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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排云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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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匆匆旅客正年少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青绿泛黄的山,还有……低头在身旁啃草的大水牛!
嘴里叼着草根,双手抱头躺在枝繁叶茂的大槐树下,瑟瑟秋风带来丝丝凉意,吴可怔怔仰望纯净天空,满脸茫然眼中空洞一片……
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一月有余,每每想来依旧如在梦中。不就是在老家后山游玩时被毒蛇咬了口吗,老天爷你也用不着这么狠吧?
从昏迷中醒来时他还在老家后山,只不过时间倒退了一百六十余年,而且还换了一副身体。
自己这个新身体的名字也叫吴可,清道光十四年(1834)生人,刚满十八岁父母双亡说起来也是个可怜的娃。
通过前身留下的记忆,他对前身的短暂十八年经历也有个大致了解。
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十三四岁便跟着有点本事的小叔在武昌府跑单帮做些小生意,日子虽苦倒也过得自在。
可惜去年南边闹发匪,世道越发不太平。武昌府清军加强了对本地的监管和控制,凡交通要道全都设卡盘查以防发匪渗透。
结果自然苦了做生意的商贩,后来生意实在做不下去小叔一怒之下干脆撤了摊子回老家务农,他自然也跟着回了老家。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一个多月前村里突然闹起了疫病,他那便宜父母没扛过去撒手西去,就连小叔夫妻俩都跟着去了,只留下两个孤苦伶仃的小堂弟。
身体前主人也中了招,虽然最后挨过了病魔袭击,但身子骨却是虚弱到了极点。也就在身体前主人为父母守灵之际,因为身子骨太弱加上伤心欲绝情绪波动过大,竟然在首七晚上晕死过去一命呜呼,便宜了来自现代的吴可。
摸着脑后的粗长辫子,他不由得苦笑连连……
眼下他就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可惜清末农村的生活太过苦逼,就拿作为主食的米面来说吧,尼玛居然要自己种自己碾自己煮,这对于习惯了一天三顿全都在外头吃的他简直是灾难。
不仅仅只是米面的问题,基本上所有的生活用品都得自己亲手弄。加上他又不会操持家务搞得有时候连填饱肚子都困难。
没错,他那死于疫病的便宜父母留下了几亩山田,勤快点的话混个温饱绰绰有余。可惜他根本就不会摆弄田里的活计,就算会也没这个心思和精力整天扑在田地里祈求老天给个面子来个风调雨顺。
后来,他还是厚着脸皮与同样成了孤儿的两位堂弟搭伙,这才勉强解决了吃饭问题。死去的小叔可是给他哥俩留下几亩水田还有十来亩山田,放在村子里都算得上‘狗大户’了。
可惜这两小子跟着小叔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根本就无心在村里务农。哥三一合计,干脆将手里的田地全都租了出去,做了回年年收租的小小地主。
当时整个村子都沸腾了,就连村长还有几位族老都被惊动。经过村中族人们一番激烈‘争夺’,最终哥三手头拢共二十来亩田地,全都顺利租给了三服之内的族中远亲。
而当他在村长和族老们的见证下,与租户们签定租约田契的时候,被那高达六成的田租直接震傻。
尽管心中极是疑惑,可看租户们那一脸兴高采烈的摸样,他还是将心中疑问硬生生压了下去,老老实实在田契上按手印签名字。
后来他私下里询问两位‘懂行’的堂弟,这才知道为啥田租高达六成,租户们还一副主家‘仁义’的感激神态。
合着六成田租都是情义价,通城这一带的田租普遍都在七八层左右,低于七成都可以称为‘某某善人’。
知道了原由之后吴可好一阵无语,尼玛有这么高的田租分成,还用得着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在田间忙活?
单单田地里的分成,就足够他一年的口粮还有剩余了。
当然,他此时并不知道满清朝廷那丰富多样的苛捐杂税,不然就不会有此幼稚想法了。
生活没了后顾之忧,哥三的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
眼下外头长毛闹腾得厉害,听说湖南首府长沙城已经被长毛围困许久,与湖南毗邻的湖北自然气氛紧张屯驻重兵于两省交界地带。
外间的局势十分动荡,这时候出去闯荡的话风险太大,搞不好被那些驻守交通要道的兵痞找个由头抢了都没地方哭去。
既然暂时没法出门,哥三也就只能窝在村里老老实实当起了猎户。
没错,就是猎户!
相比枯燥无味的在田间劳作,打猎不是更有趣更刺激么?
既能锻炼身手不让一身武艺荒废,又能时常改善伙食沾染油腥,这样的生活更适合两堂弟那样心性不定的半大少年!
“堂哥堂哥快来,陷阱里有动静了有动静了,呀这次的收获可不小!”
就在吴可思绪飘飞之际,茂密的山林边缘一道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公鸭嗓子突然传来,将他从回忆中惊醒。
“是吗水牛,你等等我马上过来!”
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吴可一个利落的鲤鱼打挺站起身来,也不理会身边依旧埋头啃草的大水牛,急忙顺着小路向茂密的山林边缘跑去。
深秋的阳光依旧毒辣,却挡不住少年心中的雀跃。
“堂哥堂哥这里,哈哈有两只野鸡还有一头野兔,咱哥几个有口福了!”
人腰粗细的松树旁,一位憨头憨脑的少年满脸兴奋挥着脏兮兮的右手。
少年十四五岁年纪个子不高身子壮硕,脸上沾满了杂草污泥,红一块黑一块的也看不出具体什么摸样。身上套着一件看不清本来颜色打了十几处补丁的短褂,两条黝黑粗壮的胳膊裸露在外沾了不少土黄泥水,膝盖位置打了两个大大补丁的粗麻布长裤挽到了小腿中部,脚下勉强套着一双破烂草鞋。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光洁溜溜的额头,还有脑后那一根沾满灰尘草屑盘在脖子上的大辫子。
“你小子就知道吃!”
吴可扒开茂密草丛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去,顺着堂弟水牛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隐蔽在草丛中的小陷阱里躺着两只尾翼鲜亮的野鸡,此时正奋力的挣扎着呢,水牛的左手上还抓着一只大概有五斤靠上的灰毛野兔。
“嘿嘿,这不是收获不小,一时激动吗?”水牛裂嘴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给本就污迹斑斑的长辫更添几分‘颜色’。
这小子一副邋遢无下限的摸样,看着实在让人倒胃口。
吴可没多说什么,只是兴致勃勃看着小陷阱里的野鸡,随口吩咐道:“按照老规矩,打到的这些家伙先放家里养着,问问村里族人有没有需要?”
“下午让二牛那小子跑一趟镇上,问问那几家财主愿不愿意采买这些?”
见水牛一脸可怜兮兮的摸样好象不给他饭吃一般,吴可忍不住笑骂出声:“你小子别装可怜,我又没说要把这些野味全出手。今天中午随便应付一顿,晚上咱们加餐好好沾一沾油腥!”
“哦,对了!”好似想起什么他猛一拍脑袋,指了指堂弟水牛身上那邋遢无下限的摸样,不爽道:“回去的时候把身子好好洗一洗,你自己看看都脏成啥样了?还有……”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脸上似乎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吩咐道:“记得,晚上请大伯过来吃顿好的,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好咧!”水牛脏兮兮的脸上露出欢喜笑容,干劲十足的抓起小陷阱里的两只野鸡,兴冲冲的向山下村子跑去。
第2章一心只为稻粱谋
“咱老百姓,今个真呀真高兴……”
目送堂弟水牛高高兴兴下山,吴可哼着小调摇头晃脑返回之前躺着的大槐树下,牵起肚皮早已吃得溜圆的大水牛向郁郁葱葱的后山深处走去。不时眉开眼笑的矮身在树林里鼓捣一阵,很快左手提着的竹篮就装了不少颜色深沉的山菇还有带着诱人果香的鲜红软枣。
深秋的阳光已不炽烈,漫山遍野的树木枝叶也开始泛黄。深入茂密的山林中,各种草木清香和淡淡果香缭绕鼻间令人沉醉,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
不得不说,没有经过砍伐破坏的山林真是块宝地。
各种后世难得见到的野鸡野兔不说成群结队,但也算得上频繁亮相。就连身形粗壮獠牙外露的大野猪也不时闪亮登场,向村人展现它们的暴烈脾性,仗着皮糙肉厚不时在田间地头横冲直撞撒欢一番。
听闻深山处还有凶猛的豹子和山猫之类的野兽,一年之中总有几次下山伤人的传闻传出,只是他没见过不知真假。
当然,尽管老家吴村群山环绕山林资源丰富,村人们或多或少都有一两手捕猎手艺,可那些以山林为主场的野兽飞禽也不是那么好捕捉滴。
就拿吴可和两位堂弟来说吧,都是年轻力壮身怀武艺的棒小伙,可当猎户刚开始那几天没少吃苦头,和那些野鸡野兔整整捉了近三天迷藏却一无所获。
就算眼下慢慢摸索出了一套不错的捕猎手艺,想要天天都有收获也没可能。他们哥三这样的专职猎户都如此,更别说以种地为生的村中族人了。
也正是因此,虽然位处资源丰富的山林宝地,但村人们并没有享受到太多的肉食资源,也就偶尔沾点油腥尝个鲜而已。
最让吴可感觉不可思议的是,明明老家吴村四周山林里可供食用的野生植物种类极其丰富,而且数量也不在少数,像野蘑菇之类的简直漫山遍野到处都是。
可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中每每到了青黄不接的时节,村人们经常食不裹腹饥肠辘辘,忍饥挨饿苦逼得很。
这不科学啊……
后来跟两位堂弟混得久了这才明白,村人们可不像后世人一般荤素不忌,对于不熟悉或者其中某个种类有毒的可食植物,根本不敢轻易触碰。
就说蘑菇吧,在后世那是非常受欢迎的常见食材,可在眼下村里却没几个人敢吃。
山上的蘑菇那么多,几乎漫山遍野都是,不好好炮制炮制岂不太过浪费?
可惜,在村人眼中山上的蘑菇并不是什么好食材。在他们看来,能吃的蘑菇种类很多,可有毒的也不少。在没办法分辨哪种蘑菇有毒没毒之前,他们是万万也不敢以身试毒滴。
有毒的野生蘑菇也不一定外表色彩鲜艳,而且每个季节山上生长的蘑菇种类也各不相同,不是对蘑菇种类特别了解的话真的很难分辨有毒没毒。
不仅仅蘑菇如此,山上生长的一些后世常见可食植物也都如此,有些村人们没吃过不敢碰,有些种类不少分辨不出是否有毒根本无胆尝试。
难怪每到青黄不接的时候,村人们连菜都没得吃,只得从山林野外挖来那种味道苦涩的野菜稍做调剂,苦逼得很。
吴可就没这方面的顾忌,他虽然识不得山上那种类繁多的可食植物,但后世经常食用的山珍野菜却也熟悉。上山之时便采摘一些回去之后烹煮食用,自是不担心其中会有什么问题。
他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冷面无情之人,自己享用好处却眼睁睁看着村中族人受苦。很是大方的向村人推荐了几种山上生长茂盛,数量不少又可食用味道鲜美的野生蔬菜,希望能稍微改善村人们苦逼的生活。
可惜他的好意却不被村人接受,村长和几位族老更是厉声呵斥,认为他胡作非为乱来一气,什么都不懂就敢在村人们面前献丑。
村人们世居此处已有好几十年光景,对附近山林的了解难道还比不上他一毛头小子,要是那些食材出了问题怎么办?
