,我藏在幕布后面哭,你也其实很想笑吧?”  “没有。”简小鹏的表情回归正常,而且回归得有点过于正常,我竟然仿佛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丝不忍心的痕迹。“其实我一放学就去你班里了,是看着你一路跑进小礼堂的。我估计着有五分钟你就哭完了吧,没想到声儿越来越大,后来跟闹了鬼一样,为了广大人民群众我就不得已出面了……”  我说:“简小鹏你不为人知的本事真还不少,会跟踪会侦察,现在竟然还学会了把这么感人流涕的话说得如此欠抽,我实在热泪盈眶不起来。”  他挥挥手,“不必了,你哪会感恩呐。从我俩认识到现在,我给你扫地买早点;送你去医务室我提供肩膀给你靠;到今天我从坑里捞你出来给你一个温暖的家,你嘛时候谢过我呀?”  我跟着简小鹏的话,回忆起了这一幕幕,结果惊然发现,虽然这事情都是因他而起,但每一次也是由他解决的,但我真的一个谢谢都没说过。  突然就觉得愧疚重重的,我张开嘴,刚想说声谢谢你,结果这屋里的灯就忽地黑了下来,我直蹦到简小鹏身边去,“这是什么情况啊?”  黑黑的大院子,黑黑的小屋子,黑黑的简小鹏旁边站着黑黑的我,天上连一颗星星都不带有的。我忽然就一手心的汗,我拉住他手腕,“你倒是说话呀?”  这时灯管滋滋响了两声,屋子里重新亮了起来。  我深呼一口气,扭头看简小鹏。他的目光极其深情,长长的睫毛一扑闪再一扑闪。他凑近我,把手举起来,那上面还挂着我的手。“你能以后不这么随便轻薄我吗?”  “你滚远啦!”我抽回手冲他吼,刚吼了声,就剧烈地咳了两下。  简小鹏皱下眉,上来摸摸我额头,又摸摸自己。他说:“史佳乐,你有没有觉得全身烫?”  我原本是不烫的,但是简小鹏离我这么近的时候,我突然就从头到脚地烫起来,可我嘴硬,“不烫,我没烫呀!”  他转身在抽屉里又开始翻腾,半天摸出一支温度计,说:“夹好了!你不会是感冒了吧?”  我照做,心想着我有没有这么脆弱啊。  几分钟后,简小鹏强行从衣服里抽出温度计,对着那忽明忽灭的灯管,看了半分钟,然后就一脸凝重地看着我,接着就捏着我的脸,拿他的额头来对比。  我挣扎我摇晃我觉得头晕又眼花……  然后听到简小鹏说:“完了,你三十八度七……”  一瞬间我就觉得哪哪都不对劲了,脸上身上火辣辣的,嗓子也冒起了火。我想这心理作用真是太强大了,简小鹏要是刚才和我说四十度,我估计直接头发着火自燃而亡……  简小鹏把我挪到床中间,放了枕头盖了被子,说:“你等等,我去找个老中医,他有办法救你!”  我只觉得眼皮都跟灌了铅似的重,越想睁越没有力气,后来在迷迷糊糊间看到有个老人给我喂了汤药,还感觉有人骑在我身上用东西使劲刮我。我想努力醒过来,可就是睁不开眼睛。  我的眼泪从脸上大颗地滑下去,王八蛋简小鹏,那么痛那么疼的在我身上蹭来蹭去,我肯定被他……强奸了……  我终于晕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  试了几次想醒来,可眼屎实在太厚了,我搓揉了半天才睁开眼。  我头疼嗓子疼,动了一下身子发现连背都痛,每动一下都火辣辣的。于是我回想起了一些零星的片段,我喝了一碗像泥巴一样的东西,然后有个人骑在我背上一个劲地在我背上蹭来蹭去……  我撕裂了嗓子喊,“简小鹏你个王八蛋!”  结果身后就传来金属落地的声音。我回头,看着简小鹏一眼迷茫的表情从椅子上醒来,他的脚下掉了一个勺子,另只手还握着一个硬币……  我拧起眉毛看他,又看他手里的这些器具,一股子寒意涌上来。我不可置信地摇着头,“难道你是准备,吃了我吗?”  简小鹏揉揉眼,确定是我醒来,一脸喜极而泣的表情,说:“奶奶你真的吓死我了,你知道你昨天……”  “我都知道了!”我把头蒙回被子里,“我不想看见你,你走啊!”  被子被猛地掀开,然后是简小鹏莫名其妙的表情,“你搞什么啊?”  