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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版现货 我们，江湖未有期 百万畅销书作家李尚龙首当MOOK主编 同名主题电影《回不去的流年》观影会 纸书、电影、音乐联袂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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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品名称:我们江湖未有期
是否是套装:否
书名:我们江湖未有期
定价:39.80元
出版社名称:作家出版社
作者:李尚龙主编
书名:我们江湖未有期
ISBN编号:0
我们，江湖未有期 【百万畅销书作家李尚龙首当MOOK主编， 江湖&萌友&热血加盟，给正在感到无力与疏离感的我们一剂强心剂。|随书附赠超燃江湖包裹，同名主题电影《回不去的流年》观影会敬请期待。纸书、电影、音乐联袂呈现。】
李尚龙 主编
（2016）第238021号 &&&&&&&&&&& I267
作者介绍: &&&&&&&主编李尚龙 百万畅销书作家、中国优质新偶像，青年导演、编剧，考虫网联合创始人。 曾荣获CCTV&希望英语&演讲风采大赛北京市冠军，全国季军。 从重点军校毅然退学，加入&新东方&，成为学生追捧最年轻的英语老师。 北影进修后，青年导演培植计划导演作品《断梦人》，在博纳影城上映。 继续前行，成立&龙影部落&工作室、考虫网。 在自己不断努力，拼搏的人生道路上，出版了百万畅销书《你只是看起来和努力》《你所谓的稳定，不过是在浪费生命》。 获当当2015年度影响力作家、亚马逊新锐作家称号。 李尚龙说：我爱好读书，喜欢电影，我希望走得很远、看得很广，更希望把日子活成诗，用诗去见证远方。 微博ID：@尚龙老师
内容介绍：
&&&百万畅销书作家李尚龙首次担当主编并领衔主笔，万千宠爱畅销书作家周宏翔、杨熹文、黄竞天联合主笔，西雅图中文主播、路透社记者等江湖&萌友&热血加盟。 &&& 12位江湖&萌友&，13篇热血江湖故事，他们潇洒自由，他们友善亲切，他们是生活在北京上海的友人，浪迹在丽江西藏的过客，求学在美国巴西的浪子，还有定居在遥远地方的江湖人，他们每个故事都无可替代，每个故事都是真实的冒险。 &&李尚龙说我们都爱着生活，因为爱着生活，所以，我们想把日子活成诗篇，把生活过成乐章，然后，写出人生最美的旋律。 &希望里面的每个故事都能给正在感到无力与疏离感的我们一剂强心剂。那些关乎我们自己的爱情、梦想、诗和远方。
CONTENTS Action：故事开始前的那一页 向前跑&&付出所有青春，不留遗憾 我拿弹弓打死你//002&&李尚龙 没有胜者的选美比赛//015&&白冀恬 留疤的伤口终究会愈合//040&&柯尔特 奔波四方的&坏&姑娘//064&&李尚龙、郭怡 你曾经靠近过梦想，还是靠近过爱？//091&&孙晴悦 边境的颠沛流离//111&&李尚龙、李楠 西雅图，漂洋过海来看你//140&&左微 CONTENTS 停住脚&&等待日出时最耀眼的瞬间 赌城女孩水晶//170&&黄竞天 小董的二十啷当岁//194&&李尚龙 阴影楼//206&&杨熹文 太姥爷的笑着活//231&&袁立聪 一个伤疤，一些人，一座城//249&&李尚晶 你差我的那句再见//269&&周宏翔
正文开篇5000字左右：
我拿弹弓打死你 有弹弓的青春岁月，就像是有黄金一样。再用虚伪和不真实对待这个世界，我一弹弓打死你。嘿嘿。 文/李尚龙 1 &你他妈在快车道开这么慢，真想弄死你.的，当心我一弹弓打死你。& 健哥给我第一印象，就是这样，粗俗野蛮，直截了当，随时想把人用弹弓打死。 我说，哥，你这简直是路霸啊。 健哥说，我是个.路霸，这家伙才是个路霸，占着路不并线，我今天非教训他一下，让他下次记得开慢车要走右边。 于是，健哥的这辆改装过的越野吉普飞快加速，很快就并线再并线顶在了&路霸&的前面。健哥迅速把速度降到三十迈，后面的车立刻踩刹车按喇叭，可健哥却慢慢悠悠地在前面开着。 那人终于向右打了方向盘，进入了慢车道。 健哥呢，一路陪着那个人，和他速度一样，只要他并到左车道，他就挡在他前面降低速度，磨磨唧唧地逼着他走右边。直到那人出了高速。 我问他，你这样有意思吗？ 他说，我们这些玩儿车的，最恨别人马路上不守规矩。我这还算好的，上次有个哥们儿开一商务车乱并线，我们几辆车夹着那个哥们儿走了三十公里，就不让他出高速，后来哥们儿傻了，摇下车窗给我们道歉才让他走。 我惊呆了，看着他。 健哥继续说，新疆这个地方，有时候无人区多，人不守规矩，就总要有人来维护一下，要不然这地方不就乱了嘛。 我点点头，也是。 车辆飞驰在伊犁的连接各个兵团的高速上，周围挺荒凉，偶尔能看到绵羊在路边悠闲地吃着草，远处，是荒凉的大山和一望无际的沙漠。高速上车辆不多，只是到了晚上，偶尔能看到一些司机会车时依旧打着远光灯，对面的车辆疯狂地按着喇叭，对方才关掉远光改成近光。 新疆，这个我出生的地方，这次，我才开始真正地了解这里，倾听这里的故事，听到健哥的传说。 2 健哥出生在伊犁的一个兵团里，那里生活贫穷，小的时候，他们记忆最深刻的，就是这个&吃&字。 他们吃过草根，吃过骨头，吃过树皮。 那时的孩子，家里没饭吃，家长就放他们到处跑，有的去偷鸡蛋，有的去偷别人家母鸡，健哥说，那时他的朋友们看着路上跑的猪，就想冲过去吃了它们。 九岁那年，他和几个朋友出去跟人打架，他下手狠，把别家的孩子打伤了，被警察关了两周，出来之后，他想架还是要打的，可还不能再被别人抓了，怎么办呢？ 于是，他开始练习弹弓。 弹弓的玩法很有意思，一个结实的树杈，加上一根弹性好的皮筋，就能把别人家的母鸡打飞，把别人家孩子的脑袋打破。 这一玩，他就玩了三十年。 如今，健哥四十岁了，手上已经有了九把弹弓，每一把的用途都不一样。他说这一把是用来打野鸡的，这一把是用来打野兔的，这一把我曾经三十五米爆头一只猫头鹰，我还发了朋友圈，一年后别人告诉我不能再打了，再打要坐牢啦，我就赶紧删了朋友圈。 他说得很自豪，就好像他拿着的不是一把弹弓，而是一把黄金。也是，对他来说，有弹弓的青春岁月，就像是有黄金一样。 后来，健哥的朋友都去当兵了，他不喜欢被束缚，最终没有去当兵。 父亲问他，那你以后想干吗？当混混继续跟人打架？ 他说，不知道，反正不当兵。 父亲让他滚出去。 于是，他开始合计，到底什么赚钱。 那几个月，他找了个学车的教练，通过喝酒抽烟跟人把关系搞好，借了别人的车练习，考了驾照，忽然发现自己非常喜欢车。于是，他开始研究车的构造，时常把借来的别人的车偷偷改造一下，再还给别人，后来别人开着开着发现马力怎么加大了。他在一旁傻笑不语。 那时，新疆的深山没人去，路况不好，加上有时候人心险恶，盘山陡峭还时常有落石和泥石流，于是运输公司出高价聘请愿意进深山的司机。 健哥听说能赚钱，就立刻报名进山了。 他开车小心谨慎，很少跟人找碴儿，他说，无人区里，没有法律没有规则，只有人心和道德束缚，人心坏了的，在里面就是野兽，没人惩罚他们，有时候人没了都不知道怎么没的，所以全看人心。 有一次他在深山里遇到几个人抢劫，对方五六个人拿着刀让他下车，他想，下车后肯定命都没了。 于是他一脚油门冲了过去，哪知道其中一个竟爬上了车，从卡车后面缓缓地向车头爬来。 当那人从车顶拿着刀逼近驾驶座时，健哥摇下车窗把喝完的空酒瓶猛地砸到那人脑袋上，酒瓶碎了一地，那人从卡车上滚下来，滚到路旁。 健哥本想一脚油门一走了之，后来一想荒郊野岭，路途险恶天气还寒冷，于是他从后视镜看了看其他人是否追了过来，在确定没人后，他停稳卡车，从卡车上跳下来，把这人扶到一边，看那人头破血流，手脚骨折，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健哥看着他，上去一巴掌，嘴里喊着，抢劫抢你妈，死.算了。 然后开上卡车，扬长而去。 3 &217国道据说是中国最美的道路之一，从独子山一直到库车，每年十月到次年五月大雪封山，几乎没有人前往，你哥在那里跑了八年。下次有机会，哥哥带你去看看，你在口里（内地）肯定看不到，对了，还能看到天山，美的哟！& 健哥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很开心，脖子上戴着一条重重的金链子，他使劲地转动了一下那条黄灿灿的东西，仿佛在炫耀着自己现在的生活。 一次大雪封山，他的车轮陷在雪里拔不出来，山里没人，他点着发动机，靠车里面的暖气维持着生命。那天，他饿得不行，就把带着的仅有的一只烧鸡吃了，等了一天一夜，没人来，只听到雪狼在嗥叫，他把车灯点亮到最远。晚上，暴风雪像哭丧似的落在车上，他又饿又冷，又不敢上厕所，因为怕热量流失冻死在车上。 有时候他恍惚中仿佛看到光亮，就想，自己可不能就死这里了，真划不来，还没找到女朋友呢，自己的种还没播撒呢。 幸运的是，第四天，一辆载满乘客的客车从山上下来，他拼命地呼喊，司机竟然停下来了。他冲上车，发现乘客几乎都是维吾尔族人。他们不会说汉语，健哥也不懂维吾尔语，他用手比画着说自己要吃的，维吾尔族人听懂了，纷纷拿出食物和水给他，有人还递给他烟。 忽然一个维吾尔族小伙站起来，看了看陷在雪地里的大卡车，又对车里的人讲了点什么。只见更多的乘客站起来，走下了车，他们有人喊着节奏，有人拉有人推，还有人用绳子捆住保险杠使劲拽。就这样，卡车被拉上来了。 健哥说这是他这辈子最感动的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感动到流泪。 他拿着别人给他的馕，不停地跟车上的人道谢，然后目送他们离开。 后来，他告诉我，这条路他又跑了五年，在独库公路上前前后后共跑了八年，也就是这八年，让他从一个穷小子变成了一个富人。 说到这里，他又整理了一下他的大金链子，说，然后就有钱了，结婚了，还有一个小宝贝，很幸福。 跑大巴的后五年，他经常在路上看到一些车陷入了泥巴地、雪地里，看到一些车抛锚、爆胎，他一定会停下来帮这些人渡过难关。 我问他，你停下车，不怕遇到坏人啊？ &哎，将心比心嘛，哪有那么多坏人，就算有也不怕啊，我一弹弓打死他！& 4 健哥有钱后，自己开了一家运输公司，生活也趋于平静。他白天上班，晚上陪孩子，可他从不给孩子报补习班，虽然补习班是当地必须上的。 他的观点是：补习个屁，这么小补习个啥嘛，现在不玩还要等以后老了玩啊？！ 周末，他时常跟一帮朋友带着家人去深山探险找刺激，他们开着自己改装的越野车，自己开辟道路，有时候车开不动了就把车停到一边骑马出发。 我问他，不怕出危险吗？ 他说，人这辈子就短短几十年，你们喜欢玩游戏追星看电影，我觉得没意思，进深山多刺激，能贴近自然，这样才玩得嗨。 我说，你不怕有狼吗？ 他说，有狼好啊，刚好我一弹弓打昏它捉来玩玩。上次我打了一只松鼠给我女儿，她养了三天就养死了，我真服了她。 他继续说，这次你来得比较仓促，下次等你有空，我带你去北疆，我们花一个星期深度游，肯定比你在家里天天上网难忘，保准能让你记一辈子。 