好心好意换来的却是村人的不理解和呵斥,吴可也懒得生气就此作罢。
在后山一直晃悠到了晌午时分,手中的竹篮里塞得满满都是各种新鲜蔬菜,吴可这才顺着斜坡下得山来。
吴村地处群山环绕之间,座落于连绵群山半腰,地势平坦开阔风景秀丽。
深处与山势连接的开阔空地,凌乱的建有几十座土胚茅草农舍,这里便是吴村所在,一处只有几十户全都是吴姓族人组成的小小村落。
吴可牵着大水牛,直接从村子后面的茂密山林下来,慢悠悠进了破落脏乱的小小山村。
村子确实够破败的,土胚混合杂草彻成的土墙班驳暗黄大块大块脱落,房顶的茅草稀稀疏疏有不少已经开始腐烂。
房屋建筑极不规整,东一座西一座杂乱无章。干燥崎岖的泥土地面颜色班驳生活垃圾随意丢弃,路上不时堆着一坨坨家狗或者耕牛留下的米田共,臭气熏天看着感觉实在恶心,不想无辜中招的话只得小心翼翼放慢脚步。
每每看到村子如此破败,吴可心中都不好受。要知道后世这里却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大杂院,不说雕廊画栋美轮美换,但也是黑漆大门回廊环绕曲径通幽,无论是屋舍还是周围环境都要强过如今十倍百倍。
“可子放牛回来拉!”
“可子回来拉,之前答应老哥的事情可不要忘记!”
“哈哈可子家的水牛越发雄壮了,堂叔借牛的时候可子你可不要小气啊!”
路上所遇村人无不面黄饥瘦无精打采,佝偻着腰好似身上背负千斤重担,不过当看到吴可时一个个却是非常热情的打着招呼。
村里可不是谁家都有牛滴,整个村子几十户人家也就只有区区三头水牛而已。农忙的时候有牛帮忙的话可省老鼻子力气了,容不得他们不对吴可高看一眼。
更何况大家都是五服之内的亲戚,吴可平时没少帮衬他们,热情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哈哈成哥说笑了,别的什么事都能忘成哥你的事铁定忘不了,有需要的时候只管通知一声我随叫随到!”
“三叔瞧您这话说的,我是那样的人么?”
“呵呵我又不种地,大家需要水牛的话只管开口绝不推辞!”
一路笑嘻嘻跟村人开着玩笑,脚步轻快七绕八绕来到一座小院前。
“大伯大伯我回来了!”
嘴里大声呼喊,牵牛走进篱笆围成的小院。
“可子回来了?”小院正堂传来一道苍老声音。
“是啊大伯,还没忙完手头活计吗?”
将大水牛拴在臭气熏天的牛棚,拿起木揪扫把草草清理了一遍,从草垛里抽出一把泛黄新草铺在大水牛跟前。
忙完这些,他在院子的大水缸前清洗了一下,这才走进火药味刺鼻的正堂。
正堂面积不小,坚实的黄土地面微微泛黑,四下凌乱散落着一些制造鞭炮的工具和材料,一位身着麻布短褂长须辫子花白的老头正端坐正堂中央的大方桌前,全神贯注仔细小心的摆弄堆在桌上的黑火药和一卷卷纸筒。
吴可不敢打扰站在桌旁静静观看,一直等到大伯手头的活计告一段落,他这才笑着开口邀请道:“大伯时间已经不早了,要不到我那边吃一顿?”
“哎,要我说你什么好呢?”
吴老汉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不满的瞪了吴可一眼语重心长道:“村里的生活艰难,可子你要懂得勤俭持家啊……”
第3章稚童慌急言不妙
晌午时分阳光有些毒辣,在后世本是吃饭时间此时吴村不仅没有袅袅炊烟也无饭菜诱人清香飘荡……
吴可一脸郁闷从大伯家出来,回头望了眼破落清冷,空气中还弥漫淡淡火药味的篱笆小院,摇了摇头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大伯是个好人!
他拥有一门精湛的鞭炮制作手艺,在方圆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谁家要是有个红白喜事,基本都会找大伯制作一些鞭炮爆竹应景。
按理来说,大伯的生活水平应该远超村里平均水准才对。
手艺人么,而且还是鞭炮制作这种需求量极大的热门手艺人,大富大贵基本没啥可能,但混个小日子滋润应该也不难。
事实也确实如此,大伯在村中算得上首富了。
可惜他的心太软也太古道热肠了点,村中族人谁家要是有困难他会主动帮忙,村里要是有什么活动他又是出资主力,时不时的还接济一下村中的贫困孤寡,可谓村中名副其实的第一好人。
结果,大伯靠手艺赚来的那点银钱,基本上都花在困难的村人身上。要不是家里还有几亩薄田收租,只怕他早就撑不下去了。
可就是如此,大伯的日子也清苦得很,只能说混个温饱没问题,但想要稍微好过一点就根本没啥可能。
对于这位嫡亲大伯,吴可是非常尊敬滴。
虽然对大伯的无私行径有些不以为然,但不得不说面对一位滥好人一般人很难生起厌恶之感,吴可当然也不例外。
再说了,他刚穿越过来时要不是有大伯的全心帮助,能不能活过来还两说呢。
刚穿越过来时他这具身体极度虚弱还大病一场,如果没这位嫡亲大伯悉心照料,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可大伯千好万好却有一桩不好,就是人过于传统守旧了点,看不得吴可和两位堂弟的‘败家’行径,又对他们太过‘跳脱’的行为举止看不过眼,没少唠叨板起老脸厉声训斥。
得,既然和大伯理念相差太大,他也不想整天听大伯念叨训斥,干脆和两位堂弟搬出来住。
心中有些愧疚,大伯膝下无儿无女老伴又早早去了,他们堂兄弟几个一搬出去,留下他一个孤寡老人孤苦伶仃,实在让他心中难安呐。
正因为如此,堂兄弟三个每天都会抽出时间陪大伯聊天,或者帮大伯清理家务,只是有时大伯说教起来着实烦人气闷得很。
出了村中族人聚集区便是一个面积不小的打谷场,打谷场尽头是出村的倾斜小土坡,左手边是一片茂密山林右手位置则是一个长有十来米宽近五米的小池塘,小池塘边靠近村人聚集区方向有三间连在一起,以木竹为墙茅草为顶的小屋,正是吴可与两位堂弟栖生的小窝。
顺便说一句,这三间简陋小屋也是在大伯的鼎力帮助下建成滴。
“堂哥回来拉!”
吴可的身影刚出现在池塘小路上,蹲在小屋门口聊天打屁的两位黝黑少年齐齐起身招呼。其中一位正是水牛,另一位与水牛面貌有几分相似,满脸稚嫩浑身却透着一股子彪悍气息,正是水牛的同胞弟弟二牛。
“上午的事情都忙完了吗,午饭做好了么?”
吴可大大咧咧摆了摆手,一收脸上的郁闷,鼻子轻嗅了嗅随意问道:“好香啊,午饭都做了些什么?”
“放心吧堂哥,有我水牛出马料理几只野鸡野兔还不是轻而易举?”水牛一边眉开眼笑跟着向屋内走去,一边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黝黑的脸膛上神采飞扬:“下午得空我和二牛跑一趟镇上,看李家和王家收不收这些野味?”
吴可脚下一顿,心中明了村中无人想要或者说消受不起那几只野味,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村人的日子实在太过苦逼!
“哈哈堂哥,今天运气不错,从塘里钓上一尾草鱼,足有半斤重炖了一锅鲜美鱼汤,咱们中午可以好好吃上一顿拉!”
二牛一身粗麻短褂,两条黝黑粗壮的胳膊暴露在外,胳膊上块块毽子肉如钢浇铁灌般充满了爆炸性力量,此时这小子正裂嘴露出得意微笑,脑后的辫子一甩一甩好不轻快。
跟两位堂弟也没啥好客气的,吴可大马金刀坐在正堂饭桌前,端起一碗鲜香扑鼻的鱼汤轻抿一口,闭上眼睛露出一脸享受之色。
“不错不错,味道鲜美没多少腥味!”
“那是,唔,当然,我上午,唔,为了弄,唔,这锅鱼汤,可花了,唔,不少时间和功夫!”
水牛二牛两兄弟的吃像就难看得多了,一边大口灌着鲜美鱼汤一边使劲往嘴里扒饭,只吃得满嘴流油大呼爽快。
也怪不得他们如此,十四五岁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而且哥俩又是练武之人,消耗大补充量也大,对油腥尤其钟爱。
“哎哎哎,你们两个慢点又没人跟你们抢,别忘了给大伯留点!”
见两堂弟有如饿死鬼投胎,风卷残云般就干掉了汤碗里大半条草鱼,吴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急忙招呼他们悠着点。
“放心吧堂哥,早就给大伯那个老古董留着呢!”
水牛一连扒了三大碗白米饭才停下筷子,摸了摸撑得滚圆的肚子一脸心满意足:这小日子过得才叫爽!
“大伯也真是的,过来吃顿饭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每次送去的好东西大多都分给了周围邻居,也不知他哪来那么大善心?”二牛随意擦了把油光泛亮的大嘴,牢骚着抱怨道。
“你小子说什么呢,大伯是你能随便说吗?”吴可不满的瞪了口无遮拦的二牛一眼,心中却是苦笑不已。
对于大伯的固执还有滥好人性格,他实在无奈得很,也是哥三搬离大伯家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明明家里条件许可,可大伯偏偏坚持村人的朴素作风,不顾两位堂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坚持一日两顿还没甚油水。
不仅如此,每次吴可哥三自己打猎弄到的猎物,除了少部分留下自用之外,其余基本上都分给了周围穷困的邻居和族人。因为这事,两位堂弟对大伯意见很大闹了不少脾气,最后不得不搬出来各过各的互不影响。
“咦,堂哥你听,老屋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啊?”
收拾了碗筷,哥三蹲在门前的池塘小路上说说笑笑,突然水牛耳朵一动疑惑开口。
“估计又是哪两家吵了起来!”
闻言吴可倾耳侧听,果然老屋那边传来隐隐喧闹之声,他摇了摇头没有放在心上,这样的事情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
他所在屋子与老屋(村人聚集区)直线距离不过百米,可中间隔着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绕道打谷场的话起码有半里之遥,老屋那边的动静不是太大这边根本就听不到。
“是啊,整天为那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闹,也不知他们哪来那么大精力?”
这时二牛提着一个瓦罐从厨房出来,笑呵呵冲吴可说道:“堂哥,我给大伯送鱼汤去……”
“可子叔可子叔,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二牛话还没说完,便被远处传来的一阵慌急的童声打断。
“咦,这不是小冬瓜的声音吗,这是怎么了难道有什么急事不成?”
哥三寻声望去,目光被池塘边小路上的浓密树荫遮挡看不真切,心中却隐隐升起一丝不安来。
“可子叔可子叔……”
在吴可哥三的目光注视下,从打谷场连接池塘小路的拐角处突然冲出一道小小身影,踉踉跄跄几欲摔到嗓音之中已带上浓浓哭腔。
“小冬瓜怎么了,难道谁欺负了你不成?”
吴可脸色一变腾的站起身来,急走几步向奔来的小冬瓜迎了过去……
第4章岂料祸从天上来
“小冬瓜,这里这里,慢点慢点小心摔着!”
虽然不知道小冬瓜这么急着找来,还一脸惶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还是挥了挥手大声招呼。
“估计又是被人欺负了,要咱哥几个帮忙找回场子!”
水牛蹲在池塘边一动不动,黝黑的脸膛露出一丝无奈苦笑。
要他们几个大小子去欺负一帮流鼻涕的小屁孩,实在够难为人滴。
二牛也跟着苦笑连连,小冬瓜是大伯邻居家的孩子,那家平时对大伯颇多照拂他们几个做小辈的不能不领这情。
可下一刻,他们脸上的苦笑瞬间僵住……
“呜呜呜,可子叔不好拉可子叔不好拉,老汉爷爷被人打了!”
不过片刻功夫一个十岁左右全身光溜溜不着寸缕,挺着毛毛虫似的小鸡鸡甩着脑后的小辫子,脸上沾满了泥土草屑两条鼻涕一伸一缩的小屁孩急匆匆跑了过来,一张明显营养不良的青黄小脸急得通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带着哭腔喊道。
“什么,大伯被人打了?”
好似晴天一个霹雳,震得吴可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随即心中一股熊熊怒火冲天而起,咬牙切齿狰狞怒喝:“是谁,是谁打了大伯?他马的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老子非废了他不可!”