我看着床上散乱地扔着我的外套、衬衣和裤子,身上只剩一个低胸小吊带。我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说:“你骑在我身上做了什么事,你说啊!!”  简小鹏一听这话,立马松懈下来,“原来你全记得,可你的衣服不是我脱的……”  “你个禽兽!”我的眼泪哗哗地直扑下来,我捡起枕头砸他。“你不是说我这种姿色的你根本瞧不上眼吗?你不是说我是大象腿吗?那你为什么饥不择食,欺……负……我……”  我在这儿哭得声嘶力竭,简小鹏在那儿眼睛瞪得前所未有。他说:“祖奶奶,你说什么呢?什么饥不择食?”他从地上捡起勺子,“昨天你高烧,我们在你背上给你刮痧啊……”  “刮……沙?什么沙?”我抬起眼,“简小鹏你休要满口胡言,你说的那是什么邪门歪道,没有医生吗?没有白加黑吗?你刮什么沙啊!”  “奶奶,你抬头看一眼,这是村子里呀,哪儿来的白加黑呀?况且咱们折腾来这儿就已经九点多了,村里的诊所早下班了,再说这间屋子也十几年没人住,就算找到药我也不敢给你吃啊。”简小鹏一张小脸看不出是在说谎。  我斜着眼盯他,“刮痧需要骑背上,需……需要脱衣服吗?”  “我承认是我骑的你,但是衣服是让老奶奶给你脱的。那刮痧不能让老爷爷上吧?起码我还是你熟人啊。”简小鹏说到这里莫名其妙地脸红了一下。  “你,你看着我背了!”我大喊。  “嗯,我实话实说,前面后面,都看到了一点点……”我从床上扑到简小鹏身上,“你个王八蛋,为什么要告诉我实话?!”  “我是救病治人啊!你分不分得清好坏啊?”简小鹏向后仰,我往前掐着他脖子,结果年久失修的椅子吱吱响了两声后,我们俩咣当就摔到了地上。  简小鹏手里握着勺子,我穿着低胸小吊带,一上一下地躺在地上。这时门被轻轻推开,送药的老爷爷瞬间惊呆在了门口。  一分钟后,他又端着药碗掩面而逃。  简小鹏万念俱灰地闭上了眼。他说:“奶奶,我要是说刚才那个是我爷爷,你信不?”  我从他身上慢慢爬起来钻回被子里,我说:“我信,但我不是你奶奶。”  简小鹏爬起来,向门外冲了出去,喊:“爷爷……爷爷,不是你想的那样啊爷爷……”    确定我高烧已经退了,而且不会发生并发症后,简小鹏的爷爷挥手送别我们。  我们俩推着车子一前一后,刻意保持着一米的距离。直到走出村口,简小鹏才深呼吸一口,说上车吧你。  我扯扯衣服,坐到后座上,说:“你爷爷没说什么吧?”  简小鹏蹬得极其缓慢,慢慢地说,“老人家反应有点过激,说实在有孩子了,也得生下来……”我一拳落在他脑袋上,他哈哈大笑起来,“我爷爷很开通的,他也很相信我。”  “哦,传说中你爸爸很有钱的呀,为什么你爷爷住村里啊?”我咬着手指头开始八卦。  “等你老了还会想住城市里吗?”简小鹏反问。  我撇撇嘴,“也是。”  简小鹏向后靠靠,“你一晚上不回家,家里没关系吧?”  我的头发瞬间竖起来,我抓着简小鹏的腰,说:“你快点蹬快点蹬啊,估计我妈现在已经大闹校长办公室要人了!这才是真正的要出人命了!”  简小鹏让我这一嗓子喊得拼命蹬起车来。我都想象到我妈菜刀一横,流氓也不怕的那股劲头。  “那你呢,你不回家有没有追杀啊?”  简小鹏脚下不放松,可身子却突然泄了一下,“我没有人管的。”  这种时候我也没心情继续八卦了,就在后面给他一二一地喊着调子,用半小时的时间冲回了二中。    可以不再看到你的眼泪吗(4)  事实上平静如常的校园里,我们所担心的事完全没有发生。  我跟简小鹏在车棚里分开,一个前门一个后门地溜进教学楼,结果到楼梯口又撞见了。简小鹏脸一耷拉,说,“你不能慢点走?”  我推他一把,吼,“那你不能快点飞?”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一直吵到三楼,我转身进走廊,他又喊住我,“喂,史佳乐。”  我回头,贼眉鼠眼地左右看,问:“什么事啊?”  