我说，好啊，到时候我一定来。 我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从乡下来的，什么都不懂，看着边上这位五大三粗的大哥，觉得世界真的可以很大，每个人都可以有各自有趣的活法。 于是我问，健哥，你会让你的孩子一辈子留在新疆吗？ 他笑着说，前些天我带她去台湾转了转，过些日子我还要带她去国外看看。我会多带她去一些地方看看，当父母的只能做到这样了，剩下的，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她开心就好。 这一路的彪悍，只有在此时此刻，我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慈祥，看到了他柔软的一面。 我们到了霍尔果斯口岸，临近一个停车站，他说，尚龙，人太多，下车照些相，然后我们就走。 旅游景点里从来都是人满为患，停车场里车多人挤，我们找了半天，才找到停车位。 下车前，跟健哥说，照两张相就回来。我刚准备下车，忽然看见一辆宝马横着停在了旁边两个车位上，一个负责停车管理的维吾尔族小伙正努力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司机却没素质地说着脏话，说我已经停完了，大不了给你双份钱。 维吾尔族小伙用蹩脚的汉语说，你这样给别人带来了不便。 可宝马车司机依旧我行我素，甚至开始了谩骂，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不停地叫嚣着说自己跟当地的哪个领导人关系特别好。 我看着那辆宝马，再看看刚进来几辆车正郁闷地找着停车位，于是摇着头自言自语地说，这人真是个傻&。 我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跟后座的朋友说，这样，咱们拿手机给他拍了，放网上，让他嘚瑟，看他到底认识谁，给丫全捅出来。 我刚准备开门，健哥拉住了我，说，别惹事儿，新疆毕竟比较敏感。 我无奈地点点头。 他打开天窗，露出一个小缝，然后从副驾驶的杂物箱里摸出一把弹弓和一颗钢珠，瞄准、拉满，然后&&发射。只听嘭的一声，宝马车的后窗瞬间被打碎。健哥像个孩子一样，赶紧缩了回来，一气呵成，毫无拖沓，在驾驶座上哈哈哈地笑。 只听刚才发狠的那位抱头大喊：开枪了！谁开枪了？然后慌忙钻进车里，打火逃跑，留下两个空的停车位。 我看着健哥，眼睛瞪得大大的，说，你太牛了！ 他笑着说，快去照相吧，一会儿回来。 回家的路上，我依旧在感叹，不停地念叨着：你太牛了！ 他一直笑而不语，最后只说了一句：这是放在现在，我要遵守法律，要是以前，我一弹弓打死他。 哈哈，我一定一弹弓打死他！ 这一行，我听到了三次这句话，每一次，都是一个故事，每一次，都沉甸甸地透着一个硬汉用最古老的方式对待这个世界的混乱和对待这个时代的不公。 不过也好，一个人只要一直单纯着，一直不忘初心，无论他在哪里，眼睛总望着那片天。 5 临走前，我说有一些朋友一起来了，要不吃个饭。 健哥说，别麻烦了，下次你来，我们去山里吃烤全羊。我最不喜欢一群人在一起吃饭，说话口不对心，假情假意的，没意思。 我笑了。 他继续说，我可能有点粗俗啊，你们读书人别见怪。 我笑着说，哥，愿我到了你这个年纪，还能不忘初心，一直真实地活着。 他听完笑得很开心，跟我拥抱后说了再见，还约定等我下次再回新疆，一起进山吃肉喝酒。 我点点头，说，好。 晚上，我从伊犁回到北京。灯红酒绿的街道，繁花似锦的城市，我虽爱我的城市，可不太喜欢里面的虚伪和不真实。 忽然想起，曾经有人跟我说，人长大后，变得虚伪是常态，微笑着对待讨厌的人，说点假话混混日子很正常，因为每个人都是这么活的。 放屁！再让我听到他这么说话，我一定一弹弓打死你。 想到这里，我忽然笑了。 你差我的那句再见 以前，妈听说爸没了，死活抱着我也要去找到的，妈说，爱的人丢了，心里的窝就空了，找不到人回来，窝就凉飕飕的。 文／周宏翔 大卡的爸在他四岁那年出车祸死了，连着三个晚上不眠不休开夜车运货，在抵达目的地后回途的路上开下了悬崖。大卡妈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村里晒稻谷，警察找过来告诉大卡妈，这人掉下悬崖，多半是找不到了，节哀顺变。大卡妈一手抱起大卡，推开警察往村口走，她说她要赶车去找她男人，大家伙儿都去劝她，她说，无缘无故就说我男人死了，这尸首都不见一具，叫我怎么信得过？！ 大卡妈还是去了，跟着警察到了停尸房，因为大卡爸就这样压在车下，已经变了模样。大卡妈死活不相信，直到警察拿出大卡爸口袋里的驾驶证，大卡妈才哭天抢地起来。 大卡爸走后，大卡生了一场大病，村里人都说大卡爸回来拖大卡走，大卡妈对着天骂自家男人，粗话连篇骂了一通，当天晚上大卡就退烧了。但是从那天起，大卡脑子烧坏了，说话结巴，神情呆滞，成了个傻瓜。 大家都说大卡妈命苦，男人没了，还拖着傻子，以后日子更是没着落了。 那时候大卡妈抱着大卡赶夜工，裁布片缝衣服，大卡在母亲怀里睡着了，大卡妈就把灯光调暗些，手上全是泡，还是一个劲儿地做。 后来有个男人看上了大卡妈，大卡妈就把大卡拉过来，说，娶了我，我也不能丢了他，没办法给你生娃，你还要吗？男人瘪瘪嘴，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 大卡自上学那天起，就一直被人欺负，最过分的一次，是班上几个男生把他拉到厕所去脱了他的裤子，大卡就这样光着屁股从厕所里跑出来，女生都纷纷尖叫，男生都趁机看热闹。大卡追得大汗淋漓，回头一望，所有人都从教室探出了头，他嘟嘟嘴，不知道怎么办，烈日照得他头晕目眩，直到班主任跑过来，把他领进了办公室。 大卡妈知道后，冲到学校来，拿着剪布料的剪子，恐吓那群捣蛋鬼说：&你们谁再欺负大卡，我就用剪子剪了你们的小鸡鸡。& 大卡四年级的时候，老师让同学回家为父母做件事，写到日记里。 夜里大卡端了一盆水，说要帮妈妈洗脚。 大卡妈说，你做啥，干吗要帮我洗脚？ 大卡说，老师讲了今晚回来要为家长做件事，我啥&&啥也不会，只有帮妈洗&&洗脚。 大卡妈鼻子一酸，扯过大卡来说，妈知道你乖，妈不要你洗脚，你以后也不要去帮别人洗脚。 大卡不依，硬是要脱了老妈袜子，把妈妈的脚往盆子里拽，大卡一边洗一边笑，说，妈，我&&我不帮别人洗脚，我&&我只帮你洗。 大卡妈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傻儿子，咬着嘴唇，红了眼眶。老妈一把搂过大卡，大卡差点喘不过气来，撅着屁股不停地拽。 大卡妈说，别拽了，让妈抱会儿，就一会儿。 上了初中，大卡脑子转不过弯，成绩老是给班上拖后腿，老师们无奈，同学都私下议论纷纷，说大卡就应该去上&特殊学校&，明明学不懂，还要瞎折腾。大卡坐在一旁发愣，不说话，成天闷闷不乐。 妈妈注意到大卡不开心，问他为啥愁眉苦脸，大卡拉着脸说，我&&我听不懂老师讲&&讲的。妈妈看大卡做完作业，说，咱做完作业再看会儿书，不怕看不懂。大卡点点头，乖乖地拿出书，老老实实坐在旁边看，大卡妈就在旁边缝衣服，大卡不睡，她就故意缝慢点，母子俩一起熬啊熬，熬到大卡趴在桌上流哈喇子，老妈才放下手里的活儿，把他扶到床上盖上被子。翻身的时候，大卡嘴里还嘟囔着，王大妈买了三筐梨&& 好几次开家长会，老师都婉言劝退，但大卡妈死活不接招，她说，我儿子怎么就不能上学了，他有眼睛有鼻子会蹦会跳会说话，哪里比其他人差？！ 但大卡始终还是在最后一名，每次拿着成绩单给妈妈看的时候，大卡妈都摸着他头说，这有啥，你妈我这辈子也没上过学，肚子里没啥东西，一样把你拉扯大，这就是一张破纸，听妈话，开心的人才是这辈子最大的赢家。 后来大卡就喜欢穷开心，老师骂也好，同学骂也好，他统统听不到，每天满面春风笑，走哪儿哪儿都是阳光普照。 同学说，大卡，你脑子跟猪一样蠢！ 大卡就笑呵呵说，我&&我妈说，猪的&&浑身都&&都是宝！ 后来大家都说大卡没救了，真没救了，大卡才不管，一张幸福脸，笑得稀巴烂。 九年义务教育一结束，大卡就没法乘国家政策之便再念书了，高中上哪儿哪儿都不要。大卡妈拖着大卡到处走，这家不行换下家，几乎所有的学校看了大卡的成绩都摇头。镇上学校不收，大卡妈就带他去市里，走了一圈，最后大卡说，妈，我&&我不想念书了，我想&&想在家帮你&&你忙，你好累，我&&我不想你那么累。 大卡妈摸摸大卡的头说，大卡不读书，以后怎么讨媳妇？ 大卡低着头，说，我不&&不讨媳妇，我只&&只要妈。 大卡妈微微有些哽咽说，傻瓜，妈能陪你一辈子啊？ 大卡说，我&&我就是傻&& 大卡妈微微皱眉，说，不许说自己傻！转而又说，那你不念书，做啥？ 大卡说，做&&做衣服。 从那天起大卡就跟着妈妈学做衣服，或许是从小就看着这些布片长大，大卡做起来，手艺一点不显生疏。 做到十八岁，镇上纺织厂招工人，大卡说想去试试，老妈点点头，带着他去应聘。工厂看大卡老实，手艺过得去，就招了他。当天大卡一边开心拍手，一边抱着老妈说，妈&&妈&&我可以赚&&赚钱了，你&&你躺&&躺床上休息去。 夜里大卡妈看着大卡的脸，昔日孩童一夜之间长成了少年，要不是他小时患了病，如今长得这样俊俏，肯定有不少姑娘喜欢。大卡妈摇头，说自己还累得过，趁有力气，多做点多赚点，至少要帮大卡娶媳妇赚个钻戒钱。大卡摇头说，姑娘看不上&&上我，看&&看不上。 午夜大卡妈辗转难眠，突然为自己儿子感到可惜，她又在心里从头到尾骂了一遍大卡爸，才缓缓地睡过去。 大卡进了厂，大卡的手艺甚至比好些老工人都好，厂长特别喜欢他。大卡总是做得多，要得少，大家都看他笑话，他却不以为意。他每天起得早，把要切片的布料都用机器画好边，然后低着头专注地看缝纫针，裁好一件衣服他就兀自笑一笑，好像有人赏了他一颗糖一样。 厂长见大卡老实，没女朋友，就介绍姑娘给他，但接连好几个都觉得大卡傻，说话结结巴巴，没头脑，不开心，见两三次面就不联系了。 有天下班，大卡从车间后面的小道走，突然看见一只狼狗在追一个姑娘，大卡奋力跑过去，把狼狗抱住，狼狗一下咬了大卡一口，左手流了很多血，最后进了医院，姑娘帮他掏钱，他摇头说不要，转身就要走。姑娘说，你傻啊！大卡说，对&&对，我&&我脑袋不好。姑娘哧哧笑起来，说，你还真是可爱。大卡急着说，我&&我没骗你，我就&&就是傻！ 姑娘叫时芬，觉得大卡憨厚老实，便经常去大卡车间找他。班组几个年轻人都说时芬看上大卡了，傻人有傻福，大卡的桃花运来了。大卡摸摸头，觉得不可思议，下班去问时芬，你&&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时芬脸一红，推了大卡一把，说，滚，真不要脸！大卡闷闷不乐，转身要走，时芬又叫住他，你去哪儿啊？大卡说，你&&你叫我滚，我，我就滚了。时芬哈哈大笑起来，大卡不解，时芬哭笑不得，说，你真是傻瓜，真傻！ 空闲了时芬和大卡聊天，大卡就把从小到大的事都跟时芬讲一遍，时芬听得心里难受，更加心疼大卡。时芬说，大卡，你一定能遇到对你好的人。大卡咧着嘴笑，说，我&&我早遇到了，那就是我妈。时芬摇头说，你会遇到一个对你更好的人。 