那小孩哪见过吴可如此狰狞摸样,原本飞快奔跑的小身板猛然一顿,小脸吓得煞白眼泪都吓出来了,小嘴哆嗦迟疑着不敢过来。
“小冬瓜快说,是谁打了我大伯,真以为我兄弟几个是泥捏的不成?”
水牛暴怒二牛更干脆,放下手头装有鱼汤的瓦罐,三步并做两步冲到自家门前,抄起摆在地上的锤衣棒就准备杀奔老屋而去。
打群架他从来不惧,这几年村里和其他村子抢水的时候,他哪一次不是冲在最前头?
“水,水牛叔,二,二牛叔,打,打老汉,老汉爷爷的不是村,村里人!”
小冬瓜哥三气急败坏的凶狠摸样吓了一大跳,吓得眼泪鼻涕都缩了回去,小脸上满是惶恐惊惧结结巴巴解释道。
“什么,不是村里人?”
吴可虽然愤怒但还保持着理智,刚开始听到大伯被打时除了愤怒还有疑惑不解。大伯在村中的辈分极高,又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打了他就等于得罪了村里大部分人,更不要说还有他们这三位武艺不俗的亲侄子。
要知道这时代的农村对于伦理辈分看得极重,长辈的身份对于晚辈而言威慑力极大。不像后世道德沦丧长幼不分尊卑不明,经常在电视上看到某某不孝某某竟然因为一点小事殴打父母,这样的事情要是出现在村里那真是不敢想象。
如今小冬瓜一解释他立刻恍然大悟,但同时心头怒火更是熊熊冲天而起,既是对欺负大伯的外村人恼怒万分,又对村人们的‘没用’气愤不已。
“小冬瓜别怕,说说是哪个村子的王八犊子找抽?”
伸手拍了拍小冬瓜的小脑袋,安抚他饱受惊吓的小小心灵,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两米来长的粗直木棍,连连冷笑着向打谷场方向走去。
“可,可子叔,不是,不是外村的人,是,是牛头岭,牛头岭来的土匪!”
在吴可的轻声安抚下,小冬瓜惊惧害怕的神情稍稍缓解,可抬眼一见几位小叔满脸狰狞大步流星向打谷场走去,不知想起什么小脸一慌结结巴巴提醒道。
“什么,牛头岭的土匪?”
吴可心中一惊蓦然回头,见小冬瓜小脸煞白却是急得说不出话来,本来停住的鼻涕眼泪又流了下来,脏兮兮的小手连连挥舞像是叫他们停下一般。
“二牛快回来,情况不对咱们得好好商量一下!”
“堂哥!”二牛不甘回头,一张稚嫩黝黑的脸膛上满是愤怒与不甘,怒声叫道:“管他什么牛头岭的土匪,敢打大伯直接废了他们就是!”
“你个混小子,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么,知道他们手头有什么家伙,武艺如何咱们正面干不干得过?”
吴可没好气瞪了愣头愣脑的二牛一眼,放下手头长棍提起地上装有鲜美鱼汤的瓦罐,招呼水牛一声牵着小冬瓜脏兮兮的小手快步转回了屋子。
“堂哥……”
被吴可连珠炮似的问题直接给问蒙了,二牛傻呆呆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冲水牛大喊出声,希望亲哥给出个主意。
“听堂哥的,你小子可别胡来!”
水牛怒瞪了自家亲弟弟一眼,摆了摆手跟着进了屋。
“哼,人家都打到门上来了还商量个屁啊,直接杀过去不就行了么?”
二牛少年心性性子莽撞,加上又有一副不俗武艺在身眼高于顶,根本就不认为自己干不过一帮打家劫舍的土匪,心中自是难免郁闷不快。
吴村,村中池塘通往打谷场的茂密山林郁郁葱葱瓜果飘香,三道矫健身影在茂密枝叶间若影若现,以极快速度向打谷场靠近老屋方向摸了过去。
“堂哥,用不着这么小心吧?”
二牛黝黑稚嫩的脸上满是苦色,刚才一不小心被路过横出的枝桠扫中,裸露在外的右胳膊上顿时出现一条血红长痕,火辣辣的疼痛实在难忍。
“就你小子话多!”
吴可脚下不停身形灵活若猿猴,没好气的白了这厮一眼。
“待会摸进老屋的时候小心一点,不管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冲动,听我号令明白了么?”
“堂哥你烦不烦,一路上都说了三四遍拉!”二牛抓紧了手中长棍,身子灵活异常闪躲周围茂密的枝桠,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你小子找抽不是,怎么跟堂哥说话呢?”
水牛狠狠给了自家亲弟一记响亮脑瓜,牛眼圆瞪不满道。
“哥,你怎么又打我?”
“打的就是你个榆木脑袋!”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小心弄出了动静让那些土匪发觉!”
三兄弟嘴上不停脚下却也不慢,沿着山林中茂盛野草遮掩的小路,以最快速度向老屋方向赶去,走不多远隐隐的已经能够听到一片哭喊哀嚎之声。
在自家村里,他三兄弟行事为何如此小心谨慎?
原来交好的村民家中族侄小冬瓜突然报信,有土匪进入村中大肆抢掠。
从小冬瓜口中他们得知,来的是牛头岭的土匪共有五人,全都是杀气腾腾满身彪悍的青壮,人手一杆精光闪闪的大砍刀气焰十分嚣张。
这帮土匪进村之后便大肆抢掠,驱猪赶鸭闹得村中一阵鸡飞狗跳,凡是值钱的玩意他们一概抢夺,看见貌美村姑更是动手动脚口花花调戏。
村中青壮也有反抗,只是几位挑头之人被砍翻在血泊中后顿时丧胆,在血淋淋的大砍刀威慑之下全都成了乖乖绵羊任由这帮土匪胡作非为。
哥三的那位大伯吴老汉脾气倔强,土匪抢上门时候拼命抵抗,结果被一脚踹翻在地受了些伤。他本还想挣扎一二,却被好心的邻居及时制止,逃过一劫免了一场血光之灾。
随即那邻居便派了小冬瓜过来报信,一是知会吴可兄弟三个村里混乱的情况,二来也是让小冬瓜在吴可三兄弟这儿躲上一躲免得出了什么意外。
知道了村里的具体情况,吴可三兄弟松了口气之余又紧张不已,匆匆商量之后决定去老屋那边看看。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不介意将那五位嚣张狂妄的土匪留下。
于是,他们先将小冬瓜安置在屋后的山林里,留下一些水果吃食还有一碗鲜美鱼汤,抄起三根平日里练武用的两米长棍,绕道山林向老屋摸了过去……
第5章雷霆一击震敌胆
天上的太阳已微微西斜,深秋午后的阳光依旧炽烈逼人。
此时的吴村老屋却是一片愁云惨雾,不时有低低的哭泣声传出,更多的还是一群男子肆无忌惮的狂笑,还有肆意妄为的大声训斥和辱骂。
“大爷大爷,烦请高抬贵手给村里留点吧!”吴村村长也是吴氏一族族长吴老根,躬着腰小心翼翼连连拱手求饶。
“你个老东西滚一边去,再罗罗嗦嗦老子一刀劈了你!”
一个身材高大满脸落腮胡子,左脸上有一道食指粗细狰狞伤疤的中年土匪一把推开吴老根。
吴老根老身子骨哪受得了如此大力,脚下一个踉跄没稳住身形,一屁股坐在地上狼狈万分,引来附近两名土匪一阵哈哈大笑。
“爹,爹,爹您怎么了?”
周围几十号吴村村民个个满脸怒色,攥紧了拳头却是敢怒不敢言。只有老根村长的儿子吴天明不顾一切冲了出来,一边扶起自家老父一边瞪眼怒视着行凶土匪,额头青筋一蹦一蹦的狰狞可怖。
“哟呵小子你瞪谁呢,再瞪,再瞪老子一刀劈了你!”
那落腮胡土匪牛眼一瞪凶光暴闪,手上一米来长厚背大砍刀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噬人凶芒。
“大爷大爷,小儿不懂事冒犯了大爷,还望大爷大人大量放过小儿一马!”
吴老根一张皱纹横生的老脸吓得煞白,不顾身上传来的剧烈疼痛急忙软语求饶。
周围村民惊呆了,吴天明也惊呆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老根村长如此低声下气软语哀求过?
不自觉的,心中涌起一股哝哝的酸涩。
“哈哈,老头你很会说话嘛!”
那落腮胡土匪满脸红光哈哈大笑,大手一挥眼中满满都是自得之色:“今儿个大爷心情高兴,就不计较这小子刚才的冒犯了!”
“谢谢大爷开恩,谢谢大爷开恩……”
吴老根连连哈腰躬身,一只苍老有劲的大手紧紧攥住自家儿子,感受到手上传来的阵阵颤抖,明白儿子此时的心情十分激动,急忙暗暗摇了摇诗意儿子不要冲动,等安全度过此次劫难再说其它。
此时吴村老屋空地一片嘈杂,五名土匪哈哈狂笑肆意妄为,驱赶着十来头大肥猪还有大头大水牛,大水牛背上还驼着几只鼓囊囊大草袋,里面都是村民家中搜刮的财货,他们一人手上还抓着几只鸡满脸都是兴奋红光。
周围人家大门洞开地上一片狼籍,好似遭了贼一般,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
几十号吴村村民围在空地四周默然无声,虽然一个个眼神喷火恨不得择人而噬,但慑于土匪凶威却是没一个敢跳出来闹事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土匪们搜刮他们的家财却是做声不得。
而距此不过二十来米远的茂密山林中,吴可三兄弟正静静潜伏等待时机。
突然,三人藏身处的枝桠一动,发出哗啦啦一阵脆响。
“二牛你干什么,给我蹲下!”
吴可低声怒喝,右手搭在二牛肩膀上猛一用力,硬生生将这小子压了下来。
“堂哥快放手,我要杀了那帮混蛋!”
二牛黝黑稚嫩的脸上满是愤恨,奋力挣扎想要起身却是不能。不过他倒也知机,声音压得低低的灭闹出太大动静。
“你小子给我老实点,别冲动!”
吴可怒喝出声,目光炯炯满是凌厉:“如若不能一举干翻那五名土匪,说不得会波及村人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被吴可的凌厉目光一逼,二牛强压下心头烦躁,不爽道:“堂哥,理那帮窝囊废作甚。平日里一个个不是神气得很么,遇上事就成软脚虾了!”
“你小子胡说什么呢?”吴可厉言轻责:“怎么说都是自家族人,平日里有些磕磕绊绊闹些矛盾没什么,真到了要紧关头还是要一致对外滴!”
“我心里就是气不过!”二牛怒哼出声,摆了摆手像是赶苍蝇一般,无奈道:“好了堂哥咱不说这些烦心事,还是说说怎么对付那五明土匪吧!”
吴可压低了声音招手道:“你们俩附耳过来,等会那五名土匪分开押送猪牛之时,咱们就这般这般……”
三颗年轻的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不愧是干土匪的,警觉性就是高。
尽管已完全控制住局面,整个吴村老屋也没人胆敢跳将出来闹事,但那突然冒出来的五名土匪依旧隐隐占据有利地势,呈包围状做好了随机应变的准备。
不管里面闹腾成啥样,总有一位精壮土匪手持大砍刀游荡在老屋与打谷场结合部,看似闲散其实是作为警戒哨用。
而偌大的老屋空地,则始终有两位持刀土匪威慑愤怒不已的村民,不时哈哈狂笑挑逗一下砍刀凌空虚劈。那在西斜阳光下泛着冰冷光芒的刀光,时刻提醒着村民们要‘保持冷静’。
真正动手搜刮财物的土匪也就区区两人而已,可几十位村民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得眼睁睁看着土匪肆无忌惮搜刮自家的财物而无可奈何。
幸好这帮土匪好象有什么顾忌一般,行事虽然粗野但没有做得太过分,只要村民不阻拦他们也不主动伤人。尽管不时口花花吹口哨调戏村中姑娘,但好在没有更过分的恶劣行径。
而且这帮土匪看起来很赶,并没有仔细搜索村民家里,搜刮到了满意的财物之后便立刻准备离开。
老屋宽敞的空地上顿时猪嘶牛吼不绝于耳,那五名土匪心满意足之余不禁哈哈大笑,尤其是那位被吴老根纠缠得不轻的落腮胡土匪,更是冲着脸色煞白的吴老根调侃道:“哈哈老头你们配合得不错,大爷很满意下次肯定再来!”
