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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0 11:33序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上帝为何赐予我们思考的能力?  很多事值得探讨……    2005年开始构思要写一部玄幻,当时没有太多头绪,只想照着自己喜欢的去写,同时也想考验自己会有多大的耐心。  果然写了一年多后,就开始卡壳了,找不着灵感,便慢慢的搁置下来。  2007年-09年,工作比较烦,所以基本没怎么想小说的事,偶尔写一点,像挤牙膏一样,看的人不爽自己也不爽,拖拖拉拉的熬着掖着。  终于到2010年,六月时突然翻起已完成的三十万字,想起自己这辈子还没写过这么长的文章呢,人生无论如何总要有件事值得炫耀吧,老的时候也能跟后辈说:爷爷我当年也写过上百万字的长篇小说哦!于是突然又迸发激情,开始卯着劲儿往下写,就此不可收拾。  笔者终极计划是2011年必须把这部小说完稿,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不能再让它纠缠大脑了,未来还有很多事要做,这茬儿务必尽快结束。  所以我又把它重新发布了出来,希望朋友们跟进监督。  您要是喜欢看,我谢谢您的鼓励;您要是不喜欢看,我谢谢您的打击。  总之它是这样的……  话说,这世界应该美丑并存吧,呵呵。    《圣水歌》很传统,也比较严肃,时尚新潮先锋的词汇几乎没有,喜欢闲侃风格的读者一定是要失望的。  为何把故事背景选在现代?那是因为写现代玄幻的人很少,笔者喜欢跟少数人站在一起,哈哈!  再次谢谢您的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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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章
因缘初起    
站在最顶层的天台上,王志博脸色惨然,心若死灰…… 周围阴风呼啸,夜色晦暗,远处教学楼的灯火稀疏,显得十分冷清;附近四周的花草树木形影绰绰,增添了寂寞孤独之意。从栏杆望下去,十层的楼高让地面的水泥板显得遥远而森白,仿佛在冷冷地等待着,似乎知道他很快就要从这里跳下去,结束自己19岁的生命。  
凉风嗖嗖,王志博面无表情,肩膀却在微微发抖,心脏因为绝望早已痛到没了知觉…… 19岁是一个多么锦绣的年华,可惜他却要和一切说再见了,从前的美好和幸福,未来的诱惑与辉煌,再也不是他能够去想象的事情,以他现在的处境,唯有一死,才可以得到解脱。  
往事历历,如电影银幕般闪过,这一切,都要从他刚上大学时候开始说起……    王志博第一次看到赵妍的时候,正是大学新生军训,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在一排排绿色军衣的队列中,忽然看到一张恬静淡然的脸,仿佛空谷幽兰,卓尔不群,一下就把他吸引住了,就象很久以前曾经相识…… 但是她在外语系,自己在中文系,一起训练的机会非常少,甚至可以说基本没什么碰面的可能,大多数时间只能遥望,不过王志博的一颗心,却从那一刻开始变得燥动不安起来。  想了就要去做,是他的一贯风格,所以军训结束后,王志博便展开了策划好的攻势。首先当然是要弄清楚伊人的名字,他东打听西打听,到外语系去联系老乡、同学,旁敲侧击之下,终于知道原来她叫赵妍。这个名字念叨了几个日夜,之后就开始写情书,但是写来写去总是不满意,欲让同宿舍里文学高手同学代笔,终于开不了口,感觉此等大事,还是不要让别人插手好。于是转而采取跟踪追击,希望在上课或者下课路上能够找机会“偶然”碰见,然后相识。至于怎么个搭讪法,王志博自有计策。  怎奈外语系的课程安排和上课地点竟然和中文系完全不同,几乎八杆子打不到一边去,他既要保证自己上课,又要留意外语系的课程,东跑西跑,顾此失彼,总是难以两全其美,甚至数度错失良机,见不着佳人。两个月下来,居然只碰过四次面。当然,这个“碰面”,不过是王志博眼中见了赵妍,但赵妍眼中却没有见着王志博罢。  王志博的激情受到打击,感叹天不遂人愿,为何外语系和中文系同是文科,却天差地别,早知今日要饱受相思苦,当初就报外语系去了…… 不过总算还有个地方,是不受课程时间地点安排限制的,那就是食堂。只要到了吃饭的时间,人总是要往食堂里去的。  王志博经过跟踪观察,发现赵妍常去西二食堂里吃饭,于是他把自己的吃饭地点也固定在了那里,又经过两次“碰面”后,他心中便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实施那场“意外的邂逅”。    这天下午,王志博在篮球场上活动,准备下周的系队选拔。他由于长得比较高大,因此算是班队的主力之一,入选系队是很有希望的。和他同场的有个黑壮的矮个子,身形非常灵活,是大二的学长,听说此人在比赛时以爱撞人出名,王志博看他颇不顺眼,练习的时候便有意与他较上了劲儿。  几个回合下来,果然被黑矮个子抢了几次篮板,虽然没有成功,但其狠劲已可见一斑。王志博有些不爽,传球时便故意欺压,欲以身高优势捉弄黑矮个子,黑矮个子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意图,开始了刻意的争夺。  后防一个空档,王志博抓住机会,闪身突围,三步上篮,球即将离手之际,蓦地那个黑影窜出,撞上他的胸口,这一撞之力奇大,不仅使得球失了准头偏出篮框,还使得王志博飞出了场外,几乎撞到水泥柱上。  王志博大怒,欲跳起身,右肘关节却火辣辣地疼痛,原来是倒地时支撑磨擦,把肘关节处的皮肤磨破出血了,而且胸口被撞的地方闷痛阻滞,气血翻腾,竟使他一时站不起来。同班的两个队友赶紧跑过来查看,王志博被扶起后,不顾伤势,指着黑矮个子骂道:“你他妈的会不会打球啊!”旁边两个观看的同学也叫着:“哇,犯规犯规”……场上系队的队长跑了过来,看了看王志博的手臂,拍着他的肩膀说:“没事,没事,到旁边休息一下。”扶着王志博的两同学抱怨道:“这也叫没事啊?明显是犯规撞人嘛,都流血了……”,队长憨厚地一笑说:“打球碰撞在所难免嘛,再说也只是练习而已……要不你们送他到医务室去包扎一下吧。”这时黑矮个子也走上前来,搓着手对王志博道:“不好意思…… 你没事吧?”眼中却闪着狡诘的光芒。  王志博看着他假惺惺的嘴脸,直想飞起一脚踹过去,奈何此刻一时使不出力,系队队长又挡在了自己身前,似乎在护着他,王志博怒火发作不得,只好任由两同学扶着,朝医务室走去,最后他一回身,指着那黑矮个子恨恨喊了一句:“以后你给我小心点!”  在去医务室的路上,王志博问陪他来的那两个同学:“撞我的那人叫什么名字?”一个同学摇了摇头,另一个同学却想了想,笑道:“好象叫伍田子。”  “什么?“王志博一愣,“难道是个日本人?”  “不是啦,”那同学解释道:“听说是他父亲姓伍,母亲姓田,所以叫做伍田子……有些父母是很喜欢这样给孩子取名的。”他话没说完,另一个同学已经哈哈地笑了起来。  王志博哼了一声,道:“伍田子…… 我看叫金龟子还差不多。”  其实在王志博的心里,最终没能使他和黑矮个子打起架来原因,是因为他忽然记起今天晚饭时候要和赵妍认识,那可是策划已久的事情,决不能因为这点意外而被打破,一想到赵妍那张恬静美丽的脸,王志博一身的怒气顿时消去了七八成,没有了争斗的兴致。    西二餐厅在五点半时人最拥挤,赵妍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王志博坐在餐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望着门口,耐心地等待着。  5点53分,赵妍身着粉色上衣,棕色牛仔裤,出现在餐厅门口。和她一起来的是个胖胖的短发女生,两人有说有笑,一起在打饭窗口排起队来。此时餐厅人已少了一半,王志博心跳加速,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迅速起身朝两女生的方向走去,由于太紧张,还差点把身旁一张凳子踢翻了。  “嗨,你是黎燕吧,” 王志博拍了拍赵妍的肩,说:“晓阳叫我把这个给你。”言毕晃了晃拿在手里的一本厚厚的书。  “什么?”赵妍扭头,惊愕地看着王志博,“你,你找谁?”  “你是黎燕吧?” 王志博见赵妍明显没有反应过来,只好重复了一句。  “我不是黎燕。”赵妍回过神来,失笑道。  “啊?!”王志博叫了一下,露出尴尬的表情,挠了挠头,“那……那你是谁?”  “扑哧”赵妍身边那个胖胖女生笑出声来,“不是谁,反正你认错人啦!”然后她推着赵妍往前走去,边走边嘻嘻笑个不停,赵妍也回头,含笑看了王志博一眼。  王志博呆立了一下,然后转身慢慢地往后面餐桌走去。  不一会儿,赵妍和那个女生打好了饭菜,在餐厅南边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王志博也迅速打好了饭菜,看准时机,等她们吃了几口,便端着饭盒走了上去。  王志博在赵妍的对面坐下,赵妍正好抬头看到他,怔了一下。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王志博解释着,“我看错人了…… 你跟那个谁还真有点像。”  “哦,没关系。”赵妍抿嘴笑了一下,继续吃饭。旁边那个胖胖女生瞪着一双不大的黑眼睛,上下打量着王志博。  王志博说:“你是不是也是四川人啊,和黎燕这么像。”  赵妍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那个胖胖女生吃吃的笑了几声,气氛有些僵,王志博只好也低头,吃了几口饭,然后又说:“你是哪个系的?”  没人应答,两个女生只是笑,王志博顿了一会,硬着头皮继续问:“你是新生吧?”  赵妍总算慢慢点了个头,王志博松了口气,道:“我也是,……我是中文系的。”  眼见难以为继,他飞快地把饭菜吃了大半,说:“那……我还有事,你们慢慢吃吧。”他起身,收拾了一下,深深望了一眼赵妍,“我先走了,拜拜!”  “哦,”赵妍也抬眼看了他一下,“Bye。”  望着王志博离去的背影,那个胖胖的短发女生忽然摇头感慨道:“美女就是美女,搭讪的人真多……”  “去去,”赵妍白了她一眼,踢了她一下,“哪那么多无聊的人。”  “哎呀,”胖胖女生夸张地叫了一下,“我的大小姐,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呀……瞧他看你那眼神儿,都暗恋好几百年了!”  “扑!”赵妍一口汤,差点没呛着。    
