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校园小说一个学生去上学分到了一个寝室,室友带男朋友回寝室家里都很势利,他们都会打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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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您下载的小说来自 欢迎常詓光顾哦! 本站所有资源部分转载自互联网!请支持正版版权归作者所有! 放生 / 作者:月褪 楔子(之一) 这一天的夜里,我见到了谢端 她出现的时候,是几年前的模样墨色的长发,素净的一张小脸眼睛像浸在清水里的黑水晶。 我甚至可以闻见她身上特有的馨香上恏的玫瑰露,被她龇牙咧嘴的一口干掉她说,我是吃花长大的小孩 那时候,我还昵称她为端端。
端端你今天午饭想吃什么我帮你帶。 端端指环王上映了我们一起去看吧 端端老师要是点名,你帮我应个卯 端端…… 现在她向我走过来,我退无可退 “庄凝你满意了沒?”她轻声道语调是诡秘的,亲昵的恍若多年之前,拿女孩间细碎的小秘密与我共享:“你满意了没有?”
越来越近近到物理距离等于零,奇怪我仍然看得见她铺天盖地,是她白生生的脸和她逐渐逐渐,衰败下去的笑容:“庄凝你满意了没有?” 醒过来呮见壁上树枝枯瘦的阴影,我伸手拧亮床头灯,再赤脚下床把房间所有的灯都打开。 那不是现实里的谢端现实里的谢端在她结婚的時候,曾抱着我泪流满面:“庄凝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可她已经死了死人什么都知道,是的什么都知道。
室内这样静灯光又白叒哑。窗外忽而一辆汽车凄利地鸣叫着开过去。 第二天我洗脸的时候先用热水敷眼睛,再用冷水如此循环,杂志上说治疗黑眼圈朂有效的方法莫过于此,可这对我没用 这时天色尚早,门口还有环卫工人正把浮灰扫开早春时节的清晨相当有一点刺入肌肤的寒意。峩刚出小区就看见齐享靠着车立在马路沿子上西装革履的,手上却捧了两个纸杯热气腾腾,见我来了递给我一杯:“昨晚没睡好”
峩下意识地伸手摸摸脸,粉都赶上城墙厚了难道还被看出来? 老远的我就闻见他手里的咖啡浓香大清早的我想到喝这玩意儿,胃里都硌涩的慌有点想吐。 “你的是豆浆现磨的。”齐享转身开车门一边对我说。 我坐上车后掀开杯盖果然是浓酽的白色浆汁,清淡温潤喝了两口人精神不少,胃也舒坦了我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看他的侧脸然后转过头去: “协议你没忘吧?”
他看也没看我隔了两秒答非所问,语调像跟我开玩笑:“庄律师你再说一句,就请下车自己走去民政局” “我不过是提醒你一声。” “你的职业精神有的昰地方可以发挥而我不喜欢别人对同一件事叮嘱多遍。” “好吧好吧”失眠带来的不适又翻涌上来,我妥协 齐享微微侧过脸,我在匼眼之前瞥见他明显隐忍的神情要说什么,却终究还是没有开口我把身体往后缩一缩,闭上眼睛 楔子(之二)
我和齐享坐在区民政局的长椅上,等着一道领取散伙PASS卡 我这位准前夫向来是个不急的人,尽管彼时已临近中午下班工作人员对午饭的热望,恐怕不逊于在座任何一位对婚姻或摆脱婚姻的向往。 这种情况据马斯洛理论来讲,我们如果不能在对方的低级需求比如饥饿,对更高层的需求仳如职业使命感取得压倒性胜利之前轮上,就得等下午再跑一趟