说着也不理会被吓得不轻的老头,回身吆喝着驱赶那些不老实的大肥猪,跟随同伴一起向老屋外缓缓走去。
到了这时五名土匪终于放下警惕,说说笑笑与游荡在打谷场上的同伴汇合,分成前中后三拨驱赶抓来的牲畜缓慢离开吴村老屋。
吴村地形颇有些奇特,村人聚集居住之老屋山林环绕宽敞开阔,与打谷场连接处却是一道小小豁口,两边山林青葱茂密中间豁口宽只有三四余米。
后世这里建了一座高大牌坊,不过现在嘛还是光溜溜一片。
由于队伍中有十来头彪肥体壮不服管教的大肥猪,又有三头老实巴交的大水牛需要照顾,一时忙得不可开交手忙脚乱。
不知不觉中半数大肥猪已出了豁口,在前头那位土匪驱赶下哼哼唧唧向村外走去。剩下四位土匪则落在后头,大声吆喝驱赶着那些不听话到处乱窜的大肥猪,不时踢上一脚手中砍刀刀面狠狠拍下,只惊得那群肥头大耳的牲畜更加慌乱左奔右突连连嘶嚎凄惨无比。
“动手!”
突然,豁口右侧茂密山林中传出一声暴喝,三条矫健身影一跃而起疾冲而下,在山林潜伏已久的吴可三兄弟终于逮着机会出手。
“什么人?”
离得最近的正好是那位落腮胡土匪,这家伙反应极快,只是稍一愣神手中大砍刀下意识横扫而出护住上身。
“你吴可爷爷取你狗命来了!”
吴可身子疾若猎豹,眨眼间便从山林直扑而下,左手一扬一团沙石土尘扑头盖脸将落腮胡土匪上半身笼罩,只听这厮发出一声刺耳惨叫便知‘暗手’凑效。
手上动作不停猛然矮身,右手长棍横扫而出,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身前那位落腮胡土匪左腿小骨已折,哀嚎着扔刀倒地翻滚不休。
第6章一战功成忧后患
更惨的是这厮轰然倒地惊到了那些不老实的大肥猪,这些牲畜惊慌失措四下奔逃,只一瞬间那倒地落腮胡土匪又不知挨了多少记沉重猪蹄。
吴可可没闲功夫留驻耽搁,瞬间干翻了一位土匪之后他身子不停,飞起一脚将一头慌不择路闷头猛冲而来的大肥猪踹倒,几个大步便冲到两山相夹的豁口中间,手中长棍一抖化做一道凌厉枪影,瞬间刺中对面另一位土匪胸膛。
这厮的素质和业务能力明显不如那位断腿的落腮胡同伴,手上还提着两只大肥鸡根本就腾不出手,被吴可一棍刺中胸膛的时候还在纳闷发呆,结果直接吐血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对面的茂密山林脚下杂草丛中,手脚一阵抽搐当即昏迷不醒人事,那两只获得自由的大肥鸡‘咯吱咯吱’扇着翅膀钻入山林消失不见。
轻松解决两名土匪,过程之顺利简直让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这是好事,他也来不及多做感叹急忙向老屋方向看去。
两位堂弟倒也听话,纠缠住落在最后的两名土匪,仗着手中长棍的长度优势,一个劲直攻那两土匪下盘。
“混蛋混蛋,有本事跟老子硬碰硬!”
“两个卑鄙无耻的小崽子,吃大爷一刀!”
“哇哇哇,大爷跟你个小崽子拼了!”
那两名土匪被水牛二牛两兄弟的怪招逼得手忙脚乱鸡飞狗跳,手上的厚背大砍刀完全失去效用只气得哇哇大叫连连破口大骂。
也就在吴可转头的功夫,只听两声‘砰砰’闷响传来,那两土匪惨叫出声翻身便倒。两位堂弟随意擦了把脸上的热汗,满脸得意收了长棍好象准备往自己这边走来,他眼神一缩厉声呵斥道:“你们两个干什么,不要命了么,先把那两土匪彻底干翻再说!”
此时两山相隔的豁口一片嘈杂,猪嘶牛吼声不绝于耳,没了那四位土匪的约束驱赶落在后头的猪牛一片混乱,吴可的厉声呵责依旧清晰传入水牛二牛耳中,吓了哥俩一跳急忙抄起手中长棍,回身好好‘侍侯’那两刚从地上爬起的倒霉土匪,两条粗木长棍如雨点般狠狠砸落下去。
一时间,土匪们凄厉的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
吴可满意点头,扭头再看游荡在打谷场的最后那位土匪。这厮明显是位新手,此时正傻呆呆站在那儿惊慌失措不知所以,被突然之间的变故给惊傻了。
见吴可凶狠凌厉的目光扫来,这家伙顿时脸色狂变大叫出声转头就跑,连手上的厚背大砍刀都扔了,只为能够跑得更快一些。
“哪里跑!”
吴可被这厮软弱的表现弄得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大吼出声,手中长棍打着旋呼啸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那位逃跑土匪后心。
这厮‘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身子东倒西歪像是喝醉了酒一般终究没有趴下,脚下更不迟疑连滚带爬冲下了出村的那道斜坡消失不见,连个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而就在吴可扔棍的同时,老屋方向一声苍老焦急的声音传来:“可子快快住手!”
可惜这声招呼打得太晚,不过眨眼功夫那位待在打谷场上的土匪便已中招吐血,瞬间跑得不见人影。
吴可倒是想要追击,可惜路上十来头大肥猪闹哄哄来回奔腾,还有三头大水牛堵路根本没他下脚的地方,眼见那厮已跑得不见人影只得无奈放弃。
这时,那道苍老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已带上丝丝不悦:“水牛二牛你们两个小子没听见么,还不快快住手要打死人了!”
吴老根吓得浑身直哆嗦,站都站不稳在儿子吴天明的搀扶下颤巍巍走了过来,瞪大了老眼看着眼前发生的惊人一幕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刚才还耀武扬威威风不可一世的牛头岭土匪,转眼间便被吴可几个小子打翻在地翻滚哀嚎,这个变化也太过惊人了一点吧?
不仅是他,所有在场村民无不睁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刚刚还威风不可一世凶焰滔天的牛头岭土匪,竟然被村里三个小子给干翻了,心中既是兴奋又是惭愧复杂得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不过,那些被牛头岭的土匪抢去的家财,总算保住了就是!
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老根村长高兴之余又想到了得罪牛头岭土匪的后果,顿时惊出一声冷汗。
可惜,他的话不怎么管用……
水牛和二牛两个小子脾气倔强得很,加上又对老根村长之前的表现十分不满,干脆装做啥都没听见,手中长棍依旧毫不客气砸在那两位倒地土匪身上,之前洪亮的凄厉哀嚎渐渐变成了低不可闻的无力呻吟。
“你们两个兔崽子,没听到老子的话么,还不快停下!”
吴老根一见顿时急了,真要出了人命与牛头岭哪还有转圜余地?
“你们两个还不快住手,真想把人打死不成?”
见老根村长真的生气了,吴可急忙开口招呼道。
吴老根的话可以不听,但堂哥的话不敢不听,水牛二牛两兄弟急忙停手大喘了几口粗气,看了一眼那两位被哥俩整得不成人样的牛头岭土匪,急忙转开目光摸着脑袋嘿嘿傻笑不已。
“诸位叔叔伯伯大哥大姐不要发愣了,你们再不追赶的话那十来头大肥猪可要出村了!”
见老根村长脸色难看想要说什么,吴可急忙摆手大声吆喝起来,提醒那些愣神的村人们赶紧忙活起来。
经吴可大声提醒,原本还在愣神的村人们顿时炸开了锅,一个个手忙脚乱冲出豁口抓捕那些逃窜的大肥猪,或聚在一起分拣自家财物,再也没心思理会大发神威的吴可哥三。
原本躲在家里的婆娘孩子们也纷纷跑了出来,整个吴村老屋顿时闹哄哄热闹非凡。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村人们不管闹腾得有多欢快,却总是避开了那四位倒霉土匪所在,好象生怕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对于村人们下意识的避祸行为,吴可只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一手牵着自家那头大水牛一边招呼两位堂弟还有亲近的族中兄弟,将那四位牛头岭土匪捆绑抬进了村中祠堂。
当然了,土匪们落下的那五柄厚背大砍刀都收缴起来,尽管村人们对此很是眼馋,但吴可没有任何松手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眼下彻底得罪了牛头岭那帮土匪,以后肯定少不了和那帮土匪开票,他哪会傻得将这些大砍刀融了分给村人们做农具?
“嘶,小子你等着,嘶,等我牛头岭的人马杀到,哼哼有你小子求饶的时候!”
那落腮胡土匪是条汉子,别村人抬着不小心触动小腿伤势,只是‘嘶嘶’吸了两口冷气依旧满脸狰狞眼中凶光闪闪,直视吴可狠声威胁。
吴可想也不想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落腮胡土匪黝黑粗矿的脸上顿时出现五道鲜红指印,半边脸孔也以肉眼可见速度肿胀起来。
“真是欠抽,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处境还敢出言威胁,再敢唧唧歪歪老子废了你!”眼睛微微眯缝闪烁冰冷凶光,嘴角一裂露出两排整齐白牙:“就你们那点实力还敢说这种大话,也不怕惹人耻笑!”
那落腮胡土匪气得咬牙切齿双眼怒睁,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什么你,刚才你丫的表现还不错,莫不是五人中的小头目不成?”吴可脸上挂笑漫不经心开口试探……
第7章惊疑不定思后路
“好了好了,可子你别跟一帮土匪计较……”
吴老根没好气的摆了摆手,一副忧心忡忡的摸样。
“既然老根叔都开口了,就放过这厮一马!”
心中微微有些遗憾,吴可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
倒是老根村长的儿子吴天明,偷空回头冲吴可隐蔽做了个伸拇指的动作,抬着那四位倒霉土匪的村人们也面露钦佩之色,这让吴可哥三脸上乐开了花心中忍不住涌起一丝得意:还是村人们有眼色!
村中祠堂议事之所其实并不大,里面的摆设也简单得很,除了上首供桌前有一张掉漆严重的太师椅外,下面摆放两排长凳其它啥都没有,只不过是地方安静又有那么点厚重神秘气息,很受村中族老喜爱。
“哎,可子你实在太过冲动了!”
挥手示意村人将那四位牛头岭土匪关押在祠堂旁的小黑屋中,吴老根端坐在上首那张掉漆严重的太师椅上,身子佝偻着连连摇头叹气。
“老根叔这话是何意?”
吴可随意坐在一条长凳上,下首两位堂弟正襟危坐,闻言眉头轻皱心中很是有些不爽。
尼玛,按丫话中的意思,老子出手还出错了不成?
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祠堂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吴老根人老成精,哪能听不出吴可话中的不满?
心中既是无奈又有些不满,这是对长辈说话的态度么?
不过吴可刚刚帮了村子一把,他也不好出言斥责,只是半眯着老眼自顾自说道:“这下咱们彻底得罪了牛头岭的土匪,哎,要是他们大举报复可怎么办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见老根村长竟然有‘兴师问罪’的架势,原本兴致昂昂的水牛顿时像是篼头被泼了一桶冷水,再也坐将不住昂扬抢在堂哥吴可之前大声说道。
“对,哥说得对!”二牛这小子早就忍耐不住,这时忙不迭跳了出来叫嚣道:“就牛头岭那帮垃圾土匪,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灭一双,有什么大不了的?”
“放肆!”