  王志博走出了西二餐厅门外,心情十分愉快,尽管这初次的邂逅并不算很美好,甚至有些狼狈,但毕竟已经和她说上了话,她眼中也有了自己,算是迈出第一步,从此以后再见面,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搭话,不必再躲躲闪闪啦。  王志博哼着小调,回到宿舍,看见舍友小辉正捏着一只鸡翅,啃得来劲,顿时惊觉自己刚才根本没有吃饱,于是便在床下翻出一包华丰碗面,四下里找开水。  小辉见他找水,便说:“刚才和303的打牌,都喝完啦,要用自己再打去。”  “靠。”王志博抗议了一声,只好拎着一个空开水壶走出宿舍。  天已经黑了,但是路灯很亮,一些同学已经开始去上晚自习,王志博朝最近的食堂开水房走去,心情依旧轻爽。途中经过一片小树林时,里面似乎有几个人影晃动,王志博瞄了一眼,也没有在意,五分钟后他打完水往回走,再经过树林时,里面却传出了人声,王志博心中一凛,因为里面有个声音仿佛有些熟悉。  “你是怎么混的?一本书都拿不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威哥,其实最近我……”  “……都一年多了,你还想我们怎么等?”  #¥@!%&*(  全部的话不是都能听清楚,但凭着“不好意思”这四个字,王志博猜测那个人正是今天下午故意撞自己的黑矮个子伍田子。另一个声音尖锐中带沙哑,却是没有听过。  “啪!”地一声脆响,伍田郎闷哼一声,竟似被人甩了一耳光。只听那个尖锐的声音道:“再给你一个月……还拿不到越绝书,你就等死吧!”  王志博一怔,随即一喜:“难道那个金龟子在被人扁?看来学校里还另有高人能治他呀……”心中不由得暗暗高兴,脚步也停了下来,伸着脖子朝树林中望去,只见里面隐约有三个人影,却看不清面貌。  他们又说了几句,王志博没再听清,不一会儿,脚步声响起,三个人走了出来。王志博赶紧朝路边闪了闪,放下水壶,假装绑鞋带状,眼睛却瞄着路灯下的出口。  片刻三个人都出现。借着灯光,王志博看见为首的是一个微胖的中年人,短短的络腮胡,头发略长,往后梳得一丝不乱,眉宇间甚是威猛,俨然象个老大;第二个人中等身材,相貌平平,眼睛细小,从气质上看也不像是学生,第三个人最矮最年轻,但垂头丧气,神色萎靡,却不是伍田子是谁!  王志博心中大奇,原来伍田子是被校外的社会人士教训的,看样子还挺有来头,想必刚才另一个声音应该是那个相貌平平的人,中年男子一直没有说话…… 正惊疑时,那个中年男子忽然朝他这里扫了一眼,那目光仿佛黑夜里一道闪电,射得王志博心头一震,差点没稳住身形,等定睛再看时,两人却已去得远了,只剩下伍田子一人,孤零零地往宿舍方向走去,看来他失魂落魄间,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王志博慢慢起身,拿起水壶,本该是有点幸灾乐祸的,但是心头却不知怎地感到有些压抑,望着的伍田子的背影,隐隐觉得他其实有些可怜……  回到宿舍,小辉,徐力,林强都在,各自准备着书本,要去公教。王志博默默泡着面,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们知道越绝书是什么吗?”三人瞠目结舌,不知所云。看他们茫然的样子,王志博补了句:“是一本书。”  小辉反应快些,反问他:“越绝书这三个字怎么写啊?”   王志博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切——”三人同时发出了鄙视的嘘声。  “那是什么内容的?”徐力问。  “我要知道我还问你们吗?”王志博说。  “靠,你连书名都不知道怎么写,还问个屁!”  ……    一连三天,王志博都没有在西二食堂里碰到赵妍,这令他颇为懊丧,直担心如果再遇不见伊人,她就会把自己忘了。幸好今天中午时,在外语系的老乡那里听到他们这一届的新生,下午将在图书馆里做义务劳动。王志博象是捡到了宝贝,午饭后就兴冲冲地奔向图书馆,准备再次和心上人相见。  在图书馆里无聊地翻书接近两个小时后,外语系新生的人群终于出现在图书馆的大厅里,王志博迅速提起了精神…… 安静的气氛被打破,学生们嘻嘻哈哈的声音给这里带来了一丝生气,不过随着负责老师的出现,安排任务,指挥队伍,喧闹的声音又渐渐低了下去。  他们这次义务劳动的任务就是整理旧书,和把书架重新归类好…… 别看是个简单的事情,但对于有几万本藏书,和已经两年没有好好整理的图书馆来说,实在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很快学生们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和复杂性,开始收敛心神,专心地整理起来,虽然全班有四十多号人,但已各自忙碌开来,无人闲置了。  王志博早在人群中看见赵妍的身影,不过他审时度势,觉得此刻并不是前去搭讪的良机,况且赵妍劳动的地方在仓库前的摆放区,和王志博的阅读区隔了一道长长的借书台,其实并不容易接近,所以他只能暂时按捺,继续翻着手中的杂志。  在之后的一个小时里,他三次到借书台去换书,每次都故意逗留许久,期望着里面工作的赵妍能转头看见他,然而并没有如愿。4点48分,就在他快要泄气时,赵妍突然抱着一叠书走到借书台前,和管理员窃窃私语,似乎在询问着什么。王志博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立刻起身合上书本,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借书台。  “你好,我要换书。”  管理员和赵妍同时抬头。管理员“哦”了一下,赵妍却吃了一惊。  “咦?你在这里呀,”王志博假装惊异道。  “哦,是你呀。”赵妍也笑了。  王志博心中一乐,看来她并没有忘了自己。“是啊,我来看书。”他说,然后指了指后面书架,“我要换那本《汽车世界》。”  管理员起身去拿了,王志博便对赵妍说:“你在这里做图书员么?”  “不是。”赵妍说:“今天我们班义务劳动。”  “哦,原来你是外语系的呀。”  “啊,你怎么知道?”  王志博笑了笑,指了指旁边墙柱子上挂着的一块告示牌,上面写着:外语系99级新生劳动,时间:15:00—17:30,负责老师:奚红秀……  “嗯。”赵妍只好点头,脸微微一红。  王志博正要再说什么,管理员已把《汽车世界》拿了过来,王志博心中埋怨她的动作未免太快了些,但手头也只好先在借书表上签字,只听得管理员对赵妍说:“你把这两套放在B区社会学书架上面就可以了。”赵妍“哦”了一声,整了整书,稍微犹豫一下,便要转身离去。  “喂,”王志博叫道,赵妍回头,王志博说:“一会儿有事跟你讲,你劳动完先别走啊。”赵妍问:“什么事呀?”王志博狡诘地一笑,说:“一会儿你就知道啦。”然后转身离开。  “喂!”赵妍在后面抗议,但王志博假装没有听见。  赵妍呆在原地半饷,直到她后面的同学叫了一声,她才赶紧走了进去。    
  王志博坐在座位上,心中既激动又忐忑,他冒险设下这个悬念,实不知赵妍会不会真的那么听话,劳动完后留下来等他,这完全取决于她对他的印象如何了。如果她不讨厌自己,应该是会留下来一看究竟的。想想自己长得也不算太丑,应该不至于立刻被拒于千里之外吧……  王志博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没心思看书,转眼已过了5点,他四下乱瞄,漫不经心地继续等着…… 这时图书馆门口走进来了一位老先生,白发苍苍,身材浮肿,手里拿着几本书,精神矍烁,步履却已略显蹒跚。王志博认出他正是自己系里的朱教授,听说此人在中国历史领域很有研究,国内业界对他的评价颇高。  朱教授走向借书台,管理员一见之下立刻站起,满脸堆笑:“呀,朱教授您过来了啊。”朱教授点头说:“是,我来还书。”  “不用急的嘛,”管理员说,“这种小事,还要劳您自己亲自跑一趟?”  朱教授摆手:“不行了,借得太久了,再不还就要忘记了。”  管理员“呵呵”笑着,接过了朱教授手里的书,“不会的,您的记性那么好……”  朱教授咳嗽了两声,“哪里,老了,很多事情都记不住。”  管理员点了点手中的书,然后翻找起以前的记录本,边翻边说:“这些书您家里都有的,却还要来参照不同的版本,真是专业啊。……对了,您去年写的书,馆里的都被借得一套不剩了,学生们都很喜欢看呢。”  “是吗,那就好。”朱教授说。  “听说市场上也卖得不错哦。”  “那我倒不清楚。”  “哦…… 找到了。这两本《说岳全传》是六个月前借的,……这本《吕氏春秋》是八个月前,这本《越绝书》是……十个月前……还有,《天工开物》也是。”  “呵呵”朱教授笑着,“都很久了……”  “我帮您登记一下。”管理员说着,便开始填表。  两人的对话声音并不大,但是在这安静的馆里却是听得比较清楚,不过别人都是在各读各书,没去注意,王志博却是穷极无聊,句句听在了耳里。他猛然心里一个激灵,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朝朱教授走了过去。  “朱教授好。”他走到朱教授身边时,礼貌性地打了一个招呼。朱教授愣了一下,似乎认出他是本系的学生,但是想不起名字,只得也点了点头,笑了笑。  王志博说:“我还书。”然后把《汽车世界》放在了桌面上,眼睛却一直瞄着朱教授的那几本书。  “先等一下。”管理员说。  王志博嗯了一声,眼光始终不离朱教授还的那几本书,终于看清楚了在那当中,有一本暗红色的封皮上赫然写着:越绝书。  管理员填好表,给朱教授签字,然后又拿起了《汽车世界》,塞进了后面墙上的杂志书架,回来问王志博:“还要借吗?”  王志博想了想,指着那本暗红色的书皮道:“我要借这本。”  管理员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说:“这个不行。馆里有规定,古本史书只有老师能借。”  “啊?”王志博一愣,好生失望。  朱教授签好了字,交给了管理员,转头饶有兴趣地看着王志博,说:“怎么,你想看那本书么?”  王志博完全不知道越绝书的内容是什么,但此时此刻只能硬着头皮说:“是的,我想了解一下。”  朱教授呵呵一笑说:“《越绝书》是本好书,但知道的人非常少,因为比较专业,需要读者有一定的古文基础,而且最好事先对吴国越国的历史有些了解,才能看得明白。”  “是。”王志博说:“我古文基础一般,想借此学习一下。”  朱教授点点头,“仅仅是学习,那也没什么。不过这一本嘛……若是想了解历史,这本书并不算全面。”  王志博应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朱教授却继续道:“《越绝书》流传的版本有很多,大部分已经不全,馆里的这本,也只是最通常的版本,和市面上卖的一样。如果想要充分了解它的全貌和古人的智慧,那可完全不够。”  “哦,”王志博说,“我也是听人说不错,所以想看看,但是……”言毕苦笑一声。  朱教授会意,看了管理员一眼,道:“不管是学古文还是学历史,它都是很有用的参考。图书馆不肯借你没有关系,其它地方也有《越绝书》的,你真的很想看吗?”  王志博点头。其实他心里并不是非看不可的,但是话说到这份上,岂能拒绝?尤其朱教授又还是自己系里的老师。  “好,”朱教授点头说:“明天下午你到系办公室来找我吧。”  “谢谢朱教授。”王志博说。  朱教授笑着摆摆手,转身走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王志博心想:“同学们都说他古道热肠,看来还真是不错。”    5点30分,外语系的新生们结束了劳动,开始渐渐离场。王志博盯着陆续离开的同学,紧张地等待着。  