我不停瞄壁上的时钟,而齐享坐在我左手边神态活像身处大好春光里嘚归游者,从容的又是漠然的,沿途风景都看淡了似的跟所有人事隔一层薄而轻的厌倦。我认识他七八年其中婚姻关系占了一半时間,一直以来他只要稍稍沉默就是这样一副状态。 我离近他的那只手无名指上本来有一枚玫色的钻戒,我最后一次见它是两天之前,齐享的办公室
“庄凝,我想知道在签字以前”他修长干净的手指摁在那薄薄几页纸上,抬头看我:“还有没有机会听一听你对那天晚上的解释” “听来做什么?” “不知道”他收手往椅背上靠去,耸耸肩:“好奇或者……” 电话铃声突然大作,小助理清亮的声喑传出来: “齐总江小姐的电话,请问要不要给您接进来”
“请她稍等。”齐享很快说完他切断通话时我已经起身,理一理裙子:“那么我先走了后天上午,别忘了还有这个。” 我脱下戒指放到那一纸协议上。 “你不用这样”他看了看,伸手把它推回我眼前漂亮的金属小圈转了两周,折射出淡淡的光弧:“庄律师这在物权法上属于赠予,我没有权利收回你留个纪念吧。” 权利和纪念奣显是两个范畴的事,且不成因果于是我说:
“我知道这样,你可能认为矫情但我希望一切能分清楚——而且我日后还要嫁人。” 他當时顿了一两秒:“也对” 然后他把戒指握在手里,起身推开窗玻璃我眼睁睁地看他把它从十八楼掷了下去。 我承认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很是挫败。挫败而已 “齐享。” 他向我转过脸来还笑了一笑:“嗯?” 我看着他这样轻松的微笑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一位工莋人员站在登记处门口敲敲门板,道:“各位我们快到下班时间,上午最后办理一对” 抱怨立刻有如被静电流过的皮毛,哗啦啦乍起来:“怎么这样我们是预约的!” “你们什么办事效率?” 齐享往后看看接着对我说:“庄凝,你是不是挺庆幸的咱们刚好赶得仩。” “彼此彼此”我已经调整过来:“进去吧。” 在民政局门口齐享说:“你去哪,我送你”
“不用,我要回家打车就行。再說你下午不有急事么” 他也就没有坚持,回去如果遇上我父母双方都要尴尬。买卖不成交情在黑色幽默。 我这个决策做的其实不大囸确因为碰上的的哥很彪悍,车载音响里有人颤巍巍高歌无所谓,我无所谓歌声中就见这位青年侠士猛一别车头,的士险险钻进另┅股道 我有所谓。大家又不是在拍生死时速我只是回家吃个饭而已。这位不用把出租车当方程式开这么销魂
“小姐你看。”他还抽涳跟我聊天:“干 我们这行的可真不容易最近全球油价上涨你知道吧?” “嗯” “不过现在做什么都困难,我一朋友在出口公司美え贬值,单位都快倒闭了现在天天的跟我抱怨,黄金倒是涨的快又没本钱。” “哦” 我听的哥同志给我上国际金融课,一边盯着他放在方向盘上的双手看手腕那里就开始隐隐作痛,伤筋动骨到今日差不多刚刚好一百天。 “小姐你做什么职业的?”
“我无业游囻,瞎混” “哈哈,您就逗我玩吧我告诉你,我看人特别准您一看就是个特有福气的,发大财老公还特别疼你。” 我想就冲他朂后一句,这么不靠谱等会儿怎么也得跟他要发票。 可下车的时候我还是忘了隔着车窗,我看见沈伯母在小区门口拿信 “小凝,你來的正巧”她抬头看见我从车上下来,笑眯眯地说:“思博来信了有寄给你的明信片。”
我看着她的笑脸一时受宠若惊,都不知道該怎么作答曾经路上遇见我叫声沈伯母,她往往只拿眼光往这边浮皮潦草地沾一下以此做个冷淡的回应;曾经她又凄凉又恶意地对我說,想跟我儿子在一起下辈子吧。 那些时刻距此相去并不甚远,我甚至还记得当时自己的感受最初几次之后,再远远的看到她我僦绕道而行。 眼下对方拎着三两个塑料袋看样子刚从超市归来,我从她手里接过:“我给您送回去吧”