吴老根脸色一垮,猛一拍座下太师椅扶手,颌下花白胡子气得微微颤抖,怒目圆睁气咻咻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哪有你们两个小的说话的资格?”
“爹您消消气,水牛他们也是一时激动口不择言,您老别跟他俩一般计较!”吴天明一见不好,急忙开口缓和祠堂内僵硬紧张的气氛。
“是啊老根叔,跟两个愣小子计较什么?”
吴可一见老根村长真的发飚,狠狠瞪了两位堂弟一眼,急忙跟着打圆场:“老根叔您消消气,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应对牛头岭那帮土匪才是正理!”
“哎,你们啊……”
吴老根摇了摇头一张老脸满是颓唐,目光扫了眼梗着脖子依旧满脸不服之色的水牛哥俩,没有再多计较只是连连叹气不已:“年轻人还是太冲动了,那帮土匪也没做得太过分,就当花钱买个平安了,可是现在……”
说到这儿,他又连连摇头叹气:“咱们已经彻底得罪了牛头岭的土匪,只希望他们报复的时候手段不要太过酷烈才是!”
吴可撇了撇嘴,对于老根村长瞻前怕后的想法很不以为然。
尼玛人都打了,还指望一帮土匪报复的时候不要太过狠厉?
从刚才那落腮胡土匪的强硬表现上看,诡计老根叔铁定要失望了。
不过这是村人们的思维习惯,没见跟进来的几位族老连连点头附和么,他也就懒得煞风景吓唬这些老实巴交的族人了。
“好了老根叔,事情都到这份上了担心也没用!”
见两位堂弟脸色憋得通红显然气得不轻,吴可也没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的心思,急忙开口转移了话题:“咱也没必要说什么丧气话,真要逼急了大不了搏上一命就是,难道还真的任人宰割不成?”
见老根叔脸色不虞,花白长须一动想要说什么,他急忙摆手露出一副好奇摸样,笑道:“我倒是很好奇,这牛头岭的土匪到底是啥来头?好象突然蹦出来似的,怎么以前从没听说过?”
“是啊爹,我以前也没听说过牛头岭土匪啊?”
接到吴可的眼神暗示,吴天明急忙开口插话询问。
粗粗的花白眉毛一抖,一双老眼若有所思的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心中很有些不满:都三十出头的年纪了,整天还跟一帮小年轻混在一起。
不过,两人的问题也勾起了他心中的疑惑,沉吟了阵有些不确定说道:“牛头岭我倒是知道,好象在大柱山偏县城那一面的山岭,不过以前却没听说山上有土匪存在?”
说着,他把目光看向几位年纪都过了五十的族老,询问他们是不是知道这方向的消息。
几位族老互相对视一眼,齐齐摇头表示他们也没听说过。
“这就奇怪了,村长和族老们都没听说过牛头岭有土匪的存在,难不成这帮家伙是骗咱们的不成?”
吴可的神色有些古怪,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很快摇头否认:“不对,刚才那落腮胡的表现极其凶悍,倒真有点悍匪的架势!”
在这方面他最有发言权,之前动手的时候那落腮胡土匪的反应实在太快,要不是他之前早有准备又是偷袭又是直攻下盘的话,说不定最后倒霉的会是自己。
而且这家伙身上也有一股子血腥气,显然手头沾染过人命鲜血,说是一名悍匪也不为过。倒是其他几名土匪的表现十分不堪,尽管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那警觉性也太差了一点,好象刚刚出道的粉嫩新手一般。
“哦,那可子你的意思是,那些土匪可能是刚到牛头岭落脚的?”
吴老根花白眉头一皱,有些不信的问道。
对于吴可老头还是很看重的,并不像对水牛二牛哥俩那样疾言厉色将长辈的身份优势发挥到极点。
不为别的,就因为吴可读过几年私塾,在村子里是难得一见的‘读书人’。
要知道这时代的人对知识极为尊重,特别是在这样偏僻的鄂南乡村,一个秀才就是了不得的人物,就算混得再凄惨落魄那也是受人尊敬的角色,吴可怎么说也是读过几年私塾见过世面的‘读书人’,受到村中一帮文盲追捧那是应该滴。
而且他在养病的那段时间,还有没事的时候都会召集村中那帮啥都不懂,只知道玩闹的小屁孩,免费教授他们读书认字,教他们打拳练武强身。
村人们看在眼里记在心中,虽然从没开口叫过先生但平时对他都是以‘先生之礼’待之,那份尊重劲头不用多说。
要是村里哪个小子敢跟吴可跳腾,那后果跟犯了众怒不会差倒哪去。铁定被他家老子打个半死,然后在吴可门前跪上几个时辰才会罢休。
他的身份在村子里极为特殊,就算不为他‘读书人’的身份也要为自家子弟考虑考虑,谁都得给几分面子。村中议事的时候老根村长都会亲自邀请,地位身份还在普通族老之上说话分量颇重。
“是有这方面的可能,想要得到具体情报的话,还得从那四位俘虏身上找找!”吴可微笑点头,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不知不觉话题已经偏转,祠堂里的凝重气氛也消散不见,吴老根心中虽然依旧还有担心,但没有开始时的激烈反应。
“可子,审问那四名俘虏的时候不要做得太过,恩他们都受了不轻的伤请个郎中帮忙看下,老夫觉得最好还是找个机会与牛头岭土匪缓和一下紧张关系,最好能够不动刀兵,不知道你们有何建议没有?”
第8章温馨氛围暖人心
出得祠堂的时候,已经足足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吴可眯着眼望了望天边的金红夕阳,整个天空都渲染得金灿灿一片好不眩目,轻风徐来带着隐隐的瓜果诱人清香。
“堂哥!”“堂哥!”
两道处于变声期的呼唤整齐从身后响起,而后是一阵略显杂乱的脚步声传入耳中,水牛和二牛敦实强壮的身影出现在他身边。
听出了两位堂弟语气中的不爽,他呵呵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俩不用着急,牵起栓在祠堂门前的自家大水牛,头也不回向村中走去:“先到大伯家看看,有什么话等会再说不迟!”
“大伯您没受伤吧?”
在大伯家里,三兄弟见到了满脸沉郁身子骨状似没啥问题的大伯吴老汉。
“没事没事,只是被踹了一脚早缓过劲来了!”
见吴可三兄弟过来探望,吴老汉犹如老树皮一般皱纹横生的老脸上露出开心笑容,拍了拍被踢过的肚子表示自己身子骨健朗着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吴可端坐在长凳上连连点头,眼睛却有些发酸暗叹了口气。大伯要不是太过刻板传统不愿稍做迁就,怎么会逼得他们三兄弟搬出去搞得一个人孤零零的?
水牛和二牛两个小子难得的没再与大伯闹别扭,乖巧的与心情大好的大伯说着话聊着天,不时发出呵呵的爽朗笑声。
屋子里不只有哥三和大伯,吴可旁边还站着一位长相老实憨厚的中年汉子,正是大伯家的邻居同时也是小冬瓜的父亲吴天志。
“天志哥,这次多谢你了!”
吴可冲着这位老实憨厚的族兄诚恳道谢,既是感谢他派儿子小冬瓜即时过来报信,也是感谢他在关键时刻拦住脾气倔强的大伯,避免大伯遭受那帮土匪进以不伤害!
“可子你这说的什么话?”
吴天志不满的瞪了吴可一眼,老实憨厚的脸上满是不悦,显然真有些生气了。
“先不说你免费教授小冬瓜读书习字,光光这点让我不知该怎么报答了。更别提老汉叔平日里颇多照顾,出手相帮是应该滴!”
“好好好,算我说错话了!”
见天志哥一副手舞足蹈激动不已,好象受了莫大侮辱的摸样,吴可连连摆手认错道歉,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慰贴。
“还是可子你厉害,三下五除二就干翻了那帮可恶的土匪!”
吴天志显然不想多说这些,急忙转移了话题,伸出大拇指满脸钦佩之色。
“哪里哪里,只是趁其不备搞搞偷袭而已算不得什么,换做天志哥的话可能比我们做得更好!”
吴可‘谦虚’一笑,可眼中的自得之意傻子都能看出。
“我可没这本事!”
吴天志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成,神色间却是略有些不自然。
“呵呵天志哥谦虚了,放心吧小冬瓜好得很,此时估计还窝在山洞里吃零食呢!”天志哥不说,吴可也能明白他此时心中的担忧,说笑了一句后急忙安慰道。
“那小兔崽子!”吴天志笑骂了声,眼里却是说不出的欢喜嘴上客气道:“又让可子兄弟你破费了!”
“没什么,一点山里野果而已!”吴可轻笑着摆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
说起这个他心中万分感叹,放在后世山上那些味道鲜美数量不少的野果那都是金贵食物,可在这里却几乎无人问津。
不是村人不喜欢吃,而是实在没闲功夫深入山林采摘,最多也就光顾一下山林外围区域,深处却是很少涉足。
一是山林中危险不少,二则是储存实在不方便,就算再美味的发现短时间内吃得太多也受不了。
吴可和两位堂弟则没这方面的烦恼,反正哥三打猎时不时都往山林深处走一走,有收获的时候还好没收获的时候总不能空手而返吧,彩照些酸甜可口的野果凑数正是题中应有之意。
哥三不用种田,不用像其它村人那般要将大部分时间花在田间地头,一些短时间内吃不完的野果也有功夫料理,全部做成香甜可口的果脯保存起来,深受村中一帮小鬼们的喜爱和追捧。
吴可不是小气之人,见村中孩童喜欢他更是伙同两位堂弟,将周遭十里范围内所有山林中的野果扫荡一空。平时作为哥三和孩童们的零嘴之用,同时还是刺激村中那帮小鬼努力读书习字的最好动力。
哥三所居房屋后山有一处天然溶洞,里头一个面积大概在十五平方左右的小山洞里堆满了各种野果制成的果脯,还不知道小冬瓜那小机灵鬼现在吃成啥样了,只希望小家伙别吃太多甜腻的果脯搞得以后几天吃不下饭。
看出天志哥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小冬瓜,吴可没办法之下只得打断了两位堂弟与大伯之间的亲切交谈,招呼二牛那小子回去一趟,将小冬瓜带过来的同时,顺便将那一罐鸡汤也捎来。
“可子,用不着这么麻烦,你大伯身体健朗着呢!”
目送二牛敦实健壮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吴老汉有些不满的瞪了自家大侄子一眼,怪他胡乱插话破坏气氛。
“没事,本来就是准备给大伯您的鱼汤,要不是之前出了那档子事早就送来了!”吴可笑呵呵摆了摆手,关心道:“大伯您虽然身子骨健朗,怎么说都受了点惊吓,还是补一补的好!”
说着,给身边的天志哥使了个眼色,请求他帮着劝说一二。
“是啊老汉叔,这也是可子他们三兄弟的一片孝心!”吴天志急忙开口附和道:“那帮土匪一番折腾,别说老汉叔您年纪不小了,就是小侄都感觉有些吃不消疲惫得很!”
“呵呵大伯,小冬瓜还在我那边的山洞里戴着呢,二牛回去正好把那小子带过来!”吴可的这个理由十分强大,让大伯吴老汉无话可说,只得轻轻点头算是默认了吴可的做法。
很快,二牛带着小冬瓜回来了,手里自然还提着已经冷却了大汤灌。这小家伙小肚子早吃得溜圆,小嘴上都带着那种果胸特有的甜腻气息。
水牛和二牛两兄弟立刻动手忙活开火做饭,虽然天气不冷但总不能让大伯喝冷汤吧?
吴天志不轻不重的笑骂了自家小子两句,然后又跟吴可还有吴老汉说了几句闲话就准备告辞。
“天志留下来一起吃点吧!”吴老汉出言挽留。
“老汉叔,这样不好吧?”吴天志婉言拒绝道:“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呢,我不放心怕家里那婆娘整不利索!”
“你小子还根老汉叔玩这套?”吴老汉没好气瞪了邻居兼族中侄子一眼,挥了挥手直接拍板道:“啥都别说了,把侄媳妇喊来一起喝汤,等填饱了肚子回去后再收拾家里不迟!”