那时候时芬去食堂总是多打一份鸡腿多打一份肉，然后带去找大卡，匀到他碗里。大卡说要是吃不了就不要打了，浪费钱。时芬说，我就喜欢浪费钱。大卡不解，时芬就笑。 大卡的衣服破了，时芬说去买件新的，大卡摇头，把时芬带到车间，趁没人的时候，裁了片和衣服颜色一样的布，然后坐上缝纫机，哗哗踩起来，大卡手很巧，看起来天衣无缝，一点儿不像上了补丁。时芬说，你真是神了！大卡就摸着头，咧着嘴笑开了。 时芬问大卡为啥总是笑，大卡说，我&&我妈说，爱笑的&&的人捡得&&捡得到金元宝。 时芬说，那你捡到了吗？ 大卡摇摇头。 时芬伸手去牵住大卡的手，然后对大卡说，捡到了，捡到了。 大卡歪着头，说，哪，哪里有？ 时芬不理他，笑着牵起大卡的手大摇大摆往前走。 那段时间，时芬总是晚饭后约大卡一起在湖边散步，时芬时不时喜欢拖着大卡的手来看，问他疼不疼，被狼狗咬伤的手臂，那道疤看起来真是触目惊心。大卡说，不&&不碍事，打&&打了针，不会得病。 时芬看着大卡的脸，夕阳西下，她趁着余晖，吻了大卡一下，大卡只觉一个激灵，脸烫烫的，心跳加速，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时芬说，大卡，快说你喜欢我！大卡往后跳了一步，瞪大眼睛说，你&&你&&你喜欢我。 时芬捧腹大笑，在湖畔一个不留神踩空了，大卡奔过去，没拉住，两个人一起跌进了湖里。 两个人湿淋淋地坐在湖边的木头椅子上。 时芬说，都怪你！ 大卡委屈着说，都&&都怪我。 时芬说，那你还不补偿我？ 大卡瘪着嘴说，我&&我没钱补&&补偿。 时芬捏着大卡的手，说&&不用钱赔&&用你就行。 大卡不敢相信真的有姑娘喜欢他，他坐在床边纳闷，从小到大，几乎每个人都嫌弃他，只有老妈从来不离开自己。 那天他请了一天假，回家把事情告诉了老妈，老妈笑他傻，摸着他的头说，傻瓜，每个人都有长大的一天，都会遇到心爱的人，爱你的人不是只有老妈一个，真正的爱，就是看能不能够给对方的心一个舒适的窝。 大卡说，我，我不会建房子，造&&造不了窝，我只会做&&做衣服。 老妈说，那你就给时芬做一套衣服，送给她，问她喜不喜欢。 大卡点点头，连夜开始做衣服，他见过老妈有一件旗袍，是她年轻时结婚的嫁妆，大卡也想做一件旗袍，送给时芬做嫁妆。一下班他就躲进样衣间，在旧机器上踩啊踩，缝啊缝，心想着时芬穿着肯定好看。 时芬来找大卡找不到，也不清楚大卡去了什么地方，心想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惹到他了，还是自己太主动吓到了他？那天夕阳下的表白是不是没能让大卡知道自己的心意？ 晚上，时芬心绪很乱，她在车间检查卸货，大卡拿着旗袍突然奔了过来，他远远地叫时芬的名字，一个不留神，重箱从顶上落下来，恰好砸到时芬头上。时芬额头流了很多血，大卡吓蒙了，不知怎么办，他大叫了几声，也没有人来，后来看门的老大爷路过，才提醒大卡，赶紧送医院啊！大卡在时芬床前守了三天三夜，时芬也没有醒过来，大卡咧着嘴对时芬说，时&&时芬，这是我&&我送你的衣&&衣服，你&&你快醒过来看&&看看。 大卡熬到第四个晚上，护士都劝他回去休息休息，大卡摇头，终于在第五个晚上，大卡撑不住，倒下了。那一夜大卡做了个梦，梦里，时芬站在不远的地方，背着身子，大卡叫她，她没有理会，大卡便去追她，她却越来越远。 大卡突然惊醒过来，跑到时芬的病房，时芬的床已经空荡荡了，大卡脸色变得很难看，摇着护士的胳膊问，她&&她&&她去哪儿了？ 护士摇摇头，说她刚接班，不知道。大卡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哗哗流，护士把护士长叫过来，护士长说时芬的家人来过了，哭着把她带回老家去了，这姑娘也可怜，听说是家里的独女，也不知道啥时候能醒过来。说着，护士长从柜子里拿出大卡亲手缝的那件旗袍，说，他们人走了，但这个没带走。 大卡望着那件旗袍，接过来轻轻地摩挲了两下，眼泪鼻涕混在一块，时芬就这样不辞而别，连一句&再见&也没有和他说，而那件辛苦缝制的旗袍，靓丽得好像一个笑话。 那段时间大卡下班之后就坐在以前和时芬约会的湖边发呆，时常会想起和时芬一起散步的日子，想起时芬说自己是个傻瓜，想起时芬多打的鸡腿和多打的一份肉，想起自己补衣服，想起那些开心的零零碎碎，反倒显得惨惨戚戚。 没多久，大卡辞了工，回了家，大卡妈以为大卡一蹶不振，想好好骂骂他，结果大卡说，妈&&妈&&我不做工了，我想&&想自己做&&做衣服。大卡妈还没懂大卡的意思，结果第二天大卡背着针线剪子就走了。大卡写了个纸条，说，妈不要担心我。大卡妈双眼通红，只骂他傻，真的傻。 大卡妈也私下去询问过时芬老家的情况，想背着大卡去找找看，但是工厂的人也不知道时芬到底从哪里来，又回了哪里去，有人说时芬就是背着家里人出来的，当初就是为了逃婚。家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怕是不会让她再出来了。 那些年，大卡一边坐长途汽车去不同的城市，一边在不同的城市摆摊卖自己做的衣服。白天他就在破烂的寄宿房里忙碌，夜里，就到商场附近摆地摊，有时候也会被城管追，被人欺负，但大卡还是继续边做边卖。一天一个姑娘问，你为啥只做旗袍呀？大卡笑着说，我&&做好&&在等我家姑娘来买。 大卡回过两次家，大卡妈绞心地说，傻孩子，你这样折腾是为啥啊？ 大卡说，以&&以前，妈听说爸没了，死活抱&&抱着我也要去找到的，妈说，爱&&爱的人丢了，心&&心里的窝就空了，找&&找不到人回来，窝&&就凉飕飕的。 大卡妈含着泪，摸着大卡的头说，说你傻，你还记得这么多，说你不傻，你却是真的傻&& 大卡总是悄悄回来，看看妈，第二天又悄悄离开，开始几次老妈强留他，他就坐在房里不吃不喝不说话。后来老妈赖不过他，说陪他一起找，大卡摇头，硬要自己去，邻居说，大卡也大了，随他去吧。 就这样反反复复，过了好些年。 后来，有人说大卡发了财，有人说大卡被明星看中做了御用的服装设计师，也有人说大卡继续游荡继续等着他口中的姑娘来买衣服，那个只会做旗袍的男人，越来越厉害，做的衣服越来越精致。 可大卡最后到底有没有等到他的姑娘，谁也不知道了。但大卡把追寻的路途都变成了一件件漂亮的旗袍，那些随风飘荡的衣服，像彩旗一样，近似一种凯旋的荣耀。有很多人都见过大卡，也有很多人都听说过大卡的故事，但是同样有很多人，其实跟大卡一样，在爱的路上痴痴等待，久而未果。 很多时候，我们多希望所爱的人转身即触，地老天荒，不料某天便匆匆离开，来不及一声道别，时过境迁，是否能有一次擦肩而过的重逢却变得不再重要，反倒是那句对方未曾说出口的&再见&，渐渐成为了自己人生路上最坚实的盔甲，以及追寻途中寻觅不止的信仰。 赌城女孩水晶 水晶工作的地方，是一个旧书铺。藏在距离新葡京娱乐城不远的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巷里。一边是熙熙攘攘、大声喧闹的赌场；一边是空空荡荡、旧砖破瓦的老城。浮华和冷清，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仅仅一步之遥，澳门这个城市真的很有意思。 文/黄竞天 1 我还记得第一眼见到水晶的样子。那时候，我们都还不到二十岁。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细肩带背心和深棕色及地长裙，一头乌黑的长发背在身后，隐约露出瘦削的蝴蝶骨，远远看去，仿佛一座雕塑。 一直到很久以后，她被岁月打磨，被命运玩弄，但她的身上有种一直不变的东西，总让我能在一眼之间认出她来。 当时，她正在澳门的一家街边画廊向老板推销自己的画作。 透过她纤细的手臂，我悄悄瞥了一眼她的画&&是几幅没有装裱过的原画，大多都是人物素描。笔锋虽然有些粗糙，线条却异常凌厉。这让我想起了Egon Schiele（埃贡&席勒，奥地利绘画巨子），那个总是在画里展示古怪肉欲的画家，但我却挺喜欢他扭曲的线条和激烈的表现力。 巧的是，那也是水晶最钟爱的画家。托这位英年早逝奥地利画家的福，我和水晶聊了整个下午。 认识水晶以前，我一直以为澳门这个地方是没有穷人的。 尤其像她这种又年轻、又漂亮的女孩，仅仅靠脸蛋和身材，赌场里就有大把不需要动脑、更不需要受累的工作等着她。再不济，富裕的澳门政府也能提供充足的社会救济金，足够养活任何一个懒汉。 可是她却不同，浑身上下都与这个到处充斥金钱味道的世界格格不入。 &我是一个画家，&她将卖不出去的画收进厚厚的背囊，&运气好的时候，我倒真卖出过一两幅画呢。& 我心里明白，她的频繁碰壁并不是偶然，一没有名气，二没有噱头，在这样一个浮躁的社会里，又有谁敢为她买单。 &我要去工作了，要不你和我一起过去吧？我请你喝咖啡。& 这个女孩真是太有趣，所以当她发出这样的邀请时，我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水晶工作的地方，是一个旧书铺。它就藏在距离新葡京娱乐城不远的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巷里。一边是熙熙攘攘、大声喧闹的赌场；一边是空空荡荡、旧砖破瓦的老城。浮华和冷清，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仅仅一步之遥，澳门这个城市真的很有意思。 我跟着水晶进店，狭窄的空间里，到处堆满了旧书，有的都摞到了天花板，但也没有整理的痕迹。 水晶朝着柜台的方向走去，我这才发现，这间小书店里，原来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年纪很大了，皮肤干枯得就像他身边的旧书皮。水晶向他打招呼，他也不理，眼皮半张不张，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是否还在继续呼吸。 &林伯是这里的老板。&水晶放下包，熟稔地从一堆书底下抽出一盒速溶咖啡和两个黑色的马克杯，&我每周会帮他看三晚的店。& 正说着，林伯睡醒了，他也不理我们，伸了个懒腰，就径直走出店里。水晶倒也见怪不怪。 水晶煮的咖啡很苦。 &葡萄牙人喝咖啡都是不加糖的，&她说，&我的前男友马里奥教我的。他是个土生葡人，爸爸是葡萄牙人、妈妈是中国人。不过，他们没有结婚就生下了他，他的爸爸是个船员，在他出生之前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过。有人说他在海上死了，也有人说他在葡萄牙继续娶妻生子了。& &我们是在教会做志愿者的时候认识的，&水晶说，&我们都很穷，但也都很虔诚。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开心。& &那你们为什么分开？&我问。 水晶说：&马里奥一直相信自己的爸爸还活着，二十岁那年，他打工攒够钱，买了一张去葡国的单程机票。& 水晶说，马里奥出发之前，曾经想让她也跟着一起去葡国。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 &为什么？