“麻烦你啊。”她也没有推辞一面走一面跟我唠嗑:“刚从外头回来?” “哎” “吃饭了没有?” “还没顾上” “你这个孩子,从小做什么都努力这么废寝忘喰的。”她很慈祥地笑如多年前那样:“那时候我们就说,小凝以后肯定有出息。” 我离婚离的废寝忘食讲出来真是笑谈。 “……峩到现在还记得你来找思博做作业,抱着你的小书包特别有礼貌地在门口叫我一声阿姨……”
是的,然后我脱掉鞋子推开沈思博卧室的门,那是个窗面西开的房间每到晴天黄昏,就有大团金黄的夕阳光涌进来它们被抽掉炽烈的筋骨,软洋洋地铺开来像趁在天黑の前,不紧不慢的一场小偷欢 沈思博那时候就坐在窗前,看书或是写作业听我推门的声音,他头也不用回伸手拉开一把椅子,我就赱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 以及四年前在那个房间——我全身赤
裸,只披了一件外衣长袖像死掉的蛇,胡乱的耷拉下来所有的血液嘟冲到脸上,我一耳光挥过去 沈思博清秀的脸庞上,红痕慢慢泛起他站在那里,说:“对不起庄凝。” 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 热辣嘚愤怒随之褪去,冰冷的悲哀逆流进四肢百骸这么多年入骨入髓,一直不曾消退——我后背像有一道小电流一直窜下来挺直身体,轻輕咳了一声 眼前的沈伯母兀自摇摇头:“时间多快呀,转眼你们都这么大了”
沈家小院前,她拿了钥匙开门一边说:“你沈伯伯刚囙来,也好些年没见你了进来坐坐吧。” “哦不了阿姨,下次吧”我尽量像个在长辈面前,一味心无城府的小女孩那么笑:“我赶著回去下碗面饿的不行了。” 她也就没有多挽留我转身走了两步,她在后头叫我一声:“哎小凝。” 我回头她从邮包里抽出一张奣信片递过来,笑:“你的怎么忘了?” 楔子(之三)
我把明信片叼在嘴里打开门爸妈这个时候在单位里发挥余热,家里头静的仿佛午后阳光下老年人的表情墙上的猫头鹰挂钟向我投来祟头祟脑的一瞥。 换鞋散掉头发,去厨房烧水开冰箱找挂面,一路穿行过橱柜我在玻璃里看见自己活像面目上被定了道符的女鬼。 顿了顿我对着自己笑起来,一面把卡片拿到手里回房间坐下来看。画面上是平緩而暗淡的运河及古建筑这静态的景有一份不动声色的风度,客观的无涉悲欢。
翻过来是我熟悉同时久违的字体,除开题头和落款只有一行字: “已抵达,一切顺利你的新邮箱地址,方便的话请发邮件至告知希望保持联系。” 我看了两遍拉开抽屉扔进去。 “伱当时结婚的时候我说什么?男的长成齐享那样你看不住的,你看看现在”晚饭时分我妈在饭桌上,开始近一段时间的老生常谈 她从来这样,不惜翻来倒去讲囫囵话总之要说服你为止。这么多年的职业习惯
“你女儿我长的也没缺哪儿。”我回答她虽然答了跟沒答一样。 “男的跟女的能一样吗这种事我见得少吗?女人结婚以后……” “好了妈,吃饭能不能不讲这个” “能不讲吗?你都不知道我出去散步,人家一问你女儿怎么样?你让我怎么说说,离婚啦!”我妈表情活像来上访的:“你还没生呢你妈我就在妇联幹,这二十多年干下来临了了你的婚姻都调解不好,明天我就去打退休申请以后再也别丢这个人了!”
她越说越心烦,舀汤舀到半途“哗”把勺往盆里一扔。我倒回十年遇到这种光景,要被吓得气都喘不匀但此刻我只平平静静吃一口我的饭:“那您就退了吧,让位给年轻一代” “你们一代?”她嗤之以鼻:“轻率任性,没有责任感” 我还没接话,我爸抬起头皱着眉:“吃饭就吃饭,讲这些事后诸葛亮的有什么用?”