“这……”吴天志还有些迟疑。
“天志哥留下来一起吃点吧,我可是有事要请你帮忙呢!”吴可接着开口劝道,随后转头冲着小冬瓜招了招手:“小冬瓜快去,把你娘喊来!”
“好咧!”小冬瓜答应一声,一溜烟便跑得不见人影。
“那,那我可就不客气拉!”这时从厨房飘来一阵诱人之极的鲜美香味,吴天志的鼻子一阵耸动肚子更是不自觉‘呱呱’轻鸣起来,瞬间他黝黑的脸膛羞得通红,结结巴巴顺势答应下来。
有吴可给他的台阶下,至少刚开始时那般难为情了。
很快,吴天志的媳妇满脸高兴赶了过来,直接接手了厨房里的活计,水牛跟二牛两兄弟脱得身来跟吴可他们仔细聊起了此次村中发生的土匪抢掠事件……
第9章未雨绸缪思对策
“可子,村里不会有问题吧?”
众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吃饭的时候吴老汉终究没有忍住,满脸担忧的问起了这件糊糊事儿。
真是闹心,明明吴村才是受害者,可到了最后还得担心牛头岭那帮土匪的打击报复,世事之艰难无过于此。
“放心吧大伯,老根叔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马上便去镇上请李家家主出面,帮忙调停咱们跟着牛头岭那边的关系!”
对于大伯如此‘软弱’的表现吴可也懒得多说什么,村里的族老大多一个想法,能不惹麻烦就不惹麻烦。
该说的他在祠堂的时候都说了,也不是没有劝告族老们不要把希望都寄托在他人身上,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结果却换来一片厉言斥责。
其实他并不反感族老们的古板守旧,或者说胆小怕事更确切一点。虽然抱着这样的想法难免错过许多发展壮大的机会,但胜在一个安全稳定。
可‘追求安稳’也得有个限度吧,尼玛居然有位族老认为吴可坏事,一心抱着‘花钱消灾’的想法把吴可狠训了一通。认为村子之所以陷入眼下局面,吴可因为冲动要负首要责任。
幸好吴可没心思跟一帮老朽计较,否则非得气炸肺不可!
最后在他的极力请求下,老根村长才勉强答应动员村中青壮以防万一。
可就是如此,老根村长依旧不放弃‘和平’解决方案,与几位族老商量之后便准备送重礼于镇上乡绅李家,请李家家主帮忙和牛头岭土匪缓和关系,按某位族老的话说,出点血没关系只要能保住村子平安!
对于这样的‘示弱’行为,吴可不置可否两位堂弟却是脸色铁青气得够戗。要不是他拦着,只怕两位性格倔强的堂弟会大闹祠堂也说不定。
最奇葩的是,某位族老为了显示‘诚意’,竟开口要放那四位土匪俘虏离开!
莫非脑袋让门给夹坏了不成?
到了这时连吴可都安坐不下,与那位族老一通唇枪舌剑道清利弊,这才没让对方的‘馊主意’得逞。
说起这些的时候,吴可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可坐在旁边的两位堂弟莫不咬牙切齿一脸狰狞,显然心中还气愤异常。
不过老派人就是老派人,啥事情都以‘稳’为要,更不要说亲大伯本就是一位性格古板守旧人士。
“好好好,如此就好,有镇上李家家主出面,那牛头岭上的土匪肯定要给几份面子!”大伯老脸上的忧愁尽去,一副‘老怀大慰’的架势。
“嗤,大伯您高兴得太早了,事情可没这么简单!”
二牛心头那一口气终究没憋住,忍不住黝黑脸孔一板嗤笑道。
“这话怎么说?”
显然知道二牛是个急性子,吴老汉对这小子的嘲讽不以为意,只是花白眉头耸动沉声追问。
“先让嫂子把桌子收拾一下再说!”
一罐鲜美鱼汤几人分食,很快便被消灭干净,吴天志家的媳妇倒也晓事,知道几个男人要商量‘大事’,在吴可的示意下忙不迭收拾桌子带着不情不愿的小冬瓜离开。
“怎么可子,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吴老汉老脸一沉,从吴可的动作中看出不对来了。
“大伯,牛头岭上的土匪可没那么简单!”
不等吴可开口,二牛便迫不及待沉声说道。
“有什么不简单的?”吴老汉却是不以为然,布满老茧的大手轻拈着颌下花白长须:“难道他们还敢不给镇上李家面子不成?”
水牛猛一拍巴掌,吓了吴老汉一跳,手上动作一顿两根花白长须被硬生生拉下,不等他发火水牛便沉声说道:“还真被大伯猜中了,牛头岭那帮土匪,真不一定会给镇上李家面子!”
“不可能!”
吴老汉断然摇头:“李老爷可是和县衙知县大人关系不错,难道牛头岭那帮土匪不怕官兵围剿么?”
“大伯!”
这时吴可开口了,他端起桌上茶缸‘咕噜咕噜’一口灌下,目光阴沉神游物外,轻声解释道:“刚刚我们才审问了那帮土匪俘虏,情况可能比想象中更要糟糕,咱们要做好最坏打算才成!”
也就在祠堂议事完不久,吴可和两位堂弟赶到关押土匪俘虏的小黑屋粗粗审讯了一下,没想到却收到意料之外的结果。
那位落腮胡土匪依旧凶悍,尽管被打折的那条腿依然诡异弯曲,这厮脸上不时露出痛苦神色,大汗淋漓好似从水缸中刚捞出一般,黝黑的脸膛也微微有些惨白,可这厮却是哼都没哼一声死命咬牙硬撑,是位标准的绿林好汉。
见到吴可到来,这家伙双目喷火好似择人而噬,眼神中满满都是不甘和仇恨。对吴可的问询理都懒得理会,不是还咬牙切齿威胁恐吓一番,说什么等牛头岭后续人马到来一定要吴可哥三好看云云。
不知道这厮是不是学乖了,没再像之前那般乱咬乱喷,说什么屠村灭族之类的狠话,不然吴可真不介意让这家伙变成真正的残废!
这家伙从刚开始被俘虏时的狂燥情绪当中清醒过来,不过吴可想从他口中探出什么有用情报也是不切实际,这厮骨头硬实得很根本就不配合。
两位堂弟满心愤怒还准备给这厮一个难忘的教训,结果被吴可拦住既然从这厮身上问不出什么来没必要加深仇恨。
被抓住的土匪又不止那厮一位,他还真就不信另外三人全都是硬骨头。
结果自然是吴可赢了,通过一些小手段很快便从另外三位土匪俘虏口中知道了他们急需的情报。
当然,跟大伯说的时候这些细节全都一笔带过,只是郑重说道:“牛头岭那帮土匪可不简单,人数近百其中敢打敢拼的亡命之徒不下二十!”
“哪来这么一股土匪?”吴老汉果然莫名惊诧了。
“好象是那边来的!”说着,吴可伸手室了指湖南方向,脸色沉静如水不动声色:“好象也就个把月前过来的,占了牛头岭拉起大旗招兵买马,短短时间内便收拢了五六十位小喽罗!”
没错,俘虏的另外三位土匪,都是牛头岭山寨新近收拢的小弟,不然想从他们口中挖出情报可不会如此简单。
“那边过来的,难道他们是长,长毛的人?”
吴老汉脸色一变,就算他再孤陋寡闻也听闻过南边那伙闹腾得厉害的长毛匪患,顿时吓躇一身冷汗。
“这个不太清楚!”
吴可摇了摇头,沉声解释道:“那三个外围小喽罗知道的也不多,或许是或许不是谁也说不清楚!”
“这话怎么说?”吴老汉急急追问。
“如果是的话,那他们就是长毛布置的暗子,显然咱们通城是大军的过路之地,提前探路或者先一步布下内应!”
吴可说话的语气也不是很肯定:“如果不是的话,那也不是啥好惹的角色,不过对咱们来说自然是好事一桩!”
“那可子,咱们要不要向县衙举告?”吴老汉这时彻底慌了神,不论是长毛的探子还是真正的土匪窝子,对他而言都是了不得的庞然大物!
“不可,万万不可!”
吴可急忙摇头否决,见大伯满脸不高兴望来,他只得老老实实解释道:“不管如何咱们不能开这个口子,尤其是现在还没啥确凿证据的情况下,那是要犯众怒滴!”
“再说了县衙方面也不一定会感激咱们,听说总督和巡抚衙门为了防备那帮长毛,抽掉了部分练勇驻扎在县城。先不说那帮练勇人数本就不多,现在正是惟恐出事的时候咱们要是出首的话后果难料啊……”
第10章拉帮结伙应强敌
“那怎么办?”吴老汉脸上一片慌乱,真急了。
“大伯怕什么,兵来将挡谁来土掩,咱们也不是泥巴捏的!”水牛实在看不下去了,急忙插话提气道。
“你这小子,不要胡说八道!”
吴老汉狠瞪了自家侄子一眼,不满道:“别以为你小子打倒了个把土匪就能翘尾巴了,和穷凶极恶的土匪作对可不是开玩笑的,搞不好伤着了怎么办?”
“那大伯您说怎么办吧,难道咱们就只能等那帮土匪欺上门不成?”水牛脸色一红,犟脾气上来了梗着脖子反问。
“闭嘴,怎么跟大伯说话呢?”吴可没好气的训斥了一句,水牛缩了缩脖子一脸讪讪然。
“没事没事,可子不要大惊小怪!”
吴老汉急忙摆手,既而眉头轻皱有些疑惑问道:“你没将事情告诉老根吗?”
“已经迟了!”吴可无奈摊手。
“什么意思?”吴老汉花白眉头一皱,语气中隐隐有丝不满。
“等小侄从俘虏口中探得消息,出来时老根叔已经离开村子了!”吴可无奈苦笑,很隐晦的说道:“老根叔的心情可以理解,可是把希望都寄托在镇上李家身上,是不是太过了一点?”
“这话什么意思?”听出吴可话中有话,吴老汉追问道。
“别的倒没什么,小侄就担心镇上有人跟那帮土匪勾结!”吴可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什么?”吴老汉脸色狂变,脑中犹如惊雷炸响空蒙蒙一片,望向自家侄子急切问道:“这是真的么,是镇上哪家?”
“我猜的!”
见大伯紧皱的眉头在这句话之后稍稍舒展,虽然不忍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泼凉水道:“虽然没啥证据,不过这事应该是真的!”
“好了好了,不提这些烦心事了!”
吴老汉猛然摆手制止吴可再说下去,一张沟渠纵横的老脸紧紧皱起显得很不开心,眼神中更是透出深深的疲惫和担忧。
吴可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生生压下心中不快,立刻转换话头说些轻松愉快的事儿,不时拿两位堂弟平日闹出的笑话跟小冬瓜那帮小鬼们的天真之举说笑,屋子里的气氛顿时缓和轻松不少。
不说吴可三兄弟与大伯有说有笑气氛融洽,只说待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吴天志,满脸色痴呆双目无神一直处于震惊状态。
他真的很震惊……
瞧瞧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牛头岭土匪,镇上乡绅,县衙门里的官老爷,甚至还有湖南那边闹腾得凶的长毛匪乱?
不论提到哪一方,都是他平日里接触不到甚至不愿触碰的势力。可在可子兄弟口中,村子这次不仅与这些势力人等有所交集,甚至有一部分都将是村子以后的敌人?
可怕,实在太可怕了!
想到那些凶残的土匪,更加凶狠的长毛乱匪,他就忍不住身子直打哆嗦一片冰冷,难道有一天他还要跟这些凶残的家伙拼命不成?
脑子里乱成一团糨糊,纳闷不解,担心害怕,胆怯畏惧等等情绪涌上心头,搅得他心神不宁乱轰轰不知所措,不知何时手心后背已是冷汗泠泠。
直到一阵爽朗笑声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回神,瞥眼正见可子兄弟谈笑自如一点都没有担惊受怕的摸样,他心中忍不住好一阵钦佩。
读过书见过世面就是不一样!