&我问。 &他有他的人生要追求，我也有我的呀。& 我还想再继续问，水晶已经快速地收拾好我们喝剩下的咖啡杯。 &要不要去看我的画展？&她的语调很欢快。 小书店的楼下，是林伯用来装杂物的地下室，楼梯窄得只能侧身通行，鼻尖还不断地碰到墙灰。水晶在黑暗中一挥手，拉亮一盏顶灯。在不断闪烁的光线下，我看到斑驳的墙壁上，的确挂着几幅小画。 &这是我的自画像，那是我给马里奥画的素描&&&她向我介绍自己作品的时候，眼神比那盏微弱的灯还要亮。 我忍着地下室里浓烈的酸臭味，看完了她所有的&展品&，回到地面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了。 我问她想吃什么，她抿了抿嘴唇，说她正在攒钱，所以不吃晚饭。 &周六有一场安妮的画展，我想去看。& 水晶说的安妮，就连对艺术一窍不通的我也有所了解。 她的样子常常出现在时尚杂志的封面上，浑身名牌、成熟风韵，虽然我一直觉得那是一种靠钱搭出来的美丽。 据说安妮年轻的时候很漂亮，有不少人愿意捧她，她也在国际上得了不少的奖。同时，我也听说过关于她已经江郎才尽，只能靠几个金主勉强支撑体面的传闻。 不过，水晶却把安妮当作偶像，她还要把自己的画带去，让安妮看看。 &也许她会喜欢呢？&水晶乐观地说。 &祝你好运。&我学着基督徒的样子，交叉起了手指。 回到家，我将遇到水晶的事，告诉了男友建邦。他是澳门人，巧的是，他竟然也知道这个女孩。 &澳门很小，她又是个特别的人，多少听到过一些传闻。&他说：&我记得她的身世很可怜，父亲是个赌徒，把家里的财产输得一干二净，一直在外躲避高利贷。母亲也很早就死了，她一个人过活。她很穷，但不领救济，也不找正经工作，总是搬着个画架，在广场上画素描。她又不去交际，画根本卖不出去。有人叫她去赌场干，就算做个最基础的发牌荷官，每个月也起码有两万收入。可她就是不肯，成天只是和教堂里那帮来历不明的土生混在一起。& 原来如此，建邦的话，让这个瘦弱女孩的样子，在我心里更加丰盈起来。 2 再悲观的人都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有运气的。 就拿水晶来说，她竟然真的在安妮的画展上，得到了这个人气女画家的首肯。 &她很喜欢我的画，还要培养我做接班人，&我面前的她，快乐得几乎要开始跳舞，&原来我也能如此幸运！& 水晶说，安妮要走了她所有的画，还给了她一笔小钱，让她辞掉工作，安心作画。而安妮，则帮她包装和销售。 于是，在她原来工作的旧书店不远的另一条旧城小街里，她租了一个小小的阁楼，用作画室。 在她搬进去的那天，我去拜访。她穿着脏兮兮的T恤和牛仔裤，正在刷墙。 我看到她一笔一画地，在墙上画出一个女孩的样子，白色的涂料印在灰色的墙面上，让女孩的剪影闪闪发光。 &这是你吗？&我问。 &我希望吧。&她轻轻笑了笑，然后用油漆刷抹掉了这个只存在了不到一分钟的人影。 等我离开的时候，她已经快要把墙给刷好了。不管再怎么难看、斑驳的老墙面，刷上一层白漆以后，看上去都会顺眼不少。 水晶很努力，我明白，她无比想要抓住这次改变人生的机会。她将自己关在那间小阁楼里，没日没夜地开始画画。 其间，我去看过她几次，给她带了些食物和日常用品。每次见到她，她总是变得更苍白一些，更消瘦一些，眼神里的光泽，好像也在被一点点地磨光。但在看到墙边那一幅一幅累积的画作之时，她因为熬夜而沙哑的声音重新亮了起来。 &安妮说，已经有不少画廊对我的画表示有兴趣，她还要给我办真正的画展呢。&水晶一边说一边画。 她像一个在广阔沙漠里迷路许久的旅人，早已喝完了自己身上的最后一滴水，喉咙干得冒火却又无可奈何，而此时，面前不远处突然出现一片绿洲，于是她下意识地往前奔去，用尽全力地奔跑，想要触到那片水源。也许她这一生都没有和自己的梦想那么接近过，似乎一伸手就能摸到。 然而，比绝望更可怕的，是海市蜃楼，它不是缺水，不是烈日，也不是流沙，这些都能够带来痛苦和死亡，但是它们带来的死亡是直接的、痛快的、无奈的。相比而言，海市蜃楼所带来的更可怕。它先用无比美丽而真实的愿景吸引人，然后突然间将残酷的真相揭露出来，让绝望一点点吞噬人的身体和灵魂。 在把自己折磨到干瘦憔悴之后，水晶终于在澳门一家大画廊的门前看到了自己的作品。 她的画挂在展厅的正中，这是她没日没夜地画了七天，又修改了不下十次的女子素描。这幅画很美，白衣女子与世无争地垂首静坐，周围是一片花丛，高贵而又深刻。 但水晶并没有因此感到欣慰和感动，因为她发现，在画上的署名，不是自己，而是一直被自己视为恩师的安妮。 原来安妮已经窃取了水晶的构思并重新临摹她的画作。 因为新颖的画风和结构，这些画受到了极大好评，好几个大画廊纷纷伸出橄榄枝。本来已经江郎才尽的安妮，被冠以&天才美女画家&的名号，重新火了一把。借着风头，她还用水晶的作品举办了她的个人作品展。 那些被偷走的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不少当地媒体也十分关注这种新颖的画风。有人问她，为何她的绘画风格会突然有如此大的转变。她用一种异常坦荡的态度说，这只是她的一种创新。 全世界都给了安妮最好的形容词，&天才&&新颖&&灵气&，将她称为大师。只是再也没人知道，这些画的作者，其实是那个将自己关在阁楼拼命画画的女孩水晶。 面对这样强盗的行为，水晶愤怒地去画廊理论，但她一没证据，二没地位，没有人愿意相信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去得罪一个风头正劲的&大师&。水晶又来到安妮的住处，但这个曾经慈眉善目的女人早已经换了一副嘴脸。 &你不是就想要钱嘛，&她对水晶说，&不如去卖啊？我给你介绍大老板。& 水晶冲上去想要跟她拼命，瘦小的身子却被两个菲律宾保安牢牢制服。 回到她的那间小小的画室，水晶就病倒了。我能做的，只有去看看她。 她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嘴唇白过自己的皮肤。 &我的父亲是一个赌徒。&她对我说，&我曾经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人会把自己所有的人生都押在一场赌局里。我曾经发过誓，我绝对不会重蹈他的覆辙。但没想到，我终究也沦落到满盘皆输。& 我劝她不要多想，吃点东西。她翻过身，背对着我，不再发一言。 在她身边，新漆已经开始剥落，又露出原来的那层破败的旧墙。就像水晶的生活一样，狰狞的现实又重新露出来，只是这一次，一切变得更丑陋、更狰狞。 3 &今天我陪客户去新葡京玩，你猜我遇到谁？&建邦回家，还没来得及解领带，就冲到厨房来问我。 &朋友？&我一边试汤，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那个叫水晶的女孩，你跟我说过的。&他说，&她竟然在赌场发牌。& 热汤烫到我的舌头，让我止不住地咳嗽。 我很少去赌场，那种金碧辉煌的地方总让我觉得眩晕。 其实当地人也不喜欢。建邦说，这些高大鲜艳却造型怪异的赌场像一个个冲天巨怪，诡异而又俗气。然而，它所提供的高额工资，却让越来越多的人自愿地被这些怪物同化。 如果不是为了找水晶，我还真不会去关注那些荷官的脸。无论男女老少，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只有一种表情&&面无表情。像机器人一样的他们，被一群大喜大怒的赌客围住，画面倒也滑稽。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我真的找到了水晶。 她发牌的动作还并不熟练，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成机器人。 我站在她背后不到一米的地方，她并没有发现我，但我却可以看到她脖子上因为紧张而流下的汗水，听到她的指关节不小心敲打到桌面的声音。 在她的身旁，还站着一个督察员。她的眼睛像鹰眼一样锐利，水晶的动作一有不对，她就立刻瞪过去，就连我都感受到那种瘆人的压迫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鹰眼&的影响，水晶的手有点抖，发牌的节奏也渐渐乱了起来。坐在水晶对面的赌客们当然也感受到了她的异样，有几个甚至已经开始烦躁地拍起了桌子。 &开局。&水晶打开骰盅，一不小心，打翻了其中一颗骰子。 一瞬间，骂声四起，赌客们拍桌而起，对着水晶开始咒骂她打破了他们的赌运。&鹰眼&也不上前为水晶说话，反而退后一步，冲着对讲机低语。 我正想上前帮水晶解围，突然，桌子对面，一个声音响起：&不要吵了，这局都算我的。& 说话的中年男子是水晶的赌客之一，他抽着烟，说完那句话，看了水晶一眼，然后向身后一个秘书模样的人招了招手。在他离开后，秘书就往赌桌上递上一张支票，对着&鹰眼&说：&这局的损失，我们李总包下了，就不要为难这个小姑娘了。& &鹰眼&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李总吩咐，那当然没问题。& 于是，&鹰眼&招呼桌上的赌客去领筹码，赌桌上的人纷纷散去，只剩下水晶低着头，一脸迷茫地盯着桌上的骰子。 &你没事吧？&我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一转头，看到是我，先是一惊，接着眼睛里就泛出了泪光。 &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在这里工作&&&她对我说，&可是我，还不清那些债。& 我这才知道，在水晶倒下的那段时间里，没有收入来源的她，去向高利贷借了钱。 &别担心，我找建邦帮忙，在他公司里帮你找一份文员的工作。不要在这里继续做事了。&我悄声安慰她。 水晶抬起头正要对我说什么，这时候，那个秘书模样的男人走了过来。 &水晶小姐，我们李总想请你共进晚餐，请问现在能出发了吗？& &可我还有工作。& &我已经和高层全部协调好了，可以出发了吧？&秘书伸出右手，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想上前去拦，却听到水晶在一旁低声说：&我去。& 4 我原本以为，&霸道总裁&这种事，从来只发生在不靠谱的网络小说里，没想到，水晶却遇到了。 她第一次和李总吃饭，李总包下了澳门塔最高层的旋转餐厅，水晶从来没有尝过的佳肴，李总像是不要钱一样点了一盘又一盘。这突如其来的殷勤让水晶变得不知所措，她满脑子盘算着如果这个男人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她应当如何拒绝。但没想到，一整晚，李总只是喝着一杯红酒抽烟，看着水晶一个人吃。而晚餐结束后，他就让秘书把水晶送回了家。水晶结结巴巴地向李总道谢。 而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别怕，有事我帮你解决。