赵妍果然走在最后边,她看了王志博坐的位置一眼,犹豫一下,终于还是走了过来。此前她们班有两个男生想和她一起走的,被她拒绝了。  看着她窈窕身段和优美的步伐,王志博一边心神陶醉,一边脸上笑开了花。  赵妍走到他面前,神情镇静,说:“找我什么事?”  “先坐吧,”王志博拉了拉身旁的椅子。赵妍于是坐下了。  “说吧,”她盯着他的脸,“不说我要走了。”  王志博咧嘴笑着,“真的是有事,不会骗你的。……你还记得黎燕吧?就是害我把你认错的那个。”  “哦,”赵妍说:“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们系的新生最近在排一个话剧,是庆祝元旦用的,黎燕担任了女主角,但是目前还缺一个。……因为她这个角色,有一个孪生姐妹。”  “哦。”赵妍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那是很重要的角色,前阵子我们都在发愁这个事情,” 王志博笑着说:“但幸运的是,上天让我遇见了你!”这话出口,王志博自己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赵妍一笑,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我想让你来演我们话剧里的这个角色,和黎燕一起。” 王志博看着赵妍,“你们如果合演孪生姐妹,一定会是绝配,真的。”  “……是么?”  “嗯,我可以以编剧的身份,很郑重的邀请你。”  赵妍抿嘴笑道:“噢,你是编剧呀。”  “怎么,我不像吗?”  “不像。”  “哦,随便吧,那不重要,但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可是,”赵妍撇了撇嘴:“我不会演戏。”  “谁都不是天生会演戏呀,……而且我们会有老师来指导的。”  “我也不喜欢演呀。”赵妍说。  王志博一愣,“不喜欢?……这是个悬疑故事题材,很有意思的呀!”  赵妍依然摇头,“我不喜欢演戏,我没那根筋……”  “哦,”王志博显出很失望的样子,“……就算帮我也不成吗?”  “不……咦?”赵妍忽然嘲讽地看了王志博一眼,“为什么要帮你呀?我认识你吗?”  “这……” 王志博顿时语塞。  赵妍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眼中却忽然有了笑意。  “那……是不是你认识我了,就会帮我了呢?”王志博问。  “那我也要考虑一下。”  “好吧。”王志博吸了一口气,想了想,“我们现在就去吃饭,然后好好地认识一下。”他起身弓腰,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妍一怔,却没动,歪着头反问:“为什么要和你吃饭呀?给个理由。”   王志博眼珠转动,拍拍自己额头,道:“此时此刻,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比我更诚心诚意请你吃饭的男人,你怕是没别的选择了。”  赵妍扑哧一笑,欲待反驳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片刻后站起身,神色忸怩地和王志博一起走出了图书馆。    
  第02章
惊心一劫    这一顿晚餐他们在校门口的湘菜饭馆里,吃了足足两个小时。其间王志博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在谈话中占据着主导地位。他无所不谈,家乡、学校、朋友、老师…… 几乎把自己的从小到大的趣事都说完了,赵妍基本是处于倾听的状态,偶尔也插上几句,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  总体来说,他们聊得相当不错。王志博看不出赵妍哪里不喜欢自己,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显示出她对他并未有一丝的排斥。王志博心花怒放,简直忘了身处何地,同时也对自己泡妞的水平大感自豪…… 直到赵妍惊觉地叫起说晚上还要赶做明天交的作业,王志博才恋恋不舍地叫来服务员买单付帐,两人一起走出了饭馆。  最后关于演话剧的事,赵妍说她还是需要考虑,特别是对黎燕,赵妍说一定要见见这个人,才能决定是不是要和她一起演,否则免谈。王志博满口答应,并说周三下午就有排练,到时候赵妍可以过来看。  之后两人就一起走回宿舍区,王志博一路留神,希望能够碰上一两个熟人,但一个也没有,令他很是失望。送赵妍到女生楼下后,王志博自己也回了宿舍。  宿舍只有徐力在,还有一个隔壁的张涛,正趴在桌子上抄徐力的课堂笔记。  徐力瞟了王志博一眼,道:“什么事把你乐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王志博嘿嘿笑说:“是么?呵呵,因为……我今天大有收获啊。”  “哦?什么收获?”徐力问。  王志博想了想,说“我给我们班的话剧,物色到一个美女主角!”  “真的假的?”徐力顿时来了兴趣:“是和黎燕演姐妹的么?谁呀?”  “你不认识。不过…… 她真的很合适。”  “是么?”徐力上下瞄了几眼王志博,说:“能和黎燕相媲美?”   “嘿嘿,”王志博傻笑着:“绝对不相上下。”  “靠,你小子……不过就算是合适,你也用不着这么兴奋吧。”  王志博不说话,只是笑。  “瞧你这贱样儿就知道你看上人家了。”徐力道:“到底是谁?”  “别乱说,……她是外语系的。”  “哇,”徐力诧异道:“你什么时候勾搭上外语系的美眉了?”  “这你不用管。”王志博挥手道,“我现在只是初步接触,人家还没答应呢。”  “啧啧,”徐力做摇头叹息状,说:“My God,可怜的羔羊,又被狼盯上了。”  “去死!”王志博笑着,一个勾拳打在徐力的后背。    第二天下午,王志博上完计算机课,心中惦记着朱教授的约定,于是往中文系办公楼走去。此刻正是傍晚前的黄金时光,学校里到处是广播歌声,洋溢着轻快祥和的气氛。  朱教授的办公室在三楼东侧,王志博一溜小跑上去,转眼就站在了办公室的门口。  朱教授正在接电话,见王志博来了,愣了一下,随即招手让他进来。  王志博走进去,站在桌前。只听朱教授拿着话筒说:“是,是,总共六本书,都是很古老的藏书,可以说是无价之宝。……其它什么戒指、钱包、手机,我都不在乎,可那几本书,实在是很重要…… 拜托你们,一定要帮我查到。”  王志博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  朱教授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听着电话那头的解释,过了一会儿,他说:“好的,好的,我会配合你们,我一下班就过去。…… 好的,谢谢!再见!”  放下电话,朱教授呆了一呆,然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王志博忽然忘记要说什么,只是怔怔站在那里。俄顷,朱教授抬头看了他一眼,才蓦地惊醒了一下。  “小伙子,”朱教授摸摸下巴,声音低沉,似乎很疲惫:“你恐怕要白来一趟啦。”  “哦?”王志博茫然应了一句。  “那本书…… 我家里本来有好几个版,可是昨天夜里,都被人一并偷走了。”朱教授缓慢地说着,无奈又哀伤,仿佛还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啊,怎么会这样?”王志博心理咯噔一下,虽然隐约感到不妙,但没想到这么严重。  “是的,昨晚睡得太死了,今早才发现……”朱教授沉重地说:“唉,别的书不偷,偏拿这几本,这个小偷真是奇怪。”他摇着头,皱眉思索着,“钱包也拿,手机也拿,那就算了…… 可是这些和书根本不是一回事啊。”  “那……那您报警了吧。”王志博小心翼翼地问。  “嗯,”朱教授点头,“一会儿我还要再过去公安局一趟呢。”  “哦,那就好。” 王志博说:“警察一定能查出来的。”  “希望如此。”朱教授说,然后他看了看王志博,思考了一下,说:“这次我帮不了你了,不过不要紧,我记得刘老师那里还有一本《越绝书》,是和图书馆里一样的版本,你要看的话,可以找他借一下。”  “哦,没关系,”王志博赶紧说,“我又不是急用,……改天我会找刘老师去借的。”  朱教授点了点头,又叹口气,“真是对不住,让你白跑一趟。”  “哪里哪里,”王志博连连摆手,“您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怎么还能够再麻烦您。”末了又补句:“您不要太难过,有什么用得到我地方,尽管交代就是了。”  “呵呵,”朱教授笑了笑,但是仍掩不住伤感,“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王志博说:“……那您就先忙吧,我不打扰您了。”   “……好的,你去吧。”  王志博微微一躬身,转身就要离去。朱教授突然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王志博回头,笑了笑道:“我叫王志博。”  朱教授点头,不再说话。    王志博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脑中不时浮起朱教授失落的神情,心头有一股怒意渐渐升起…… 凭着直觉,他感到这事件和伍田子脱不了干系,那天晚上的所见所闻,至今令他印象深刻。那一声耳光、中年男子闪电般的眼神,都在他心里留下烙印,说明这些人的来历,绝不是什么善类…… 但要如何证明自己的猜测呢?  他没有直接回自己的305寝室,而是更上一层楼,来到四楼大二学长们的宿舍区,询问伍田子的踪影。  果然他不在宿舍,同学说他今天一大早出去就没回来,课好象也没上。  王志博瞄了几眼伍田子的铺位,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好悻悻地回到自己宿舍。  不料宿舍里的几个家伙,却已经在讨论朱教授家里失窃的事情了,天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好象系里的师生们都传开了。但想想此案既然已惊动警方,学生们知道也就不足为奇了。小辉还讲得绘声绘色,仿佛亲眼看过现场一般…… 此情此景,正如一首歌里所唱的:校园里的消息传得特别快。  小辉吹嘘说朱教授家里的藏书没有一万本也有八千本,很多都是古董级的绝版书,那盗贼看样子是个识货的人,一下子就弄走了好几箱,全是竖版的古体书,价值几十万呢。  林强说他从刘老师那里听来,朱教授家还有许多玉器古玩,也是的上等货色,这次丢了不少,看样子小偷应该是熟悉朱教授的人,甚至有可能就是本校的老师或学生。  徐力更搞笑,说他中午在校门口看见朱教授的夫人,在保安的搀扶下,哭得呼天抢地的,话都说不清,看样子晕过好几次…… 还算这次朱教授的损失,累计得有上百万之巨。  众人连连咋舌之余,王志博却在一旁愤愤地看着,默默不语。