他站在楼梯上微微一笑,“我们以后都这样吧。”  “哪样啊?”我真是让他搞得莫名其妙。  “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开心,以后都这样吧。”简小鹏说完冲我温柔一笑,转身上了楼。  “神经病!”笑个屁啊!我觉得简小鹏昨天晚上肯定服兴奋剂了,搞得整个人跟变了性似的。  我扭头溜到了后门。果然不出我所料,米夏给我留着门。  我偷猫进去,在老师转身写板书的时候飞快地坐回座位上,然后拿着纸笔假装很认真地抄笔记。米夏从睡梦中爬起来,看到我回来了,眼睛微睁,问:“你和雷宁过夜了吧?”  “雷宁?为什么是雷宁?”我脑子一蒙。  “不是他昨晚约的你吗?”  “哦哦,对!雷宁!我见完雷宁之后呢,我就去了一趟村里,我有亲戚在那里,然后我感冒了,就睡到刚才,我还让老中医给刮了痧!”我指指后背,连蒙带编地,三五句话累出自己一头汗。  米夏明显懒得追究我,摆摆手继续睡,“昨晚你妈来电话了,问我你去了哪儿,我说你跟我住了,她让你接电话,我就把电话线拔了……”  我咽了口唾沫,米夏简直是对付我妈的天敌。不过看今天这么宁静的状态,应该是瞒过去了。  米夏突然又扭过头来,“你是跟雷宁在村里睡的一宿吧?”  我直接死桌上了。为什么米夏就认准我是跟雷宁睡了呢?这话明明可以说,我跟雷宁去了一宿,待了一宿,我为什么就睡了一宿?  米夏说,“因为你们都是大孩子了……”  一句话,噎死了我。    整个下午和晚自习我都在恶补笔记和作业,虽说我不是好学生,但是我妈时不时都会和班主任通电话了解我在校的情况。  有时候做强悍母亲的女儿,比做重点班的差生都难。  距下课已经过去十分钟,我还在拖着杜杜的作业猛抄,抄到手指抽筋的时候,就看到前门进来一伙人。  开始我以为眼花了,揉揉眼再看,竟然是雷宁!他在讲台上环顾一圈,在十几个留校生里很快就看到了我。他向我点下头,说:“能出来一下吗?”  众人错愕,我仿佛被孙悟空点住的小妖怪一样定在了那里。  雷宁转身走出去,我排山倒海地起身跟了上去。  正是放学时间,原本就拥挤的走廊,因为雷宁的到来,更加水泄不通。  几个男生站在楼道口,远远地拦住想看热闹的人群,我和雷宁仿佛被圈进一个真空地带。  雷宁冲我微笑,说:“昨天临时有事,你,上次还好吧?我替宁优给你道歉了。”  哦!他说的是花坛事件,“没事没事,”我连忙摆手。在雷宁面前,我简直要卑微成一粒沙,不论谁的过错我都可以一肩担下来。  “我可以拜托你件事吗?”雷宁转身看看走廊里那些四面八方涌来的人,似下了很大决心,道,“我听说,你喜欢我……”  如果说现在有个洞,就算里边有蛇有鼠,我都会义无反顾地跳进去。  “如果你答应再也不见简小鹏,我会考虑和你交往。你觉得怎么样?”  惊雷!绝对是我感冒没好,出现幻听。我吞吞口水,看着雷宁的脸。他安静地与我对视,说:“你考虑后,来找我吧。”说完,雷宁转身就走。  不是幻听,雷宁他是真的要和我交往!我的脑子里同时出现很多很多种声音,拥挤在脑壳里好像要冲破脑壳一样。我上前拦在他面前,问,“为什么呢?会和我交往?”  “因为我不想让宁优不开心。简小鹏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她,宁优看似骄傲,其实很脆弱。”雷宁的目光浅浅的,好像除了宁优,他根本不在乎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我对自己说史佳乐你要矜持,千万要矜持,你明知道雷宁有多委屈他自己,这样根本不会开心,可嘴巴一张开我还是很想说我答应。  “那你,会喜欢我吗?”我搔搔头,接着道,“我当然不是说现在,我是说如果以后时间久了,或者……”  “不会。”雷宁扭头看我,一双眼中仿佛笼着一层雾,怎么都看不到底。  