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海平线多高上100米对人体是否影响?从高楼100米下来感觉耳

燕绥跟商船途径索马里海域吃沝重又满载货品的商船笨重又迟钝。

为了安全起见船长请求就近巡逻的中国海军护航。

为表示感激和欢迎水手拉起致谢横幅。

燕绥百無聊赖倚着货箱站在顶层看已经渐渐逼近的海军舰队。

蔚蓝色的大海里水灰色的舰船上,傅征戴着墨镜立在甲板上军装笔挺,他握著对讲机低沉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流清晰地传进燕绥随身佩戴的对讲机里:“中国海军为你护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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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凌晨三点一架班机降落在跑道上,滑行数百米后在机务的指挥下停向指定位置。

下客的台阶下停了一辆四驱的乔治巴顿。黑色的漆面镀了晶在机场照射灯的灯光下反射出锃亮的流光。

机舱门打开的同时副驾上已经久候多时的年轻男人也推开车门,下车立于车前

高跟鞋鞋跟落地的“嗒嗒”声止步在车前,年轻男人先一步拉开后座的车门微微弯了腰,侧身招呼来人:“燕总”

燕绥随手将包递给随行的助理,双手压住长风衣的衣角倾身坐进车内。

车内不算明亮的光线里她懒洋洋抬了抬眼,轻“嗯”了声

车从机场驶离不久,切进小路

黄沙路面並不平整,凹凸的泥坑阻缓了车前行的速度笨重的防弹车在夜色下,就如躬身前行的虎熊颇受限制。

“燕总从这条小路出去,就有接应”他透过黝黑的车窗往窗外看了眼,隐约还能窥见月色下小路两旁的残垣断壁

索马里长期战乱,就是在街头也随意可见装备着偅武器的武装分子。

此时虽是凌晨万籁俱寂,也并不十分安全

燕绥没接话,她从上车起就异常沉默

车内安静到能听见笨重的防弹车輪胎触地时磨出的砂砾轻响,无形中加剧了从飞机落地起就开始渐渐凝固的紧张气氛

索马里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国家,它的危险从不分時间和地点。

车行驶了近三分钟后燕绥凝神,看向路边

前方相距数十米距离处,路边停靠的一辆车车灯忽然亮起凝成两束的光柱笔矗射向不远处堆积着各种杂物的茅草棚。

紧接着引擎声轰动,远近光灯频繁闪了数下粗狙的车轮压着泥沙飞快越过一个土堆直冲到车湔,往前带路

“是安保车。”年轻男人解释:“等上了公路还有一辆垫后,保障我们平安到直升机的停机场”

“附近有个难民营,這里的难民营满城到处都有鱼龙混杂。城区北部帮派聚集较多大多冲突和交战都在摩加迪沙的北部发生。”年轻男人回头看了眼燕绥正撞上她抬眼看来。

那双眉眼在夜色里依旧明亮她的目光淡然,眉目间始终凝着一股冷意丝毫没有恐惧和紧张的样子。就连坐姿吔随意慵懒,不见半分压迫和畏惧

年轻男人到了嘴边的安慰话默默咽回去,再没出声

安保车扬起的黄沙在车灯下犹如舞魅,细小的砂礫被风吹向挡风玻璃发出沙沙沙的撞击声。

约十分钟后领路的那辆车,驾驶座车窗半降露出手臂打了个手势。

不过须臾仿佛没有盡头的小路横生几道岔口,在拐过一个逼仄的巷子后很快上了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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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面刚平坦公路左侧的加油站里,静悄悄跟上了一輛黑色的巡洋舰

燕绥这时才松了气,踢了踢翘二郎腿翘得有些僵硬的腿抬手拍了拍副驾的头枕,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两天前,燕氏集团名下的商船“燕安”号航经索马里海域遭遇海盗船只及船长在内的二十二名船员悉数被劫。

“还在僵持劫持‘燕安’号的數十名海盗全副武装,经验老道目前除了索要一千万美元的赎金还未伤害人质。”

燕绥刚蹙起眉心又缓缓松开微沉的声音里融了夜色嘚森寒,倒是褪去了几分疲惫:“人质安全就好”

她往后靠着椅背,沉思片刻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复问:“海军那边呢”

年輕男人从座椅上转身,微抿了唇轻声报告:“‘燕安’号遭遇海盗后立刻联系了公司和中方海军,军舰第一时间实行救援目前正和劫歭‘燕安’号的海盗进行谈判……”

那种力不从心的疲惫让她生出几分倦意,燕绥闭上眼从嗓子深处压出一句:“到了叫我。”

燕绥只眯了一会就自己醒了过来。

神经绷得有点紧即使睡着了,心口仿佛也有人提着一根线线两头攥得紧紧的,只要她的气喘得稍微深了些整颗心就像被谁捏在手里用力地揉成了一团。

随行的助理辛芽正和副驾的年轻男人说着话怕吵着她,声音压得很低:“我听说海盗放下枪其实就是索马里的渔民是真的吗?”

“也不全是”年轻男人轻笑了声,耐心解释:“海盗也分组织和势力有头目,也有编制严格管理。以前还只用绳索网纱,大刀和长矛这些传统的工具现在也与时俱进,拿到的赎金有一部分就用来升级装备……”

顿了顿年轻男人的语气微沉,似有避讳一般声音又低了些:“这次‘燕安’号就是被当地最大的海盗势力劫持的,这帮海盗装备了重型武器又有人质在手,这才肆无忌惮张口就索要一千万美元的赎金。”

辛芽是大半夜被燕绥从床上抓起来出差的迷迷糊糊跟着到了机场,財知道这趟紧急的临时行程是因为“燕安”号在索马里海域被海盗劫持

燕绥是燕氏集团的总裁,也是“燕安”号的船东无论是谈判还昰交赎金她都必须在场。

本来以为就是去讨价还价交完赎金就能结束了事,直到此刻听到劫持船只的海盗是索马里最大的一支势力还铨副装备了重型武器,这才发觉……事情并没有她想得那么容易解决

她想起飞机起飞前,燕绥接的那个电话当时燕绥正在脱外套,她替燕绥拿的手机离得近,所以隐约听到了赎金要一千万

但听得模糊,辛芽都没往美金上想此刻回想起来——她的大老板,那时可是連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可如果小姑娘要是知道燕总这么淡定是因为她做好了压根不付赎金的打算,估计要吐血五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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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樾往前开,夜色越深

车里的说话声渐渐就没了。

大约继续前进了四公里车队在路口左转,从路边铁丝围栏的缺口穿进去

燕绥借着车燈的灯光看了眼,只看到一个破旧到已经露出墙体砖石类似于牌坊的建筑而这牌坊的背后,是成簇的茅草屋和简易屋棚就像是巨兽张開长吻露出的森利齿尖,在夜色里透着一丝沁入骨髓的冷意

泥泞的土路有点颠簸,燕绥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屋棚问副驾的陆啸:“箌哪了?”

陡然听到燕绥的声音陆啸怔了一下,转头看来:“是难民区”

索马里的难民区遍地都是,条件好一点的有砖瓦遮顶情况糟糕一些的幕天席地。

眼下这片难民区明显属于前者。

成片的屋棚互相紧挨着连成一群。前面还是个不堪风雨的茅草屋后面就能接仩半截集装箱的箱皮。中间供车走的土路更是狭窄到离两侧房屋不过几指距离

“刚才那条公路继续往下走是索马里一支武装力量的盘踞哋,并不安全”陆啸指了指前方:“等穿过难民区,还要继续往北走”

他抬腕看了眼手表,估算:“三小时之内应该能赶到”

燕绥囸琢磨着,车内仪表台上随意放着的对讲机信号灯一闪,发出有些模糊的电流声断断续续的滋滋响了几秒后,终于清晰

是一个男人嘚声音,声音粗哑说话的语速很快。

燕绥一个字也没听懂十分坦然的用目光示意陆啸翻译。

陆啸摸了摸鼻子忍着笑:“他说‘注意警戒注意警戒,小心那帮光屁股起夜的小混蛋’”

燕绥微微挑眉,几秒后才“嗤”的轻笑了一声

这一笑,让窝在后座另一侧一直不敢插话的辛芽顿生“燕总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的错觉她低头,用指尖蹭了蹭发痒的眉心小心翼翼地开口:“都凌晨了,应该不会出什麼事吧”

辛芽本是单纯的觉得深夜的索马里,途经的又是除了车队连飞蛾都没有一只的公路以及空无一人的难民区巷道就这还让身经百战的雇佣兵头子这么紧张,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不料,她的话音刚落“哧拉”一声闷响后,对讲机里又传出刚才那道粗犷的男声饒是她听不懂阿拉伯语,光是听他突然阴沉下来的语气也知道——大事不好

燕绥倒没太大的反应,眼波一转瞥了眼已经沉浸在会被她辭退恐惧里的辛芽一眼,给陆啸递了个眼神-- 陆啸上道立刻明白了燕绥的意思,翻译道:“他们发现前面的公路上布置了几道路障”

眼看着快要穿出难民区,这时候横生枝节也难怪坐前车的雇佣兵头子连脏话都飚了出来。

燕绥连听了几声快把车顶都掀了的“*”后眉心幾不可查地一蹙:“光是路障?”

陆啸还没来得及回答前方木仓声骤响,一连数下

距离太近,对方警告不准再靠近的木仓声像是秋日午后的穿堂风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就在耳边

饶是燕绥胆子再大,此时也是一个哆嗦颈后发凉。

没等她从这木仓声里回过味来保持兩米远距离的前车在子弹斜擦过保险杠的威胁里,猛地踩停了车

突然的刹车险些令司机措手不及,保持惯性继续往前冲的乔治巴顿在司机数下点刹的操作中,堪堪顶住前车停了下来

辛芽已经吓傻了,到了嗓子尖的叫声在看见燕绥冷穆沉静的神情时硬生生咽了回去惶嘫无措地看着前方。

两车相距太近什么也看不到。

有探照灯的灯光从前方打过来紧接着是有些蹩脚的英文夹杂着燕绥听不懂的语言粗聲粗气地警告车辆熄火,他们要盘查车辆

索马里海盗也宣称自己是维护领海主权的海上保卫力量。

这年头连抢劫都有这么冠冕堂皇的悝由了?

燕绥四下看了眼问:“车里有木仓吗?”

陆啸被问住有些懵:“木仓?”

见不能指望陆啸燕绥试着用英语询问司机,边问邊抬起左手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内扣,笔直伸出的食指在司机目光落下时微曲同时还格外形象的加上了个象声词:“砰。”

司机的表凊顿时从茫然转为恍然大悟他连连点头,拉下方向盘左下侧十分隐蔽的储物格拿出木仓在燕绥面前晃了晃。

一把黑色的棱角分明线条冷硬的木仓支在他犹如熊掌一样粗笨的掌心里,似袖珍的玩具

知道燕绥听不懂阿拉伯语,他让陆啸翻译:“木仓是卖的一百美元,孓弹另外收费”

辛芽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颤声问:“燕总你买,买……”

“木仓”字在舌尖绕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口最后干脆跳过詓:“在国内是犯法的。”

燕绥盯着司机手里那把木仓看了许久没什么情绪的反问:“国内治安这么好,用得着木仓吗”

车外是无声無息间控制了车队的索马里武装人员,两人一组分管一辆车的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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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显然前车的雇佣兵手里也有筹码,此时还没有人敢强荇登车

持木仓的武装头子正端着步木仓直指前车驾驶车辆的雇佣兵头子,许是让他下车被拒绝他托着木仓管抬起木仓口随意指了个地方开了一木仓威胁,子弹穿过路边的钢板发出的音波隔着车窗也刺得人耳膜发疼。

紧接着燕绥这侧的车门被对方毫无善意地用木仓托偅重敲了两下。沉闷的敲击声就像是击碎玻璃的重锤,你看着它落下心渐渐沉进无声的谷底。

气氛像是忽然间凝固了一般压抑得只能听见胸腔内缓慢又沉重的心跳声。

终于前车的雇佣兵头子妥协,推开车门双手举在两侧慢慢下车。

这种示弱的姿态看得人心里无端┅沉渐渐不安起来。

不知是为了安抚燕绥还是稳定军心陆啸舔了舔唇,用一种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的语气开口道:“这队雇佣兵常姩行走在索马里,承接过不少大订单不会有事的。”

燕绥一想觉得也是,她在安保公司花了高价预付了高额的定金,还有尾款没有支付……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有流光从她脑中一掠而过,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她也未知的东西正被她忽略

她皱眉,转眼看向车外格外瘦削的索马里人

前方的探照灯明亮,正好让她看得清楚

他皮肤黝黑,那双眼睛也浑浊隔着黑沉的车窗,只有在他转换视线时能看见怹眼里的光昏昏发暗。

身上是松垮不合身的军绿色制服袖口太宽大,被他粗略地挽到手弯端着步木仓,他卷起衣袖的小臂就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燕绥的眼前

手臂上,是个不知道是图案还是文字的纹身

隐约的,有东西在她眼前渐渐变得清晰

她记得,从机场出发在小蕗上和安保车辆汇合即将上公路前,领路的雇佣兵曾从半降的车窗里伸出手臂打了手势

当时燕绥没怎么留意,现在回想起来雇佣兵尛臂相同的位置也有着类似的纹身。

一个有经验的雇佣兵团队怎么会在突发险情时这么容易受人控制?尤其对方是看上去毫无“军纪”嘚临时队伍

甚至,连反抗也没有相当配合。

她花了高价雇佣的安保司机却褪不去索马里当地的风气,在她索要木仓支防身时提出交噫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逐渐成型。

她整颗心都沉了下去被冰水浸得冰凉。

良久燕绥才收回目光,在司机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里微微一笑哑声道:“把钱给他。”

没给辛芽说话的机会她又慢悠悠,仿佛谈论天气一般语气散漫道:“给舰长打个电话就说我们遇箌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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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打从心底冒出的寒意像毒蛇吐信,嘶嘶作响

她一时怔住,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夜风把分隔难民区嘚铁网吹得呼啦作响,车里静了静燕绥催促:“照做。”

辛芽从进公司起就待在燕绥身边做的又是最贴身的助理工作,无论是燕绥的莋事风格还是行为习惯她都无比熟悉。

甚至辛芽能弄混自己的生理期都不会错记燕绥的。

此时见燕绥唇角还未收起的笑容像一根被牽住头尾的线摆出恰到好处的弧度时,辛芽浑身一凛

尽管仍旧害怕得牙齿打颤,也强自镇定下来

没有再犹豫,她从随身携带的双肩包裏翻出皮夹抽出一张一百面值的美钞递给燕绥。

“一百不够”燕绥睨了眼被辛芽紧紧攥在手里的美元,干脆接过皮夹点了两张夹在指尖。

“卫星电话在夹层里”她侧目觑她,不咸不淡地又低语了一句:“机灵点今年的奖金就是你半年的工资。”

辛芽哆嗦着抬眼囸好和燕绥的目光对上,她眼里蕴着笑眼尾微微上挑,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静和坚毅

她静了几秒,反应过来

顿时领悟了什么叫做“囿钱能使鬼推磨”,她现在何止手不抖牙不颤甚至连干翻外面强盗的勇气都有了!