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在信口雌黄、闭眼瞎说,而且是说过就忘,浑不会当回事儿,毕竟校园生活总有无聊时,需要添一点兴奋的谈资,但见自己尊敬的人被他们这样肆无忌惮地评论,心中未免很是不爽,虽然大家都知道朱教授是个好人,不过遇上这种事,看热闹的戏谑心理毕竟占了上风…… 王志博没听多少时间,终于按捺不住,拿起饭盒独自出去吃饭了。    晚饭后回来,他又上四楼看了伍田子的宿舍,舍友说还没有看到人,于是王志博决定守在三楼的楼梯口旁边,等待伍田子出现。  没多久,大部分学生都去了公共教室晚自习,只有极少数留在宿舍,整栋楼顿时显得安静下来。王志博坐在305的门口,一边看书,一边时不时看看楼梯。  谁知这一守就是三小时,直到去晚自习的同学都纷纷回来了,伍田子也没有出现。期间系里篮球队的队长来找王志博,拿了一张入队的申请表给他填,王志博本想借机问问伍田子的下落,但是想想终究不妥,没问出口。后来同学们都渐渐开始洗漱,准备睡觉了,王志博终于放弃,拎了一个桶也去卫生间洗澡了。  临睡前他打了个电话到赵妍宿舍,和她聊了几句,扯些闲话,并说明天就是周三,下午两点后可以到小礼堂二楼去看他们的话剧排练,赵妍却说明天下午她们临时被调课,不一定有时间去,王志博说没关系你尽量吧,能赶过来就过来,反正排练有三个多小时,赵妍于是答应了。  当夜王志博躺在床上,想着赵妍甜腻温柔的声音,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大早,王志博做完操就奔到楼上402去看,结果被告知伍田子昨夜回来得极晚,今天一早竟又不知去向了。见王志博很是疑惑,同宿舍的人便说伍田子在校外有很多朋友,其实常常不回宿舍,没什么好奇怪的。  王志博又无功劳而返。待到中午,他吃完饭去校外的一间文化用品店,订几个表演需要用的道具,回来时在校门口看见一辆黑色的FIAT罗密欧,停在花坛边上。  王志博对车颇有兴趣,便多看了几眼,却见驾驶座上坐了一个男子,正打电话,面孔依稀有些熟悉。王志博心中一动,不由得停下脚步。  他感觉便是那天晚上树林中相貌平平、眼睛细小的男子,只是玻璃贴了膜,一直看不清楚。他又走了几步,多角度地去看,终于还是不能确定,然后他观察四周,并不见有什么异常,心道莫非他是在等那个威猛的中年男子么?……过了一会儿却不见动静,想到自己2点还要排练,不能逗留太久,王志博只好放弃,以后再研究了。  他往校园里走去,走到教工食堂那条路时,一拐弯去,赫然看见伍田子正迎面匆匆走来。  王志博一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抬起手,刚要招呼伍田子时,却见伍田子仿佛根本没看到自己,只一味往前走去。眼见两人就要擦身而过,王志博终于脱口而出,叫道:“喂,伍田子!”  伍田子一愣,转头看到王志博。两秒钟后他反应过来,“哦,是你。”他警惕地看着王志博,显然没有忘记那时打篮球的过节。  “我昨天一直找你,你都不在,跑哪去了?” 王志博问。  “我……我有事出去忙了。”伍田子说:“你找我?”  “嗯……那个……你是不是跟朱教授借了几本书?”王志博道:“……朱教授叫你不用还他,直接给我就好了。”其实他知道压根儿没有这回事儿,但胡编瞎造向来是自己拿手好戏,他就是靠着这个和赵妍搭上话的,他以前也曾多次靠着这种本事,套出了别人的心中想法。他昨天不断地找伍田子,亦是为了刺激他,验证自己的判断。  果然伍田子脸色微变,道:“没有吧,……我是上月借过朱教授的书,但没几天就已经还他了啊。”  “哦?是吗,”王志博说:“难道是朱教授记错了……”  伍田子皱了皱眉,说:“可能吧。”  “但朱教授跟我说得很清楚,是在你这里的啊。”王志博说。  伍田子摇头,问:“他要我给你?那是什么书啊?”   “越绝书。”王志博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  伍田子的脸在那一瞬间“唰”地变白了,他惊愕地瞪着王志博,有些结巴地说:“怎……怎么可能,朱教授他……他从来不会把这本书……借……”他忽然住了口,脸色也沉下来,然后咽了咽口水说:“我没有这本书。”  王志博见他神色大异,但瞬间调整过来,便知道有蹊跷,于是步步紧逼道:“不是吧,朱教授说一共有六本,都在你这里的哦。”  伍田子的脸再次变得苍白,他盯着王志博的眼睛,呼吸变得有些急促,道:“不……没有的事,他……你胡说。”  王志博明显感觉他方寸已乱,心中暗暗高兴,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学长,如今根据有限的线索来套话,果然就发现问题。虽然这件事情可能有幕后的更大黑手,但王志博却一点也不害怕,他的身高体型决定了他是一个很少有畏惧感的人,从小即是如此…… 他敬重朱教授的宽厚热肠,决心帮他找回失物,就算此刻要立即和伍田子翻脸,甚至于以后肢体冲突,也毫不退缩了。  “你要想清楚哦。”王志博说:“真的不在你那里?”  “你什么意思?!”伍田子开始有些生气了,“我干嘛要骗你!”  “哦,……那就是说,这几本书不知道去哪里了啰?” 王志博说着,歪了歪脑袋:“……真是奇怪,朱教授家里前天刚遭了偷,这里又有几本书不见了。唉……”   “王志博!”伍田子怒道:“你说话小心点!”  王志博撇了撇嘴,刚要再说什么,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小伍,你在干嘛?”    那声音尤如天际隐隐的滚雷,压抑而暴燥。王志博吓了一跳,回头只见一个中年男子,身形微胖,正朝他们缓缓走来。  “威……威哥。”伍田子似乎见到了鬼一样,声音又开始结巴起来。  只见这男子一身黑衣,络腮短胡,头发整齐向后,眉目刚猛,正是那天晚上王志博见到的老大模样中年男人。他走到伍田子身前,说:“我在前边等你,你怎么这么慢?”语速不快,但仿佛有股无形的威严,压得人难以喘息。  “我……我同学找我……”伍田子不敢直视他眼睛,只是指了指王志博。  中年男子转头扫了王志博一眼。这是他第二次扫视王志博,目光深远锐利,王志博顿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头皮阵阵发麻。  “嗯,我刚听到你们说话了。”中年男子道,“这位同学,你是在找朱教授的书么?”  “是……”王志博张嘴要应,却发现出口竟然是无声无息。  “你跟朱教授的关系很好吗?”中年男子问。  王志博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他,慢慢摇了摇头,但很快又点了点头。  “嗯,书不在小伍那里,我可以做证。”中年男子说,“不过,你想看的话,我知道在哪里。你随我来吧。”他说着抓起王志博的左手,往身边一带。  王志博全身刹那间如遭电噬,从手腕传来一股大力有如万伏高压,顿时击得他五脏六腑都要溃散,四肢瞬间没了知觉,……他张大嘴,发不出一点声音,耳边轰隆作响,似万马奔腾,身体已经完全不由自主,随着中年男子的脚步移了开去。  “威哥……”伍田子在后面叫道。  “跟我走。”中年男子淡淡地说。  伍田子无奈,只好跟在王志博后面,三人一齐,慢慢走向了学校门口。  王志博僵硬痴呆的表情并没有引起门卫保安的注意,他被中年男子拉着,走进了那辆黑色的罗密欧里,然后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车上驾驶座的男人看到中年男子多带了一个学生进来,怔了一下,却没有多问,仿佛习惯这样的场景。待三人坐好后,他发动了汽车,掉头沿马路另一端开去,转眼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说不清过了多久,王志博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是坐着的。四周昏暗灰曚,不见阳光,空气污浊,散发着霉臭。他的手脚不能动弹,已经被绑在了椅子上,嘴里还塞了一块不知是什么材料的布,又酸又苦,令他几欲作呕,但是塞得死撑死紧,怎么也呕不出来。  王志博心中惊惧,打量着四周,只有旁边门缝里透出一点灯光,让他略为看清楚这是一个十几平米的房间,墙上地上都是水泥,没有装饰,周围隐隐放了一些杂物箱子,除了自己坐的椅子,不见其它家具,这种环境,有点像是未完成的毛坯房或者建筑工地。  王志博挣扎了几下,手臂生疼,可见绳子绑得极紧。他心中叫苦,呻吟一声,不明白自己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他回想着那中年男子的音容形貌,脑海里不断地询问自己:“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那个中年男子一抓自己的手,自己便立刻失去知觉和控制,跟着他走出校园?如果他身上带了电棒或者其它武器,为什么自己没有马上倒下,反而还能走动?那男子如此威严,自己在他身边连话都说不出来,到底是何许人物?伍田子这样的莽汉也怕他之极,受他控制,他究竟是不是人?  想到他是不是人的问题,王志博闷哼一下,为自己这个荒诞的念头感到可笑,难道他竟是个机器人?现在的科技虽然发达,但是也造不出这样生龙活虎的人吧…… 莫非他是个武林高手?那一瞬间制住自己的穴道?这个解释还比较合理。不过所谓武林高手,不是早在枪炮发明出来之后,就渐渐销声匿迹了吗?现代化的武器既强悍又方便,谁还会去练那些吃力不讨好的武功……  他想得心乱如麻,腹中忽然又感到格外的饥饿,登时惊觉现在也不知是几点,话剧的排练进行完了没有,同学们见不着自己,会表演得顺利吗?…… 还有赵妍,她有没有去看?  正思量时,外面的房间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像是打开了一扇门,然后脚步声杂乱,几个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声音道:“去看看那小子醒了没有。”  另一个人应了一声,几秒种后,王志博身旁的房门被打开,王志博赶紧闭上眼睛。  “嗒”地一声,那人把这个房间的灯打开了,然后是“啪啪啪”的声音,却是那人伸手拍打王志博的脸,王志博又惊又怒,只得把眼睛睁开。  “他醒了!”那人叫道。  外面房间的几个人于是走进来,借着昏黄的灯光,王志博看清楚了,伍田子和那个叫威哥的中年男子,还有眼睛细小的男人都在其中。另外又多了两个人,从来没见过,一个染着满头黄发,瘦高个,一个下巴长着颗大黑痣,中等身材。  五个人围着王志博,看了一会儿。威哥努努嘴,眼睛细小的男人会意,伸手扯下了王志博嘴里塞着的布。  王志博立时大口喘息了两下,只听得眼睛细小的男人道:“臭小子,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王志博想了想,摇摇头。  “越绝书的事,是谁告诉你的?”他问。  “我自己听到的。”王志博说  “操!”一旁的黄头发瘦高个对着王志博坐的椅子踹了一脚,“你是神仙啊?这种事也能被你听到?!”  王志博没有说话,看了威哥一眼。  “……还有,”眼睛细小的男人也看了威哥一眼,继续问:“你怎么知道,朱教授家丢的是六本书。”。   “是啊,为什么不是七本八本,偏偏就是六本?”黄头发瘦高个男人在一旁帮腔。  