我的头耷拉下去,说,“那你又何苦呢?”  “我真心希望你可以退出我们的生活,我、宁优,还有简小鹏。我很抱歉这样要求你,但是你的存在,确实让我们觉得困扰。可能这个圈子对你来说充满着光环,让你离开并不容易,所以作为条件,我会考虑与你交往……”  我不知道我的心为什么会突然那么痛,眼角酸痛得快要不能呼吸。我忍住眼泪把头别过去,我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不配与你们有任何交集……”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用说这些,”我摆手挡住雷宁,说,“我答应你,退出你们的生活。”  我转身闭上眼睛,眼泪成片地扑散下来。我飞快地走,从人群里穿越过去,然后在楼梯口,看到了正要下楼的简小鹏。  他看到我飞快地冲下去,就跟在后面喊,喂!你投胎去啊!  更多的眼泪掉下来。我已经不在乎全校人的目光,更不在乎简小鹏他怎么看待我,只是心里原本一个美好的影像,就生生在我面前摧毁掉,让我痛不能当。  我喜欢的男生,我喜欢了三百七十五天,一万零八十个小时的男生,他高高在上如王子般美好,在我前一秒还欢天喜地庆幸能与他见面,而后一秒里他便对我说了抱歉。  他说你的出现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困扰,他说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宁优。  他低下骄傲的头,为了一个并不珍惜他的女生跑来对我说,请你,离开我的生活。  我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教学楼,又怎么到的车棚,开的车锁。骑出了校门,我才发觉车前胎不知道被谁故意扎破,外胎上有一颗小小的图钉。  我推着车子,在路灯下孤身一人地走着那条长长的街。  这条街,是我曾无数次假装吃烤串只为了等着看雷宁的街。为了可以看他一眼,我天天吃十几串的鸡柳,吃到后来一闻到味道就直接反胃。可我吃了整整一年,吃到与老板称兄道弟,连他都知道,我喜欢雷宁,那个天天坐着奔驰上下学的漂亮男生。可他对我说了抱歉。  这条街,是我曾无数次想与雷宁偶遇的街。我甚至想过骑车飞快地从他面前经过,大喊没有车闸。我假想了上百次,他会不会像小说中的男生一样英勇地救下我。可我一次又一次地跟在他身后,连超过他的勇气都没有——是我不舍得。只一个背影给我喜欢的男生,可他对我说了抱歉。  空旷的街,偶尔会有辆车呼啸而过,卷起路边的尘土。它们飞进我的眼睛里,眼睛便迅速肿痛起来。  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在一个不知名的十字路口,望着闪烁的红绿灯,我终于再次双眼模糊,一揉便是一手背的泪水。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伏在车把上号啕大哭。  我似乎哭了好久好久,哭得胳膊都麻木了,哭得车后的车子不断地鸣响喇叭,我才缓缓抬起头来。  在我正前方,站着简小鹏。  他双手倦倦地放在身侧,脸上是我没有见过的忧伤表情。见我抬头,他慢慢走过来,从我手中接过自行车,然后挽起我的胳膊,一直走进一条老街区。  老街中唯一亮灯的是家修自行车的摊位,年长的修车老大爷已经在躺椅上睡着了。  简小鹏将车子倒立,从摊上端来水盆和刷子,然后将前胎麻利地卸下来。  我站在昏黄的灯光下,望着简小鹏的脊背,其实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不再是我印象中爱打架闹事的小混混了,宽宽的肩膀早已可供人依靠。  我用袖子抹干眼泪,在他旁边蹲下来。我拿起胶水在手里晃,清清嗓子,说:“我干些什么呢?”  