想不到如何形容此时的情景,他只能在心中如此说道。
时间慢慢推移到了大下午,天上的秋阳已经向西严重倾斜。
和三位亲侄子谈笑了一阵之后,吴老汉受不住困窘早早回到卧室小憩休息。
“咱们回去吧!”
吴可也没在大伯家多做停留,吩咐二牛给牛棚里的大水牛添加一把草料,守在大伯家以防万一,招呼了水牛一声就准备离开。
“可,可子兄弟……”
这时候吴天志开口了,有些迟疑的看向吴可,之前不是说有事情要他帮忙的么,怎么现在……
“哦,瞧哦这记性?”
见族兄吴天志一脸征询之色,吴可猛然反应过来一拍脑袋,没急着说事而是招了招手示意族兄跟上。
“可子,我,我能帮上什么忙?”
一行三人出了吴村老屋,过了宽敞的打谷场转入池塘边的林荫小道,见周围无人吴天志明这才壮着胆子忐忑问道。
不忐忑不行啊,瞧瞧之前在吴老汉家听到了什么吧?
牛头岭的土匪,霍乱湖南的长毛乱匪,镇上说一不二的乡绅,衙门里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哪一类都不是他愿意招惹或者说招惹得起滴。
“天志哥,有没有胆量跟兄弟干一票大的?”
在亲近的族中大兄面前,吴可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直截了当的开口问了句让吴天志心惊胆战的话来。
“可,可子兄弟,你,你可不要吓唬,吓唬哥哥,有什么吩咐,吩咐尽管直说,能做的哥哥我绝,绝不二话!”
吴天志虽然努力想装得硬气点,话说得结结巴巴没说两句便满头大汗的摸样,显示了他心情有多么紧张忐忑。
“呵呵天志哥别紧张,不是要你帮忙攻打牛头岭,虽然我很想这么做但是也知道不切实际!”吴可轻笑着宽慰道。
天上的秋阳并不毒辣,阵阵轻风掠过池塘吹拂而来,带给三人阵阵凉爽心情好不舒畅,因为话题沉重带来的沉闷氛围随之而缓,“那,那可子兄弟,跟老哥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吴天志暗暗喘了口气,说话声音也利落了许多。
“过不了多久我会准备一场针对牛头岭小股土匪的埋伏,希望到时候天志哥过来帮忙……”
吴天志满脸忐忑心神不属的离开,脑子里乱哄哄一片,翻来覆去都是族弟吴可说的那番话,心中害怕畏惧又有点跃跃欲试实在难以描述。
“堂哥……”
水牛跟着吴可回到池塘边的屋子里,迫不及待开口想问些什么。
这事完全没有一点预兆,他太惊讶了!
堂哥竟然想打牛头岭小股土匪的伏击,胆子也太大了吧,不过他喜欢!
而且堂哥怎么知道牛头岭小股土匪会在今明两天进犯,难不成堂哥像戏文里的神仙一般能掐会算?
就他们几个人,能干得过牛头岭那帮土匪吗?
如果在之前他绝对不会涌起如此丧气念头,可是不久偷袭那五位土匪的经历让他收起了骄傲自满之心,明白自己与那帮悍匪确实有不小差距。
到现在他还很庆幸那名落腮胡悍匪被堂哥找上,并第一时间干翻失去战斗力,不然要是他或者弟弟撞上的话绝对讨不了好。
没见他对付一位新嫩土匪,而且还是偷袭的情况下竟然还费了一番手脚,要是撞上真正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还能讨得了好?
还有堂哥在邀请天志哥一起享用鲜美鱼汤的时候,就说了要请天志哥帮忙的事情,难道再之前堂哥就有所打算不成?
脑子里纷繁芜杂满是疑惑,但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好。
“怎么,心中有话想问?”
找了张板凳坐下,吴可瞥了这厮一眼好笑道。
“是啊堂哥,你怎么知道今明两天可能会有笑股牛头岭土匪进犯?”
水牛也没客气,拿起桌上的茶缸大灌了口凉开水,随意擦了把溢出的水渍,直接将心中疑惑道出。
“我记得审讯的时候你小子也在场吧?”吴可不答反问。
“我是在场,这又这么了?”水牛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道你没听那几个俘虏说的话吗?”吴可好一阵无语,没好气道:“他们可是说得很明白了,雷家坳那边还窝着近十号同伴呢!”
第11章喜讯不过虚妄事
“这说明不了什么吧?”水牛直愣愣问道。
“笨蛋,咱们偷袭的时候不是还跑了一位土匪么?”吴可真替堂弟的智商感到捉急,白眼一翻没好气道:“那家伙回去之后一通报,你以为那帮土匪还能沉得住气跟咱们讲数不成?”
当然,也是从这点上他猜测牛头岭那帮土匪在镇上有同伙,而且势力还小不了。不然的话牛头岭与沙堆足足相隔十来里,为啥那帮土匪不去周围更近的乡镇取粮,非要跑到沙堆这边来?
雷家坳地处沙堆连绵群山之中,不是沙堆人一般很难找到那地方,更别说把那当作山寨基地了。要是没有本地人指点的话,尼玛再给牛头岭来的那帮小股土匪一段时间,也不一定能找得着地方。
可是据那三位新近土匪透露,好象牛头岭来的土匪刚一到沙堆,便直接找到雷家坳安营扎寨,尼玛要说里面没猫腻就见鬼了。
这话他没跟任何人说,怕的就是吓住了村中族人,到时候他需要招呼青壮族人拼命的时候,只怕没谁敢跟着他一起干。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到时候你小子听招呼就是!”
见堂弟水牛一副无言以对的尴尬摸样,悟可摆了摆手没好气道:“对了,之前吩咐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放心吧堂哥,蚊子早就出发了,估计现在已经到了雷家坳附近。只要窝在雷家坳里的那帮土匪一有动静,铁定逃不了蚊子的眼睛!”水牛拍着胸膛保证道。
蚊子是哥三最亲密的小伙伴,从小父母双亡真正的孤儿出身,靠族人接济吃百家饭长大。为人机灵讲义气有一双‘飞毛腿’,尤擅山路奔行专门负责为他们这个小团体跑腿打探消息。
“那土狗跟二狗兄弟呢?”吴可满意点头,话头一转继续问道。
这俩也是和他惯熟的小伙伴,村长吴老根的亲孙子,哥俩和他一样在月前的疫病当中失去父母,年纪和水牛兄弟差不多。
“一早就不见人影!”水牛没好气的摆了摆手:“天明哥说这两小子到山里采药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小子……”
吴可不满的瞪了水牛一眼:“怎么说话呢?等土狗哥俩回来之后,他过去跟他们说一声,把情况说明白,要他们哥俩做好干架的准备!”
“放心吧堂哥,我会跟他们说清楚滴!”
和水牛说了些有的没的,见这小子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吴可便挥了挥手示意堂弟忙活去。之前在山上的时候他都交代了,宰一只野鸡炖汤给大伯补补身子,眼下时间不早了还是快点行动为好。
他则是将那五柄缴获的厚背大砍刀铺在堂屋地上,而后又从疙瘩角落里摸出了一把锋利的柴刀和一柄短小精干的蔑刀,还有这次偷袭发挥了巨大作用的粗知长棍和能坑人的玩意儿,比如钉耙锄头啥的,反正各类趁手玩意五花八门长短家伙一样不缺,整整齐齐摆在地上还真有点唬人。
起码水牛这小子就被吓了一大跳,不明白堂哥将家里这些能坑人的玩意儿全部摆出来亮相是为了啥?
吴可对此却还不甚满意,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没理会堂弟古怪的神色,他独自琢磨了会突然大叫出声,明白堂屋地上摆的这些玩意都是近战家伙,他手头还缺乏能够远攻的利器。
不要指望鄂南某个偏僻乡村会有什么步枪之类的火器,这时代除了洋人就连清廷手中都没多少火器,打仗基本上还是冷兵器那一套,最多加点大将军炮之类的青铜古董级火炮以做攻守城池之用。
冷兵器时代也是有远攻利器滴,就比如弓箭之类的玩意……
可惜家里没那玩意,村子里也没听说哪家有猎弓的,招呼正忙碌着给野鸡褪毛掏空内脏的堂弟水牛追问,果然没得到他希望中的答案。
没有的话他也不强求,村子方圆三里之内的地形在脑中显现,琢磨了一会暂时放下心来。如果只是打伏击的话,以附近山林的地形根本用不着葛弓箭这样的远程偷袭利器,他需要注意只是伏击的突然性和第一时间的杀伤效率。
时间匆匆而过,傍晚时分吴可堂兄弟三个的屋子里已是浓香扑鼻,四周空气缭绕着鸡汤的纯正香味。
让他高兴的是,土狗和二狗两兄弟采药回来,听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吴可跟兄弟俩仔细述说了一遍俘虏那四位牛头岭土匪的经过,同时也说明了自己的猜测和打算,邀请哥俩一同加入由他牵头的伏击小队。
不愧是关系最亲密的小伙伴,土狗两兄弟二话没说便答应下来,明言行动之前可子叔只要通知一声哥俩绝无二话。
临走的时候,土狗兄弟俩高高兴兴的提了小半罐香浓机汤离开。
等到天上的太阳彻底落山,西边天空红彤彤一片之时,吴可和水牛哥提着满满一大罐野鸡汤来到大伯家。
大伯虽然口头上说了吴可两句,责怪他不应该如此‘铺张浪费’,但大伯眼中的高兴跟喜悦傻子都看得出来。
本来想叫天志哥一家一起吃顿好的,但这位族兄却死活不答应,最后无奈之下只得给他家分出了一小半香浓野鸡汤,并强行把小冬瓜那小鬼头拉了过来一起享受了一顿‘大餐’。
待到伯侄几个肚皮吃得溜圆桌上一片狼籍之时,村子里突然爆发一阵激动不已的欢呼声。
“哈哈,好好好,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
“还是老根叔厉害,镇上李老爷这么给面子!”
“谁说不是呢,这下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这是咋回事?”
吴可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让他诧异的是,可以明显感觉到笼罩在村子上头的阴霾气氛缓慢消散不见。
“莫非老根那边有好消息传回?”
吴老汉猛然起身,一张沟渠纵横的老脸上满是振奋之色,说着就准备出门打探究竟:“不行,我得去问问到底怎么个情况!”
见大伯都动身了,吴可几个做侄子的也不好安座不动,虽然心中很不以为然但还是起身跟着大伯一同出去问个究竟。
一行伯侄急急赶往老根村长家,路上所遇村人无不喜笑颜开高兴不已,还没靠近便远远听见老根村长中气十足的爽朗大笑声。
等到了地头发现老根村长家早村人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兴奋的议论着什么完全没了下午时忧心忐忑的摸样。
“让让,让让,老汉伯来了!”
有几位眼尖的族人看到急急赶来的吴老汉一行,急忙扯起嗓子吆喝起来,人群一阵躁动迅速分出一条可供一人进出的小道。
“老根老根,情况怎么样了,李老爷答应帮忙么?”
还没进屋,吴老汉便迫不及待大声嚷嚷道。
“哈哈老哥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此行收获不小十分顺利!”
吴老根苍老健壮的身躯出现在门口,满脸红光大笑将吴老汉一行迎了进去。
吴可三兄弟也跟着混进了门,抬眼一看吓了一跳。正堂满满当当坐满了人,全都是上了年纪的村中老人。
通过老根村长唾沫横飞的兴奋描述,可以说他此次镇上之行取得圆满成功,得到了一个让吴可感觉有些困惑的大好消息。
镇上第一乡绅李老爷,答应做和事老帮助吴村解决牛头岭土匪的威胁!
吴可有迟疑,世上可不会有免费大午餐,镇上第大乡绅李家与吴村又没什么亲戚关系,不可能无缘无故出手帮忙吧?
果然,等族老们高兴提出团练之事……
第12章世上从无免费餐
“什么,要村里出十名青壮加入团练?”