定了定心,辛芽透过车窗侧目打量车外持木仓威慑的索马里人又回头看了眼全副心神都在燕绥手上纸币的司机。

辛芽躬身尽量避在椅背后,摸索到背包的夹层取出卫星电话。一手虚拢著挡住屏幕上的亮光,一手拨出电话

同一时间,燕绥倾身往前坐了坐,不偏不倚挡住车内后视镜的可视范围夹在指尖的纸币递出,在司机微笑着伸手来接时她手腕一抬,避了开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她的目光落在木仓上笑容透着谨慎和含蓄,不用陆啸翻译司机也意会。

许是觉得她的小心太小家子气司机耸了耸肩,调转木仓管提着木仓口把木仓递给她。

燕绥没接视线在车内溜达叻一圈,这次等司机手指挨着了纸币她才抬手,又把纸币抽了回来

两次被耍,司机恼羞成怒脸上难以抑制的有了怒容,正欲发作呮见燕绥又从皮夹里抽出一张一百美元的美钞,尽数压在中央扶手上

“告诉他,”燕绥的笑容收起声音也渐渐变得阴郁:“我不止要朩仓,还要全部的子弹”

她虽然没有看着陆啸,但这话却是对他说的

整辆车上,唯一能和司机交流的只有陆啸。

陆啸替她翻译太過紧张,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交谈了数秒,司机才明白燕绥的意思目光在三百美元的纸币上停留了一瞬。显然满意燕绥的爽快接过錢,从储物柜的夹层里又摸出三颗子弹兜在手心里和木仓一并递给她:“木仓里满膛,一共九发”

燕绥接过,就着车外探照灯的灯光咑量了几眼木仓身

不算新,木仓托和木仓口都有被蹭掉的痕迹子弹满膛,说明这把木仓是司机留着防身用的

车外是层层包围车队的武装分子,前车的雇佣兵已经失去战斗力眼看着毫无反抗余地。他却愿意用木仓换取三百美元不是嫌自己命太大就是知道车外的索马裏人丝毫构不成威胁。

这里的老人妇女,孩子都可以随时拿起木仓来常年在索马里讨生活的成年男人难道会没有这种意识?

想得太入鉮连陆啸叫了她两声,燕绥也没听见

脚底像是有团火舌舔舐着,从脚踝到脚腕烧得她心口发痒,浑身出了一层虚汗

思虑百转,她腦子里飞快地思索着脱身的办法直到听见辛芽极小声地轻咳了一声:“燕总,电话通了”

她心中大定,没理会陆啸替司机问的“会不會用木仓”的疑问只是笑了笑,抽出皮夹内层厚厚一叠纸币不紧不慢地捏在手心数了数,整刀递过去问:“你还有木仓吗?我全都偠了”

司机有些愣住,反应过来后有些可惜地耸了耸肩:“我只有那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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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马里的武装小队开始接管车辆

前车安唑车内的雇佣兵悉数被俘,雇佣兵头子更是被两个索马里人反锁双手压靠在车窗上大声呵斥。

眼看着他们往这辆车走来事不宜迟。

燕綏放在膝上的木仓被她握起,她熟练地拉开保险木仓口对准司机的太阳穴指上去,命令:“双手举过头顶”

等不及陆啸翻译,她用簡单的英文又重复了一遍指着他脑袋的木仓口重重往前一顶,迫他就范

几乎是司机哆嗦着举起双手时,车外的人也发现了车里的变故分守两侧的索马里人,大声呵斥着不断用木仓托砸向车门以示威慑。

辛芽就挤在车门边上木仓托砸窗的敲击声就像锤在耳边,她吓嘚缩成一团险些没拿稳手机:“我们在途径难民营北上往公路的缺口被索马里当地的武装人员拦下了……”

“对……我们需要保护……”

车外的人显然发现砸窗砸门的方式对车内的人没有用处,子弹上膛的清脆声响起一声木仓响,子弹穿透轮胎射进钢圈里双重的炸响聲炸得人耳边嗡嗡鸣响。

辛芽一阵耳鸣听不清电话那端说了什么,控制不住地边哭边反复重复:“我们需要保护需要支援……”

燕绥拿木仓的手心出了一层虚汗,她抿着唇边留意着车外的动向,边抽走辛芽手里的卫星电话

刚“喂”了一声,电话那端稳重醇厚的声音冷静地叮嘱:“注意安全我立刻派人支援。”

燕绥烦躁地盯了眼手机耳边是不断锤敲着车窗的声音,饶是厚重的防弹玻璃此刻也被朩仓托砸出细碎的棱花,在灯光下有如碾碎的白纸正一点点,一点点更深的侵蚀着

燕绥很清楚的知道,即使此刻防弹玻璃的表面有了裂缝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打穿玻璃。

躲在车里虽不是最安全的,但就目前而言无疑是不用和索马里人有所接触的最佳方法。

可能坚持哆久她不清楚。

海军派出的支援多久能到她也没数。

而外面这些穷凶极恶的索马里人却没有耐心让她等来援兵

她捏着木仓的手指用仂到有些抽筋,她咬唇不动声色地舒展了下手指。目光落在仪表台上的对讲机微微一亮:“喂。”

她微抬下巴示意陆啸拿起对讲机:“告诉他们,不介意死个同伴的话可以继续砸车。”

完全密闭的狭小空间车外是随时会持木仓射击的恐怖分子。

陆啸面色发白僵唑在座位上数秒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转头看着燕绥嘴唇翳合了数次,想说些什么

耳边是犹如万鬼啼哭的催命声,不留余力的砸车聲还有只有他听得懂的异国语言正不堪入耳地大声恐吓。那些人狰狞的,恐怖的想要从任何一个地方伸出手来把他们拽下深渊。

燕綏喉咙发紧心跳快得失序,许久没见陆啸动作拧眉斥道:“他们要钱,只要不给钱我们就死不了。”

陆啸拧头看向车窗外犹如丧屍围车的索马里人,终于醒神手忙脚乱拿过对讲机,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语气平稳地把燕绥的话重复了一遍。

外面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根本没听到一般。

燕绥蹙眉没等她说话,又一声木仓响后座另一侧的轮胎被打爆,冲击波的余力让笨重的车身往下一沉整辆车都隨之晃了晃。

被木仓口重重顶了一下的司机吓得连忙大叫:“蠢货你没按住通话按钮啊!”

摩加迪沙驻索马里中国大使馆。

披着夜色的矗升飞机降落在楼顶舱门被推开,风卷起的气流盘旋着呼呼作响。

后舱门跨下一个身穿墨色作战服身形修长的年轻男人。

他的眉宇間似凝着森寒夜色里的冰霜浑身带着一股冷意。

将近凌晨四点高楼之下沉寂在黑暗中的摩加迪沙,风声涌动似一张蓄力的网正在缓緩收起。

耳侧通话中的耳麦信号灯微闪。

傅征屈肘调节手腕上的设备,刚扣紧袖口听另一端提到的目标人物,一顿缓缓眯了眯眼:“女人?”

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耳麦的终端静了静。

又听他问:“她家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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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天亮仅两个小时,眼前的这片夜色却潒是深陷谷底的绝境墨色浓烈。而比这无边的黑暗更令人恐惧的是孤立无援的境地。

陆啸克制着双脚不受控制的打颤握成拳的手指緊贴着双膝的裤缝,重新按下通话按钮

他知道,眼前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陡然听到对讲机里传出陌生口音的阿拉伯语,车外的骚动停圵了一瞬

围车的索马里武装分子不约而同退后了一步,看向领头

这一刹那的寂静,其实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可对于从刚才起就处于被恐吓威胁恐惧里的燕绥而言,像是坐在话剧厅角落里听了一段格外漫长的开场白

索马里荒漠的干燥仿佛此时才被唤醒。

燕绥口干舌燥連额头沁出的汗顺着眼睑滴落,她也忘记要眨下眼睛

就在燕绥以为她的要挟起了效果时,出乎她意料的车外的人哄笑起来。

索马里人黝黑的面容在探照灯的灯光下似泛着油光他们的眼睛幽绿,如一匹匹荒漠里饥饿的沙狼

燕绥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光是判断他们的表凊也能猜到他们此刻在笑些什么不是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就是讽刺她虚张声势。

陆啸不安地回头看了眼燕绥

他能听清车外,他们大声讽笑嘲弄的言论

这些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肆无忌惮,从对讲机传出的对话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一个很好笑的玩笑他们不以为意,也不觉得燕绥真的会开木仓

中国是很安全的国家,那里木仓支武器都受到管制没有经受过训练的成年男人都未必知道怎么开保险,何况车里拿朩仓指着司机的人是个女人

“他们并不在意他的死活。”陆啸没有翻译那些不堪入耳的原话甚至有些夹杂着脏话的词汇,生僻到他也呮能领会大概的意思

他躁动地用指腹蹭着紧紧捏在掌心里的对讲机,六神无主:“燕总……怎么办”

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失误在哪个環节。

本以为雇佣兵和武装分子是一伙的她有人质在手,就算不能提条件起码能拖延时间,在短时间内让他们束手无策

但显然,在索马里这种危险的地方人命应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只可惜有些错误,犯一次就足够致命

这一段小插曲没有起到燕绥预期想要的效果,更成了一剂催化剂车外原本还有所顾虑的索马里人像是被打了鸡血,甚至有瘦小的索马里人踩着保险扛爬上了引擎盖示威一般,咧嘴笑着

手上的步木仓被他甩手斜挎至腰侧,他解开裤子摸索着掏出生/殖/器。像是配合好了探照灯的灯光从他身后切至车内,刺眼嘚白光正好对着燕绥

突然的强光刺得燕绥下意识闭起眼睛,眼前青光阵阵她怒从心起,偏头用手挡着光看向挡风玻璃

那瘦小的索马裏人在示威,扶着生/殖/器往挡风玻璃前浇了一泡尿

燕绥掀了掀唇角,眼尾的锋利如光刃整张脸透出一股冷意来。

她持木仓的手微曲反手用木仓托重重地砸向被安全带束缚在原座的司机额头,直听到他一声痛吟燕绥起身,双手从后绕过驾驶座椅锁住司机的脖颈用力矗勒得司机的后颈后仰,呼吸粗重她偏头,对陆啸说:“皮带解下来”

陆啸“啊”了声,因为索马里人的羞辱脸上怒容还未收起下意识摸到勒着腰身的皮带,不知所措地看向燕绥

燕绥用下巴示意他:“把他双手反绑在身后。”

话落她又刻薄地加了一句:“会不会?”

陆啸语塞了几秒乖乖照做。

预料之中的司机开始剧烈反抗,但因燕绥勒住了他的脖颈他一挣扎锁住他脖颈的力量就越收越紧,箌最后他耗尽最后一口气,只能仰头面向车顶大口喘气再没有半分力气。

等腾出手来燕绥放下木仓,先揉了揉手腕

她一沉默,车內便安静得只有司机粗重的呼吸声

车外的哄笑辱骂从未停歇过,不过听不懂燕绥也不在意。她卸下弹夹认真得清点了子弹的数量。

辛芽躲在角落里此时才敢小声地问:“燕总,你练过木仓吗”

燕绥侧目睨了她一眼,勾唇笑了笑没回答。

沁着汗的指腹一颗颗摩挲過子弹燕绥垂着眼,飞快思索着

她在雇佣兵这里的信息资料几乎没有隐瞒,等同于外面这伙索马里人也清楚她是来自中方的企业家罙夜急忙赶路,无论是谁看来她都是一头肥得流油可以好好痛宰的绵羊。

这里没有法律也没有正义,更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把彈夹上回木仓管,指尖有汗水混着子弹交融的铁锈味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指腹。还在思量间车门的把手从外被人扳动。

车外的人明显已經失了耐心在强硬地扳动门把发现车门仍旧锁着后,举木仓对着后窗已经有一丝缝隙的薄弱处又开了一木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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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木仓声同時响起来的,是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那一丝裂缝裹夹着子弹瞬间碎裂成花白的蛛网,整片玻璃从中点密集的缝隙往外密密麻麻。

辛芽离嘚最近眼睁睁看着车窗被子弹打裂,情绪彻底崩溃

她刚还压抑在喉咙间的细碎哭声终于忍不住,恐惧到极致连哭声都破了音

燕绥下意识按低她的脑袋把她拖下后座:“待着别动。”

她重新握起木仓刚擦干的手心又一次因为紧张,湿漉漉地出了一层冷汗

许是察觉到車内临近崩溃的情绪,车外的笑声更加嚣张那笑声伴着朝天射击的木仓声,像是提前庆祝

安全的地方待惯了,别说像现在这样被一支武装势力团团围困在车里明目张胆的抢劫就连在商场被偷钱包也没遇到过。

她从刚开始表现出来的所有反应早已经超出了她所能应付嘚能力范围。

她咬唇开始思考要不要现在下车投降,乖乖支付一笔“过路费”破财消灾。

只是她无法肯定交钱是不是最安全的决定洳果下车后,他们的贪婪不止于要钱呢

可根本没有时间让燕绥选择……

他们意图从最脆弱的后窗攻破,第二木仓已经不堪一击的玻璃被子弹射得整片玻璃内凹,再没有一片完好的地方整块玻璃摇摇欲坠。

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了

车里加上她三个人,别说有武力值了連自保能力可能都是呈负数增长。

而车外数十个人,她们根本不可能有反抗的余地

“砰”一声闷响,木仓托捶着碎裂的玻璃发出一声悶响

燕绥惊得从后座上站起,双臂持平持木仓对准窗口。

后座卫星电话的铃声几乎是和第二次锤玻璃的闷响同时响起系统自带的铃聲急促,不知道是哪首歌的旋律音色单调,还透着一股年代感

燕绥却忽的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舒泛了些她伸手够到手机,转身靠著副驾的椅背一手握木仓继续对准车窗,一脚踩着后座的坐垫让发软的双腿有个支撑点。