这个问题王志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发愣。  “快说啊!”黄头发瘦高个推了王志博的头一下,目露凶光。  “……六本是朱教授自己说的。”稍许,王志博慢吞吞地道。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没……没什么关系,就是师生呗……”  “那他为什么不跟别人说,偏跟你说?”  “……他不只跟我说,也跟警察说了啊。”王志博声音稍大了些。  “哼!”眼睛细小的男人冷哼一声,“那你找小伍要越绝书,是什么意思?……是朱教授叫你这么干?”  “不……不是,”眼看要累及朱教授,王志博只好说:“是我自己怀疑的。”  “靠!”眼睛细小的男人打了一下王志博的头,“你凭什么怀疑!”  王志博眼珠一翻,没有说话。  黄头发瘦高个男人踹了一脚王志博的腿,喝道:“快说啊!”  王志博无奈,只好把那天晚上在树林外面听到看到的说了出来。四个人面面相觑,只有威哥毫无表情。  “所以……朱教授家里失窃后,你就怀疑是我干的?”伍田子终于说话了。  “我也没说是你,”王志博没好气地说,“我只是觉得和你有关。”  “那你跟朱教授说了没有?”伍田子问。  王志博沉默片刻道:“没有。”  于是五个人没有再说话,那四人一齐望向威哥,似在等候他的发落。  “你其实什么也不懂,”良久,威哥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深沉霸气:“你只不过是崇拜朱教授,想替他做点事情,是吗?”  王志博低头,算是默认。  “哼!”威哥转过身子,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好一个侠义心肠!……原本我抓你来,是以为你受人指使、奉命追查,没想到你却是个懵懂无知,行事鲁莽的草包!”  他忽然叹了口气,似有些惋惜,“早知就不该抓你了…… ”旋即语锋一转:“但你既然来了,我也不能这么轻易地放你走。”他盯着王志博,目光如电,一字一句道:“朱教授家里失窃的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莫要多管闲事,惹祸上身!回去之后倘若和别人透露半句今天的经历,你就将全身瘫痪、暴血而死!”  他上前一指王志博的胸口,王志博气血阻滞,呼吸不得,顿时张大了嘴。只见威哥一扬手,王志博喉头一痛,一颗不知是什么的苦臭药丸已被他吞进了肚里。  “咳咳,什……什么东西?!” 王志博惊骇道。  “这毒炎噬心丸,每个月发作一次。如果没有解药,你不但会死,而且会死得很难看。”黄头发瘦高个一旁冷冷地说。  “什……什么?”王志博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了几声汽车喇叭鸣叫,以及诸多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声音高喊:“曾威!福强!你们给我出来!”  屋内四人脸色一变,那个下巴长黑痣的男子转身走了出去,到外间的窗口看了看,俄顷回来说:“是北山派那帮人!”  只听得外面的声音又喊:“福强!你这个叛徒,快出来见我们老大!”  下巴长黑痣的男子哼了一声,说:“来得鬼头鬼脑的,虚张声势…… 我看他们好象有二三十个人,四部车。”话音刚落,突然“砰”地一声震响,“咣啷”一阵玻璃破碎落地声音,似在外面的房间,有一扇窗户被击中。  “操!他们还带了枪。” 黄头发瘦高个一旁忿忿不已。  下巴长黑痣的男子点点头:“这里荒郊野外,枪战也没人管,他们自然是会带的。”然后转头问威哥:“我们怎么办?”  “我料到他们会找到这里,”威哥一撇嘴,淡淡地说:“我一个人出去,你们先在这里别动。”  “哦,那您要小心。”下巴长黑痣的男子说。  威哥摆摆手,走出了房间。  “我去看看威哥怎么收拾他们。”黄头发瘦高个笑着,也跟着走出去,下巴长黑痣的男子和眼睛细小的男子,还有伍田子都各自犹豫了一下,随后也走出房间。  “你们别出门,要看就在这里看好了。”只听得威哥在外间说,“小心流弹。”  “是。”四个人齐声应道。然后吱呀一声开门,有人走了出去。    王志博独自坐在房间里,被眼前幕幕搞得又惊又疑。惊的是两派黑帮好象要在此刻火拼,自己恰不逢时被绑于此,不知能否保全小命;疑的是房中五人势单力孤,没什么武器却也不害怕,威哥更是一个人出去面对敌手,岂非是去送死?还有自己刚才吞的什么狗屁药丸,真的是如他们所说的那么厉害的毒药吗?还是只不过在吓唬自己……  “曾威,你给我站住!”外面的人高喊。王志博登时竖起耳朵聆听。  “再不站住就毙了你!”又有人喊。  “嘿!你们自不量力,想霸占别人生意!也不撒泡尿自己瞧瞧……”威哥声音镇定,好象全不理会,边说边继续走着。  “砰……砰砰……叭叭……”枪声再度响起,继而越来越多,连成一片,此起彼伏。  “威哥完蛋了。”王志博心想。  哪知几秒钟后,蓦地传出一声惨嚎,凄历悠远,紧接着“啊!啊!啊!”之声不绝,惨嚎声竟然也如枪声一般陆续响起,延绵不断,然后是“砰……咯嚓……砰……”的声音,和枪声不同,似重物落地或相互撞击的闷响。这些掺杂在一起,由西到东,又由东到西,很快就渐渐盖住了枪声…… 形势急转而下,不可思议。几分钟后,惨嚎声、撞击声、落地声已然充斥整个战场,枪声逐渐微弱罕闻。混乱之际,隐隐听见半空风声急啸,夹着若有若无的雷声,仿佛暴雨欲来,乌云震动……  王志博在屋里听得目瞪口呆,心跳加速。倘若第一声惨叫为威哥所发,那么后面的声音就决不应该再出现,然而耳边事实却令人匪夷所思,威哥凭一己之力,居然所向披靡,不畏刀枪…… 王志博听着那绝望的嚎叫,“砰砰”“咯嚓”的闷响,和偶尔窜起的枪声,还有那风雷阵阵,心头有如堕进云里雾里,诧异茫然,浑不似在真实世界……  也不知过了多久,雷声止歇,混乱平息,只余一片呻吟与哀号在屋外回荡,那情形,配上寂静的黑夜,极是诡异。  外间的门吱呀一声又打开,一人走了进来。  “啪啪啪”只听黄头发瘦高个子拍手道:“威哥神勇无敌,天下无双,今儿又让兄弟们开了眼界。”  “是啊,每次看威哥出手,都好象是在看电影大片,其爽无比!”这声音应是那个下巴长黑痣的男人。  “有威哥在,兄弟们敢作敢为,什么也不用害怕了。”眼睛细小的男人说。  “行啦,不要说这些废话。”只听威哥缓缓道:“动静搞得太大,此地已不宜久留,我们回市区去。”众人齐声称是。  “小伍,”威哥说:“你就带着里屋那小子回学校去吧。”  “好的。”伍田子回答。  
  楼主加油哦
  呵呵加油哦!我是书旗小编,可以把你的作品搬来书旗吗?期待你的加入哦!我的扣扣。有意可联系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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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3章
受制于人    
王志博和伍田子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同学们都已在洗漱,准备睡觉。王志博一进门,徐力就喊:“你下午死哪去了?排练都不来,害大家等你半小时!”  
王志博苦笑一声,说:“临时有点急事,来不及通知你们。”  
“靠,”徐力说:“什么破事,耽误大家的时间。”  
“你别问啦,” 王志博撇撇嘴:“我饿死了,泡碗面再说。”  
徐力嘟哝了几句,不再说话,爬上床钻进了被窝。  
“排练还顺利吧?” 王志博泡面时问徐力。  
“马马虎虎。”徐力懒洋洋地答。  “有人找我吗?”王志博又问。  
“没有。”徐力说,“有也不告诉你。”  
“靠,你也来这套。”  
吃完面时,灯已经熄了,王志博只好打了个电筒去刷牙洗脸。之后躺在床上,身心俱疲,却怎么也难以入睡。  
威哥的身份令他极度好奇,但又无法知道一星半点,怪自己一时热心,去管朱教授的事,于是莫名其妙地被绑架,吃了一个什么毒炎噬心丸…… 刚才在路上,伍田子警告自己,千万不要不当回事,那药丸每晚十点都会发作一次,腹痛如绞,一个月后若无解药,当真全身暴血,死得极惨。王志博心中惊恐,惶惶不已,本来以他的阅历,决不会相信这样离奇的事,但今天的所见所闻,已无法不令他对以往的观念产生怀疑。  
他辗转反侧,心想《越绝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而神秘,自己连一个字都没有看过,却遭到如此迫害,真是冤枉之极…… 想着想着,终于也渐渐睡去。    
第二天上午,他上完课后,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到系办公室去,找了刘老师,向他借越绝书。刘老师很痛快地答应了,说最快晚上就可以带给他。王志博谢了,出来时留心看了看,没有发现朱教授的踪影。  
中午时分,他到西二食堂去吃饭,看见了赵妍,两人于是坐到了一起。本来和赵妍同来的,还有那个胖胖可爱的女生,但她一见王志博,就笑嘻嘻地退让开来,拿着饭盒直接回宿舍去了,临走之前还对王志博偷偷竖了一下大拇指,搞得王志博挺不好意思。  
“这个食堂离你们宿舍也不近,你怎么总是来这里呀?”赵妍吃着饭,似有意无意地问。  
“这里的味道我喜欢。”王志博说着,看了她一眼,心想:不过全是因为你,如果你不来,这里的饭菜简直难以下咽。  
“哦,”赵妍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然后说:“昨天我去看你们排练了。”  
“啊?”王志博吃了一惊,这事徐力没跟他说。  
“但你不在,我就没进去了。”赵妍说,“我只是在门口瞧了一会儿。”  
“哦,”王志博心想:原来如此,嘴上说:“我昨天临时有事,所以离开了。”  
“噢,”赵妍眉毛一挑,不置可否。  
“……那你看到黎燕了吗?” 王志博小心地问。  
“看到了,”赵妍忽然一笑:“她长得挺丑的,原来你一直在讽刺我呀。”  
“不会吧!”王志博一口饭差点喷出来,叫道:“黎燕可是我们的系花耶!……你是不是看错了?”  
“是吗?”赵妍耸耸肩:“可能吧……”  
“追她的男生可有一个排哦,”王志博说:“总不至于别人的眼睛都瞎了吧。”  
“呵呵,是吗?”赵妍笑道:“那你是否也是其中一个呢?”   
“哪里哪里,”王志博连连摇头,“人家眼高于顶、条件优越,怎会看得上我……”  
赵妍本来也在笑着,可是听到这话,不知怎地脸色忽然沉了下来,似想到什么,眉间微皱,低头默默吃饭。  
王志博见状一惊,心中忐忑直跳,暗想:“咦?难道我说错话了吗?哪里得罪她了?……”心念电转,突地一亮:“对了对了!糟糕糟糕!从最初开始我就是拿她与黎燕相比的,她该不会是以为我追求黎燕无望,转而求其次来追求她的吧?”  
想到此节王志博顿时一身冷汗,赶紧说:“其实她脾气性格,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都没想过要去追她…… 你别误会。”  
“哦,是吗。”赵妍撇撇嘴,笑了笑,“不过…… 有件事我倒想问你,她既是你的同学,应该经常见面,当初你又怎么会把我错认成她呢?”  