简小鹏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他挪到了我的对面,好像完全看不到我。  我从没见过简小鹏这副表情,即便是之前说的只当不认识,他都始终是带着抹笑的,这样的他,让我有些慌了。  我盯着他的眼,我说:“这些王八蛋,竟然敢扎我胎,你明天帮我去灭了他们啊……”简小鹏把破了的胎放在水盆里,查找冒水泡的地方。  我挪挪脚,继续说,“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有多可怜,数学没及格,让老师罚抄卷子到刚才……”简小鹏把冒泡的部分单独拿起来,用刷子清理周围的污渍,然后剪了块新胎皮,然后摊开手掌用眼神示意他要胶水。  看到他终于肯理我了,我忙把胶水藏在背后,咧着嘴凑过去,说:“我讲笑话给你听吧。从前有个小朋友问爸妈他是从哪里来的,他爸妈绞尽脑汁想各种方法试图用最贴近的说法让他了解。他们说你是爸妈爱情的结晶,在妈妈的肚子里一直待了十个月……爸妈讲了半小时,满头大汗地终于讲完了,只讲得小朋友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说可为什么我们班的小明,说他是从河边捡来的……我讲完以后就自己笑得好high,笑得全身没力气,跌坐到了地上,笑得头埋在膝盖上抬不起来,笑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可简小鹏却无动于衷。我说:“你为什么不笑,还是你觉得我其实更可笑?我喜欢了整整一年的男生就在刚才跟我说,我打扰了他的生活,他说请我离开,他就差直接告诉我,史佳乐你不看看自己什么长相什么身份你凭什么往我们眼前晃……我喜欢了他一年,我甚至每天做梦梦到他都会笑醒来,他却对我说了抱歉又抱歉,骄傲的头一直弯成最卑微的样子,只为了把我从他的生活里连根拔掉……”  我哭得已经说不清楚话,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怎么都流不完。就在这时,我的身体被一把抓起来,来不及挣扎就已经被简小鹏扛到了肩上。  他把修了一半的车子放到摊位上,然后扛着我慢慢从街里走出来。  我在简小鹏宽宽的肩膀上依然没完没了地掉着眼泪,鼻涕流出来就糊在他T恤上,然后接着哭。  直到整个城市都安静下来,大街上没有一个行人的时候,他才把我放在家门口,然后转身走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大叫他简小鹏,“是不是这辈子你都不理我了?我那么多的泪水再次涌上来,我说你还欠我一个月的早点你记不记得呀……”  简小鹏缓慢地回过身来,他的双眼竟然比我的还要红肿。我看到他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一圈,又一圈地转动。  最后,落了下来。  他的声音完全哽咽下去,说,“可不可以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哭……”  “史佳乐,我看够了你为别人掉眼泪,可不可以,不要再哭了。”    那天路灯完全暗下去的时候,璀璨的星光照耀着简小鹏漂亮的脸蛋,他泪光闪烁在眼眶里。  我久久地愣在那里,紧紧地握起了手掌。  那一刻红着眼的简小鹏,比头顶全数闪亮的星光都还要耀眼,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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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简小鹏,超级富二代?