& 水晶告诉我，第二天她上班的时候，发现同事们看她的眼光都变了。就连之前总是趾高气扬的&鹰眼&都对她毕恭毕敬。 打开自己的储物箱，水晶发现里面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而那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钻石项链，还有一张豪华套房的房卡。 我曾经问过水晶，她为何选择与李总走到一起，难道真的是因为钱吗？ 水晶不置可否。 彼时的她，早已辞去了赌场的工作。李总给她租了一个小套房，在偏离本岛的路环岛。这里有优美的环境，和整个澳门都仅剩不多的自然风光。 至于李总，我只知道他是个内地富商，每年都会到澳门来&玩几把&。 我问水晶，她是否知道李总的底细，他是做什么的？家住在哪里？是否有家室？水晶一问三不知。 &我不在乎。&她只是反复抚摸着脖子上的那条项链。 水晶有了很多时间。人生中的第一次，她不用为生计奔波。 她把大多数时间拿来等李总，其余的时间拿来画画。 她画的内容很杂，画她自己，画李总，画马里奥，画赌场里形形色色的赌客。有时候，她会把画铺满整整一屋子，光着脚踩在自己的画上，绕着房间一圈圈地走。有的时候，她又一连几天都画不出一张画来，抱着李总送给她的项链，默默地坐在窗口发呆。 她的画，变得不再像我第一次见到时的那样，充满非黑即白的色块和棱角，而是增加了不少看不清、道不明的色块。几种颜色纠缠在一起，就像她的这段令人困惑的感情一样。而在她的脸上，也常常浮现出这样一种复杂的神情。 我几次忍住，不去问她对未来是怎么想的，因为她自己，也一定想不明白。 水晶的生命里只有过两个男人，一个是马里奥，一个就是李总。 她说，这两个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和马里奥，像是被主人丢弃的两只小狗，又饿又冷。在街边遇到对方，互相凑在一起，用体温取暖。而她和李总，就像小弃狗遇到了一个愿意养它的温柔主人，一遇到就陷下去，再也拔不出来了。 李总来到澳门，除了去赌场，就是在家陪她。他常常要她，永远不知道满足一样。水晶双眼蒙眬地看着这个男人，他在月色里喘着粗气，大颗的汗珠从皮肤里面渗出来，接触到冬夜微寒的空气，变成了一股淡淡的白烟。水晶总是抱着他睡，听他的呼吸，闻他身上洗不掉的烟味。 水晶和李总常常争吵，大多数时候，都是因为赌。 水晶说，她觉得李总越来越像自己的父亲。她害怕，怕他也和父亲一样，因为赌博失去一切。 争吵到剧烈的时候，水晶会使劲地摔李总送给她的颜料和画具，把屋子的地板和墙壁摔得五彩斑斓。但无论水晶有多么的恼怒，她最后总会妥协&&为李总备好拖鞋和一桌暖菜，眼神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温柔。 再到后来，她也不愿意再去争吵了。 &由他去吧，也许这就是我命里的劫数呢。&她一边抽烟一边说，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抽得还挺凶。 &由她去吧。&建邦让我不要再去管水晶的事了。 他说她中毒了，而解药只有她自己有。 于是，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没有再与水晶见面。 我以为她会过得很好，起码像那些整天游荡在品牌店的阔太太一样，不用为生计发愁。 所以，当我在老街鱼龙混杂的集市里，看到腆着木箩一样大的肚子、穿得像菲佣一样邋遢的水晶，正在街角的阴影里倒卖假鞋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认错人。 5 澳门的赌场，并不全是豪华的娱乐中心。 在逼仄、狭窄、压抑的老区里，也藏着不少地下赌档。而在这里流连的，大多都是城市里最危险的人群，堕落到绝境的烂赌鬼、贪婪无度的高利贷、凶神恶煞的黑社会、衣着暴露的低等妓女，他们像是细菌一般滋生在这污糟当中，糜烂是他们的营养。 在老区，还有不少非法的地下集市，这里的买卖简单而又直接，这里的货物种类繁杂而又来历不明。没有笑容满面的推销员和导购，只有快速地讲价、交易与离开。 我就是在这里遇到水晶的。 她不再是那个清瘦的女孩，而是一个邋遢痴肥的孕妇，带着一堆假鞋，在一片乌烟瘴气之中兜售着。 即使她的身材因为怀孕而大大走样，我还是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我有些恍然，我一直杵在离她不到十米的地方，呆呆地望着她，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也许是自己眼拙看错。 &好久不见，&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前，对水晶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水晶看到我，表情有点复杂。 没等我上前，她就对我抬了抬手：&你稍微等一下，我去下厕所。& 我点点头，看着她用手拖着沉重的腰，迈着蹒跚的步子渐渐走远，身影消失在街口。我留在原处等了整整三十分钟，她都没有再回来。 第二天，我又去了同样的地方，可是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这个大着肚子的姑娘。 &你别找了，她不会再回来了。&旁边，一个倒卖奶粉的阿婆劝我离开。 &可是&&& &她也很可怜的，原来跟了个内地老板，后来那老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人间蒸发了，什么钱都没有留给她，她又发现自己怀孕了。哎，作孽啊。&阿婆说，&你走吧，如果你真的为她好，就不要再逼她了。& 我给阿婆留了一些钱，请她交给水晶。 阿婆却把钱推还给我：&人不是靠找的，等她准备好的时候，她自然就会出现的。& 6 澳门这个城市很小，但它变化得很快。 政府在不断地填海、修路、造桥，在城市的各处竖起一层层的高楼。 与之相比，唯一不变的，好像只有我们自己。 就这样，又过了五年。 今年秋天，我和建邦准备结婚了。 我们到处看场地、看婚纱，生活中充满了琐碎而幸福的烦恼。 建邦带我去澳门最有名的安德鲁饼店吃蛋挞，店在路环。一下车，我就想到了水晶。每次想到她的时候，我的心还是会有些痛。我紧紧握住建邦的手，告诉他我想在附近逛逛。 我们随便找了一家咖啡馆，不大，只有两张圆桌，建邦点了两杯咖啡。 店家上来两杯不加糖的浓缩咖啡，是水晶教我的葡式喝法。 &如果她来，一定会喜欢这里的。&我对建邦说。 建邦知道我在说谁，他轻轻握住我的手，不让我再胡思乱想。 咖啡馆的墙上，画着不少有趣的儿童画。 店员告诉我，这是老板的孩子画的。她指着柜台旁的一张相片，向我们介绍这孩子是多么可爱，多么有绘画的天分。 我顺着她的手看去，却在相片里看到另一张我所熟悉的脸。那是水晶，她抱着一个可爱的男孩子，正冲着照片外的我微笑着。 我正看得发愣，门口传来大人和孩子的笑声。店员仰起头，向来人打招呼，&老板回来啦！&我回头一看，水晶牵着她儿子的手，捧着一纸袋的面包和水果，同样直愣愣地望着我。 一张小桌，两杯清咖啡。建邦在店门口带着水晶的儿子玩耍，店内，我和水晶面对面坐着，整整十分钟，我俩谁都没有开口。 &孩子，叫什么名字？&我首先打破了僵局。 &乐仔。&水晶的脸上露出了笑脸，&我希望他快快乐乐地生活，这样就好。& &他的画很好，像你。&我指着店里墙上的那些手绘儿童画说。 &他喜欢就好，至于我，已经很久没有画了。& &你过得好吗？&我问她。 她低下头，点起一支烟。 &曾经也有不好的时候，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看到乐仔的脸，我就什么都忘了。唯一戒不掉的，是这个。&她向我扬了扬自己手里的烟。 我有太多太多的问题，她是怎么一步一步爬起来的，又是怎么一点一点攒钱开了这家店的，一个人带孩子吃了多少苦&&可是在那瞬间，我只想说一句话：&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的确想过自杀，你知道吗，乐仔刚出生的时候，我抱着他站在新葡京的楼顶，想要从那里跳下去。那段日子太苦了，真的很想放弃，&她说，&但乐仔哭了，他躺在我怀里，哇哇大哭，就好像要用尽全身力气告诉我&妈妈不要死&。我，实在舍不得他，最终还是没有跳下去。不过也奇怪，在那之后，日子就变得顺利多了，我开始做保姆、做家教，一边带乐仔，一边攒钱，现在竟然还有了一个自己的店，真是想不到。& &真好，真好&&&我的言语变得极度匮乏，只能反复说好。 &你知道吗？有报纸报道了安妮抄袭新人画家的丑闻，她现在很惨，已经成了过街老鼠，没有人再去捧她了。&我想到这条最近的新闻，将它说给水晶听。 &是吗？&水晶的表情很平静，像是在听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希望她也能早点渡过难关。& 我本想感叹她的大度，我们的谈话却被乐仔的哭声打断。 原来，乐仔摔倒了，膝盖被磕破了好大的一个口子，流血不止。 水晶阻止了想要来扶乐仔的建邦，她走到乐仔身边，对他说：&自己爬起来。以后都要学会自己爬起来，乐仔你要记住，人生就是这么不尽如人意的，你会常常摔倒。但摔得越痛，爬起来以后，你就会变得越坚强。& 乐仔似懂非懂地擦擦眼泪，真的自己撑着地爬了起来。 我看着这个劫后重生的女人，觉得自己的千言万语都抵不过她的一个洗尽铅华。 阿婆说，找一个人是不用找的，等她准备好了，就会回来的。 我明白，水晶已经回来了，带着更好的自己。
★百万畅销书作家李尚龙首次担当主编，携全新江湖故事，华丽归来。 ★李尚龙携手11位江湖&萌友&化身主播，与读者&亲身&接触。扫描故事专属附带二维码与读者面对面&say hello&。 ★特邀知名插画师量身定做作者专属暖心卡通形象。 ★外面的世界充满挑战，其实，哪里没有挑战呢？ 愿我们保有初心，在江湖的路上，保持热忱，保持天真。&&李尚龙 ★随书番外江湖包裹【&闯荡江湖明信片&+同名微电影写给青春的一封信&回不去的流年&】 ★购买新书可以免费参观全国各大校园微电影&回不去的流年&看片会。现场与主编李尚龙、作者、乐队燃爆整个冬季校园。
前言、序、后记