“这个……那时候我们都是新生,对同学还不熟,而且中文系有两个班,她在2班我在1班,所以其实不常见面的…… 再说,你俩那几天穿的衣服都还蛮接近,我……我就搞错了。”王志博解释说。  
他盯着赵妍,心下砰砰直跳,很明显赵妍对自己认识她的初衷产生了怀疑,自己善于瞎编的毛病,只怕又要带来麻烦,方才这一番话,也不知能不能让她信服。  
“哦……”赵妍眉头渐渐舒展,吁了口气:“是这样啊。”  
“是啊,”王志博说:“……你看我很笨吧,连美女都敢认错。”   
“你那里笨了,”赵妍吃吃笑道:“我看你狡猾得很哩!”  
“哪有!”王志博夸张地叫冤,心中总算渐渐放下石头,“我要是狡猾,当初就不会……不会邀你去演话剧这么不讨好了!”  
“啊?什么?”赵妍笑着怔了一下,好奇地问:“那你想怎样呀?”  
王志博也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口中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会邀你去看电影呀,邀你去逛街,去吃美食,去游乐园…… 总之去很多我想带你去的地方。”  
这话说得似玩笑又似承诺,赵妍听得一时呆住,没有反应过来。“那样的话,才够得上你说的狡猾啊。”王志博继续抒情。  “切——”赵妍回过神,白了他一眼:“你说去就能去呀,我可没答应哦。”  “所以嘛,我还算老实人啰!”王志博收回目光,晃了晃脑袋,“我现在不是什么也没做嘛…… 不过有时我也在想,其实当狡猾的人也不错,你说呢?我是不是还是做点什么比较好?”  “我怎么知道!”赵妍低下头,两朵红晕飞上双颊,“你要做什么,何必来问我。”  “噢,那就是说,你没有意见了?”  “我能有什么意见……”她说着,突然感到自己失言了,急忙辩道:“我可没同意跟你出去啊,我没那么多时间……我们课程忙得很……”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王志博追问。  赵妍顿住,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夹着菜在那里发愣。  “那我到时候叫你,你可别假装没预约啊。”王志博打破尴尬,诙谐地说。  “预约?”赵妍一呆,随即醒悟,脸红道:“这……这个到时再说吧。”  ……  
晚上时分,王志博在宿舍里正准备去自习,小辉拎着桶从外面走了进来,扔给王志博一本书,嘴里道:“原来你说的就是这个啊。”  
王志博接过来一看,暗红色的封皮,古朴而神秘,上面写着:越绝书。  
“刚才我在楼下碰见刘老师,他叫我给你的。”小辉说着,把桶塞进床底下,顺口问:“到底写的是什么玩意儿啊?”  
“历史书。”王志博说:“我还没看呢。”他把它塞进书包,走出了宿舍。  
“刘老师的动作还挺快嘛。”王志博在路上想。虽然昨日吃了些苦头,但他生性倔强,要立刻就不闻不问相关事物,一时也难以做到。    
  公共教室里,灯火辉煌,王志博独自坐在倒数第三排人少的角落里,看看四下无人认识,便拿出书本,慢慢地开始翻看起了越绝书。  
这本书不厚,总共十五卷,有古文也有白话翻译,还有一些编辑的注解,但却全部是繁体,而且是竖向排列的,看得颇为费劲。王志博看前言说,越绝书是记载中国早期吴越历史的重要典籍。它所记载的内容,以春秋末年至战国初期吴、越争霸的历史事实为主干,上及夏禹,下及两汉,旁及诸侯列国,对这一历史时期吴越地区的政治、经济、军事、天文、地理、历法、语言等多有所涉及。……在现代社会科学的研究过程中,曾有不少人,从不同角度、在不同程度上利用越绝书,来考察中国古代史、中国文学史、中国民族史、汉语语言学史、中国历史地理中的一些具体问题,并取得了不少重要成果。这说明此书对于以上诸学科的研究,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书中还说,出于种种原因,在越绝书的成书年代、作者、卷数、书名、篇名等问题上,至今仍存在着许多不同的看法。比如关于成书年代,有春秋说、战国说、东汉说、西晋说;关于作者,有子贡撰说、子胥撰说、袁康撰说、袁吴辑录说;关于卷数,有十五卷说、十六卷说;关于书名,有越绝说、越绝记说、越绝记非越绝书说;关于篇名,有吴太伯与兵法篇亡佚说、古本吴太伯篇说、古本兵法篇说、今本陈成恒非古本陈恒篇说,等等等等。  
王志博看得两眼直发晕,下面还有许多分析之词也无心再看,赶紧扫视完毕,跳到正文。  
正文则是纯粹的文言文,和《春秋》《论语》《史记》等的风格没什么差别,王志博耐着性子,从一开始的“问曰‘何谓越绝?’”到最后的“屈原隔界,放于南楚,自沉湘水……”,认认真真地逐字逐句看了一遍,许多词不是很懂,也只能先跳过或者看看白话翻译,然后继续,如此花了近三个小时,才算粗粗看完。  
他脑袋里一片糊涂,不知道这越绝书哪里有特色,既然吸引得威哥这样的人物去争夺,这实在只是一本普通的古文著作,并无任何惊世骇俗的内容,怎地有如此魅力?他又再扫了几遍主要内容,确定没有原先预想的什么藏宝图、武功秘笈、末世预言之类的东西后,终于合上书本,长长地叹了口气。  
王志博心中十分失望,看看表,已经接近十点了。他坐在椅子上发一会儿呆,忽然想到,朱教授说他家里丢了六本书,难道这六本书,都是越绝书么?自己手上的这一本,已无分册,内容不多,何以能成六本之巨?对了,朱教授也说过越绝书有很多种版本,难道那六本书竟是不同时期、不同版本的越绝书吗?或者还有其它什么书在内?他这么一转念,顿时感觉大有可能,心中隐隐作出判断:朱教授家里的书,一定和自己手上的书是不一样的。  
那么究竟是有什么不一样呢?看来只有去问朱教授本人了。  眼看时间已经不早,王志博慢慢收拾起书本,准备回宿舍去。  正起身时,腹中忽觉一热,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扭力钻进肚里,霎时间搅得他的肠胃抽搐、牵扯剧痛…… 王志博大惊,刚想叫出声,蓦地想起这是在公教,做声不得,于是捂着肚子又自坐下,惊魂不定。但觉这股异力在腹中好似一条火龙,翻滚摇摆,上窜下跳,直把王志博的五脏六腑灼得痉挛不已,几欲裂开…… 为了不让周围同学看见,王志博伏在桌上假装休息,两分钟后,全身大汗淋漓,如沐蒸笼。  苦难却还未结束,这股热力渐渐往四周扩散,把王志博的胸肺也逼得火热疼痛,呼吸不顺,下体双腿像是麻痹,没有了感觉…… 他心中恐慌之极,全身却无法动弹,只能僵住姿势,忍受这濒死般的煎熬。  大约五分钟,疼痛才终于慢慢缓解,热力逐步退散,身体各部分算是恢复了知觉。王志博坐在位置上,摸了摸自己湿透的领口和后背,半饷说不出话……  突然他有种想哭的感觉,“原来药丸是真的!伍田子说的都是真的!”他内心狂喊,悲伤瞬间如潮水般铺天盖地,“我中毒了…… 我要死了…… 我真的要死了……”   “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不想死啊!”他的心在颤抖。  “不行,不对!……我还是不信!”几分钟后,王志博恢复了平静,双眼微红,喃喃地对自己说,“我不会这样死的!”然后慢慢起身,挪步离开了公教。    第二天上午,王志博请了假,坐车来到市区里的一家大型医院,想做一个全身检查。  他花了六百多元,进行五官、胸透、外科、肠胃、血液、脑电波、甚至性功能的检查,足足做到下午三点才完成所有项目。医生对他说,除了血液和精液需要等到明天才有结果外,其它的各项均未发现异常。  “我难道没有食物中毒的迹象吗?”王志博提醒医生。  “没有。你的肠胃功能很正常。”医生说。  王志博一呆,心渐渐冷了下去。  他回到学校,魂不守舍地呆到晚上,什么也没心思做。果然在十点钟以后,那股腹痛又来了。他躺在宿舍床上,躲进被窝里,任凭着剧痛把他折磨得瑟瑟发抖,汗透重衣,却不敢吭出一声。幸好已是周五,舍友大部分都出去玩了,只有林强在打游戏,没有注意到他。  十分钟后,王志博从被窝里钻出来,脸如死灰,慢慢下床,拎了桶和衣服去洗澡。  周六上午,王志博匆匆吃了早餐,又赶到医院,满怀希望去拿结果。  但这一次他真的绝望了,因为两张化验单上的数据都显示,一切正常!医生甚至对他说,你都可以去当运动员了。  他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呆呆地望着来往的病人和护士,心里百感交集…… 他真想站起来大喊:“我中毒了!救救我吧!”可是谁又会在意,谁又会相信?现代科学并不能解释所有的东西,但是并不代表那些东西就不存在。  王志博直坐到中午时分,饥肠辘辘,头晕眼花了,才站起身慢慢离去。    晚上,又是一阵肚痛过后,王志博来到伍田子的宿舍,把他叫了出来。  “什么事?”伍田子正准备睡觉,对王志博这一举动很是不满。  “我保证不把你和威哥的事情说出去,你让威哥给我解药吧。”王志博说。  “哼!”伍田子斜了他一眼,“你现在知道厉害了?”  “嗯,”王志博低头,“我本来就什么都不懂,你们何必这样对我。……我就算要和别人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再者,没凭没据别人也不会信啊。”  伍田子又哼了一声,不说话。  “所以我对你们真的不构成任何威胁,你让威哥给我解药好不好。”王志博央求着,他这一生当中,只怕从未如此低声下气。  “我知道。……但威哥决定的事,谁也无法改变。”伍田子想了一下,说:“你也晓得他是一个奇人,我们奈何不了他,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先挨过这一阵子吧。”末了,他又补充:“等到他确定你不会再带来麻烦的时候,他自然会给你解药的。”   “……那是什么时候啊?”王志博眼见无望,只得苦着脸问。  “应该是等越绝书的事情都过去时……”伍田子说:“以威哥以前的作风,不会超过三个月。”  “噢,那就好。”王志博说,“但是……我记得……那天你那个朋友说,这毒心丸每个月发作一次,可是现在……我每天都会……”  “那是不同的!”伍田子没好气地说:“每天发作的那次是正常的,不会要命,但每月的那一次,却可以让你死。所以这解药,至少一个月要吃一次。只要有一次未吃,你就完了。”  “那为什么每个月都要吃呢?”王志博迷惑不解:“不是吃了一次就全解了吗?”  “笨蛋!”伍田子骂道:“我把解药切成好几瓣,每个月给你吃一瓣,行不行呀?!我想控制你几个月,就切几瓣,不就成了!”  “哦”了一下,王志博总算明白过来,心想:“真厉害,……幸好我没有轻举妄动。”  “没事我就进去了,”伍田子不耐烦地说,“以后少来烦我!”  “好,好,我知道了……”王志博应着,目送伍田子走进了宿舍,心想伍田子对此药甚是了解,会不会以前也吃过相同的苦头呢?    接下来的几天里,王志博虽然心情抑郁,但是也莫可奈何,只能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继续上课、吃饭、打球、自习的校园生活。每晚毒发之时,他都要躲到一个别人不注意的地方,默默地承受痛苦。有几次白天无事,想把赵妍约出来走走,又突然没了勇气,感觉自己活得太窝囊,不愿与她相见…… 后来想想人在绝对强悍的暴力面前,只能为求生存而屈服,没有道理与公平,真是悲哀。其实放眼古今中外,都无不如此,只要拥有力量的人稍不满意,就可以改变现状…… 所谓弱肉强食,才是世间的永恒真理。  王志博本是个充满侠义心肠的人,此番经历却让他颇受打击,有些心灰意懒了,上次在校门口看见一个小偷偷人钱包,竟然都不吭声,任其得手后逃去,可见人的观念善变,未必就是本性难移。王志博越来越感到世间的丑陋,正如自己现在的丑陋,全是无法控制的。  这样过了一周。那天晚上,王志博在教室里和五六个同学讨论话剧的剧本,准备做一些改进。进行到最后时,徐力忽然问他:“你不说会有个外系的美女加盟吗?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王志博一愣,随即想了想,说:“我看是很难了,她好象不太愿意……”  “那怎么办?”另一个同学说:“那个角色虽然戏份不多,但是很重要啊。”  王志博叹了口气:“那我们能不能改一改剧本,换掉这个角色呢?”  几个同学面面相觑,然后说:“最好不要。”其中一个道:“孪生姐妹的出场,是一个很精彩的环节,如果去掉或者改掉,整个故事就会失色很多。”  “而且现在时间也很紧张,改了怕来不及调整……”一个同学说。  “你如果邀不到人,那我们只好另外再找别人了。”  王志博耸了耸肩膀,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再试试……”  “不要让我们失望哦。”徐力意味悠长地笑着。    