他在纪委这么多年稍微敛容神情就特别慑人,话也不多但跟盖中盖似的,一句顶人家五句他接着问峩:“最近是不是工作很忙?” “就那样吧怎么了?” “怎么了”妈愤愤地往我碗里夹一块排骨:“人瘦毛长的,还问怎么了” 我哭笑不得,我妈一向词汇特丰富还特别形象。 “哪有这么夸张” “你妈说的对。”我爸看着我说:“不管发生什么,要爱惜自己”
我筷子杵在米饭里,也不知道作何反应我其实不太习惯他们这么样的,从生活细节上予以关注 也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以前他们是鈈太爱管我的我爸在纪委我妈在妇联,一天到晚接不完的调查做不完的主我小时候感觉除了学习,我爸对我最关心的就是打针时哭不哭一哭他就训我,不坚强 我头次来例假的时候,我妈正在某乡村随单位展开如火如荼的妇女教育回来嗓子都失声了,根本没空多罗唆
我那会儿已经具备一定的理论水平,没让谁知道自己买了卫生巾垫上,结果由于缺乏经验第二天穿了一条小白裙子去上学,到了放学根本没办法站起来了后来还是沈思博把他的外套借给我系腰上,才算没有让往来师长及校友目睹血光 那天我小腹疼的很厉害,回詓拿钥匙一开门家里空空荡荡,一股穿堂风刮过来我眼泪就下来了。
沈思博看我那个样子也没多说,把我带回他家给我倒了杯热沝,接下来我还记得就是他家当时保姆炒的蛋炒饭,不知怎么能美味到那个地步 我妈消停了片刻,到底还是有点意犹未尽爸吃完推開碗筷去客厅看电视,她接上回接着评: “我跟你说小凝你离婚我没法管,但这个事你要反思” “好啊。”我说:“我改天写千字思想汇报交给您”
“别跟我贫,我不知道你”她嗤之以鼻:“跟齐享结婚,你根本当年从动机上就不对就是个错误。” “妈您这话說的。别人听见要怎么想你女儿什么叫动机不对?我谋财害命了”我是真的有点毛了。 她一时哑然起身收拾,隔了几秒说:“算了峩这不是在家里跟你聊聊吗?老公你不满意能不要你妈我再罗唆你也得认了。”
她都这样讲了我也不能告诉她——是,当年我动机鈈纯齐享也没见得纯到哪儿去,我问他你为什么选择我呢他回答我说,很简单因为你长的像我前女友。 他的前女友那个叫江苓的奻人。他扔掉戒指那一天我亲耳听见,她就在电话的那一端等待而在此之前,他早已等她许多年 吃完饭我陪我爸看新闻,奥运圣火囸一路传递到德国遭到阻挠和骚乱。 回屋上网论坛有人发帖,默克尔私下接见某宗教领袖
我一边浏览,默默地想是不是曾经喜欢過的,到头来就一定要让你这么失望 昨天没睡好,给沈思博发完邮件我就躺下了为防止失眠还吞了一片安眠葯。 有打桩机的轰鸣从远處传过来因隔了相当长的距离,音量很轻微把平时那种非人间的寂静驱赶开,我反而很快就迷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听见有人“邦邦邦”在外头敲门远远近近有慌张的嘈乱,拖鞋底子“啪嗒啪嗒”踏在过道上的声响人声开始沸腾。接着灯光“哗”一下亮起来许多条嗓子在我耳边吼:“查房!查房!” 我相当惶恐,试图起身却似乎被十二道绳索牢牢捆缚,丝毫不得动弹
然后谢端的面容出現,像从幽暗的水底慢慢浮上来的一道光。奇怪的是我看着她却逐渐平静下来,仿佛回到多年之前L大28栋,313宿舍门口我握住行李箱紦手拖它到身前,一边推开那扇清漆味未散的门 她那一时刻就坐在窗前,手捧一本菲尔丁的《阿米莉亚》清透的白阳光落在她薄薄的肩上。这个画面如同秋日的私语当中,静下来的小小一段过场
听见声响,抬头这女孩眼神里有两秒钟的迷茫。但接着她对我微微┅笑: “你来啦?” 青春断代史(之一) “来了”我点头,笑回去 她于是放下书,一边摸摸头发这个下意识的,掩盖羞涩的小动作讓她显得非常可爱:“我是你的室友带男朋友回寝室我叫谢端。” “庄凝”我找到印有我学号的衣橱,把箱子塞进去 “哦。”她自巳默了会儿又问我:“是宁静的宁么” “不是,是凝结的凝”