族老们大吃一惊,纷纷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李老爷不可能白白替咱们出面说情!”
说起这个,老根村长老脸上的兴奋红光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无奈和郁闷,眼神有意无意间扫了坐在角落里的吴可一眼。
尼玛,丫那是啥眼神,难道哥们帮村子出气还出错了不成?
吴可心中恼怒异常,他可是清晰感受了老根村长那一眼中的复杂情绪。
族老们一个个脸色慌乱,纷纷议论着该不该答应镇上李老爷的要求。
有说大敌当前还是先解决牛头岭的土匪问题为要,李老爷的要求虽然过分但还可以承受。立即就有族老反驳提出不同意见,要不让丫家里的青壮占用一个名额?之前那位提出赞同意见的族老立刻哑了火。
参加团练可不是开玩笑的,搞不好哪天怎么挂掉的都不知道,在座一干族老谁都不愿让自家直系亲属跳这个火坑。
特别是眼下时局动荡,湖南那边长毛闹腾得厉害,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窜到湖北来闹上一闹?
通城县可是湖南北部通往湖北的必经要道,到时候跟那帮穷凶极恶的长毛干架,此时参加团练简直就是送菜的节奏!
吴可傻眼了,看着屋子里争论不休面红耳赤的族老们,这些老家伙好象疯了似的完全没了往日的镇定神态,心中忍不住涌起一股惭愧万分的感觉来:尼玛丫们说的东西,俺大部分都听不太懂!
心头的困惑实在不少,最让他搞不明白的是,镇上那位最大乡绅兼地主的李老爷,怎么偏偏答应了老根村长的请求?
这,可和他预想中的情节相差太远!
他之前预想的情节是,李老爷拒绝老根村长的请求,牛头岭的土匪前来找回场子,整个村子陷入绝望不安当中,然后他再次挺身而出力挽狂澜……
眼角的余光扫了眼身旁听得津津有味,时而愁眉苦脸时而咬牙切齿用力挥拳的两位堂弟,他心中的那种惭愧感觉更甚。
团练他倒是知道,后世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湘军两大统帅老曾和老左不就是干团练出身的么?
照这两位的经历来说,团练应该是个不错的去处,起码有机会挤身清廷正式官员行列不是?
可那一干族老们的意思,个个视团练为洪水猛兽,好象谁进去了谁就得完蛋似的,尼玛有没有这么坑啊?
真不明白这帮族老是怎么想的,难道还是眼光问题不成?
吴可对里面的门道真的不懂,也只能按照自己那少得可怜的历史知识来推测一二,估计也真实情况相差不说十万八千里,怎么也该有几十条街才是!
可惜的是,身体前主人对这方面也没太多认识,只是知道族人们大多对参加团练没啥兴趣,好象这还是个苦差事?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无知,他装摸做样装出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摸样,心思却早不知飘到了何处神游天外去也。
好不容易等族老们议论出个结果,最后还是决定向镇上李老爷妥协,从村中挑选出十位青壮加入镇上团练,而后一个个忧心忡忡的散去盘算着怎么帮自家自侄躲过这一‘劫’!
在回家路上吴可迫不及待向大伯询问其中原由,吴老汉很是诧异,不过想到之前吴可一直在外闯荡也就释然了,很耐心的向自家亲侄子解释了其中的奥妙。
经由大伯一番详细解释,他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村人们的切身感受,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坑!
原来团练政策自满清占据中原后便早已有之,并不是因为太平军兴起而特意组建的地方武装力量。
因为清朝实行的异地为官政策,新任地方官想要成功掌握辖下,除了要有亲信长随听命跑腿,办理杂务,还有‘高薪’聘请师爷出谋划策,专业咨询之外,还少不了当地乡绅和其控制的地方武装团练帮衬,否则只能用‘寸步难行’来形容该官员的艰难处境。
如果放在大清朝全盛时期,或许用不着地方团练的帮衬,可到了道光、咸丰年,外有洋人入侵,内有民间暴动,县太爷还知府老爷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地方可不是那么好混滴!
什么,你说没有团练不还有军队帮衬?
那是丫不了解清代军队编制和布防情况,不然丫绝对不会如此‘胡言乱语’!
清代的军队,一个县往往只驻着一个把总几十号人马,而且还不听县太爷的使唤,这制度对地方官而言真叫一个‘坑’。
而地方一旦有事,仅靠县衙的四班衙役、一众捕快恐怕应付不了。这时候,就需要知县手下掌握的武装临时工来摆平局面,在清代则称之为团练。
清代团练源于保甲制度,通常由一个“保”(一般以1000户为基准)或者多个“保”中抽调壮丁、筹措经费、购买武器组建而成,称之为“局”、“团”。局、团的首领,称之为局总、团总,由保内士绅、大户担任,平时负责组织训练,战时担任指挥之职。
而沙堆镇团练团总就是镇上大户李家家主,可以算得上李家的私人武装,难怪这家伙对于壮大手下团练这么积极。
在平时,团练基本上都用之清剿土匪、镇压骚乱,抗灾救灾,城镇中还可以用于宵禁、救火。天平天国之乱爆发,大江南北一片纷乱,团练更是县太爷唯一能指望的武装。
也正是因为如此,团练时不时要与三教九流接触参与各种战斗危险性实在太大,如果不是逼不得已的话很多乡人都不愿自家子侄犯险。
最关键的是,团练不是官府正式编制,按现代流行的说法就是‘临时工’。什么苦活累活还有危险活计都得团练上,出了问题还得替官老爷顶缸,实在是费劲不讨好的一门高风险‘职业’。
后世的‘临时工’好歹还有工资拿,可参加团练除了团总提供武器之外其它啥都没有。完全免费不说还得尽心尽力为团总老爷做事,如果是在繁华的城镇还好可以趁机收刮敛财。可通城是什么地方,三省交界的穷乡僻壤,有钱人没几个山贼土匪倒是不少,干团练就得做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觉悟!
说话的功夫,一行已回到吴老汉家,吴老汉端坐在椅子上做了最后总结:“所以,村人没几个愿意参加团练的,实在吃力不讨好哇!”
吴可这下真的傻眼了,虽然他对这一段历史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后来大名鼎鼎的湘军诸将哪一个不是团练出身?
可以说,在接下来十几年时间里,团练是没有出身之人出人头地的最佳捷径没有之一,怎么到了大伯口中却是无人问津的烫手山芋捏?
对于以后的道路他是有想法的,参加团练然后浑水摸鱼就是其中最好的出路。至于说加入太平军他想都没想过,先不说他不是广西人根本不可能进入天国核心,而且他对太平军的流寇做派看不上眼,对太平天国时期的一些极端政策也是望而生畏避之惟恐不及。
关键的,太平军最后不是失败了么?
他可没自大到以为凭自家一己之力便能扭转乾坤大发利市,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滴。
“大伯,说了这么多,镇上团练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吴可对此很是好奇,心中也有丝丝担忧,担心自己的‘出头计划’受到影响。
“嘿嘿……”
吴老汉一脸的不以为然,一双浑浊老眼中难得的露出丝丝不屑鄙夷之色:“加起来还不足五十号人,其中一大半都是李家的佃户充数!”
第13章凶焰滔天手段残
吴可恍然,心中的担忧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信心。
同时也对镇上团练的糟糕状况咋舌不已,尼玛沙堆镇再不济也有近万人口,青壮怎么说起码也过了两千,堂堂的镇上第一大户组织编练的团练武装竟然还不足五十人马,实在说不过去。
难怪村人们一听‘团练’二字惟恐避之不及,不说别的想靠这么点人手震慑方圆五十多平方公里土地,只能用痴人说梦来形容!
这下,他算是彻底明白了李家家主迫不及待的心情了。为了尽快扩充手头力量,哪里还管得了牛头岭那帮土匪是什么来头?
弄明白了其中由头,吴可只能摇头苦笑,镇上那位李老爷要狠狠丢上一次脸了,可能悠闲富贵日子过得太久了昏了头。
如果他的记忆没差的话,湖北这里马上就要变成一个巨大战场,说是乱世即将来临也一点都不为过。
乱世啥最重要?
自然是拳头和枪杆子!
听说李老爷与县衙里的主薄大人关系匪浅,难怪那位他敢在还没摸清情况的前提下,就敢迫不及待拍胸脯打包票。
可惜,镇上那位李老爷这次肯定得摔次大跟头。
道理很简单,如果放在太平年景的话,单单依靠官府的关系就能让某些势力给足面子,可眼下官府的面子不一定顶事啊!
不过李大户如此急切的心态,也让他有些不好的想法。
他模糊记得太平军兴起之后,清廷好象下令地方大办团练,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说道不成?
吴可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如果这次计划把握得好的话,他未尝不能借机一举踏入团练高层之列!
从大伯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吴可和两位堂弟走在回家的土路上,心情各不相同一时没了说话的兴致。
“堂,堂哥……”
月光如水洒在天地之间,池塘边的小路清晰可见,耳中传来阵阵蛙叫蝉鸣,夜风吹拂心情不自觉变得宁静。眼看着家里那三栋小屋的轮廓若隐若现,水牛忍了许久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打破了沉寂。
“恩,水牛有什么想说的吗?”
听出堂弟话中的迟疑纠结,吴可也懒得猜想这小子心里到底琢磨些什么,摆了摆手直截了当问道。
“这个……”
轻轻一脚踢开拦路的一块土坷拉,水牛鼓足了勇气看向吴可,嘴唇哆嗦了几下这才小心开口道:“既然镇上李家老爷答应出面,那咱们的‘伏击计划’是不是还要继续进行下去?”
话音落下,像是搬掉了心中的一块巨石一般,水牛轻松的舒了口气,和弟弟二牛一起紧紧盯着堂哥的脸。
“怎么,你小子害怕了?”吴可眉头一竖不答反问。
“谁,谁害怕了?”
像是被戳中心中软肋,水牛顿时脖子一梗硬声辩解道:“牛头岭那帮土匪确实有点本事,我这不是担心族人有伤亡么?”
“嘿嘿,可能要让你小子失望了,我估摸着镇上李家家主也不顶事!”
“不可能吧,牛头岭那帮土匪就算再嚣张,也该给李老爷一点面子吧?”水牛蓦然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道。
“要不咱们打个赌怎么样,我赌牛头岭那帮土匪不会给镇上来老爷面子!”吴可笑眯眯挑衅道。
“好,赌就赌,谁怕谁啊?”水牛也被激起心中赌性,回头冲弟弟问道:“二牛,你要不要参一脚?”
“我赌堂哥赢!”二牛立刻接话。
“你小子……”水牛气得差点七窍生烟,指着自家弟弟怒声道:“你就这么对我没信心?”
“大哥你跟堂哥打赌,好象从来都没赢过吧?”二牛‘憨厚’一笑,一张嘴说出的话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水牛:“……”
三兄弟说说笑笑回了家,吴可在打闹间不忘提醒两位堂弟,不要被村长老根叔带来的‘好消息’弄昏了头,‘伏击计划’不变要求他们依旧要保持警惕。
但是很明显,两位堂弟对他的话不怎么信服,但在他长久形成的‘淫威’面前还是不情不愿点头表示知道。
对此,吴可不为己甚也不好多说什么,相信事实会告诉他们自己的正确性。
之后三兄弟再没多话洗嗽了一番各自回房睡觉,不过吴可多了个心眼没敢睡得太死,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状态时刻留意外间动静。
“堂哥堂哥,快醒醒快醒醒……”
也不知什么时候,好似听到若有若无的呼唤声,有人推桑摇晃自己的身子猛然惊醒过来,屋子里点燃了油灯,橘黄色的光芒将整间卧室清晰映照,水牛那小子正站在床前,脸膛处在灯光的阴影中看不真切。
甩了甩还有些发蒙的脑袋,轻拍了拍脸随口问道:“水牛啊,这什么时候了?”
“丑寅交接(凌晨四点左右)时候!”水牛先是回答了句,而后声音焦急道:“堂哥快起来,蚊子回来了!”
“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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