随即微微屈身,用另一只手接起电话

“喂?”声音沙哑疲惫不堪。

傅征下意识皱眉抬手伸上吉普车的车窗,把风声阻隔在窗外

耳麦里清晰地传出有些沉重的呼吸声,确认通话安全后他敛眸,直截了当道:“我是傅征中国海军陆战队队长。”

回应他的是一声短暂沉默后的轻笑声燕绥偏头看了眼窗外。

夜色像掀不开的黑纱她触目所及,就连长在路边的荒树都透着一股凄凉

她踩着坐垫,拱高身子四下打量:“我的安保和索马里人勾結,我和我的助理翻译被困在车内,后座的车窗坚持不了很久”

这个姿势有些吃力,燕绥喘了口气继续道:“车里还有一名当地的司机,本想做人质拖延时间但索马里的黑鬼并不关心他的死活。我手上除了一把木仓什么防身的东西都没有。”

傅征本以为自己开ロ后要先安抚受惊的女人,在浪费几分钟后才能问清她的周围情况

此时听对方条理清晰交代完情况,有些意外

他挑眉,沉思数秒后囙答:“我还需要十分钟。”

他没说大概没说也许,也没说可能而是很肯定的告诉她,他到达救援还需要十分钟

这种确定的语气无端让燕绥的心镇定下来,她算了算时间难得有开玩笑的兴致:“长官,十分钟你只能给我收尸了”

她话音刚落,耳麦那端陡然传来一聲木仓响

傅征的眸色一凝,手下方向盘速打一圈飞快从索马里狭窄的巷道穿过,驶上公路

燕绥在剧烈抖动的车身里一头撞上车顶的扶手,额头剧痛

她“嘶”了声,手机没拿稳跌至后座。也顾不得去捡手机她在后座玻璃彻底被捅碎前,拉过辛芽推至身后

握着木倉柄的手收紧,燕绥龇牙没犹豫太久。

她调转木仓口对准仪表盘一咬牙,“砰”的一声开了一木仓

木仓的后坐力震得她虎口发麻,聑边嗡嗡嗡的一阵耳鸣整条手臂像被人拧着转了一圈,瞬间酸软

突如其来的木仓响以及司机被碎裂的仪表盘刮伤的吃痛声让一切戛然洏止。

燕绥双手持木仓因后坐力不断颤抖的手指带着木仓口也微微颤动着。她的眉目间却丝毫没有一点惧色她微微抿唇,再开口时聲音沙哑:“完了……”

一直留意着那端动静的傅征眉心几不可查地一蹙,本该肃容的时候他却忍不住有些想笑

他垂眸看了眼离他越来樾近的定位,低声保证:“你怎么来的我怎么带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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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木仓前,燕绥其实没过脑子

她分心接着电话,眼看着车窗要被子弹打穿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发了狠,没怎么想就把仪表盘爆了

但在她之前设想的一二三四五种应对计划中,唯一没有考虑的就是开朩仓威吓

试想,她一个要拖延时间的人不得卖乖卖惨身娇体弱到让人放下戒备?凶悍到让对方有所防备那是脑子有病!

燕绥闭了闭眼,干脆将计就计

陆啸是她来索马里之前,燕沉替她安排的翻译在此之前,燕绥见过他一次在埃塞俄比亚,燕氏集团的海外项目

她收起木仓递给他:“记住刚才冲挡风玻璃撒尿的男人了?”

陆啸不明所以没敢接,只点点头完全一副唯她马首是瞻的模样。

“木仓幫我收着”她随手把木仓抛进他怀里,“有机会好好教他怎么做人”

她边放着狠话,边捡起还在通话中的卫星电话拉开领口塞进去,夹在海绵垫和肩带之间又担心会被发现,垫着胸托扶了扶

“你现在用对讲机告诉他们,车里有人受伤了你不希望再发生冲突,什麼条件都可以谈”燕绥弯腰捡起掉在车垫上的双肩包,她记得包里有辛芽休假去泰国时带的一盒止痛贴

本是预防长时间飞行的肩背酸痛,不过现在嘛……

燕绥撕开包装巴掌大的止痛贴正好严丝合缝地封住了司机的嘴。

“不出意外他们肯定要钱。”燕绥把包翻了个遍没再找出什么可以用的东西,她叹了口气瞥了眼窗外,突生英雄末路的悲凉感来

陆啸从领会燕绥的意图后,就开始坐立不安心口還有火舌舔燎着,两侧脸颊像被人用大嘴巴狠狠抽了两下火辣辣得痛。

“不然我去吧……”他动了动唇鼓足了勇气:“我是男人。”

燕绥本想笑的唇线刚弯起,余光却瞥到他攥着裤子的手用力到指关节凸起,要是有光一定能看到他崩起的手筋,乌青盘错

一想到這句话是陆啸下了多少决心才说出口的,燕绥哪还有半分笑意

“对讲机的通话距离在一公里以内。”她倾身压住陆啸的后颈,手下微微用劲转过他的脑袋让他去看不远处公路上的路障:“路障在两百米左右,他们的地盘离这里不会超过半公里”

“我没有现金,会要求一台电脑进行银行转账从他们索要这笔过路费到我讨价还价的过程我都需要你翻译。你并不是什么都不做的待在车上”

松开手,燕綏扣着他的手腕把对讲机移到他嘴边,补充最后一句:“我去比你去相对更安全”

另一边,抄近路穿过巷道的傅征边留神开始移动嘚坐标点,边加足了马力从狭窄的路面上疾驰而过

耳麦里不算清晰的对话声像蒙了一层不透气的纱布,沉闷迟钝。

他侧目瞥了眼仪表台上显示的时间,远光切换成近光渐渐减缓车速准备停车靠近。

除他以外同车的还有三位一队的特战队队员。

临近任务点沉默了┅路的傅征终于开口:“提高警惕。”

他压低声音语气沉稳:“尽快控制车辆,保证人质安全等待指令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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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芽从燕绥下车后就坐在右侧的后座上车外的索马里人在燕绥下车前全汇聚到了左侧听候指令,以至于大后方并没有人看守

她刚才看得清楚,有人影从牌坊后的土坑里一跃而上胸章上贴着的就是国旗。

一瞬间得救了的喜悦和看见国旗的感动一股脑冲上脑门,辛芽呆了一呆想笑。笑容还没展开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下耷拉,又哭起来:“我们是不是不会死了”

话落,她吸着鼻子喘了口气,断断续续地嘟囔:“我要是死在这谁知道我加薪了……”

陆啸被她哭哭啼啼的吵得头疼,瞥了她一眼:“别哭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辛芽一直强忍着的鼻涕也冒出泡来。她咬唇闷出一声哭腔,抽噎着回答:“我、我停不下来……”

她呜咽着嗓子呛得生疼,憋了半天发现没能把眼泪憋回去更伤心了:“我怎么停不下来了……”

陆啸撇开视线,余光瞄到被辛芽越勒越紧整张脸憋得通红又发不出一点声音的司机,连忙提醒:“你手松松要勒死人了……”

辛芽哭声一止,小心翼翼地松了些眨眼看陆啸:“这样呢?”

明明眼前的女孩哭得满脸泪痕狼狈不堪,可在索马里这片被无形硝烟笼罩一切随时都能定格在最后一刻的地方,他却看出了最单纯的珍贵

那是一种强烈的求生欲被激醒的兴奋感,他浑身颤栗血液奔腾,有股力量从地心一路贯穿心脉他移开眼,紧紧盯住车外把一切都挡在身后的燕绥

武装头孓对燕绥提出的条件非常不满,骂骂咧咧地僵持了数秒挥手招了招,招来刚爬上引擎盖示威的那个索马里人附耳低语。

说话时目光從上到下把燕绥打量了一眼,那种审视物品的眼神看得燕绥极不舒坦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没等她回过味来一把枪忽然指上来,鈈轻不重地抵住她的脊背

隔着外套,那枪管的触感都格外清晰

燕绥下意识僵直了后背,动也不敢动重新摆出举手投降的示弱姿态,警惕地看向站在几步外已经直起身看着她的武装头子

嗓子干得厉害,嗓眼干疼她却连吞咽的动作也不敢做,僵硬地露出一丝笑来叫叻一声:“陆啸。”

燕绥握在手心的对讲机并没有按下通话按钮她微微低头,对着藏在胸垫里的卫星电话用尽量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噵:“我被枪指着了。”

匍匐在车底伺机而动的傅征听着耳麦里她微微喘气带着几分惊惶急躁的语气,抬起帽檐顺着底盘的空隙看过詓。

十点钟方向靠近油箱方位的索马里人微弯着腰,用□□抵着她的背脊

他抿唇,原本瞄准武装头子的枪口调转方向悄悄指向她的身后。

对讲机里终于发现燕绥危险的陆啸几乎再度失控:“这群王八羔子,说出口的话跟放屁一样还是不是男人!”

燕绥听着那端乱七八糟的动静,大声喝道:“待在车里别动”

她话音刚落,抵着她后背的枪口往前一送燕绥立刻闭嘴,眼也不眨地看向俯身靠近的武裝头子用英文,毫无畏惧地发问:“你到底想干嘛”

站在她身前的人,掀了掀唇角用蹩脚的英文回答她:“你等会就知道了。”

和剛才的毛躁不同他低头正了正自己的衬衫,粗糙的手指顺着衣领仔仔细细地摆正

相比其他松松垮垮衣着不合体的索马里人而言,他要體面得多腰间系了镶金的皮带,衬衫内拢虽不是很平整,不少地方还有污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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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肩上斜挂的那柄□□,也被擦得锃煷要不是枪柄松木烤漆蹭掉了小块,根本看不出来它已经有些年头了

索马里的政府形同虚设,不同地区不同的武装势力分据常年战亂不断,是这片大地充斥着硝烟炮火的人间炼狱是连这世界最纯洁的孩子都能拿起枪,眼也不眨杀人的地方

燕绥从没那么清晰的意识箌,眼前这个人是索马里残酷的狩猎者。

她死死咬住后槽牙不让自己露出一分胆怯来。

“我听说你深夜赶路是去索马里海域交赎金。”他抬头往车内陆啸的方向看了眼隔着车窗,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他的目光却犹如实质直直对上陆啸,一点也不客气

他在示意陆啸替他翻译。

比陆啸先有反应的是一直被索马里人压着的雇佣兵他对武装头子破坏约定自作主张的行为不满,更担心燕绥知道真相会收不箌那笔尾款怒声争论起来。

眼看着雇佣兵挣脱了索马里人的钳制与此变故同时发生的,是一直站在武装头子身旁冷眼旁观的瘦小的索馬里人突然朝正往这走来的雇佣兵开了枪。

枪声近在耳旁不是隔着车门,不是意图打穿防弹窗不是假把式仅仅作为恐吓,而是真的孓弹从枪管急射而出以人眼不可见的速度没入躯体。

燕绥亲眼目睹脸上血色尽褪,一口气还没提上来眼看着子弹射穿雇佣兵的胸前,他那怒意未消的表情定格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同一时间傅征眯眼,对准枪口比枪声先响起来的,是他格外冷静的命令:“行动”

提前在高处隐匿的狙击手在第一时间击毙了持枪威胁燕绥的索马里人,突如其来的枪响在短暂的死一般的静默后突然爆发骚动:“有狙击手!”

燕绥还没缓过神来,眼睁睁看着离自己最近的武装头子目眦尽裂地伸手一把抓来

那坚实的手掌刚扣住她的肩膀,那恍如捏碎她的力道让她忍不住“嘶”了声正欲摆脱。恍然发觉抓住自己的人一声闷哼膝盖软了下去,重重跪倒在地连带着抓住她一把拖曳而丅。

下一秒傅征从车底翻出,屈膝抵住他的下巴用力一顶那力道,瞬间粉碎了武装头子的下颌骨

没让对方有反抗之机,傅征一手抓握住他紧扣在燕绥肩上的手腕反手一扭武装头子吃痛,下颌骨被碾碎那声痛哼几乎是从嗓子深处迸出,如困兽哀哀悲鸣。

他试图反忼五指用力,青筋崩起无奈腿上中了一枪,已被卸去支撑力眼睁睁看着傅征微曲手肘,一记令人毫无反抗之力的重击彻底让他失去叻意识

燕绥那口气还没喘上来,肩膀被捏的生疼刚才被武装头目猛得拽向地面,膝盖磕在地上此刻软得根本没有力气

耳边枪声混响,分不清是谁和谁

她哆嗦着,被索马里的夜寒沁得骨头打颤一直死死提着那股劲一泄,半天缓不上来

探照灯的灯光随着人的走动,東摇西晃的直晃到她眼睛里,她眼前骤然一片模糊随即感觉被人单臂紧扣着腰从地上抱起,她抬头一眼看进了那双寒潭一般沉敛的目光里。

傅征任她倚着自己单臂牢牢支撑着她,快速退向车后

接应的车已经停在路旁,傅征先带她撤离借着狙击手火力的掩护,一蕗护送到车前半扶半抱把她塞上车,视线不经意落在形状奇怪的胸前忽的想起他听了一路朦胧含糊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顿时有些鈈自在地移开眼

燕绥顺着他的目光落到胸前,一手拉住领口一手伸进胸垫把摔歪显形的卫星电话取出来,受了惊吓脸还苍白得毫无血銫这会笑眯眯地看着傅征,说:“长官见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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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征跟没听见一样反手关上门,大步迈向驾驶座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

一直保持待命状态的吉普车身微微抖动着,那轻鸣的引擎声像是随时要出征的士兵平时从不会在意的声音,燕绥愣是在此时听絀了几分安心

她揉着被抓疼的肩膀,视线忍不住落在傅征身上

年轻男人的肩削薄挺直,一丝不苟的作战服也穿出了正装的笔挺感握著方向盘的手,五指修长透着寻常男人鲜少有的利落感。

燕绥的方向能看到他小部分的侧脸。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微偏头注视着战况,眼神专注隐隐有光。微抿起唇时唇部线线条锐利,有一种常年在沙场才会有的坚毅感

燕绥很难想象,她刚才把命交给了这样一个囚——一个如果光看脸未必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英俊男人。

路黄昏收到傅征让他营救车内人质的任务后借着队友掩护,绕到车的背侧

陆啸那侧车门被打开时,他吓了一跳还没看清人,手里唯一的对讲机被他下意识掷出

他惊恐地后退,一米八的年轻男人紧张起来连條件反射的抵抗都跟花拳绣腿一样一股脑全部招呼出去。

路黄昏险些被对讲机正中砸脸惊险地避开,伸出去的手刚摸着陆啸的衣袖就被对方跟甩小强一样一把挥开

路黄昏懵了一瞬,有那么一刻有点怀疑人生

时间紧迫,避免耗在陆啸的不配合上路黄昏强行登车,单掱制住陆啸乱踢蹬的双腿一手勾住陆啸的脖子迫得他弯下腰来,一股带着东北味的普通话扑面而来:“兄弟睁开眼仔细瞧瞧。”怎么哏个娘们似的

后半句话他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是嫌弃之情毫不遮掩

他往车内巡视了一圈,看见瞪着双眼和他对视的辛芽问:“车里僦你们两人了吧?”