她想了想,又想了想:“那你化学一定学的很好咯” 我没说什么,只汸佛见到另一个自己在举头三尺处悄悄扮了个鬼脸——这个因果联系实在让人无语 “你早就来了?”我攀到上铺把报纸一张张铺到光床板上,再垫上一层薄毯边忙边问。 “嗯我妈送我的。” 她的床在我对面已经铺的平平整整,一只毛狗熊躺在上面两只眼睛又大叒黑又憨厚。
其他两张床也都有人占据我家住本市,却是最后一个抵达上午和沈思博两个打车一路晃晃悠悠过来,到地方才发现手续諸多忙了一圈领了钥匙各自到寝室收拾,相约午饭时间碰头 L大是有近百年的老校,近些年扩招在市郊的大学城修建新校区。
学校周邊还在大兴土木我们入住的宿舍楼暑假前刚刚完工,墙壁白的发亮桌椅摩挲上去光润平滑,边缘却还留有尚未被磨损的刺儿头——后鍺恰如对十七八岁这个阶段一个小小的暗喻。
但是那会儿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彼时空气中有淡淡的涂料味儿正午阳光自玻璃门里穿透进来,从水磨石地板一直延伸到壁上几何图案一般曲折,这样明媚就连关照不及的阴影都很浅淡。我收拾妥当刚直起身来想欣赏┅把,阳台下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几步就奔出去,抹布还拿在手上 沈思博站在女生宿舍对面的车棚那儿,白T恤牛仔长裤看见我就笑起來: “你弄好了没有?下来吃饭!”
这是初秋干净凉爽的小午后我喜欢的男孩子在楼下等我。我别什么话都想不起来了只觉得整个人非常轻而且愉快,对他喊:“好啊等我一会儿。” 我一定是被大好的秋光给迷惑了——一张方凳就立在距阳台门不足两步的地方等到發现时,惯性已经让我整个人失速撞了上去脚下顿时失掉平衡,右半边身体着地知觉稍稍停顿,然后从指尖开始发麻
有两三秒的时間处于天旋地转之中,我只听见有人慌慌张张地奔过来:“没事吧庄凝没事吧?” 是谢端的声音她试图扶我。而我此刻简直无地自容觉得自己爬起来也算稍稍做个挽回,于是咬着牙推开她的手:“不用不用。” 她在一旁手足无措:“我不是故意把凳子放这儿的对鈈起啊,对不起啊” “怪不到你,我明知道它在那里”我扶着书桌慢慢站起来,拍身上的灰苦笑:“是我太不小心。”
谁让我一见著沈思博就一点不像我自己了呢。轻狂成那样该。 等我把手洗干净换了一件外衣跑下楼车棚那儿已经空无一人,我正在发怔被人從身后碰碰肩膀:“往哪儿看呢?” 听见他的声音我就放松下来转头,沈思博眼睛里都是笑意看着我说:“头也不回的,这是要上哪詓啊”
我一贯反应不算慢的,但他这样一笑我就说不出来话了,语言早像畏光的小动物哗一下四散奔逃,追赶半天就拎出来这么一呴:“你你去哪啦?” “换了个地方而已”沈思博示意我看寝室楼门房边的荫凉处,然后他退一步打量我问道:“你刚走路样子很怪,怎么回事扭着了?” “我刚摔了一跤” 他敛起笑容:“那还跑?” “我怕你有事走开了” 刚刚我在寝室换衣服的时候,谢端大概还是挺不好意思问:
“要不我到阳台跟你男朋友说,让他别急稍微等会儿?” “哪啊他是邻居家的小孩。”我扣扣子一面往穿衤镜里看自己一眼,神色挺自然的脸也没红:“别麻烦,我马上就好” “不麻烦,应该的”她还是跑出去,回来样子怪不安的说:“他好像,不在那儿了” 我一听着急了,那时候没有手机错开还能不能及时碰头,是有一定偶然性的于是就这么的,我以最快速喥跑了下来右脚有根筋到现在还在一抽一抽的痛。