各位好，我是李尚龙。 这本书，是我第一次主编的作品，大部分文字都出自我的朋友，那些对我生活有着影响的人：那些生活在北京上海的友人，浪迹在丽江西藏的过客，求学在美国巴西的浪子，还有那些定居在遥远地方的陌生人。直到今天，我依稀记得他们的潇洒和自由，时常想起他们的友善亲切，我群发出短信，问要不要一起写一本书，他们几乎同时的回复：好的。 江湖道义，有时候很难用人性或者法律解释，这些年行走江湖，有时候就是一句话：你这样的朋友，我交了。其实，每个爽快的江湖人，背后都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我想，能否让这些故事真相大白地浮现在水面，让更多人看到？ 他们是我的兄弟、是我的朋友，是我最亲密的伙伴。我们有个共同的名称&&龙影部落。 这群人爱好读书，喜欢电影，他们走得很远看得很广，更希望把日子活成诗，用诗去见证远方。 这次我没有请名人，请大腕来捉笔，因为，小人物也能在大时代里有着动人的故事，就像这十三篇故事，十三段江湖。 2012年，我的双胞胎姐姐第一次和我分别，她去了美国波士顿读书，第二年，波士顿马拉松爆炸案震惊世界，爆炸发生时，她就在现场，听着恐怖的爆炸、惊人的嘶喊，几天后，她在朋友圈里写了一句话：谢谢上帝能让我拥有那么美好的生命。 我的兄弟小楠，从部队退役，只身一人去云南支教，为孩子们摘野菜的时候被缅甸政府军抓住，政府军怀疑他是为同盟军打仗的叛军，在监狱里被关了四十五天。牢房外每次脚步声响起，他都感到希望，又慢慢地变成失望。幸运的是，他没有绝望。经多方努力，他被解救，回到北京，他拿起酒杯，每次都会喝完，他告诉我：活着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我的朋友熹文在新西兰读书，她爱好写作，更爱好生活，我曾经问过她，你在那里读书这么多年，最深刻的印象是什么？她说，应该是阴影楼吧。什么是阴影楼呢？她说，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移民到一个从未生活过的城市，没有老公，没有孩子，只有一套房，一面朝着阴，永远没有光。她继续说，像她的心一样，永远有一块阳光无法照到的地方。 还有很多在国外的朋友，参与了这本合集的创作，刚认识晴悦时，她二十岁，比我大一岁，那年她在央视，我刚从军校退学，一年后，她去了巴西，和男朋友分手，而我去了美国，也和女朋友说了再见。走之前，她跟我说，尚龙，我这辈子可能最遗憾的，就是没有一段完美的爱情，但我相信，会有的。几年后，她定居美国，我在电话中问她，如果让你写一段爱情故事，就发生在巴西，你会怎么写？她愣住了，说，让我写给你看。 其实爱情永远是青春期里最永恒的主题，许多时候因为残缺，所以美好，因为我们很少看到白头到老，很少相信相伴终生，慢慢地，我们会忘掉爱情其实能很美好。左微姐是西雅图中文电台主持人，和自己的外国男朋友长跑八年，终于走入婚姻殿堂，当她提笔写下她的爱情故事时，我在电脑边，眼睛不停地湿润着，原来每份完美的爱情背后，都透着深深的努力，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爱情，最努力的彼此。 可是，不一定每分努力，都有回报，也有可能是比赛机制出了问题，就像电视比赛，我们都看电视，都喜欢美，可谁也不知道背后的故事。小白是龙影部落的主持人，她在讲这段故事时已经平静了许多，可是，许多情节却很难让人一笑而过，我问她，为什么现在能看得这么淡？她说，毕竟，当年虽然输了比赛，但我有了更好的生活，我爱现在的生活。 是啊，我爱现在的生活，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即便童年经历过伤痛。我把我们编剧柯尔特叫到身旁，我问她，你敢写吗，关于你的童年？她低着头喝完桌子上浓浓的一杯黑咖啡，咬着牙，说：写！我让她把那层伤疤揭开，感到疼了，再写，我承认自己残忍，毕竟，很多作品，只有自己疼了，才能表达出真实的共鸣。之后的一周，她写着写着，忽然发现，伤口虽然有疤，但伤口终究会愈合。写完后，她把稿子交给我，在我面前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龙哥，写完了，谢谢你让我想起来那些细节。我看着她，问：放下了么？她看着我，轻轻地说了句：喝一杯去吧！ 这些年，我喜欢喝酒，因为每次喝酒，都能想到过去的事情，喜欢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把彼此的故事分享给彼此听，就像那次喝完酒我们几个忽然决定去西藏，在半路见到小怡，她当机立断跟我们进了藏，路上给我讲她奔波四方的故事；就像我第一次见黄竞天，我们聊到那个又亲切又难忘的澳门姑娘；就像我第一次看到袁立聪喝多，流着眼泪讲着他太姥爷的故事，那段关于换代关于历史所经历的大江大浪的几十年。 一本合集，十三个故事，有我的，但大多都是朋友的，我想让他们亲自把自己的故事写给你们看，每一个
故事，都是一段难忘的回忆，都可以变成一部电影，变成一本小说。世界可以很大，你可以去看看，生活可以很苦，但毕竟你活着。 别人的故事，总能让你了解远方，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我们都爱着生活，因为爱着生活，所以，我们想把日子活成诗篇，把生活过成乐章，然后，写出人生最美的旋律。
我们，江湖未有期 【百万畅销书作家李尚龙首当MOOK主编， 江湖&萌友&热血加盟，给正在感到无力与疏离感的我们一剂强心剂。|随书附赠超燃江湖包裹，同名主题电影《回不去的流年》观影会敬请期待。纸书、电影、音乐联袂呈现。】
李尚龙 主编
（2016）第238021号 &&&&&&&&&&& I267
作者介绍: &&&&&&&主编李尚龙 百万畅销书作家、中国优质新偶像，青年导演、编剧，考虫网联合创始人。 曾荣获CCTV&希望英语&演讲风采大赛北京市冠军，全国季军。 从重点军校毅然退学，加入&新东方&，成为学生追捧最年轻的英语老师。 北影进修后，青年导演培植计划导演作品《断梦人》，在博纳影城上映。 继续前行，成立&龙影部落&工作室、考虫网。 在自己不断努力，拼搏的人生道路上，出版了百万畅销书《你只是看起来和努力》《你所谓的稳定，不过是在浪费生命》。 获当当2015年度影响力作家、亚马逊新锐作家称号。 李尚龙说：我爱好读书，喜欢电影，我希望走得很远、看得很广，更希望把日子活成诗，用诗去见证远方。 微博ID：@尚龙老师
内容介绍：
&&&百万畅销书作家李尚龙首次担当主编并领衔主笔，万千宠爱畅销书作家周宏翔、杨熹文、黄竞天联合主笔，西雅图中文主播、路透社记者等江湖&萌友&热血加盟。 &&& 12位江湖&萌友&，13篇热血江湖故事，他们潇洒自由，他们友善亲切，他们是生活在北京上海的友人，浪迹在丽江西藏的过客，求学在美国巴西的浪子，还有定居在遥远地方的江湖人，他们每个故事都无可替代，每个故事都是真实的冒险。 &&李尚龙说我们都爱着生活，因为爱着生活，所以，我们想把日子活成诗篇，把生活过成乐章，然后，写出人生最美的旋律。 &希望里面的每个故事都能给正在感到无力与疏离感的我们一剂强心剂。那些关乎我们自己的爱情、梦想、诗和远方。
CONTENTS Action：故事开始前的那一页 向前跑&&付出所有青春，不留遗憾 我拿弹弓打死你//002&&李尚龙 没有胜者的选美比赛//015&&白冀恬 留疤的伤口终究会愈合//040&&柯尔特 奔波四方的&坏&姑娘//064&&李尚龙、郭怡 你曾经靠近过梦想，还是靠近过爱？//091&&孙晴悦 边境的颠沛流离//111&&李尚龙、李楠 西雅图，漂洋过海来看你//140&&左微 CONTENTS 停住脚&&等待日出时最耀眼的瞬间 赌城女孩水晶//170&&黄竞天 小董的二十啷当岁//194&&李尚龙 阴影楼//206&&杨熹文 太姥爷的笑着活//231&&袁立聪 一个伤疤，一些人，一座城//249&&李尚晶 你差我的那句再见//269&&周宏翔
正文开篇5000字左右：
我拿弹弓打死你 有弹弓的青春岁月，就像是有黄金一样。再用虚伪和不真实对待这个世界，我一弹弓打死你。嘿嘿。 文/李尚龙 1 &你他妈在快车道开这么慢，真想弄死你.的，当心我一弹弓打死你。& 健哥给我第一印象，就是这样，粗俗野蛮，直截了当，随时想把人用弹弓打死。 我说，哥，你这简直是路霸啊。 健哥说，我是个.路霸，这家伙才是个路霸，占着路不并线，我今天非教训他一下，让他下次记得开慢车要走右边。 于是，健哥的这辆改装过的越野吉普飞快加速，很快就并线再并线顶在了&路霸&的前面。健哥迅速把速度降到三十迈，后面的车立刻踩刹车按喇叭，可健哥却慢慢悠悠地在前面开着。 那人终于向右打了方向盘，进入了慢车道。 健哥呢，一路陪着那个人，和他速度一样，只要他并到左车道，他就挡在他前面降低速度，磨磨唧唧地逼着他走右边。直到那人出了高速。 我问他，你这样有意思吗？ 他说，我们这些玩儿车的，最恨别人马路上不守规矩。我这还算好的，上次有个哥们儿开一商务车乱并线，我们几辆车夹着那个哥们儿走了三十公里，就不让他出高速，后来哥们儿傻了，摇下车窗给我们道歉才让他走。 我惊呆了，看着他。 健哥继续说，新疆这个地方，有时候无人区多，人不守规矩，就总要有人来维护一下，要不然这地方不就乱了嘛。 我点点头，也是。 车辆飞驰在伊犁的连接各个兵团的高速上，周围挺荒凉，偶尔能看到绵羊在路边悠闲地吃着草，远处，是荒凉的大山和一望无际的沙漠。高速上车辆不多，只是到了晚上，偶尔能看到一些司机会车时依旧打着远光灯，对面的车辆疯狂地按着喇叭，对方才关掉远光改成近光。 新疆，这个我出生的地方，这次，我才开始真正地了解这里，倾听这里的故事，听到健哥的传说。 2 健哥出生在伊犁的一个兵团里，那里生活贫穷，小的时候，他们记忆最深刻的，就是这个&吃&字。 他们吃过草根，吃过骨头，吃过树皮。 那时的孩子，家里没饭吃，家长就放他们到处跑，有的去偷鸡蛋，有的去偷别人家母鸡，健哥说，那时他的朋友们看着路上跑的猪，就想冲过去吃了它们。 九岁那年，他和几个朋友出去跟人打架，他下手狠，把别家的孩子打伤了，被警察关了两周，出来之后，他想架还是要打的，可还不能再被别人抓了，怎么办呢？ 于是，他开始练习弹弓。 弹弓的玩法很有意思，一个结实的树杈，加上一根弹性好的皮筋，就能把别人家的母鸡打飞，把别人家孩子的脑袋打破。 这一玩，他就玩了三十年。 如今，健哥四十岁了，手上已经有了九把弹弓，每一把的用途都不一样。他说这一把是用来打野鸡的，这一把是用来打野兔的，这一把我曾经三十五米爆头一只猫头鹰，我还发了朋友圈，一年后别人告诉我不能再打了，再打要坐牢啦，我就赶紧删了朋友圈。 他说得很自豪，就好像他拿着的不是一把弹弓，而是一把黄金。也是，对他来说，有弹弓的青春岁月，就像是有黄金一样。 后来，健哥的朋友都去当兵了，他不喜欢被束缚，最终没有去当兵。 父亲问他，那你以后想干吗？当混混继续跟人打架？ 他说，不知道，反正不当兵。 父亲让他滚出去。 于是，他开始合计，到底什么赚钱。 那几个月，他找了个学车的教练，通过喝酒抽烟跟人把关系搞好，借了别人的车练习，考了驾照，忽然发现自己非常喜欢车。于是，他开始研究车的构造，时常把借来的别人的车偷偷改造一下，再还给别人，后来别人开着开着发现马力怎么加大了。他在一旁傻笑不语。 那时，新疆的深山没人去，路况不好，加上有时候人心险恶，盘山陡峭还时常有落石和泥石流，于是运输公司出高价聘请愿意进深山的司机。 健哥听说能赚钱，就立刻报名进山了。 他开车小心谨慎，很少跟人找碴儿，他说，无人区里，没有法律没有规则，只有人心和道德束缚，人心坏了的，在里面就是野兽，没人惩罚他们，有时候人没了都不知道怎么没的，所以全看人心。 有一次他在深山里遇到几个人抢劫，对方五六个人拿着刀让他下车，他想，下车后肯定命都没了。 