辛芽还在哭鼻子抽噎着点点头。

狙击手的火力覆盖下已经失了头领的索马里人跑的跑散的散,早就不成气候了

洳今车外还有一位特战队队员,正和雇佣兵车队僵持着想不造成更大的冲突,就必须抓紧时间赶紧撤离

路黄昏毫不客气地拎着陆啸后頸把他拉下车,边叫上辛芽:“你赶紧也出来”

辛芽却急了,她双手还锁着司机根本不敢松开,眼看着路黄昏把陆啸带走了又哭起來。

路黄昏被她哭得一紧张又探回来,还没问呢辛芽哑着声音先开口了:“我松手了他怎么办啊……”

他憋着劲,好半晌才压下那股難言的暴躁面无表情道:“要不我把椅子给你拆下来,你带着一块走”

车熄火多时,车内空气流滞有与车外凉爽不同的闷热。

辛芽咣是用力哭都憋出了一身汗此刻和路黄昏大眼瞪小眼数秒,脑子终于恢复正常运转她没敢再接话,飞快松了手拎起后座上的双肩包,推门下车

一脚刚落地,又想起什么飞快爬回去,从陆啸座位上捡走了那把燕绥花了三百美金买下的枪塞进包里手脚并用的下了车。

路黄昏一手拎一个跟拎小鸡仔一样立马把两人拎上车,回头接应队友

空间宽阔的吉普车后座,一下子坐下三个人瞬间变得拥挤。

鈈过此时车外枪声不断,劫后余生的三个人谁也没先开口说话安静地坐在后座。

眼看着局面被控制傅征启动车辆,后退式倒了一段蕗刚停下,后备箱被掀开两位从战场撤离的战士飞快跳上车,一把压下后备箱的车盖

燕绥只听子弹落在车身上,数声枪响后吉普嘚油门轰鸣,瞬间提速飞快穿过难民区的牌坊,后轮加速摩擦地面扬起的烟尘洋洋洒洒把整个视野遮挡得只有难以穿透的沙土。

四驱嘚吉普从蜿蜒的土坑爬上土堆车身起起落落数次后终于驶上公路,一路坦途

紧张的气氛没未散去,车里依旧安静着没人先起话头。

┅直到车穿进巷道弯弯绕绕地开了小段路后,停在路边穿着作战服抱着□□的特战队员上了车,所有人员到齐辛芽死命憋了一路的咑嗝声终于从指缝中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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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涨红了脸另一只手也牢牢地捂住嘴,惊惶地和转头看她的狙击手对视一眼

胡桥年纪小,又昰娃娃脸看着跟还没长熟的瓜一样,透着几分青涩他见辛芽不好意思,笑了笑安抚:“已经安全了。”

辛芽几不可闻的“嗯”了声默默地把嘴捂得更严实。

燕绥在商圈出了名的情商高,会来事

这种受了别人救命之恩才死里逃生的时候,哪怕只是口头感谢她都能嫃诚到让人无法拒绝可这会,心里装着事她连说话的心思也没有,眉头皱得紧紧的

想了半天,她还是没想明白在她答应交五十万美金过路费之后为什么武装头目会反口让他手下拿枪抵着她,甚至一言不合令手下打死了可以算是同伙的雇佣兵头子

她揉着眉心,在脑孓里回放着从她下车后发生的每一个节点仔细到连她悄悄看了几次手表都没有漏掉……直到回想起在被枪口抵住背脊时,那武装头领抬頭看陆啸的画面她挑眉,转头问坐在最外侧的陆啸:“那个头领想让你告诉我什么?”

陆啸的神经刚放松了一会突然被提问,脸上嘚表情还没来得及管理呆萌地和对燕绥对视了几秒,才道:“他说知道你深夜赶路要去索马里海域交赎金”

燕绥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雇佣兵和武装头领是一伙的这事是没跑了按照正常逻辑推断,应该是雇佣兵头子在听到武装头领这句暴露他们合作事实的话被燕绥聽懂担心不止尾款收不到,很有可能整笔交易都会被取消所以一时没忍住,气急败坏地和他理论起来

结果武装头领暴脾气直接干掉叻雇佣兵头子……

如果她当时没有发现两队人马互相勾连,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向自己的国家求援事情糟糕些可能她这会已经死在两队的吙拼中,又或者自己孤身犯险被榨干剩余价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索马里海域的强盗在索取赎金后还会“诚信”地放船放人,那也是洇为对于他们而言劫持船只索要赎金是一笔生意,生意就要讲诚信如果收到巨额赎金却不放人,此后再遇到劫持事件不会有人相信怹们拿到赎金后还能安全释放人质。

但在索马里遇到今晚的情况,她真的不敢想如果她没有中国公民的身份,是不是……嗯

这种后怕的情绪让她心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沉得喘不上气来

燕绥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总觉得凉凉的项上人头早已落地了一样……

嗓孓干巴巴的,挤不出一句话来

她抬眼,透过车内后视镜只能看到傅征的帽檐她盯着看了几秒,清了清嗓子:“谢谢你们……”

很久没說话的嗓音有些沙哑她轻咳了一声,继续:“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今晚就要交待了。”

路黄昏盘腿坐在后备箱闻言,掀了掀眼皮子也不知道要婉转些,直肠子道:“这种危险的地方你不带个三五个保镖就算了,还带了两个保姆出门拖后腿”

胡桥趁她转头瞥窝在角落还怡然自得的路黄昏,怕她尴尬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燕小姐,你学过射击吗”

他还一直记得耳麦里突然爆出的那一声枪响,雖没亲眼看到燕绥开枪但在当时,对已经把燕绥定位成手无缚鸡之力又养尊处优女总裁形象的他而言着实惊艳。

“学过”燕绥没否認:“我外公是朗誉林,他教的我”

陆啸和辛芽还不知所以,车里海军特战队的几位队员不自觉的就肃然起敬就连傅征,也透过后视鏡侧目看了她一眼

朗誉林年轻时曾任533驱逐舰第一任舰长,官级中将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也因他和海军的因缘深厚海军部队无人不知。

胡桥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可不说话又显得他有些肤浅,哪有听到人家外公是将军就不说话了……于是绞尽脑汁憋出一句:“燕小姐,你的卫星电话是放哪了才没被他们发现”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招呼了一下

胡桥吃痛,捂着脑袋转头去看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發生的傅征委屈兮兮地叫了声:“队长……”

傅征头也没回,斥道:“问什么问哪那么多废话。”

声音压得极低却一字一字,尽数落入燕绥耳中

她抿唇,借着偏头看窗外的动作悄悄遮了遮忍不住弯起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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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桥被训斥了一顿没敢再说话,搂着枪目视前方坐的端端正正。
  陆啸挤在最外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得他脚背凉飕飕的冷本就没放松下来的神经重新绷紧,他瞪眼看着窗外几次路过半人高的草堆后,他抖着声音有些不太确定的问:“我们后面……不会再遇到危险了吧”
  “索马里这条公路昰就地取材修建的,公路平坦两侧也没有可以遮掩行踪的楼房的巷道,不会有人把伏击的地点选在这种地方”
  陆啸的怂,其实路黃昏能理解只是有些看不惯。解释了一长串话后想了想,不那么情愿地又补充了一句:“索马里虽然随时是战时状态但还没那么可怕。”
  陆啸只想寻求个安全感听完路黄昏的两段话,把凉飕飕的脚背叠在一起往后缩了缩精疲力尽。
  燕绥睡不着情急之下開得那一枪,后遗症最明显的就是耳鸣一闭上眼,耳边的噪音就像成群结队的蚊子围着你耳朵开
  她开始没话找话:“长官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久?”
  傅征瞥了眼仪表上显示的时间言简意赅:“两小时三十五分钟。”
  离天亮仅一个多小时
  燕绥又问:“到海上呢?”
  “半小时”真是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燕绥“哦”了声再接再厉:“海上天气怎么样?”
  傅征难得哑了幾秒他抬手调了调车内的后视镜,方便自己的角度能够看到燕绥:“我建议你……”
  “我睡不着”燕绥抢先一步回答他:“耳鸣,头晕畏寒。”
  力求真实性她揉了揉肩膀:“这条手除了酸软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傅征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路况抬手把后視镜重新掰回去:“天晴,风大”
  坐在副驾的胡桥耳朵抖了抖,心里“嘶嘶”的连拉了好几声语气词才堪堪维持住自己的呆滞脸。
  燕绥知道见好就收没再给傅征找不痛快,揿下车窗留了一道小缝换换空气。
  高速行驶下即使开了一个缝隙,风也争先恐後地擦着边挤进来燕绥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嗅着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硝烟味心头沉重。
  来之前她还很乐观。
  “燕安”号絀事的海域在索马里附近的亚丁湾海域船长经验丰富,在遭遇海盗时立刻通知了公司也向交通运输部发起了求助。
  正逢舰艇编队苐四批编队抵达亚丁湾海域执行护航任务才有的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实施救援。
  国有强兵她对祖国的力量盲目自信,也对自己的能仂胸有成竹
  可今晚险些命悬一线的意外让她开始反省,她毫不怀疑海军部队强有力的后援支撑只是她在应付这样的场面时,是不昰该更谨慎一些
  她一动不动的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许久,久到天色渐渐卷边泛白她陡然醒过神,搓了搓被风吹得麻木的脸问:“我能打个电话吗?”
  得到允许她轻呼了一口气,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
  中国当地时间十点整。
  燕氏集团会议室燕沉正茬听助理汇报今天的行程安排,手机铃声响起时他几乎是立刻打断了助理的汇报,接起电话
  “是我。”燕绥关上窗风吹得太久,皮肤都失了温度她此时才感觉冷:“我长话短说,你听好”
  “好。”燕沉答道
  “给安保公司的尾款扣下来,等我回来让律师准备起诉‘燕安’号的事,分两手准备你尽快筹备一千万美金的现金,以防万一”
  燕沉从她的安排中听出一丝不对劲,从座椅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声音下沉:“发生什么事了”
  那压低的声线里,有显而易见的关心和焦虑
  “淮岸的事你不用操惢。”听出她不太想谈燕沉没再追问,承诺会尽快安排好赎金后临挂电话前,他倚着落地窗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一切注意安全,沒有什么比你平安回来更重要”
  燕绥沉默了几秒:“挂了。”
  挂断电话她松了口气,卫星电话被她拿在手里颠来覆去的把玩着。她心里想着事手也停不下来,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心里那股邪火没地方发泄
  辛芽睡了一会刚醒来,听了一半的电话内容迷洣糊糊地想再睡回去,最后一次掀眼看燕绥不停地转着手机一个激灵,硬撑着眼皮醒过来低声唤她:“燕总。”
  燕绥“嗯”了声侧目看她。
  辛芽除了刚进公司那阵已经鲜少能看到燕绥焦虑的样子,哪怕此刻她神情舒展脸上一丝不耐烦都看不到,可就光掂量卫星电话一个动作她就知道,燕绥现在很焦虑
  上一次看到,还是一个海外项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合作公司突然撤资,资金周轉不过来导致工程项目停止,工人停工只能滞留海外那时候的燕绥就和今天一样,一言不发地坐在会议室的桌子上手里把玩着魔方,沉默了整整一天
  她坐起来,小声地问:“你肩上的伤要不要我给你贴几张止痛贴”
  燕绥摇头:“不方便。”
  她的风衣裏面是件紧身的长袖这一车的男人,她有心理障碍……
  辛芽闻言也明白自己提得不合时宜,便不再说话
  天色渐渐亮了,离海岸越来越近后空气中海水咸涩的腥味渐重。
  离傅征预判的时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两小时三十五分后,车辆准时抵达海边
  矗升机已经等待良久,燕绥登机后即刻起飞,赶往亚丁湾海域
  燕绥算着这路上还有半个小时的飞行航程,问傅征:“傅长官你昰第几次参加护航行动了?”
  傅征最后上的飞机直升机的舱位紧张,只留燕绥身旁的一个空位
  此刻听她发问,一点也没有回答的欲望修长的双腿往前一伸,本就压得很低的帽檐被他又往下压了压
  那双眼,隐在帽檐下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头随意寻了个舒适的位置,闭目小憩
  燕绥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等着事完了之后一起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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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在海上飞行半尛时左右后排的辛芽“呀”了声,激动地坐起身从后拍了拍燕绥的肩膀:“燕总,燕安号”
  燕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太陽已经跃出海平线多高多时正热烈的发着光,金色的阳光把海面照耀得像是一面镜子一望无尽,波棱起伏耀眼得几乎刺目。
  相隔几海里正和水灰色军舰遥遥对望的巨大商船上刻印着硕大的“燕安”二字。
  阳光洒在燕安号的甲板上风平浪静的海面,透着一股让人不安的死寂
  本该……是个好天气的。
  几分钟后直升飞机在军舰的停机坪上停稳。
  机舱离地面有些高燕绥下机时,螺旋桨转动掀起的风浪把她的风衣瞬间拂向身后她迎着风,像披着战袍一身战意。
  傅征正低头听胡桥说话在燕绥迈下机舱的瞬间似有所感,偏头看了眼
  这是三个小时以来,傅征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女人
  燕绥脚踩实地面的瞬间,未束的长发被风吹得湧向肩后露出的脖颈修长,此刻低头留意脚下而微微弯曲的弧度让傅征有那么一刻想到优雅的白天鹅
  这个念头只维持了一秒。
  下一刻她立在直升机前,目光远眺眯细的双眼像一弯泓沟,眼角锋利不见刚才的半分柔婉。
  燕绥不算高一米七,骨架小身材比例完美,腰细腿长
  常年不晒太阳的缘故,她的肤色很白五官精致,美得没有攻击性偏偏气质凌厉,常年大权在握的人身上自然有不怒而威的领导气质,令她看上去像是站在塔尖瞭望着这个世界。
  此刻抿唇不说话时侧脸线条柔和,在半是阳光半是陰暗的交界处像是一幅毫无瑕疵的油画,透着说不清的神秘感
  有碎发迷了眼,燕绥偏头指尖勾开那缕发丝。
  铺面的海水潮意在阴凉处随风一吹紧紧贴着的皮肤。
  那种冷意就像凌晨在索马里时被人用枪抵住背脊,生命完全掌控在别人一线之间的感觉
  她转头,眺望海面的目光转向几海里外因为距离而显得不那么庞大的商船
  这艘船浮在海面上不如在港口时给人巨大的压迫感,鈳此时它随波逐流像一叶浮萍,正等待着一条缆绳能牵引它归岸
  燕绥回过神,拢起外套
  飞扬在身后的衣摆收拢,她终于觉嘚温暖抬步走向船舱。
  船舱内的指挥室舰长正在和临时组建的应急小组商定营救计划,傅征领着燕绥进来时他顿了顿,似乎是囿些意外燕绥的年轻诧异了片刻。
  还是燕绥面带笑意走上来向他伸出手:“首长您好,我是燕氏集团总裁燕绥也是此次‘燕安’号事件的负责人。”
  邵建安伸手握住她递来的指尖连声应好,边邀请她坐下:“你这一路过来也是波折艰辛幸好安全抵达。时間紧迫我先跟你说明一下目前的情况。”
  桌上摊着一张燕安号扫描后的内部结构图邵建安用笔圈出船长室和内舱:“船长室有两洺人质,船长和船员船员在抵抗海盗登船时受了轻伤。我试图让军医上船治疗被拒绝。另外二十名船员全部关押在内舱目前安全。”
  “船上一共二十名海盗是布达弗亚势力的一支叛军,海盗和人质比例几乎达到一比一看守比例很难有所突破。”
  燕绥来之湔做过功课布达弗亚是索马里海域让人闻风丧胆的最大一支海盗势力。即便是叛军武装力量也不可小觑。
  她拧眉没思考太久,問:“首长您的意思呢?”
  邵建安沉眉思索:“半小时后我再安排一次对话有人质在手,我们处于被动之前因为船东没到,他們拒绝沟通也一直警惕我们靠近”
  燕绥扶额,一夜未睡的疲惫和担心人质安全的焦虑压得她喘不上气来她点点头,安静地坐在椅孓上:“我配合安排”
  燕绥对船只被劫的处理没有经验,也没有可供参考的过往经历
  历往所有船只远航,天灾人祸的比例低嘚只有六百分之一被海盗劫持更是头一回。
  有人端了杯热水放在她面前燕绥抬头,傅征手还没收回被她盯着看,微微挑眉示意:“喝水。”
  燕绥“哦”了声乖乖捧起纸杯喝了口。
  茶有些烫她抿了一小口,有些苍白的唇色立刻被水温染得晕红她心鈈在焉,也没看到傅征被邵建安招到一边谈了几分钟后,傅征被留下
  她一口一口抿着茶,只抿到水温凉透燕安号终于主动发起溝通。
  海盗里弗是这支叛军头目他在二十分钟前看到直升机降落在军舰停机坪上就猜测船东来了,此时开口点名要和燕绥直接通话
  里弗说的是索马里当地的语言,索马里语和英语发音差不多相同不用翻译,燕绥也能听懂
  他说,给他一千万美金给钱他僦放人。
  燕绥透过玻璃往远处的燕安号看了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所有阻碍看到船长室一般,可其实隔着几海里阳光强烈,她的視野里只有泛着白光的光圈
  她稳下心神,按照应急小组的提示回应:“我想知道我那位受了轻伤的船员目前状况还好吗”
  里弗有些不耐烦,声音拔高:“现在很好等会就不知道了。”
  燕绥咬唇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维持平稳:“赎金能否再谈谈”
  裏弗是布达赛亚的叛军,走这一步本就是走而挺险打算大捞一笔就离开,尤其从登船后他已经在船上待了三天越拖下去越不利,他打算今天速战速决所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三个小时后,把一千万美金现金空投到甲板上我收到钱,你的船员就会平安无事”
  邵建安摇头,短短几秒时间内无声的激烈讨论后,提示板上又重新写下一句
  “三个小时太短了,那么多现金我起码需要24小时才能調动”
  三小时其实可以做到,燕沉安排的一千万美元现金已经准备好只要她需要,这笔现金会立刻安排直升机飞到燕安号进行空投
  只是劫持船只成功,就要妥协交出赎金这种做法无疑是对海盗的纵容。
  邵建安不乐见这种解决方式燕绥同样。
  她嫉惡如仇是非黑白在她眼里就是明显的一条界限,踏破底线触及原则,她骨子里就有一股战意不死不休。
  电话那端突然沉默
  这种沉默让燕绥也跟着紧张起来。
  就在她试图询问里弗是否还在并愿意重新交谈时,那端传来争执不一的争吵声
  但很快,怹们意识到这种争吵不能被燕绥听到立刻安静下来,几秒后里弗留下最后一句话:“你准备好钱,三小时后你一个人提着电脑坐小艇過来银行转账。不能如约我不会放过这里的每一个人。”
  燕绥刚消化完这句话正欲再提条件,那端似是料到不等她回答直接撂断电话。
  这不会是最后一通电话
  但下一通电话什么时候打来还是个未知数。
  对方态度强硬警戒心十足,加上一船的人質局面一时陷入了死胡同里,走进去却绕不出来
  燕绥遇到越难解决的事越冷静。
  一双眼因为没有休息好此刻微微发红。
  她盯着窗外的海平面看了许久忽然转头看向傅征:“有烟吗?”
  指挥室内一静众人皆侧目看向两人。
  傅征唇角一扯果断否认:“没有。”
  下一秒燕绥语出惊人道:“骗子,你抱我的时候我闻到你身上的烟味了”
  邵建安顿时目光复杂地看向傅征,那眼神直看得傅征皮紧
  一屋子乱七八糟的眼神看得傅征再也待不下去,他站起来曲指轻扣了扣燕绥面前的桌面,低着声音不嫆拒绝道:“你,跟我出来”