(1)  早上爬起来,我看到对面镜子里的自己,差点尖叫起来。  平日里典型的小双眼皮,在经过一晚上的痛哭流涕后竟然成了细长的秦海璐眼型。  不论从哪个角度看,我的脸都肿成了一个猪头。  热水烫冰块敷一个人楼上楼下地折腾了十几圈,再照镜子时,我彻底放弃了。  我回想起昨天走廊里那片人海人山,原本因为听不见我与雷宁对话而疯狂的人们,若今天看到我的模样,也能猜个七八成了。我估计又一次成为所有人的笑料。  而且,我想到了一个更加让我颤抖的人——米夏。如果她知道我为了一个自闭儿童伤心欲绝,她不知道会鄙视我成什么样。  就这时楼下传来一阵轰轰的机车声,我心里一惊,赶紧探头去瞧,结果就听到一声猛吼:“史佳乐看屁啊!下楼!”  竟然是,米夏!!!我脑海中的脸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我哪儿还敢磨蹭,提起书包就往下冲。  米夏斜跨在一辆军绿色的机车上,穿件红五角星的黑T恤,下面是条全是口袋的迷彩裤,显得整个人修长而挺拔,精神得像个野战军。看到我出来就把头盔丢我怀里,说:“你死家里磨蹭个屁啊?”  我抱着头盔站过去,用刘海挡住半边脸,问,“你怎么会来啊?”  “我受人之托啊,不然才懒得管你!”她往前挪挪,然后头转回去,“你别抱我腰啊!”  我原本还处于忧伤期的心,被她一嗓子喊得灰飞烟灭了。我抬腿骑车上大力地抱住她的腰,“出发吧!!”  她发动车子,轰地一阵风我们就冲了出去。她用力抽我手,“跟你说别抱我腰啊!”  我躲在头盔里,眼泪就超没出息地掉下来。  其实我有多幸运,虽然我不明白简小鹏为什么总在我不幸的时候出现,也不明白米夏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但是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两个我最畏惧的人却通通站了过来,不论如何凶巴巴地对待过我,可眼睛里关切的真诚却骗不了人。我还有什么好悲伤的?失去爱情,可友情更盛大,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街两边的行人、车辆都远远被我们甩在身后,我就一直抱着米夏纤细的腰。看着她在车海中飞快穿插,我紧张得整个人都伏在她背上。  米夏在靠近一辆奔驰的时候,踢我一脚。我回头就看到了汽车后排里闭着眼听音乐的雷宁,柔软的头发遮住额头,面容宁静得好似画中的小王子。我的心还是轻轻地拧痛了一下。  米夏绕到汽车侧面减速,回身对着车子做了砰一下开枪的手势,然后大吼一声,“见你的鬼去吧!”吓得那司机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中间。  米夏仰天大笑,轰着油门带着我远远地开走了。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米夏超过瘾的表情,满心的羡慕。我要什么时候才可以像她一样,敢爱敢恨利落到让所有男生都咋舌?  而我也知道雷宁在我心里,会慢慢过去的,就像之前所有不开心的事,也都一样地过去了。  夹杂着伤痛与泪水的爱,再盛大也经受不起这样的波折。  我闭上眼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再见了,雷宁。    接下来的几天里学校格外的安静,好像走廊事件并没有再蔓延开来。  也对,雷宁并非别的男生,他不需要炫耀任何。从始至终,他在乎的就是宁优,她好,或者不好。  简小鹏没有来找过我,只是在校园里偶尔碰到过几次,他身边永远都跟着一大片的人。除了点头微笑,我实在没勇气当那么多人的面拽着他聊几句。  