于是他一脚油门冲了过去，哪知道其中一个竟爬上了车，从卡车后面缓缓地向车头爬来。 当那人从车顶拿着刀逼近驾驶座时，健哥摇下车窗把喝完的空酒瓶猛地砸到那人脑袋上，酒瓶碎了一地，那人从卡车上滚下来，滚到路旁。 健哥本想一脚油门一走了之，后来一想荒郊野岭，路途险恶天气还寒冷，于是他从后视镜看了看其他人是否追了过来，在确定没人后，他停稳卡车，从卡车上跳下来，把这人扶到一边，看那人头破血流，手脚骨折，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健哥看着他，上去一巴掌，嘴里喊着，抢劫抢你妈，死.算了。 然后开上卡车，扬长而去。 3 &217国道据说是中国最美的道路之一，从独子山一直到库车，每年十月到次年五月大雪封山，几乎没有人前往，你哥在那里跑了八年。下次有机会，哥哥带你去看看，你在口里（内地）肯定看不到，对了，还能看到天山，美的哟！& 健哥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很开心，脖子上戴着一条重重的金链子，他使劲地转动了一下那条黄灿灿的东西，仿佛在炫耀着自己现在的生活。 一次大雪封山，他的车轮陷在雪里拔不出来，山里没人，他点着发动机，靠车里面的暖气维持着生命。那天，他饿得不行，就把带着的仅有的一只烧鸡吃了，等了一天一夜，没人来，只听到雪狼在嗥叫，他把车灯点亮到最远。晚上，暴风雪像哭丧似的落在车上，他又饿又冷，又不敢上厕所，因为怕热量流失冻死在车上。 有时候他恍惚中仿佛看到光亮，就想，自己可不能就死这里了，真划不来，还没找到女朋友呢，自己的种还没播撒呢。 幸运的是，第四天，一辆载满乘客的客车从山上下来，他拼命地呼喊，司机竟然停下来了。他冲上车，发现乘客几乎都是维吾尔族人。他们不会说汉语，健哥也不懂维吾尔语，他用手比画着说自己要吃的，维吾尔族人听懂了，纷纷拿出食物和水给他，有人还递给他烟。 忽然一个维吾尔族小伙站起来，看了看陷在雪地里的大卡车，又对车里的人讲了点什么。只见更多的乘客站起来，走下了车，他们有人喊着节奏，有人拉有人推，还有人用绳子捆住保险杠使劲拽。就这样，卡车被拉上来了。 健哥说这是他这辈子最感动的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感动到流泪。 他拿着别人给他的馕，不停地跟车上的人道谢，然后目送他们离开。 后来，他告诉我，这条路他又跑了五年，在独库公路上前前后后共跑了八年，也就是这八年，让他从一个穷小子变成了一个富人。 说到这里，他又整理了一下他的大金链子，说，然后就有钱了，结婚了，还有一个小宝贝，很幸福。 跑大巴的后五年，他经常在路上看到一些车陷入了泥巴地、雪地里，看到一些车抛锚、爆胎，他一定会停下来帮这些人渡过难关。 我问他，你停下车，不怕遇到坏人啊？ &哎，将心比心嘛，哪有那么多坏人，就算有也不怕啊，我一弹弓打死他！& 4 健哥有钱后，自己开了一家运输公司，生活也趋于平静。他白天上班，晚上陪孩子，可他从不给孩子报补习班，虽然补习班是当地必须上的。 他的观点是：补习个屁，这么小补习个啥嘛，现在不玩还要等以后老了玩啊？！ 周末，他时常跟一帮朋友带着家人去深山探险找刺激，他们开着自己改装的越野车，自己开辟道路，有时候车开不动了就把车停到一边骑马出发。 我问他，不怕出危险吗？ 他说，人这辈子就短短几十年，你们喜欢玩游戏追星看电影，我觉得没意思，进深山多刺激，能贴近自然，这样才玩得嗨。 我说，你不怕有狼吗？ 他说，有狼好啊，刚好我一弹弓打昏它捉来玩玩。上次我打了一只松鼠给我女儿，她养了三天就养死了，我真服了她。 他继续说，这次你来得比较仓促，下次等你有空，我带你去北疆，我们花一个星期深度游，肯定比你在家里天天上网难忘，保准能让你记一辈子。 我说，好啊，到时候我一定来。 我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从乡下来的，什么都不懂，看着边上这位五大三粗的大哥，觉得世界真的可以很大，每个人都可以有各自有趣的活法。 于是我问，健哥，你会让你的孩子一辈子留在新疆吗？ 他笑着说，前些天我带她去台湾转了转，过些日子我还要带她去国外看看。我会多带她去一些地方看看，当父母的只能做到这样了，剩下的，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她开心就好。 这一路的彪悍，只有在此时此刻，我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慈祥，看到了他柔软的一面。 我们到了霍尔果斯口岸，临近一个停车站，他说，尚龙，人太多，下车照些相，然后我们就走。 旅游景点里从来都是人满为患，停车场里车多人挤，我们找了半天，才找到停车位。 下车前，跟健哥说，照两张相就回来。我刚准备下车，忽然看见一辆宝马横着停在了旁边两个车位上，一个负责停车管理的维吾尔族小伙正努力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司机却没素质地说着脏话，说我已经停完了，大不了给你双份钱。 维吾尔族小伙用蹩脚的汉语说，你这样给别人带来了不便。 可宝马车司机依旧我行我素，甚至开始了谩骂，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不停地叫嚣着说自己跟当地的哪个领导人关系特别好。 我看着那辆宝马，再看看刚进来几辆车正郁闷地找着停车位，于是摇着头自言自语地说，这人真是个傻&。 我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跟后座的朋友说，这样，咱们拿手机给他拍了，放网上，让他嘚瑟，看他到底认识谁，给丫全捅出来。 我刚准备开门，健哥拉住了我，说，别惹事儿，新疆毕竟比较敏感。 我无奈地点点头。 他打开天窗，露出一个小缝，然后从副驾驶的杂物箱里摸出一把弹弓和一颗钢珠，瞄准、拉满，然后&&发射。只听嘭的一声，宝马车的后窗瞬间被打碎。健哥像个孩子一样，赶紧缩了回来，一气呵成，毫无拖沓，在驾驶座上哈哈哈地笑。 只听刚才发狠的那位抱头大喊：开枪了！谁开枪了？然后慌忙钻进车里，打火逃跑，留下两个空的停车位。 我看着健哥，眼睛瞪得大大的，说，你太牛了！ 他笑着说，快去照相吧，一会儿回来。 回家的路上，我依旧在感叹，不停地念叨着：你太牛了！ 他一直笑而不语，最后只说了一句：这是放在现在，我要遵守法律，要是以前，我一弹弓打死他。 哈哈，我一定一弹弓打死他！ 这一行，我听到了三次这句话，每一次，都是一个故事，每一次，都沉甸甸地透着一个硬汉用最古老的方式对待这个世界的混乱和对待这个时代的不公。 不过也好，一个人只要一直单纯着，一直不忘初心，无论他在哪里，眼睛总望着那片天。 5 临走前，我说有一些朋友一起来了，要不吃个饭。 健哥说，别麻烦了，下次你来，我们去山里吃烤全羊。我最不喜欢一群人在一起吃饭，说话口不对心，假情假意的，没意思。 我笑了。 他继续说，我可能有点粗俗啊，你们读书人别见怪。 我笑着说，哥，愿我到了你这个年纪，还能不忘初心，一直真实地活着。 他听完笑得很开心，跟我拥抱后说了再见，还约定等我下次再回新疆，一起进山吃肉喝酒。 我点点头，说，好。 晚上，我从伊犁回到北京。灯红酒绿的街道，繁花似锦的城市，我虽爱我的城市，可不太喜欢里面的虚伪和不真实。 忽然想起，曾经有人跟我说，人长大后，变得虚伪是常态，微笑着对待讨厌的人，说点假话混混日子很正常，因为每个人都是这么活的。 放屁！再让我听到他这么说话，我一定一弹弓打死你。 想到这里，我忽然笑了。 你差我的那句再见 以前，妈听说爸没了，死活抱着我也要去找到的，妈说，爱的人丢了，心里的窝就空了，找不到人回来，窝就凉飕飕的。 文／周宏翔 大卡的爸在他四岁那年出车祸死了，连着三个晚上不眠不休开夜车运货，在抵达目的地后回途的路上开下了悬崖。大卡妈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村里晒稻谷，警察找过来告诉大卡妈，这人掉下悬崖，多半是找不到了，节哀顺变。大卡妈一手抱起大卡，推开警察往村口走，她说她要赶车去找她男人，大家伙儿都去劝她，她说，无缘无故就说我男人死了，这尸首都不见一具，叫我怎么信得过？！ 大卡妈还是去了，跟着警察到了停尸房，因为大卡爸就这样压在车下，已经变了模样。大卡妈死活不相信，直到警察拿出大卡爸口袋里的驾驶证，大卡妈才哭天抢地起来。 大卡爸走后，大卡生了一场大病，村里人都说大卡爸回来拖大卡走，大卡妈对着天骂自家男人，粗话连篇骂了一通，当天晚上大卡就退烧了。但是从那天起，大卡脑子烧坏了，说话结巴，神情呆滞，成了个傻瓜。 大家都说大卡妈命苦，男人没了，还拖着傻子，以后日子更是没着落了。 那时候大卡妈抱着大卡赶夜工，裁布片缝衣服，大卡在母亲怀里睡着了，大卡妈就把灯光调暗些，手上全是泡，还是一个劲儿地做。 后来有个男人看上了大卡妈，大卡妈就把大卡拉过来，说，娶了我，我也不能丢了他，没办法给你生娃，你还要吗？男人瘪瘪嘴，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 大卡自上学那天起，就一直被人欺负，最过分的一次，是班上几个男生把他拉到厕所去脱了他的裤子，大卡就这样光着屁股从厕所里跑出来，女生都纷纷尖叫，男生都趁机看热闹。大卡追得大汗淋漓，回头一望，所有人都从教室探出了头，他嘟嘟嘴，不知道怎么办，烈日照得他头晕目眩，直到班主任跑过来，把他领进了办公室。 大卡妈知道后，冲到学校来，拿着剪布料的剪子，恐吓那群捣蛋鬼说：&你们谁再欺负大卡，我就用剪子剪了你们的小鸡鸡。& 大卡四年级的时候，老师让同学回家为父母做件事，写到日记里。 夜里大卡端了一盆水，说要帮妈妈洗脚。 大卡妈说，你做啥，干吗要帮我洗脚？ 大卡说，老师讲了今晚回来要为家长做件事，我啥&&啥也不会，只有帮妈洗&&洗脚。 大卡妈鼻子一酸，扯过大卡来说，妈知道你乖，妈不要你洗脚，你以后也不要去帮别人洗脚。 大卡不依，硬是要脱了老妈袜子，把妈妈的脚往盆子里拽，大卡一边洗一边笑，说，妈，我&&我不帮别人洗脚，我&&我只帮你洗。 大卡妈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傻儿子，咬着嘴唇，红了眼眶。老妈一把搂过大卡，大卡差点喘不过气来，撅着屁股不停地拽。 大卡妈说，别拽了，让妈抱会儿，就一会儿。 上了初中，大卡脑子转不过弯，成绩老是给班上拖后腿，老师们无奈，同学都私下议论纷纷，说大卡就应该去上&特殊学校&，明明学不懂，还要瞎折腾。大卡坐在一旁发愣，不说话，成天闷闷不乐。 妈妈注意到大卡不开心，问他为啥愁眉苦脸，大卡拉着脸说，我&&我听不懂老师讲&&讲的。妈妈看大卡做完作业，说，咱做完作业再看会儿书，不怕看不懂。大卡点点头，乖乖地拿出书，老老实实坐在旁边看，大卡妈就在旁边缝衣服，大卡不睡，她就故意缝慢点，母子俩一起熬啊熬，熬到大卡趴在桌上流哈喇子，老妈才放下手里的活儿，把他扶到床上盖上被子。