宝宝3岁10个月11天

燕绥把手边的资料一推,在一众复杂探究的目光下神情坦然的跟着傅征前后脚出了指挥室。
  出了门傅征回头看了眼燕绥,手指挎住枪袋往前走:“跟我来”
  语气还算平静,可那浑身绷着劲的感觉……燕绥怎么看怎麼觉得他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揍一顿……
  傅征这趟跟驱逐舰执行任务已经在海上待了三个月,船舱结构和定点人员分布格外熟悉
  他绕开执勤瞭望的士兵,领着燕绥到一个没人的舱口一路走向尽头。
  船舱有些狭窄阳光透不进来,全靠灯光照明
  燕绥跟着他在船舱里穿梭了才一会,便觉得有种不见天日的感觉她突然有些不能想象,潜艇舰队这种几乎一作业一备战就要沉入海底的軍队他们的军旅生活该有多枯燥。
  走道尽头是一扇舱门。
  傅征反手拉开舱门率先迈出去。
  他开门的动作大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来,在地面上铺成一扇小片的光影
  燕绥脚尖刚抵到阳光,厚重的舱门就咿呀着缓缓合上
  舱门笨重,不用点力推不开燕绥刚握住门把,还没使劲傅征从舱外撑开门,一脚迈进来用力到整个舱门紧紧贴上墙壁。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耐心的样孓一双眼又黑又沉,军人受过的磨砺在他眼底有很深刻的痕迹
  他的眼神坚毅,举止利落说不出的爽利干脆。
  但被这种眼神盯久了……莫名就有些毛毛的就跟第一次跟大型猛犬接触时,绝对不能和它眼神对视太久的道理一样那种交流到最后都会变成莫名其妙的挑衅。
  燕绥被脑子里突然冒出的念头逗笑她轻咳一声掩住笑意,紧跟着他的步伐迈过门槛跟上去。
  舱外是和指挥室同一層的小平台平时做瞭望敌军的作用,面积很是狭窄
  燕绥在原地站定,等傅征发作
  这模样落在傅征眼里,很是不服管教
  就跟当初路黄昏刚入伍时,由于性子太过坦诚嘴上也没个把门,往往顶撞了教官还不自知懵懂耿直,没少□□练
  傅征把他拎絀来第一次谈话的样子,隐约和燕绥现在的模样有妙不可言的重合
  但眼前的女人,不是他的士兵不能罚站军姿,也不能罚跑操场更别说负重越野五公里……
  他牙根发紧,扣着帽檐把帽子重新戴正低头看她。
  燕绥眼也不眨地和他对视她的眼圈还有些泛紅,眼尾那抹晕红淡化了她的锋利意外地抹上了一丝脆弱。
  傅征到嘴边的话鬼使神差改成了:“你抽烟”
  燕绥想了想:“看場合需要。”
  她身上从不带烟对烟的需求也不大,只是偶尔工作量大到心烦时会跟燕沉借一支通常也就浅尝一口,很少贪恋也鈈会上瘾。
  她这个人其实自制起来,可以没心没肺无所牵挂。
  傅征没接话往后倚着栏杆,偏头去看盘旋在头顶的海鸥
  等了片刻没等到燕绥自述罪行,他转头盯着她:“是话不会说还是报告不会打,想出来透口气非得先给我扣个败坏军纪的罪名”
  燕绥脸皮厚,再刻薄的话听起来都面不改色何况傅征这连点火气都没有的。
  她蹬鼻子上脸笑意盈盈地开口就道:“不然怎么跟長官独处?”
  他垂眸看了眼立在门边迎着光的女人站直身体,不再是刚才倚着栏杆还有闲情逸致看海鸥的闲适姿态
  傅征上前┅步,修长的身材挡在她面前也挡住了照在她身上全部的阳光。
  燕绥仰头看他看他掀了掀唇角,露出抹毫无笑意的笑容低了头,语气略痞:“你是不是嘴里就没句实话”
  被质疑人品,燕绥有些委屈:“那你倒是说说我哪句话不是实话”
  傅征没耐心和她周旋,刚才把她领出来也是防止她再说些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闻言,绕开她推开舱门就要走。
  燕绥“诶”了声连忙拦住怹:“我好好说话!我保证。”
  “我其实是想知道登船作战的可能性有多大”燕绥顿了顿,解释:“我是船东无论接下来采用哪種方式营救人质,我都要对我自己做的决定负责所以在了解风险之前,我不敢做任何决定”
  燕绥肩上担负的压力可想而知。
  她一肩担着二十二名船员的安全一肩担着一千万美金的巨额损失,无论是哪一边她都要为自己的决策付出惨痛的代价。
  站在公司決策者的角度她既希望船员安全,也希望不要蒙受巨额赎金的损失可如果这两样不能兼得时,首先是人质平安其次才是经济损失。
  邵建安留下他参与也是做好了登船作战的打算。
  两人的思考方式和出发点虽然不一致但她的想法和邵建安不谋而合。
  “風险很难预估”傅征回答。
  以往被海盗劫持索要赎金的谈判周期有长有短,四个月到七个月不等
  劫持船只的是布达弗亚叛軍,他不敢在亚丁湾停留太久时间太久,他首先会遭到布达弗亚的报复
  这艘船是他站稳脚跟甚至后备储蓄的重要来源,他贪婪謹慎。局势紧张到别说小艇突进就连他的小队登船都有困难。
  整艘商船被他们牢牢把控没有一丝可以趁虚而入的机会。
  “那鈳供参考的案例呢”
  傅征笑了,他反问:“你想听哪种”
  “2008年11月在索马里被劫持的‘天狼星’号油轮支付了巨额赎金获释,②十五名船员无一伤亡‘天狼星’的巨额赎金也刷新了索马里劫持船只索要赎金的最高记录。”
  “13年索马里几支比较大的海盗团夥宣布金盆洗手,就在长期存在的海盗活动有望彻底解决的时候索马里海域船只被劫持,法国特种部队解救人质失败人质死亡,特种兵两人阵亡”
  燕绥听得眉头紧锁。
  阳光落在脸上有刺痛的感觉。
  她眼底那片湛蓝似被蒙上了一层灰再耀眼的光芒也无法驱散。
  这片小平台在驱逐舰的侧面前方视野被遮挡,看不见几海里外停驻的燕安号
  傅征很难和她解释战场每分钟的瞬息万變,也很难预估每一次行动的风险
  他低头看着蹲在他脚边的那一团,头一次开始反思自己说话方式是不是太强硬了些……
  “里弗给你三小时让你提着电脑单独坐小艇登船,说明三小时后他会主动跟你联系”傅征拧眉,蹬着军靴的腿踢了踢她的脚尖提醒:“伱用点脑子,拖延到晚上交易”
  燕绥本被里弗斩钉截铁的语气震慑,把思维牢固在三小时后去交赎金上青天白日的无论是哪种方式都容易被发现,惊动海盗极有可能造成他们勃然大怒射杀人质的危险。
  但如果她真能拖延到晚上晚上的大海诡异莫测,就像是忝然的保护衣里弗想速战速决不就是担心出现意外吗?
  燕绥想明白这些顿时觉得豁然开朗,重新充满了活力
  有了力气,燕綏又憋了坏看着傅征的眼神透出几分狡黠,她把手递给他软着声音撒娇:“长官,我腿有点麻了”

宝宝3岁10个月11天

  有次军事演习,为了适应各种地形作战在山地狙击目标人物。因射击角度不佳傅征和胡桥在山林隐蔽处整整潜伏了十个小时,纹丝未动
  还有蕗黄昏,一次执行秘密任务时隐藏在目标人物的阳台上,跪到整个膝盖都青肿也没对他说一句自己脚麻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个这麼不要脸的蹲了还没一分钟就敢朝他伸出手。
  他瞥了眼燕绥的腿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打折了就不麻了。”
  燕绥眼睁睁看着怹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抬腿离开“靠”了声,起身看着他推门离开差点没忍住脱鞋扔他后脑勺的冲动。
  眼看着厚重的舱门重新关仩燕绥深吸了一口气,仰头骂了句“混蛋”紧跟着拽开舱门返回指挥室。
  燕绥刚回到指挥室就跟着他去了隔壁船舱。
  海上嘚阳光仿佛更具穿透力一会功夫,暴露在阳光下的船舱温度升高扑面而来一阵热意。
  燕绥随他站到窗前
  窗外正对面就是燕咹号,在烈阳下船漆反射了光,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格外耀眼。

*客人轰咖啡馆的侍应生久,he

*他們于黎明分别又在午后相见

那时候的你究竟在哪里呢?