我心里其实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擦肩过去的时候,我觉得我喉咙快要憋炸了。我恨我这个没出息的,就算别的不能说,当面说声谢谢总很简单吧?可我不敢,突然连对视都不敢。  我竟然有些期待多媒体课,可终于课表轮到了,最后一排也没了简小鹏的影子。  我站在空落落的教室就好生落寞,落寞极了我。    周五的时候在食堂吃饭,米夏有事回了家,我就一个人端着饭盒找空位,然后在黑压压一片脑袋里,看到有只胳膊挥起来,响亮地打个响指,喊,“象腿,这边!”  是简小鹏!!!  他和其他三四个同学占着一张十人大桌。他把书包挪开,指指旁边的位置,说:“坐下吧。”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挨着他坐下。没等我说话,他就揭开我的饭盒,说:“让我看看大象,平常都吃些什么。”  饭盒里是食堂刚盛的米饭,还有早上妈妈做的红烧鱼。  简小鹏眼睛都直了,上手就挑走了最大的一块鱼。我扑上去就抢,“那可是我妈给我补脑的!”  简小鹏扭头,一口全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和我说,“对,你这种孩子是要补补脑。”  对面几个男生哈哈大笑,我转回身把饭盒抱紧,说,“这几天,怎么没看到你啊?”  “昨天不是还见过面吗?从厕所出来拉链都没系好,你就不知道从哪儿冲过来跟我点头傻笑……”  “你放屁!”我冲他喊,“明明是我从厕所出来的时候你突然跑过来的!”  两句不到,已然面红耳赤硝烟弥漫。对面几个看着形势不对,就同时放下筷子说吃好了,拎着书包开溜。  简小鹏低头又抢了我一大勺米饭,说:“行了,他们都走了,你这几天想说什么啊?”  “呃?”我呆住。  “每次见到我腮帮子都鼓得足足的,看我走过去了就又蹦脚又咬牙的,你不是想告白吧?”简小鹏一嘴的米饭到处喷,“那我得考虑完才回复你!”  “考虑你个嘴啊!”我一嗓子喊出去,无数双眼睛看过来,我忙压低声音,“你少神经!”  简小鹏埋头吃饭,对我的怒火视而不见。直到食堂的人陆续吃完离开,简小鹏也终于舔干净了最后一颗米,他才从包里拿出一盒奶搁我面前,说:“这盒没过期,你放心喝。”然后站起来准备走。  我拉住他,“我干吗喝你的奶?”  简小鹏喷了一口,张大嘴巴狂笑起来。我这才反应过来,改口说:“为什么拿奶给我喝?”  简小鹏忍住笑,手掌摁在我头上,伏下身来,给我一个极其暧昧的眼神,说,“喝哪儿补哪儿,你没听过吗?”  然后打着饱嗝扬长离去。  我一拳头砸在桌上,砸得自己心都要碎了,这个王八蛋,到底看到我多少啊!    直到下午,我的气都没缓顺过来。  米夏支着下巴盯着我看,她说:“史佳乐你是不是恋爱了?”  我差点翻到桌下,我说:“当然没有了!我刚失恋哎!”  米夏嘴一撇,“不像,前两天失魂落魄的没事就往多媒体教室跑,感觉倒是像失恋,可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一个人念念叨叨又撞墙又握拳的,这都半堂课过去了。”  我看着米夏,决定询问一下她的意见!“你说一个男生,他纵横杀场数十年,他可能让人打残了都未必哭,可是他因为女生哭,就也眼睛红了,这代表了什么啊?”  米夏一脸漠然,说:“代表他装不下去了。”  “不是啊!”我纠扯着米夏,“他真的是很忧伤很难过的表情……”  “你明明心里有答案,干吗还问我啊?”米夏抓抓她蓬乱的头,一句话把我问傻了。  你“会说他打架都不哭,也会说他纵横杀场数十年,可为了一个女生哭,还能怎样啊?肯定是心疼了呗。”米夏眼珠翻一圈,她凑过来,“你认识古惑仔了?”  “没有没有。你去和杜杜玩吧,我一个人理理,有点乱。”我推远米夏,靠在椅背上开始自问自答。  “简小鹏喜欢我吗?简小鹏怎么可能喜欢我啊!那他为什么哭呢?