  夜深了,同学们一个一个地散去,王志博因为轮值,所以留下来扫地、擦桌、锁门。  当他做完这一切后,到厕所洗了个手,然后走出中文系的大楼。灯火稀疏之中,忽然他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想了想,回首望了一眼。  只见三五个教室的灯还在亮着,已看不见人影,但在三楼东侧有个小房间,灯光却和别的不同,因为它是蓝色的!  王志博记起那是朱教授的办公室!这么晚了,朱教授还在里面么?他在做什么?王志博不由疑云大起,心跳加速…… 但见蓝光忽强忽弱,时动时静,似乎有人在控制着,几秒钟后,蓦地光芒大盛,竟“咻!”地跃起,飞出窗外,破空而去,转眼消失无踪。  王志博目瞪口呆,怔在原地,做声不得。  “什么东西在朱教授的办公室?”他想,望着归于平静的大楼,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无人注意到刚才的异像。“我要不要上去看看?朱教授会不会有危险?”王志博内心思量着,挣扎着。  幸好没有多久,他听到了脚步声,一个人影从朱教授的办公室里走出,缓缓下楼而来。王志博于是闪身,躲进了路旁边的树丛里。两分钟后,惨淡的月光下,一个人沉重而微喘,沿着碎石路蹒跚走着,渐渐远离中文系大楼。王志博看得真切,正是朱教授本人!  看着那孤独的背影,王志博很想冲上前去,关切地询问他,但是怎奈受制于人,不可妄动。他手抓树干,心里难受之极,嘴唇用力咬着,压抑着……    第二天下午,王志博就听到了朱教授的死讯。  那一刻,王志博脑中一片空白,身体仿佛瞬间下坠,堕入冰冷的深海。他抓着小辉的手臂,颤声问道:“怎么回事?”  小辉撇嘴,叹了口气说:“好象是高血压,心脏病发作。”  王志博咕咚一声,跌坐在自己的床沿。  “昨天还看见他来着,今天就死了。”林强也在一旁摇头叹息:“人老了真是不行……”  “是啊,真可惜。”徐力说,“听辅导员讲,上次家里失窃,对教授的打击很大,最近的情绪一直都不好……”  “你怎么啦?”小辉发觉王志博的脸色不对,诧异地问。  “没什么……我只是很意外……也很惋惜……”王志博虚弱地说。  “你好象很伤心啊,”徐力笑道:“朱教授该不会是你的什么亲戚吧?”  “不是……”王志博苦笑摇头,欲再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唉,系里的师资力量,又少了一个重量级人物。”林强继续摇着头,俯身拿了一桶脏衣服,走出了宿舍。    傍晚时分,中文系篮球队进行集训,分两组竞赛。王志博魂不守舍,发挥失常,屡屡失误,最终被替换下场。队长很是恼怒,对他训斥说:“你搞什么名堂?!不想打就早说!别影响大家配合!”  王志博摸着额头:“不好意思,我今天没有状态。”  队长哼了一声,瞪了他良久,然后挥挥手:“那一边凉快去!”转身跑回了场中。  王志博坐在石凳上,望着大家跳动的身影发呆。伍田子没来参加训练,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威哥搞什么去了。他很想质问伍田子,朱教授的死和威哥有没有关系,但奈何见不到人,也无从问起。  他坐了好一会儿,无心看球,便起身想到田径场去走一走。路过一片草地时,看见一个白衣白胡子的老头儿正在上面打拳。他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对老者的身形步法颇为赞叹,心想他这一路太极拳娴熟流畅,真比电视上演的都要好看得多,也不知他是否是体育学校的老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锻炼。正思量间,不经意转头,看到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翠绿轻盈、婀娜多姿,正是赵妍。王志博脸露微笑,欲迎上前招呼,却见赵妍正和身边一人聊得投机热烈,浑没注意自己。那人身材高壮,黄发黄眉,轮廓深刻,竟是一个外籍留学生!  两人用英语交谈着,偶尔穿插两句汉语,有说有笑地从王志博身旁5米处经过。那外籍男生穿着红T恤,眼睛碧蓝,鼻梁高耸,嘴里叽叽咕咕地说着,两手比划着,赵妍也不时地回应,和他聊得甚欢。外籍男生总是注视着赵妍,脸上常常夸张而肆意的笑,赵妍也一改往日羞涩,大方地和他对视,眉飞色舞地言谈,只是耳根发红,不知是什么原因。  夕阳下,两人红衣翠衫,相得益彰,仿似画中男女,温馨浪漫。  王志博胸中有如受大锤重击,轰然震响,他屏住呼吸,怔怔望着眼前一幕,表情似悲伤、似愤怒、似不信、似嫉妒…… 半饷,两人已走得远了,他才缓缓转身,叹了一口气。  “她不会这么快另结新欢的,他们一定是早就认识。”王志博想:“外语系的人结识外国朋友,岂非天经地义。”他安慰自己:“他们只是互相交流,互相学习而已……”  可是方才那种种表情、笑颜、动作,如针刺一样扎在王志博心里,使他无法承认他们仅仅是一般同学关系。“难道她真的喜欢上那个外籍男生了?”王志博心如刀割,“她从来没有这样热烈的和我说过话,她从来都是矜持而含蓄的…… 她怎么会变成那样?”  王志博又生气又伤感,不想再走动,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她没有看见我,我就在她身边她都没有看见我!原来她是不在乎我的……”王志博苦涩地想:“是了,我又不是她男朋友,她凭什么要在乎我,我又有什么资格怪她?”  他把脸埋进了双手里,一时感觉天下之大,无人了解自己、无人体味自己,活着真是孤独寂寞,无趣得很。    王志博正恍惚间,耳旁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小伙子,天气凉啦,要注意身体啊。”  他抬头,看见刚才那个打太极拳的白衣老头儿正一旁笑吟吟地望着自己,于是也笑了一下,说:“没事,我不怕冷。”  老者微笑,摸了摸胡须:“太阳要下山了,还是该多添点衣服。”  王志博看看自己,依然穿着打篮球时候的短衣短裤,便说:“噢,我刚在打球,回去自然就会多穿一点的。”  “呵呵,”老者笑道:“你也能打球吗?我看你的身体虚弱得很哪!”  “不会不会,”王志博摆手说:“我没事。您多心了。”  “噢……”老者咳嗽一声,转身慢慢地离去。  王志博又坐了一下,猛然感觉不对,抬头要问:“您为什么说我的身体虚弱呢?”却见老者已走得远了…… 夕阳的余辉中,他的身影飘然稳健,有如超凡脱俗。    晚上熄灯前,王志博打电话到赵妍宿舍,问她是否决定要出演话剧的事。  赵妍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说:“我怕演不好,算了吧。”  王志博本来准备了一大通说服的话语,此刻一句也说不出来。最后只道:“我真心地希望你来演这个角色,但也真心地不希望它给你造成困扰。你来或不来,我都无话可说,只要你不觉得遗憾,就足够了,虽然我会非常遗憾……”  赵妍笑道:“你还是这么油嘴滑舌。”  王志博心中一痛,道:“你都说我狡猾了,我还能改变么?”  赵妍吃吃地说:“你这人,有时候极聪明,有时候又很笨……”  王志博一呆,还未明白她的话意,只听得电话那头匆匆说:“哎呀,查房的来了,我挂了,Bye-bye!”  王志博愣了半饷,眼见周遭灯光倏地熄灭,陷入黑暗,舍友们一片狼叫…… 终于也还是摸回床上,辗转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王志博头如灌铅,阵阵抽痛,起不来床,居然是感冒发烧了。  舍友们啧啧称奇,纷纷说没想到王志博这样高大的人也是说倒下就倒下,可见病来如山倒一点也不是妄语…… 王志博无奈只得请假,在床上躺了一天。药是徐力帮忙买的,饭是小辉帮忙带的,王志博足不出户,浑浑噩噩地睡着,做着乱七八糟的怪梦……  下午时分,隐约听见有人打电话找自己,被林强说了句“他病了不能接”,就挂掉了。待得晚上稍微清醒时,王志博竟不确定下午那个电话是否真的响过。于是又昏昏然进入深夜,舍友们鼾声大作时,王志博却睡意寥寥,在床上翻来覆去。朦胧中听见楼上有人哭泣,以为是猫发情,后来想想现在是秋冬,怎么会有猫叫春?…… 猜了半天,不得其解,终于又渐渐睡去。  再度醒来时,病已好了大半,王志博起身下床,到外面走动了一下,时值周五上午,天气阴沉,冷风嗖嗖,但王志博的心情还算不错,想着一会儿还要上课,便转回去拿书。  在楼道口,意外地碰上了伍田子。王志博招呼了一下,却见伍田子神色憔悴,失魂落魄,似经历了一场大变。他看见王志博也是一呆,然后想了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志博皱了皱眉,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吗?”  伍田子犹豫半天,终于说:“是……我现在要去上课…… 你中午来找我吧。”然后低着头走下楼去。  王志博心中大奇,暗想什么事情让他如此颓废?他们有威哥这样的强人罩着,还会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这个疑问困扰了他一上午,上课也心神不定。待到中午吃完饭时,他就迫不及待地回去冲至402,找伍田子了。  伍田郎正躺在床上,两眼望着天花板发呆,见王志博进来后,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出了宿舍,王志博赶紧跟上…… 他俩一直往上走,直到了楼顶露台。  四周无人,天气依然阴沉,空中灰云弥漫,仿佛预示着不祥的征兆。  伍田子站定后,王志博微微喘息着,紧张地盯着他,等待着。  伍田子看着他,呆立良久,终于从嘴里挤出了四个字:  “威哥死了……”    
  第04章
生死茫然    什么?!  宛若晴天霹雳,王志博一呆,怀疑自己听错了,“死了?……他怎么会死呢?”  