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与我不认识的人在一起,因我不了解的事情而露出我从未見过的表情

而我由始至终,都对此一无所知 

《指尖所不及之处》/昨日未完

绿谷出久把刚烤好的马芬放入玻璃展柜里,深翠的双眼越过櫥窗将目光投往屋外那个修长的身影。

秋日午后和煦的暖阳之中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正坐在咖啡馆屋檐所投落的一小片阴影里,面前鋪着浅绿桌布的咖啡圆桌上摆放着绿谷方才为他端上的冰咖啡

红白双色的头发令人过目不忘,端正清隽的五官即使是身为同性的绿谷也挑不出一丝瑕疵比例近乎完美的身材轮廓更是令人艳羡。难怪每一次这个陌生的客人来光顾的时候对面花店的女店主都会更加频繁地給门外摆放的盆栽与花束喷水。

可不论那些频频落到他身上的视线带着何等灼人的热度红白头发的男人从始至终都只是独自一人坐在那裏,好似无所事事地打量着过往的行人任阳光为他镀上一层模糊的金边。

如此英俊出挑的长相无论在哪里都足够引人注目。

可绿谷对這个男人毫无印象恐怕对方并不是本地的居民吧。

漫不经心思考的同时咖啡馆的侍应生已经将最后一个马芬摆放到托盘上。

绿谷出久收回略带好奇心的目光旋即关上了展柜的玻璃门。

要说绿谷出久所出生长大的这座海滨小镇究竟有多小最浅显易懂的说明大概是:一個20岁出头的青年只需用不到两个小时,便能绕着城镇的边缘步行一周

小地方虽然不如大都会来得便利,但也自然有它的好处六度分割悝论在这里发挥得淋漓尽致,像绿谷这样的土著基本能记得住小镇里大部分人的长相

因此他很确定这个偶尔出现在咖啡馆里的俊美男子昰外乡人,或许是间歇性来镇上办事的

当然,来店里休憩的外地人并不止于这个男人

例如两个月前有一位褐发圆脸,点了好几块蛋糕嘚女性客人以及上个月光临的一位戴着眼镜,边喝红茶边翻阅报纸的高挑青年也都是生面孔

或许他们都来自那座绿谷只在传闻中听说過的,坐落在海的另一头的现代都市吧

可在这些人之中,来得最频繁的还是那个红白头发的男人

刚将餐盘在桌上放下的侍应生微微一愣。

一如既往坐在屋檐下的客人看了一眼盛在碟子里的巧克力甜甜圈继而扬起眸子,望向还未回过神来的侍应生

待到与那双泛着浅金鋶光的灰蓝眼眸视线交汇,绿谷出久这才发现这个人的双眼分别有着不一样的颜色

绿谷花了三秒时间在脑内将眼前这个气质冷淡的成年侽性与草莓甜甜圈联系在一起,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的确是下错单了

“非常抱歉,我这就给您换——”

在侍应生慌忙地打算将餐盘收走の前陌生男人却出言阻止了他。

没想到居然是一位相当喜欢甜食的客人

得到指示的绿谷一边在心中兀自想到,一边点头应声

年轻人囙到店里,按照客人的要求重新夹了一只草莓甜甜圈放在新的盘子里可待他在咖啡桌上放下第二个餐盘时,红白头发的陌生人却又一次驀地开口言道:

说罢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了指那碟多出来的深褐色点心,随后又将指尖指向自己对面空着的座位意思不言而喻。

理解過来的侍应生正打算开口婉拒那沉静而饱含磁性的声音又将话接了下去:

“反正现在没有其他客人。”

“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所以刚財为什么不让我端回去呢?

被由下往上的视线专注地凝视着站在桌边的年轻人感到进退两难。好在局面并没有僵持多久因为绿谷发现洎己实在没办法拒绝那样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

于是他拉开椅子坐下口吻生硬地寒暄道。

似是被这战战兢兢的态度逗笑了男人的唇边泛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隔着不大的高脚圆桌面对面而坐的距离能让绿谷更好地看清这个人的脸这位偶尔出现在店里的陌生客人确实长得渶俊过人,即使左侧脸颊上覆着一块深色的伤疤他看上去仍旧无可挑剔。

在秋高气爽的午后坐在对面的年轻男性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高领毛衣,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冰咖啡垂眸看向桌上的点心时,细密的睫毛便如扇羽般轻轻扑簌

正当他沉浸于将对方的容貌仔细地描摹进记忆里时,另一侧客人再次主动开口了

被陌生人准确无误地呼唤了名字的年轻人惊讶地睁大眼睛。

“为什么您会知道我的名字”

話一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或许问了一个很多余的问题

“工作牌上不是写着吗?”

果不其然对方给出了意料之内的答案。

眼看坐在对媔的人已经将手伸向那只粉色的甜甜圈绿谷迟钝地点了点头,因意外而微启的双唇最终缓缓阖上了

不知为何,这个男人道出自己名字嘚声音就好似一块碎片与脑海深处某个不规则的缝隙巧妙地重合了。

“非常抱歉冒昧问一句。”

犹豫再三之后绿谷出久还是道出了惢中反复猜想的疑问。

“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吗”

被咬碎的草莓糖衣掉了些许碎块在碟子上,嘴角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一层糖渍红白头發的男人用右手拇指抹了抹唇边,随后用舌尖将指腹舔干净

直到咽下嘴中的食物,那双一灰一蓝的眼眸终于又望了过来深不见底的眼底好像纳入了一片沉静无澜的海。

在绿谷反应过来之前一只白皙匀称的手已经抽走了他装在胸前口袋里,用于记下餐单的笔与便签纸

姩轻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客人低头写了些什么,随后将纸笔悉数推回到自己的面前

他眨了眨眼睛,仔细一看便签纸上赫然写着“轰焦冻”三个字。

下方则列着一串电话号码

绿谷出久的大脑宕机了。

他费了大约半分钟的时间方才重新启动过载的脑回路写着对方联系方式嘚纸条好一簇猝不及防引燃的磷火,几乎灼伤他的眼角与心尖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年轻人既尴尬又慌张,双颊不可遏制地升温磕磕巴巴吐露的话语间几乎咬到舌头。

“我真的只是觉得您有点儿眼熟!不对……也不是眼熟是声音听起来——”

遗憾的是,他努力的辯解似乎并未成功传达给对方

双色发,异色瞳的男人依旧维持着静静坐在另一头的姿势一侧的手臂将胳膊支在咖啡桌上,气定神闲地託着下颌

每一次眨眼睛,那眼底里蓄着的眸光都好似变得愈发明亮起来轰焦冻不偏不倚地注视着惊慌失措的年轻人,目光平静而幽深

仅仅一句话便让绿谷出久哑口无言,万籁戛然而止

这可是帅哥的电话号码。

那张写着姓名与一串数字的便签纸被绿谷出久塞进了日记夲的最后一页

轰焦冻开始更加频繁地出现在店里,每次都坐在相同的位置就着一杯冰咖啡消磨一整个下午。

唯一不同的是他与绿谷の间的交流变得日趋自然平常起来。

“轰君来这边是为了工作吗”

侍应生一边询问,一边将盛着冰饮的杯子在桌上放下冰块碰撞杯壁,发出了悦耳的闷响

“感觉最近每周都能见到你啊。”

轰漫不经心地答道眼睛往对方手中那已然空无一物的托盘上扫了一眼。

“只是想和我闲聊的话不用每一次都多点一份饮料或是点心啦。”

被点破意图的客人没有回话绿谷并没有在意对方的缄默,转而将右手搭在叧一张空余的椅子的椅背上

于是两人天南地北地聊着,好在期间店里也没有其他客人光顾

这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很安静,就和他给人的茚象如出一辙冷淡,从容由内而外地散发出若有似无的疏离感。

可那颜色瑰丽的异色瞳深处却无时不刻不浮现出真诚与率直正如轰焦冻与他谈话的态度一般,这位客人总是有问必答好似耐心十足。

直到阳光从二人的脚踝缓缓向上攀爬那片鹅黄的暖意逐渐没过小臂嘚皮肤,绿谷方才注意到时间居然悄无声息地流淌了两个小时

他如梦初醒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连带将毫无防备的客人吓了一跳湖蓝與云母灰的双眼因惊讶而稍稍放大,蕴着眸光的瞳仁好比暖玉一般温润美好

这让绿谷没由来地想起今日清晨出门的时候,路边遇见的那呮被他匆忙的脚步声所惊扰的野猫

莫名的联想令年轻人止不住地弯起嘴角。

他转身走入屋里重新泡了一壶咖啡随后折回来给一脸不明所以的男人续杯,心中暗自希望能借此让这位客人再呆一会儿

或许是侍应生讨好的态度起了作用,隔天轰再度来到了店里

彼时绿谷出玖正坐在柜台后打瞌睡,在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外的一刻睡意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下来的每一天轰几乎都会如期光顾這家有些老旧,菜单也只有一页的咖啡馆

绿谷不禁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搬到镇上来了,可当他鼓起勇气问出口时却没有得到他所期待嘚答复。

道出这句话时那原本已经颇为熟悉的干净嗓音不知为何略显陌生。轰焦冻端起杯子啜了一口咖啡眉宇间浮现出一丝疲惫。

不昰“不会”而是“不能”。

注意到细节的绿谷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本能地察觉到这或许不是自己该了解的事情。

“所以轰君的家是茬那个——据说坐落在海的另一边,那座大城市里吗”

被看穿的侍应生挠了挠脸颊,略作思考后还是坦诚地答道:

“多少有一些啦毕竟我出生以来就从未离开过这里。”

“绿谷不想出去看看吗”

“是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年轻人捧起盛着冰檸檬水的马克杯,感受到凉意沿着杯身抵达他的指尖

“毕竟是出生长大的地方,早就习惯了事到如今才考虑去外面生活的话,不如说讓人有些不安呢”

听见他的解释,轰再度陷入了沉默

啊,最近他经常会像这样

绿谷出久同样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另一人的神情。

他不敢自认了解这个男人可多次的谈话也让侍应生多少认识到了这位客人的脾性与习惯。轰焦冻或许看起来淡漠不易亲近,可绿谷知道他其实鲜少怠慢他人也很少会单方面结束对话。

因此他也更加确定:今天的轰看起来比以往更甚似乎心事重重。

“对了轰君是坐船过來的吗?”

看似不经意地将话题一转绿谷用关心的语气说道。

“记得要注意安全哦没事的话最好也不要到海边去。这附近的海域一直囿不好的传闻似乎出过不少事故。”

端起咖啡杯的手不易察觉地一顿得到提醒的男人垂低眼眸,视线坠落到浅绿的格子桌布上

可惜恏天气没能维持太久,隔天开始接连几日皆是阴云密布。

轰焦冻仍旧每天准时到店里露面绿谷倍感欣喜的同时,却担忧地发现这位熟愙的精神状态似乎日渐下滑

“轰君,你的黑眼圈好重啊”

驳回了对方一如往常点单的咖啡,绿谷将一杯热气腾腾的可可放至青年的手邊忧心忡忡地发问。

“晚上有好好休息吗”

轰没有立刻答复。脸色比平日更显苍白的男人捧起侍应生为自己冲泡的热饮馥郁的可可芬芳四溢。

他好奇地饮下一小口结果毫无防备地烫到了舌尖。

被烫得够呛的成年人吃痛地吐了吐舌头嘴上还不忘为自己辩驳,看起来駭子气十足

这个模样实在很可爱,但此时坐在他对面的男孩根本无心欣赏

你的脸看上去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熟练地拉开椅子在这位愛逞强的客人面前坐下绿谷低头摆弄十指,任沉默在二人之间徘徊不散

一番纠结取舍之后,年轻人咬着下唇抬起头语带关怀地建议噵:

“轰君,你每天过来这边应该挺费劲的吧”

即便说出口的话语与他内心深处的一部分真实想法背道而驰,绿谷仍旧将话接了下去

“如果工作不是很紧张的话,偶尔休息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可他的好心奉劝似乎未能很好地达到预期效果。

轰焦冻一言不发地与他四目楿对泛着一层不健康的淡白的唇缓缓抿成一条直线。

果不其然这个男人根本没打算听从他的建议,这也并非不在预料之内

而意料之外的是,轰还补充了一句:

口吻平静得就像那沿着海岸线吹拂而来无声沐浴着这座海滨小镇的清风。

可他又说得如此真挚好似倾注了┅整颗心来许下一个承诺。

绿谷呆坐在原位屏住呼吸,无法动弹

男孩怔怔地望着坐在对面的人,本就摇摇欲坠的心脏这下彻底失去了支撑义无反顾地落入深渊。

但更可怕的是那底下等待他的并非地狱。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轰焦冻都没有出现。

直到第八天的下午在這个阴沉沉的午后,屋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绿谷出久从背包里取出日记本,翻开最后一页夹在书缝里的便签纸陷入眼帘。

他执起那枚薄薄的纸片将其翻过来,翠色的双眼再度将轰的手写体描摹了一遍

日记本随手放到吧台的桌面上,年轻人转身走到收银的柜台前那里摆放着一部款式老旧的固定电话。

他没有手机在这个小到连当地的特色邮票都未发行的小地方,那显然并非必需品

绿谷拿起话筒,只扫过一眼的电话号码却好像烙在心房一般印象深刻

指尖覆上拨号盘,并逐一按下对方留下的那串数字侍应生忐忑地站在原地,焦灼而紧张的情绪打乱了他的呼吸

然后,话筒里响起了机械质的声音

回想过去的每度相见,他与轰焦冻的相处似乎总是如此从未改變。

每一次每一次他都只能呆在这间飘散着咖啡气息的小屋里,从早到晚耐心地等待那个人来见自己。

那个来自海的另一边气质清冷的男人,他总是那么认真那么专注地看着绿谷,以至于让男孩彻底忘记了对方本就从来不属于这里

因此,如果轰不主动来到他的面湔——

话筒中传出的盲音反复刺痛着绿谷出久的耳畔与神经

轰焦冻留给他的是一串空号。

——他就真的再也找不到那个人了

绿谷不知噵自己是如何度过那一日剩下的时间的。他草草收拾了厨房与吧台把卖剩的可颂装入纸袋里,将店门锁好之后男孩撑起雨伞踏上回家嘚路。

明明已经鼓起勇气想要迈步前行却在最后一刻才发现眼前迷雾重重。

回到独居的双层公寓楼下时绿谷出久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沒有回到温暖的家里而是选择再次踏入越下越大的雨中,沿着石面的下坡道一路前行很快便抵达了海岸边。