因为我哭了呀。你哭关他什么事啊?因为他喜欢我啊……”  我盯着杜杜的后脑勺陷入一个绕不出的题目里,简直要抓狂了!    放学的时候我和米夏一起走,路过公告栏时我听到有人叫简小鹏的名字,便扔下米夏挤进人群里。  公告栏上贴着一张名单,是所有周六参加校跆拳道友谊赛的选手,一共有二十多个人,而前两个名字,便是雷宁和简小鹏。  我脑子木了一下,扭头看着身后的米夏。  她一张脸出乎意料地宁静,然后走上去用手在雷宁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叉,便转身走出去。  众人愕然。我追上去拉她胳膊,问,“你早知道这件事?”  米夏眯着一只眼看我,伸手挡住额前的阳光。  “你认识简小鹏对不对?”我追问。  她依然只是看我,不吭声。  “你转校来就说知道我,前几天还说受人所托来接我上学,是简小鹏吗?我拿下她额前的手掌,回答我啊。”  米夏打了个哈欠,然后手撑着胯,说:“史佳乐,你好烦。”然后转身。  “为什么瞒我啊,你和简小鹏合伙玩我吗?”我冲着她的背影喊。  她停下来,回身拖着我往前走,笑得很无奈,“你有什么好玩的呀?”  我语塞。  米夏发动机车,“你的车应该修好了,我带你去看看吧。”      简小鹏,超级富二代?(2)  坐在米夏的机车上,回想着刚才她的一系列反应,我突然很紧张。  想想看,我对这个时而野蛮暴力时而温暖色情的女生,真是一点都不了解。  我不了解她这种从来不学习的学生是怎么转来二中的,还进了重点班;我不了解校风严谨的二中为什么她就从来不用穿校服;我还不了解为什么学校会准许存车棚里放着一辆超大超血腥的摩托车;我更加不了解为什么这样神奇的女生会成为我的同桌……  更让我崩溃的事,如果她认识简小鹏,那她根本就知道我和他在村里住了一宿,也知道他送我回家哭红了眼,而我还在下午傻瓜样地跑去问她……  我真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啊我!!!!    在米夏的疯狂机车上,老街转眼即到。  我从车上蹦下来,用头盔挡住米夏的去路,“你到底招不招?不然你解释一下为什么知道我的车子停放在这条破街里?”  米夏白我一眼,“这条街不叫破街,叫铜花街好吗?”  我撇起嘴,看到了从屋里走出来的简小鹏。他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件浅蓝色的工作服,上面全是污渍。我拧眉,说,“简小鹏你下午没上学挖井去了吗?”  结果一句话抛出去,愣是没人理我。米夏上去掐掐简小鹏的肩,而简小鹏又戳戳米夏的腰,我杵在那里,就像一片路过的浮云……  简小鹏把车子放正,抬头看我,说:“傻子,你愣那儿干吗?”  我举着拳头就冲过去了。我说:“我是浮云吗,我是浮云吗?你和米夏两个人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啊!一个里应一个外合的,当我是浮云啊!”  简小鹏像看泼妇一样地看着我,然后蹲下去在水盆里洗手,说:“你侮辱了浮云。”  我又冲到米夏身边,“你是他的旧相好?他干妹妹?他表姐?米夏你倒是说话呀?”  米夏搔搔下巴,说:“小鹏,我觉得宁优这点比她强,起码不会这么烦。”  简小鹏点头,表示认同。  我咬着嘴唇看着这两个我生命中的贱人,气得我肝都跟着痛了。  米夏坐在墙边的一堆木材上,看着简小鹏,说:“你这次是准备放水还是真打?”  简小鹏给我扔过来个板凳,然后自己坐在躺椅上,慢悠悠地说,“雷宁他这次没那么舒坦了,我新仇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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