翻身的时候，大卡嘴里还嘟囔着，王大妈买了三筐梨&& 好几次开家长会，老师都婉言劝退，但大卡妈死活不接招，她说，我儿子怎么就不能上学了，他有眼睛有鼻子会蹦会跳会说话，哪里比其他人差？！ 但大卡始终还是在最后一名，每次拿着成绩单给妈妈看的时候，大卡妈都摸着他头说，这有啥，你妈我这辈子也没上过学，肚子里没啥东西，一样把你拉扯大，这就是一张破纸，听妈话，开心的人才是这辈子最大的赢家。 后来大卡就喜欢穷开心，老师骂也好，同学骂也好，他统统听不到，每天满面春风笑，走哪儿哪儿都是阳光普照。 同学说，大卡，你脑子跟猪一样蠢！ 大卡就笑呵呵说，我&&我妈说，猪的&&浑身都&&都是宝！ 后来大家都说大卡没救了，真没救了，大卡才不管，一张幸福脸，笑得稀巴烂。 九年义务教育一结束，大卡就没法乘国家政策之便再念书了，高中上哪儿哪儿都不要。大卡妈拖着大卡到处走，这家不行换下家，几乎所有的学校看了大卡的成绩都摇头。镇上学校不收，大卡妈就带他去市里，走了一圈，最后大卡说，妈，我&&我不想念书了，我想&&想在家帮你&&你忙，你好累，我&&我不想你那么累。 大卡妈摸摸大卡的头说，大卡不读书，以后怎么讨媳妇？ 大卡低着头，说，我不&&不讨媳妇，我只&&只要妈。 大卡妈微微有些哽咽说，傻瓜，妈能陪你一辈子啊？ 大卡说，我&&我就是傻&& 大卡妈微微皱眉，说，不许说自己傻！转而又说，那你不念书，做啥？ 大卡说，做&&做衣服。 从那天起大卡就跟着妈妈学做衣服，或许是从小就看着这些布片长大，大卡做起来，手艺一点不显生疏。 做到十八岁，镇上纺织厂招工人，大卡说想去试试，老妈点点头，带着他去应聘。工厂看大卡老实，手艺过得去，就招了他。当天大卡一边开心拍手，一边抱着老妈说，妈&&妈&&我可以赚&&赚钱了，你&&你躺&&躺床上休息去。 夜里大卡妈看着大卡的脸，昔日孩童一夜之间长成了少年，要不是他小时患了病，如今长得这样俊俏，肯定有不少姑娘喜欢。大卡妈摇头，说自己还累得过，趁有力气，多做点多赚点，至少要帮大卡娶媳妇赚个钻戒钱。大卡摇头说，姑娘看不上&&上我，看&&看不上。 午夜大卡妈辗转难眠，突然为自己儿子感到可惜，她又在心里从头到尾骂了一遍大卡爸，才缓缓地睡过去。 大卡进了厂，大卡的手艺甚至比好些老工人都好，厂长特别喜欢他。大卡总是做得多，要得少，大家都看他笑话，他却不以为意。他每天起得早，把要切片的布料都用机器画好边，然后低着头专注地看缝纫针，裁好一件衣服他就兀自笑一笑，好像有人赏了他一颗糖一样。 厂长见大卡老实，没女朋友，就介绍姑娘给他，但接连好几个都觉得大卡傻，说话结结巴巴，没头脑，不开心，见两三次面就不联系了。 有天下班，大卡从车间后面的小道走，突然看见一只狼狗在追一个姑娘，大卡奋力跑过去，把狼狗抱住，狼狗一下咬了大卡一口，左手流了很多血，最后进了医院，姑娘帮他掏钱，他摇头说不要，转身就要走。姑娘说，你傻啊！大卡说，对&&对，我&&我脑袋不好。姑娘哧哧笑起来，说，你还真是可爱。大卡急着说，我&&我没骗你，我就&&就是傻！ 姑娘叫时芬，觉得大卡憨厚老实，便经常去大卡车间找他。班组几个年轻人都说时芬看上大卡了，傻人有傻福，大卡的桃花运来了。大卡摸摸头，觉得不可思议，下班去问时芬，你&&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时芬脸一红，推了大卡一把，说，滚，真不要脸！大卡闷闷不乐，转身要走，时芬又叫住他，你去哪儿啊？大卡说，你&&你叫我滚，我，我就滚了。时芬哈哈大笑起来，大卡不解，时芬哭笑不得，说，你真是傻瓜，真傻！ 空闲了时芬和大卡聊天，大卡就把从小到大的事都跟时芬讲一遍，时芬听得心里难受，更加心疼大卡。时芬说，大卡，你一定能遇到对你好的人。大卡咧着嘴笑，说，我&&我早遇到了，那就是我妈。时芬摇头说，你会遇到一个对你更好的人。 那时候时芬去食堂总是多打一份鸡腿多打一份肉，然后带去找大卡，匀到他碗里。大卡说要是吃不了就不要打了，浪费钱。时芬说，我就喜欢浪费钱。大卡不解，时芬就笑。 大卡的衣服破了，时芬说去买件新的，大卡摇头，把时芬带到车间，趁没人的时候，裁了片和衣服颜色一样的布，然后坐上缝纫机，哗哗踩起来，大卡手很巧，看起来天衣无缝，一点儿不像上了补丁。时芬说，你真是神了！大卡就摸着头，咧着嘴笑开了。 时芬问大卡为啥总是笑，大卡说，我&&我妈说，爱笑的&&的人捡得&&捡得到金元宝。 时芬说，那你捡到了吗？ 大卡摇摇头。 时芬伸手去牵住大卡的手，然后对大卡说，捡到了，捡到了。 大卡歪着头，说，哪，哪里有？ 时芬不理他，笑着牵起大卡的手大摇大摆往前走。 那段时间，时芬总是晚饭后约大卡一起在湖边散步，时芬时不时喜欢拖着大卡的手来看，问他疼不疼，被狼狗咬伤的手臂，那道疤看起来真是触目惊心。大卡说，不&&不碍事，打&&打了针，不会得病。 时芬看着大卡的脸，夕阳西下，她趁着余晖，吻了大卡一下，大卡只觉一个激灵，脸烫烫的，心跳加速，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时芬说，大卡，快说你喜欢我！大卡往后跳了一步，瞪大眼睛说，你&&你&&你喜欢我。 时芬捧腹大笑，在湖畔一个不留神踩空了，大卡奔过去，没拉住，两个人一起跌进了湖里。 两个人湿淋淋地坐在湖边的木头椅子上。 时芬说，都怪你！ 大卡委屈着说，都&&都怪我。 时芬说，那你还不补偿我？ 大卡瘪着嘴说，我&&我没钱补&&补偿。 时芬捏着大卡的手，说&&不用钱赔&&用你就行。 大卡不敢相信真的有姑娘喜欢他，他坐在床边纳闷，从小到大，几乎每个人都嫌弃他，只有老妈从来不离开自己。 那天他请了一天假，回家把事情告诉了老妈，老妈笑他傻，摸着他的头说，傻瓜，每个人都有长大的一天，都会遇到心爱的人，爱你的人不是只有老妈一个，真正的爱，就是看能不能够给对方的心一个舒适的窝。 大卡说，我，我不会建房子，造&&造不了窝，我只会做&&做衣服。 老妈说，那你就给时芬做一套衣服，送给她，问她喜不喜欢。 大卡点点头，连夜开始做衣服，他见过老妈有一件旗袍，是她年轻时结婚的嫁妆，大卡也想做一件旗袍，送给时芬做嫁妆。一下班他就躲进样衣间，在旧机器上踩啊踩，缝啊缝，心想着时芬穿着肯定好看。 时芬来找大卡找不到，也不清楚大卡去了什么地方，心想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惹到他了，还是自己太主动吓到了他？那天夕阳下的表白是不是没能让大卡知道自己的心意？ 晚上，时芬心绪很乱，她在车间检查卸货，大卡拿着旗袍突然奔了过来，他远远地叫时芬的名字，一个不留神，重箱从顶上落下来，恰好砸到时芬头上。时芬额头流了很多血，大卡吓蒙了，不知怎么办，他大叫了几声，也没有人来，后来看门的老大爷路过，才提醒大卡，赶紧送医院啊！大卡在时芬床前守了三天三夜，时芬也没有醒过来，大卡咧着嘴对时芬说，时&&时芬，这是我&&我送你的衣&&衣服，你&&你快醒过来看&&看看。 大卡熬到第四个晚上，护士都劝他回去休息休息，大卡摇头，终于在第五个晚上，大卡撑不住，倒下了。那一夜大卡做了个梦，梦里，时芬站在不远的地方，背着身子，大卡叫她，她没有理会，大卡便去追她，她却越来越远。 大卡突然惊醒过来，跑到时芬的病房，时芬的床已经空荡荡了，大卡脸色变得很难看，摇着护士的胳膊问，她&&她&&她去哪儿了？ 护士摇摇头，说她刚接班，不知道。大卡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哗哗流，护士把护士长叫过来，护士长说时芬的家人来过了，哭着把她带回老家去了，这姑娘也可怜，听说是家里的独女，也不知道啥时候能醒过来。说着，护士长从柜子里拿出大卡亲手缝的那件旗袍，说，他们人走了，但这个没带走。 大卡望着那件旗袍，接过来轻轻地摩挲了两下，眼泪鼻涕混在一块，时芬就这样不辞而别，连一句&再见&也没有和他说，而那件辛苦缝制的旗袍，靓丽得好像一个笑话。 那段时间大卡下班之后就坐在以前和时芬约会的湖边发呆，时常会想起和时芬一起散步的日子，想起时芬说自己是个傻瓜，想起时芬多打的鸡腿和多打的一份肉，想起自己补衣服，想起那些开心的零零碎碎，反倒显得惨惨戚戚。 没多久，大卡辞了工，回了家，大卡妈以为大卡一蹶不振，想好好骂骂他，结果大卡说，妈&&妈&&我不做工了，我想&&想自己做&&做衣服。大卡妈还没懂大卡的意思，结果第二天大卡背着针线剪子就走了。大卡写了个纸条，说，妈不要担心我。大卡妈双眼通红，只骂他傻，真的傻。 大卡妈也私下去询问过时芬老家的情况，想背着大卡去找找看，但是工厂的人也不知道时芬到底从哪里来，又回了哪里去，有人说时芬就是背着家里人出来的，当初就是为了逃婚。家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怕是不会让她再出来了。 那些年，大卡一边坐长途汽车去不同的城市，一边在不同的城市摆摊卖自己做的衣服。白天他就在破烂的寄宿房里忙碌，夜里，就到商场附近摆地摊，有时候也会被城管追，被人欺负，但大卡还是继续边做边卖。一天一个姑娘问，你为啥只做旗袍呀？大卡笑着说，我&&做好&&在等我家姑娘来买。 大卡回过两次家，大卡妈绞心地说，傻孩子，你这样折腾是为啥啊？ 大卡说，以&&以前，妈听说爸没了，死活抱&&抱着我也要去找到的，妈说，爱&&爱的人丢了，心&&心里的窝就空了，找&&找不到人回来，窝&&就凉飕飕的。 大卡妈含着泪，摸着大卡的头说，说你傻，你还记得这么多，说你不傻，你却是真的傻&& 大卡总是悄悄回来，看看妈，第二天又悄悄离开，开始几次老妈强留他，他就坐在房里不吃不喝不说话。后来老妈赖不过他，说陪他一起找，大卡摇头，硬要自己去，邻居说，大卡也大了，随他去吧。 就这样反反复复，过了好些年。 后来，有人说大卡发了财，有人说大卡被明星看中做了御用的服装设计师，也有人说大卡继续游荡继续等着他口中的姑娘来买衣服，那个只会做旗袍的男人，越来越厉害，做的衣服越来越精致。 可大卡最后到底有没有等到他的姑娘，谁也不知道了。但大卡把追寻的路途都变成了一件件漂亮的旗袍，那些随风飘荡的衣服，像彩旗一样，近似一种凯旋的荣耀。有很多人都见过大卡，也有很多人都听说过大卡的故事，但是同样有很多人，其实跟大卡一样，在爱的路上痴痴等待，久而未果。 很多时候，我们多希望所爱的人转身即触，地老天荒，不料某天便匆匆离开，来不及一声道别，时过境迁，是否能有一次擦肩而过的重逢却变得不再重要，反倒是那句对方未曾说出口的&再见&，渐渐成为了自己人生路上最坚实的盔甲，以及追寻途中寻觅不止的信仰。 赌城女孩水晶 水晶工作的地方，是一个旧书铺。藏在距离新葡京娱乐城不远的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巷里。一边是熙熙攘攘、大声喧闹的赌场；一边是空空荡荡、旧砖破瓦的老城。浮华和冷清，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仅仅一步之遥，澳门这个城市真的很有意思。 文/黄竞天 1 我还记得第一眼见到水晶的样子。那时候，我们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