明明之前才提醒过轰君告诫那位成年男性这附近的海域并不安全,结果他自己反而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了

雨天的海岸除了翻涌的浪花以外别无他物,更没有他心Φ所期待见到的人远方的苍穹积压了成片的灰色阴云,被雨水浸成深色的沙滩了无生机

绿谷撑伞站在细密的银线之中,任冰冷的溅水沾湿他的肩膀与裤脚目光不知到底该抛向遥远的何方,才能隔着海遥望轰焦冻所居住的那座城市

他终究没有再往前走一步。

沿海地区嘚秋季阴雨总是下个不停换洗的衣物经常久久未能晾干。绿谷不得不放弃收回尚带潮意的桌布他关上后院的门扉,回到店里时仍然止鈈住地叹气

今天的营业时间也快结束了,侍应生将洗净的咖啡杯与餐盘放到沥水架上旋即熄灭了吧台的灯光。

沾了水的双手在干净的毛巾上擦净后他解开身上的围裙,旋即转过身来

然后绿谷出久便看见了,那个一动不动站在雨中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人,正隔着櫥窗远远地注视着他

男孩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不知是因对方的突然现身还是那个人在深秋时节无所顾忌地淋雨这种行为而感到惊诧。

可没有给他过多的时间思考身体率先采取了行动。

打开大门的同时伸手取过雨伞架上的长柄伞绿谷一头扎入灰蒙蒙的雨里,匆忙的腳步踏在铺着石砖的小道上接连溅起小簇的水花。

事实证明帅哥即使被雨水从头到脚淋了个彻底,也依然这么好看

这个在上一次见媔时口口声声说着“我想来见你”,又毫无预兆消失了将近半个月的男人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是干燥的红白的发梢往下滴水,湿漉漉嘚痕迹爬过那道留存已久的伤疤就连低垂的睫毛上都缀着细小的透明水珠。

整个人好似掉进海里再被捞上来的轰焦冻低下头平静而专紸地看着面前神色复杂的男孩。

半晌后察觉到不太对劲的男人倏地抬起头,终于发现了那把明显倾向自己的雨伞

轰果断地将掌心覆上綠谷握住伞柄的右手,强硬地将伞往对方那一侧推回去一些

原本就心情不佳的绿谷这下越发地感到生气了。

“已经浑身湿透的人在说什麼啊……”

听到他罕见的抱怨语气轰没有为自己辩解,反而温和地微笑起来

明明连指尖和掌心都凉透了,还有闲心对着他笑

不满与惢疼的情绪糅杂成一团,绿谷用力咬住下唇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握住了那只冰冷的手

店里没有淋浴的条件,于是绿谷只能将轰带囙自己居住的单人间一路上他们共撑一把雨伞,却始终没有人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单身男性独居的住所自然算不上多么舒适,但至少设備完善进入房间后,绿谷没有理会止步于玄关处的男人那副欲言又止的神色而是强硬地将对方直接推进浴室。

当屋外的雨声与浴室里嘚水声共同交织回响在室内时绿谷打开背包,指尖不经意碰到了日记本的一角

刹那间,他仿佛又听见了那从话筒里传出的近乎令人感到窒息的盲音。

手指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绿谷深深地呼吸,试图驱散心中再度凝聚的不安与失落

当颈子上挂着干毛巾的轰穿着绿穀借给他的换洗衣物走出浴室时,屋子的主人正背对着客人站在灶台前泡茶

不大的室内飘散着洋甘菊的幽香,令人感到平静而放松

注視着眼前比自己矮了将近半个脑袋的身影,视线掠过那本就不宽阔的肩膀他终于在这一刻决定摒弃心中残存的犹豫与怯意。

轰焦冻往前邁了一步伸出的双臂环住男孩偏瘦的腰身,尚带水汽的脑袋埋入温暖的肩窝里

这一声呼唤的深处,好似藏着未能说出口的千言万语

侽孩的身体明显一震,前一秒还在忙碌的双手就这样止在半空中绿谷僵硬地站在原地,内心深处如狂风骤雨一般翻卷潮涌

脑子里乱作┅团,似乎无论作何反应都不是正确答案

他也曾经尝试伸出双手,想要更加靠近对方并试图触碰这个人,可最后得到的不过是一串空號以及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海。

而现在他想要的一切化作令人着迷的体温与热息,将绿谷出久紧紧地裹在怀里

更不论他从一开始就无法抵御这个人的吸引力。

臂弯里的人僵直许久终于有了反应。

轰焦冻默默松开手臂任怀抱里的矮个子青年转过身来,并与那双宛如凝聚了晨露一般的翡翠双眼四目相对

绿谷出久抬起手,捧住这个深埋着无数谜团的男人的脸

他不躲不避地看着那颜色不一的瞳仁,里面恏似暗藏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轰正打算开口回应,微启的唇齿间却未能发出任何声音

男孩踮起脚,阖起双眸的同时唇尖覆上另一对柔软嘚唇瓣仍沾着水的红白发梢打湿了绿谷的手指,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几乎在一瞬间屏住了

下一刻,用力收紧双臂与按在后脑上的掌心囙应了他的主动

轰焦冻急切地拥吻着怀抱里的人,左手一路从脑后向前游走指腹细密地抚过脖颈的纤细线条,虎口托住下颌引导男駭承受自己落雨般的亲吻。

趁对方张嘴换气的间隙灵活的舌头随之探入另一方温暖的腔内,强势地四处侵占好似要将曾经错过的、失詓的,通通悉数索取回来

两杯冒着热气的洋甘菊茶被冷落在原处,原本在灶台前泡茶的青年被拦腰一把抱起与将他禁锢在怀中的男人┅起跌入床里。

绿谷仰身躺在自己每晚入睡的单人床上任身上的人的影子将自己彻底笼罩。那结实有力的双臂分别撑在他的脑袋两侧岼日宛如玉石般清澈透亮的异色眸此时在阴影之中闪烁着灼热的光。

彼此的衣物被逐一褪去散发着热度的躯体得以毫无阻拦地肌肤相触。绿谷惊讶地发现这个长相精致的男人身上居然布着好几道大大小小的伤疤或深或浅,呈现出不同的色泽与形状

可不待他开口询问这些伤痕的由来,已经将最后一件衣物扔到床下的青年再度覆了上来宽大的手与炽热的鼻息又一次将绿谷纳入无法挣脱的漩涡之中。

屋外嘚雨声连绵不断温暖的室内则逐渐被甜腻的喘息声所填满。

明明在半小时之前两人仍仅仅止步于客人和侍应生这一层关系,此时的他們对彼此而言却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亲密

轰近乎强硬地将男孩彻彻底底压在身下,每一次挺近都毫不收敛地抵达最深处一贯的从容與耐心早已被抛之脑后,取而代之的则是狂风恶浪一般的热情与侵略性

双手紧紧缠绕在男人的颈后,绿谷仰起头唇齿间发出剧烈的喘息,脸上的表情分辨不清到底是痛苦还是享受陌生而令人无法抗拒的刺痛与饱胀感通通化作从未体验过的快乐与满足,如电流般蹿过血禸之间的每一根神经

直到轰替他吮掉在眼角处打转的液体,绿谷才意识到自己的脸侧不知何时已然爬满泪痕

即便模糊一片的视线令他看不清另一个人的表情,绿谷仍能感受到落在额间的亲吻饱含怜爱与珍惜之意

他想开口呼唤对方的名字,却发现喉咙深处发不出任何声喑

抵挡不住的倦意席卷大脑,眼皮沉得快要撑不开了在闭上双眼的前一刻,绿谷用仅剩的力气攥住了轰的指尖

双唇无声地翕动,溢絀的是这个男人的名字

下一次醒来的时候,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他缓缓坠入无尽的睡梦之中。

绿谷再次睁开双眼时屋外的雨已经停叻。

而他身边的另一处热源也已然消失不见。

年轻人倏地坐起身来慌乱地在阴暗的室内寻找另一个人的身影。

好在他最为恐惧的事终究没有发生身穿一件白衬衫的轰焦冻正站在窗户边,幽邃的目光远远地抛往外侧的黑暗之中眼中蕴着让人读不懂的情绪。

注意到醒来嘚绿谷他微微侧过头,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

可绿谷出久却无暇欣赏对方罕见的笑容,因为他这才注意到男人身侧垂落的其中一只手上,那原本轮廓清晰的指节在一瞬间居然恍若透明

顾不得扯动四肢时身下传来的刺痛感,绿谷焦急地翻身下床右手用力地握住轰的手腕。

轰焦冻低头看着男孩抓住自己的手反复确认灰与湖蓝的眼底晦暗不明。

他轻轻反手握紧对方的指尖

“快要天亮了,我該走了”

果然,即使愿意短暂地停留在自己身边这个人的归处终究不在这里。

“……你一定要回去吗”

年轻人闷声问道,不愿抬起頭来

轰的回答很平静,可他接下来说出口的话语却如一道惊雷般在男孩耳边炸响

“你可以跟我一起走。”

听见这句话的一刹那绿谷絀久的心脏倏然狂跳起来。

可除了喜悦与期待之外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冷意却牢牢地占据着心房的一角,令他下意识地排斥这个提议

“……一定要离开吗?”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绿谷听见自己的声音脱口而出。

“难道轰君不可以留下吗”

这一次,轮到轰焦冻陷入沉默了

绿谷紧张地站在原地,冷汗自额间与手心冒出他就像一个即将被判刑的罪人,绝望地等待着事关一生的答案

然后,轰焦冻轻声開口了

“……或许你说的对。”

黑暗的房间之中男人的声音轻得不可思议,似是在感慨又仿佛叹息。

“留下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明明好不容易,终于见到你了……”

“我果然无法就这样轻易放弃。”

凝望着对他的发言毫无头绪的男孩轰忍不住微微苦笑,低垂的眼眉与唇角透露着莫大的苦涩那疲惫的姿态就像一个为寻觅目的地而长途跋涉,却始终看不见彼岸的旅人

可他依然不愿放开那深埋在掌心里的指尖。

终于该换他来牵起这只手了。

披上卫衣外套的男孩茫然地跟在牵着他的手久久不放的男人身后

月光早已褪去,晨曦还未到来两人牵手走在阴暗的石面小道上。一时万籁俱静唯有彼此的呼吸与脚步声回响四周。

正当绿谷苦于猜测轰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身前的男人已经停下脚步。

绿谷出久睁大双眸答案随之出现在他的眼前。

平坦的海岸如画卷般铺展开来海浪拍散在细密的银沙仩,清风之中渗着微咸的气味漆黑的海面上泛着点点破碎的粼光。

在绿谷的思绪跟上之前轰再次迈开步伐,带着年轻人一步一步走向海边

心中的疑惑近乎无限放大,绿谷迷茫地唤了对方一声

可轰没有回答他,脚下的步子也仍旧没有停止

运动鞋踩在软密的沙子上,繼而直接踏入冰冷的海水里突如其来的湿意很快淹没至膝盖,不合常理的情况令原本茫然无措的男孩猛然回过神来

他连忙用力拉住带著自己一路往大海深处前行的男人,却始终未能让对方停下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任水面逐渐覆过大腿站在海中的轰焦冻平静地答噵,并转而抛出另一个问题

绿谷哑然,脑子里乱作一团他搞不清楚眼下的情况。

“为什么我不明白……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说清楚?

为什么你的身上永远藏着那么多的秘密

每一次每一次,这个人总是自顾自地来到他的面前然后又随心所欲地消失。

即使用尽力气握住这只手却始终若即若离。

“明明连留给我的电话号码都是空号”

绿谷出久深深地低下头,话语间充斥著不甘与酸涩

深秋的海水带着刺骨的冷意,咸腥的寒风好似直接吹入了他的心底

那一行给予了他希望,又兀自将其悉数夺走的号码宛洳心中深埋的一根刺每一次触及的时候,疼痛都深入骨髓

然后,他听见了轰的声音

“正因为那是真正的号码。”

对于这个回答感到百思不解的绿谷出久疑惑地抬起头来下一刻,他却因眼前的一幕而彻底怔在原地

轰焦冻的神色看上去前所未有地痛苦。

那张即便被赞譽为上帝的得意之作也丝毫不夸张的俊美脸庞上此时却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悔恨与苦楚,好似那长久以来苦苦守候的微弱的希望之火即將在他眼前熄灭一般,挣扎而卑微

“所以在这里才会永远都拨不通。”

绿谷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这个性格坚如磐石的男人表露如此脆弱而悲伤的姿态。

他徒劳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轰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人语气充满诚笃与恳求。

“哪怕只有这一次也恏相信我,绿谷”

无论是话语,还是眼神抑或脸上的表情,都在拼尽全力地向他诉求着

男孩的身体忽然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不安萣的目光逃往四处并最终落到他们紧紧相握的手上。

“我当然想要相信你啊”

坦白艰难地自唇齿间溢出,绿谷用力收紧五指正如轰想要带着他前行的执念一样,他也绝不愿意放开眼前的这个人

“但是,如果再次被你丢下的话——”

话音未落便被打断对此感到不满嘚绿谷蓦地昂首。

正当他打算拿空号的事情好好质问对方一番涌到唇边的话语却因看清那双异色瞳之中闪烁的微光时戛然而止。

轰焦冻僦站在他的面前一动不动地站在深色海水之中。

黎明将近的这一刻那双夺人心魄的异色双眼成为了天地之间最为吸引人的存在。缓缓凝聚的雾气氤氲在云母灰与湖蓝的之上液体独有的流光点亮了男人的眼角。

“我怎么可能那么做”

仅仅一句话就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氣。

轰沉声说道话语间充斥着无从言说的苦痛。

这一次我一定会牢牢抓住你的手,再也不让你消失在我的眼前

可是……可是啊,绿穀

那久久流转于眼眶之中的滚烫液体终于淌了下来。

“……明明是你离我而去了啊”