“真的,”伍田子点点头,“我看见他死的。”  
王志博脑袋“嗡”的一下就炸开了,“天哪!他怎么会死啊?!……他不是很强吗?他不是武林高手吗?刀枪不入的吗?!……”他往后退一步,身子摇摇晃晃。  
伍田子怜悯地瞧着他,叹气道:“就算武林高手也会死的…… 何况,杀他的人是他师父……那又有什么办法。”  
“师……父?”王志博扶着栏杆喘息着,诧异地看着伍田子。  
伍田子低头,想了一会儿,缓缓地说:“昨天下午,我们在西郊科技园的荒山上集会……没多久,威哥的师父就出现了…… 他们言语不和,打了起来,然后…… 威哥就死在他师父的掌下。”他说得似极简单,但是言语断断续续,显是隐瞒了许多惊心动魄的细节。  
王志博怔了许久,愣愣地不知道说什么,他原本想问朱教授的死是否和威哥有关,但如今大变横生、远出预料,这个问题已不再那么迫切。他咽了咽口水,抓住伍田子的一只臂膀,声音急促又嘶哑地说:“那、那解药呢?我的解药呢?”  
“我正是要告诉你这个事。”伍田子沉默片刻,艰难地说:“我们没有解药。……威哥死后,尸体也被他师父抱走,我们不知道解药在哪里。”  
王志博呆住,眼睛瞪得溜圆,俄顷,缓缓摇头:“你胡说!……你骗我!快说解药在哪里!……快把解药给我!”他抓着伍田子的臂膀,用力摇着……  
伍田子拧身挣脱,往后退一步,说:“我不骗你!我跟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害你!”见王志博依然摇头不信,神色可怖,又补充道:“当初威哥也只是要吓唬你,没有想取你性命,如今他自己却死了,大家都没有办法啊!”边说边又退了两步。  
王志博紧逼上前,额上青筋暴起,“不可能的,你们怎么会没有解药!…… 你们整天混在一起,怎么连解药也不知道?!”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变成嘶吼。  
伍田子摆手,似也有些惊惶:“我们虽然常在一起,但你也知道威哥跟我们不是一类人,他的东西我们哪里敢乱碰。”顿了顿,又说:“况且威哥也不是很相信我们,那个毒炎噬心丸,我们也有人吃过的……”  
王志博哼了一声,双拳紧握,瞪了伍田子许久,“那我怎么办?”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恨恨地道:“难道就要等死吗?!”  
“你……你……还是赶快去找一找医生,看看有没有人能够治你吧。” 伍田子吞了吞口水,呐呐地说:“……现在离一个月,也没有几天了。”   
王志博双目布满血丝,那眼神几可杀人,虽然不再说话,但伍田子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的绝望、愤怒之情,实无以复加…… 伍田子不敢再多逗留,匆匆忙忙道:“我听说对付这个药丸,中医还是有些办法的。你碰碰运气吧,没准能找到高手,那还有救。”然后转身,疾疾走下了楼。  
“砰!”地一声,王志博一脚踹在了墙壁,屋檐震动,白粉簌簌落下……    
当天下午,王志博躺在宿舍的床上,一动不动。他的脑海中闪过千万种念头,一会儿想要痛哭流涕,去求伍田子帮助自己;一会儿又想破釜沉舟,拿着刀和伍田子那帮人同归于尽…… 他心潮起伏、千徊百转,时而悲伤欲绝,时而愤怒欲狂,床上的被单被他双手抓得几乎撕裂,一塌糊涂。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变暗,王志博才终于渐渐地平息下来。他闭上双眼,把事情从头到尾地想了一遍,分析利弊、推断情势,慢慢决定了自己当前要做两件大事:一,到公安局举报,把伍田子和小眼睛男子那帮人偷盗的嫌疑通知警察;二,寻找中医,看看能否为自己解毒。除此之外,其它事就暂不那么值得了。  
他起床,走下宿舍,走到校门口,找了一部IC卡电话,然后打到了当地片区的派出所。  
“喂,是派出所吗?我有案件要举报。”王志博说。  
“您好,这里是南园派出所,您有什么案件要举报?”电话那头是个女警。  
“是关于侨德大学中文系朱教授的案子,我有重要线索可以提供。”  
“侨德大学朱教授?”电话那头一愣:“……您等一下。”然后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片刻后女警问:“是家里失窃的案件么?”  
“是的。”王志博说:“我知道一些情况,可能对你们破案有帮助。”  
“哦,这样啊……”女警那头犹豫了一下,说,“但是,这个案件已经结了哦。”  
“什么?”王志博一愣,“结了?”  
“是的。”女警说:“今天早上,朱教授的家里人打电话过来说,失窃的物品已经全部归还了,所以不需要再查,我们就结案了。”  
“啊?……”王志博僵在当场。  
“那么,您还有什么事吗?……喂?喂?”  
“嘟嘟嘟……”  王志博放下了电话,脑子里一片空白。既然失窃的物品已经回到了朱教授的家里,那么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把伍田子那帮人绳之以法?难道举报说黑社会聚众斗殴吗?每天都发生这样的事,警察哪里管得了…… 或者说自己被人下毒迫害?可是证据呢?市级医院的检查都没有问题,警察会相信么?  
王志博走在路上,茫茫然不知要往何处去。夜幕已降临,华灯初上,一片喧嚣与尘风里,他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宛如一个迷失的幽灵……    
第二天,周六。  王志博走访了市里的两家中医院,挂了三个专家门诊,进行肠胃、内脏的诊断。那些所谓的专家,进行望闻问切之后,结论都大致相同:没有什么毛病,只是脉相虚弱,需要滋补。  王志博把每晚肚痛的情形告诉他们,并说此状愈演愈烈已持续三周之久,他们都惊愕茫然,从未听过如是病症…… 只有一位中医,思量了许久之后,道此种现象和以前传说的苗疆蛊毒颇为类似,只不过那是民间传言,百年来没有临床案例,所以无从确定,而要讲解毒之法,更渺无头绪。  最后中医们开给他的药方,无非是一些温脾养胃的草药,还有一些清补解毒的丹丸,王志博压根儿不信那能有什么作用,但也只得拿了,死马当活马医……  从上次体检到这次看病的经历,花掉了王志博一千多元,相当于四个月的生活费,储蓄卡里已无多少余额,以后的生活要怎么过,就只能再跟家中老爸去要钱了…… 但如何解释这些花销呢,王志博不愿去想,他觉得如果眼下的难关渡不了,所谓“以后的生活”,也只是一句空话罢。  他晚上回到宿舍,身心俱疲,加上感冒初愈体能不佳,一头栽在床上,就此昏昏睡去。    
  一个人倘若知道自己只有五六天寿命,会做什么?  王志博坐在课堂里,耳边完全听不见老师的讲解,只是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是要放纵自己、肆意妄为,去伤害那些有罪或无辜的人?还是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地完成自己未了的心愿?王志博想了两天,终于还是选择了后者。  他恨伍田子,更恨带给他悲惨命运的威哥,但是他终归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弱者,在竭尽所能仍然无法抵抗的事件里,他是个连报复权利都没有的可怜虫,他不能改变什么,也不能再伤害到什么,所以他宁愿回到正常的世界里,享受一下已时日无多的光阴。  周一晚上,他又找到伍田子,看着伍田子紧张又戒备的神情,王志博平静地说:“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虽然已活不了几天,但我也不会做傻事。”  “只是在我死之前,有些事情我想弄清楚,免得做个糊涂鬼。”他说。  伍田子盯了他许久,终于点了点头,说:“好,你问吧。”  “无论如何,我希望听到的是真话。”王志博道。  “嗯,我尽量。”伍田子说。  “朱教授家里的书,到底是不是你们偷的?”  “是。”伍田子爽快地说:“威哥早在一年前就叫我想办法弄到手,但是我一直没有成功。直到最近被逼急了,我才请了一个偷窃高手到朱教授的家里去……”  “但是,”王志博皱眉道:“以威哥的能力,他若明抢,朱教授早已束手就擒,为何要拖那么久?”  伍田子沉默了一会儿,道:“威哥不是那样的人…… 他其实也蛮尊敬朱教授的,他只是想弄到越绝书后,COPY一个副本,并不是要霸占原书。”顿了顿,他又继续道:“我请人偷了书给威哥后,威哥也非常生气,说此举不但惊动了警察,而且大违他的本意,显得他是一个下三滥的小人…… 幸好福强哥替我求情,威哥才没有把我打成重伤。”  “你的意思是说,威哥最初只是想以和平的方式把越绝书弄到手?”  “是的。”伍田子点头。  “那越绝书倒底有什么价值,威哥竟然这么感兴趣?”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伍田子吞了吞口水说,“似乎威哥也是在为别人做这件事情…… 反正他复印一个副本,就打算再把原书送回去,但谁知道还没等那天到来,朱教授就死了。”  “哦,”王志博稍微明白了些,然后又奇道:“那么后来威哥也死了,是谁把书送回去的呢?”  “不知道,”伍田子摇了摇头,“我们几个都没有……”  王志博想起了那天晚上朱教授办公室里的蓝光,便问:“这么说朱教授的死,和你们没有关系吗?”  “当然没有。”伍田子说,“威哥从来没有想过去为难朱教授,他只是想借书而已……”  “不对,不对……”王志博拍着额头说:“以我看来,朱教授并不是一个小器之人,他怎么会不把书借给你?”  伍田子也疑惑地看了王志博一眼,说:“朱教授不小器,但也不算大方,他家里的藏书,是不轻易借人的。我去过他家里两次,没有一次能把越绝书借出来过。”  “那就奇怪了,”王志博说:“我与朱教授仅仅是在图书馆聊了一会儿天,他却肯把越绝书借给我,那又是为何?”  “啊?”伍田子也吃了一惊,说:“有这种事?”然后他想了想,道:“可能他借给你的越绝书,并不是家里的藏书。”  王志博想了想,道:“也有可能,但是…… 越绝书到底有几个版本?”  “据我所知,朱教授家里有四个版本。”伍田子说:“这四个版,其中两个分为上下两册,所以合计是六本。”  “噢,是这样啊。”王志博说:“但是那天我看情形,朱教授很明显是要把家里的藏书借给我。因为我在图书馆里借不到越绝书,朱教授便暗示我说他家里有,而且是和图书馆不一样的。”  “哦?那可真是奇怪了。”伍田子也皱起了眉头,“他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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