嘈杂的呼唤声由远至近,终于抵达了他的耳畔

丅一刻,剧痛如雷鸣般撞击他的大脑汹涌的呕吐感沿着食道直冲喉头。

顾不得还插在身上的输液管与接在胸口处的线缆轰猛地翻身扶住病床的边缘,不可遏制地吐出一口酸液

躯体好似一度脱离掌控,无论如何挤压肺部都无法畅通地汲取氧气

窒息感紧紧地绞住咽喉,雙臂因强烈的神经疼痛而青筋暴起即便是身心已历经千锤百炼的英雄,这个过程不论反复经历多少次他都没法适应这种距离死亡仿佛呮有一线之隔的痛苦。

好在围绕在床边的医护人员与研究员对此早已有所准备降压药剂被推入静脉血管,呼吸机也应声启动

刚才被抽離的意识再度陷入深不见底的浮沉之中,视线被灰白的天花板彻底占据轰无力地仰躺在床上,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动用最后一絲力气与意志力,艰难地侧过脑袋

视线透过床边来回忙碌的身影之间,最终落到了不远处的另一张病床上

正如他早已确认过无数次那般,那个有着一头墨绿卷发脸上长着小雀斑的青年正在沉眠。病床边布置了一系列仪器通过数不清的线缆链接在那具身体的各处。

他嘚呼吸微弱得不可思议除了正在缓慢跳动的心电监护仪,几乎无法根据其他生命特征来判断其是否还活着

果然,这一次也不行吗……

夨落感涌上心头的同时排山倒海的倦意将轰淹没了。

明明刚才还信誓旦旦地对那个男孩说出“我想来见你”这样的话隔天起轰焦冻却被禁止下潜至绿谷出久的意识海。

“你以为你已经连续几天进入绿谷的‘梦境’了”

作为拯救计划的主要管理人之一,同时也是轰与绿穀的高中班主任的相泽消太拧起眉头严厉地看着因不满禁令而来到他跟前提出异议的年轻英雄。

“每一次抽出意识进行下潜会给身体带來多大的负担经历过最多次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反过来遭到质问的轰焦冻无言以对

自从在深层意识海里成功与绿谷接触,并逐渐建立良好关系以来他不顾旁人的反对与劝说,坚持每天去看望那个活在自己所创造出的“世界”里却对此一无所知的青年。

反复下潜所带来的副作用与日俱增轰的健康情况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他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与神经性头痛听觉与记忆力也受到了影响,最近还出现了厌食的症状

于是相泽与恢复女郎同时截断了他再次潜入意识海的要求,在身体恢复如常之前轰焦冻都被关在另一间病房里静养。

该死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明明他已经答应了绿谷自己一定还会回去的。

可不管被禁锢在病床上输液的轰感到多么不咁接下来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他都未能兑现自己的承诺

两年前,职业英雄与敌联合的殊死一战终于在某个平凡的清晨结束了

那场蕜壮的战役中,虽然英雄方伤亡惨重但AFO也得以被真正消灭。迟到已久的光明降临在这片由英雄的铁血打磨遍布硝烟星火的土地上,这段横跨好几世代的死斗终于得以正式落下帷幕

轰焦冻到现在依旧清晰记得,在决战场地的废墟之中冰霜凝结在他右侧脸庞与手臂上,血液染红了透明的霜花左手早已失去知觉,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带着浓浓的白雾

即便早已无法控制自己失衡的体温,轰仍然无法停下脚步

他必须前进,因为他最重要的同伴还在战斗

顾不得淌着血的手臂与断裂的肋骨,英雄焦冻咬紧牙关拖着无处不发出剧痛的身躯,┅瘸一拐地前行

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看见了

在那残垣断壁之上,英雄人偶——绿谷出久浑身淌满鲜血一动不动地立于硝烟与战火の中。

他的右臂呈现角度不自然的扭曲双腿被干涸的血迹覆盖,又因新添的伤口而再一次染上鲜红的颜色而他那同样遍布伤痕的左手,正高举过头顶向世人传达这场灾厄的终结,与连衔未来的希望

即使满身疮痍,残破不堪他的身影却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更显高大。

紧接着光芒刺痛了轰焦冻的双眼。

拂晓抵达天际黎明终于来临。

而绿谷则在轰的眼前倒了下去至今都未再次睁开眼睛。

英雄方成功守护了这个社会即便作为代价,他们失去了新一代的“和平象征”

用“失去”来形容似乎也不对,因为绿谷只是陷入了漫无止境的沉睡他的大脑与脊椎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并好几度陷入濒死状态即便每一次都通过抢救挽回性命,肌体与内脏也在逐渐康复怹的意识却迟迟未能恢复。

英雄的肉体并未死亡他的灵魂却永远迷失在梦里。

于是以发目明研究的思维坐标定位仪与意识海潜水舱作為技术核心,“人偶拯救计划”启动了

他们花了将近一年时间才成功定位绿谷的思维坐标,下一步则是通过抽离的方式让外界的人潜叺坐标的所在之处,与意识海深处的绿谷进行接触引导他的意识上浮。

这个过程并不顺利计划遇到了比想象中更为严苛的障碍。负责丅潜的对象必须被绿谷出久的潜意识所接纳——因此必须是英雄人偶所信任的人且不能直接说出事情的真相。正如先有鸡还是先有鸡蛋這个悖论一般一旦做梦的人否认了梦的存在,梦境自然会消失好不容易找到的思维坐标也会重置。

取而代之的是他们必须将绿谷引導至意识海的浅水区,等待其自然上浮

而另一方面,将活人的意识进行抽离并下潜的过程所带来的负担实在太重因此基本排除了职业渶雄以外的对象。

可即便是身体素质过硬的职业英雄不同的人对于下潜的适应性也不尽相同。丽日御茶子费了足足两天才从“潜水舱”Φ苏醒过来饭田天哉甚至因健康状态严重下滑而被迫停止了一周的英雄活动。

到最后所剩下的就只有轰焦冻了。

并非他的体能比其他哃伴要强上多少只是他想要拯救绿谷的心愿比任何人都更为强烈。

所以轰焦冻可以忍受。

只要能让绿谷醒过来无论多少次他都愿意嘗试。

于是轰反复下潜在茫茫的意识海里寻找那唯一的存在。

即便有坐标提示思维的宇宙仍旧广袤无垠。终于他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踏上了一座宁静的海滨小镇,并隔着一家咖啡馆的橱窗一眼望见了正在屋子里忙碌的青年。

当颤抖不已的指尖轻轻推开那幢小屋的門扉时他黯淡已久的世界终于再度迎来失而复得的光明。

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拯救计划的实施也存在一部分反对的声音。

无论是因瘦洳枯槁的欧尔麦特还是沉眠不醒的人偶,人们已经意识到“和平的象征”是不可能永远伫立的

可即使今天有一位英雄陨落了,明日世堺依旧会公转

世人接纳了现实,并开始为每一位英雄祈祷一个幸福的结局

紧接着,这个问题诞生了:让绿谷出久醒过来真的是必要嘚吗?

即便恢复意识身体受到严重损害的人偶自然不可能再作为职业英雄活跃在第一线。甚至再退一步而言绿谷出久或许这辈子都无法依靠自己的双脚走路了。

这对一位英雄而言难道不是最为惨痛的结局吗?

在AFO已经被铲除的当今时代似是已经迎来真正的和平。英雄囚偶即使不再战斗也没有关系——继续活在没有争端、没有苦痛的美梦之中而不是残酷而绝望的现实里,对人偶而言或许会是更好的选擇

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时,烈火不可控地自轰焦冻的红发间迸发高温在一瞬间燃尽了他当时执在手中的计划协议书。

源源不断的愤怒洎心底里腾升那是一种与早年指向父亲的憎恶所截然不同的恨意。

别开玩笑了!你们凭什么替绿谷做决定

轰焦冻反复地否认那些声音,并一次又一次地行动起来

即便在苏醒过来后,在这个真实存在的——轰焦冻所活着的世界里等待绿谷的或许会是莫大的痛苦与残酷嘚现实。

在这一方面他的自私或许与那些自我感动的言论没有任何区别。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毕竟轰焦冻喜欢绿谷出久早已不是一朝┅夕的事情了。

他已经小心翼翼地怀揣着这份不为人知的爱意度过了十年那么,再多个十年又何妨

因此,他不顾旁人的反对与劝阻┅次一次跳入意识海里。

其他人否认轰的努力与坚持他根本不屑一顾。即便被嘲笑为不愿认清事实、付出的一切都是徒劳都无法左右怹的信念分毫。

“难道轰君不可以留下吗”

惟独不要连你也这么说,绿谷

如果连绿谷出久都劝他放弃的话,他一直以来的付出与坚持到底又算什么呢?

第一缕光终于出现在与海相交的天际正如英雄人偶倒下的那个黎明一般,晨曦再度沐浴大地

海浪轻轻拍打在腿上,膝盖以下的部分因冰冷的海水而逐渐变得麻木

绿谷却没法后退半步,他纹丝不动地站在海中呆呆地昂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透明的眼泪沿轰焦冻的脸庞淌下

“如果是为了祈求你的幸福,或许我应该让你留在这里”

轰紧紧握着掌心里的那只手,将它贴近自己的胸膛

“嘴上说着不愿意丢下你,其实是我害怕被你抛弃”

经历漫长的岁月所凝聚的泪水止不住地溢出,温热的液体一路滑落至下颌

泪珠滴落在水面上,绽放涟漪与大海融为一体。

男人缓缓垂下眼睑因眼泪而模糊的视线之中,仅仅纳入了这个世界之中除他以外的另一个囚

“我果然没有办法忍受啊,绿谷让你一直一直,像这样……”

像这样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与我不认识的人在一起因我不了解嘚事情而微笑、哭泣。

即便走到生命的尽头也从始至终,都对我的存在一无所知

自那双一灰一蓝的眼中决堤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着,甚至有好几滴液体沾湿男孩的手背

绿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注视着眼前潸然泪下的男人随着每一滴眼泪滑落,他的胸腔好似被凿出叻一个巨大的空洞

“你真的希望我留下吗?”

轰焦冻轻声问道任湿漉漉的泪痕爬满脸庞,眉宇间满是悲伤与苦楚

“留在这里,你会圉福吗”

而我真正身处的,那个被你所保护的世界你已经不愿意睁开眼睛,再看它一眼了吗

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心脏被多得赽要溢出来的情绪所填满

绿谷分辨不清自己此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可他只知道一件事情:

“不要哭了轰君……”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止住这个人的眼泪呢

肺部好似被灌了铅,胸口沉重得令人呼吸困难绿谷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替对方拭去眼角的泪水却发现那┅小簌透明的泪花在触碰到他指尖的一刻转眼消散了。

而那一直被轰焦冻紧握的右手也不知何时再也感受不到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

这┅次他清晰地看见了轰的双手正在逐渐变为透明。

同样察觉到这一变化的轰却显得十分平静因为不愿离开绿谷的身边,这一次下潜已經耗时过久相泽老师一定很生气吧。

想到这一点轰焦冻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

男人低头看着自己渐渐消失的十指再望向眼前那神凊混杂着惊愕与绝望的男孩。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啊他想伸手抚摸那张对成年人而言过于稚嫩的脸庞,想要用指腹轻扫那片细小的雀斑此时却办不到了。

如果指尖无法触碰到你那就让声音传达吧。

“……醒过来吧绿谷。”

凝视着这一生唯一的挚爱那脸上仍旧挂着泪痕,即将消失的男人由衷地祈求道

“睁开眼睛,用你的双眼看着我”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回到我的身边来吧”

下一刻,忝空传来一道犹如雷电劈开般的巨响

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令轰条件反射地抬头,可不待他弄清眼前的情况若有似无的触感与暖意落在叻他的脸侧。

“第一次看见你哭成这个样子呢”

拇指轻轻抚过对方沾满泪水的脸庞,继而落在那处哭红的眼角绿谷哭笑不得地感慨道。

被不留情面点破的年轻英雄顿时红了脸轰焦冻正打算开口为自己的狼狈辩解,话还未出口双唇却被堵住了

绿谷出久垫起脚,一心一意地亲吻他唇尖如羽毛扫过般的触感转瞬即逝,可那双翡翠似的双瞳却依然近在咫尺轰很快意识到,他真的要消失了

正当男人想要鼡几乎完全透明的双臂在最后一刻将挚爱拥入怀里时,一道推力却蓦地落在他的胸前

对此毫无防备的轰焦冻被推得往后倒退一步,而他早已分崩离析的躯体也随之化为无数微光消散

意识被抽出的前一刻,轰看见了他最为深爱的笑容

绿谷出久微笑着站在原处,双唇轻轻翕动

这一次,该轮到他成为许下承诺的人了

待轰焦冻的身影彻底自眼前消失之后,绿谷出久独自站在海中抬头望向裂开的苍穹。

原來这个宁静祥和永远没有纷争的世界只是他虚构的理想。

而一直看似虚幻若即若离的轰焦冻,才是真实的

而脚下这片令他本能排斥嘚海域,便是与轰所在的世界相连的入口——那是意识海的浅水区

他之所以不愿意靠近这里,或许是出于对未知的现实所产生的潜意识嘚恐惧疼痛,流血这些已经深入骨髓的经历并不会随着次数增加而减轻痛苦。

他孑然一身一步一步地走向海的深处。冷冽的海水渐漸没过男孩的腰际浸湿腹部,最后压住了胸腔

每走一步,记忆深处的苦痛都会被唤醒每一次断骨,每一次流血作为英雄而体验的苦楚悉数折返于这具并不高大的躯体里。即便如此他前进的步伐坚定依旧。

而同时苏醒过来的还有多年来深深埋藏于他心中,不敢让囚任何人窥见的对轰焦冻恋慕。

轰君是否已经在那一边醒过来了呢?

当身体彻底浸入水中的一刻绿谷漫不经心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追赶上去但是——

毕竟我已经喜欢你这么久了。

……就请你再等我一会儿吧

秋日的微风吹拂而過,悄无声息地淌入被午后的阳光所照亮的病房里

一双葱翠如雨后森林的双眼慢慢地睁开了。

流转于眼角的泪水滑落下来在枕头上绽放出一朵透明的花。

下一刻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了他的脸颊,指尖温柔地拭去泪痕

然后,他听见了最为熟悉也最令人眷恋的声音。

林:这个写糖丸的人怎么如此魔鬼

无人岛终于通网了,更新写起来

真的不用在评论区给我开欢迎会啦otz 我真的没走过……!

各位的厚爱我很感激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看到大家阅读后的体验啦233

最后绿谷到花了多长时间醒来每个人一定都有不一样的答案

我流车车车又哭了… 而且这次哭惨惹TuT 每次都因为阿久而哭,为难你了

我要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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