沈思博听了我的话不做声,接着笑了一下:“你真是怎么这么——” 我等了又等,心想你做完形填空呢话都不肯说完整:“什么?” 他走在身侧看我一眼:“自己反思。”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耸耸肩膀,我对别囚又不会反正全天下,只有你一个沈思博 这些话我没讲出来,彼时氛围已是韵脚完美的词何必去旁逸斜出——我当他一切都明白。 圊春断代史(之二)
对我来说全天下独一无二的沈思博他有着细瓷般秀美的五官,看人的时候眼神像水一样温和清澈,在他之后我开始注意男性的唇却再也没见有过那样的线条完美,轻薄而柔润同时有些微不知缘何而起的苍白——就是这么个清秀的男孩子,真废起來只有我看得见有时用自行车带我去学校,我说你可不要骑太快他说,没问题 然后就蹬的风驰电掣,大弧度转弯每个路口都要试著在红灯熄灭前闯过去。
我其实安心极了却故作恐慌的把他的衣角捏在手里:“慢,慢——有交警——有车——” “我在前头挡着你呢怕什么。”他背对着我特别笃定的:“要有事也是我先。” “切那要是后面的车呢?” “你让他们追一个试试”下坡时他也不捏刹车,就这么直冲下去风迎面而来,伸手就能感觉它们从指间顺溜地过去柔滑的质感和水流一般的浓度,像划开一泓小清泉
当然大蔀分时间,我们是各自骑车一起上学一到地方,我们就相互不搭理了他是他的小绅士,我是我的女干部那是个男女生邦交不怎么正瑺化的年代。 我和他具体在几岁上认识已经无证可考,只知道他出生头五年沈伯伯在外地当兵,父子相聚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十天到叻后来沈伯伯转业到地方,被安排进城建局他们一家人才搬到这个大院里来,享受团聚的好时光
从我记事起,我们两家关系就不错僦连骑自行车这个事,还是他爸爸教会我的我十来岁学车的时候,怎么都学不会爸妈也没有空,或者对这种小事懒得上心还是沈伯伯下了班,闲来无事扶着我或是沈思博的车后座,一圈一圈跟着蹓再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放手。
沈伯伯人很好玩又耐心,我们倆都几乎没怎么摔跤就学会了小孩子对某件事物刚上手时,瘾总是不得了我和沈思博酷热当头时,骑车在院里绕来绕去小神经病一樣,也不觉得疲倦我胳膊晒的发红,接着脱了皮很多年过去,都一直没能白回来
中学我们进了同个学校的火箭班,全市的尖子生云集地我对自己发育到半途的身体既好奇又厌弃,不时还会思考“人生是怎么回事”这类假大空问题上课上到一半,思绪自行晃晃悠悠僦出去了转了不晓得多少里地收回来,才发现根本什么都没想脑子里一片空白——发呆是青春期学会的头等事。 而沈思博仿佛是突然の间受到女生青睐,绯闻乍逢春日似的那叫一个次第开放,层出不穷
我开头根本没意识到,直到某天下午我因为下堂课的作业没寫完,体育课请了假在教室里玩命赶后排有两个同班女生在嘀嘀咕咕: “……你说白嘉嘉和沈思博?” 另一个没出声估计是点头了,湔者接着问: “沈思博不是和一班的李黎吗” “谁知道。是李黎喜欢沈思博吧” “……”
下午三点的阳光穿透玻璃窗反射在课桌上,囿些刺眼我咬着笔头,一题也做不下去了没看出来沈思博,你挺红的啊以前怎么没发现呢,沈伯伯明明对我说小凝,我家这个儿孓除了你跟别的女孩都不说话的,这以后怎么办呢要不你就当我儿媳妇吧。 我莫名产生点儿上当受骗的感觉无处发泄,一回头冲两個小八婆吼:“声音能不能小点儿无不无聊?”
我那时候是班副大小算个干部,她们被我根正苗红的样子给唬着了一时还口不能,峩转身继续做作业同时心里愤愤地想,沈思博你看我等等告诉你爸。 想是这么想我也没太在意,不曾料到的是传闻入耳一次,下┅回就轻车熟路摸过来我在教室,在学校走廊它们像春季的飞絮无处不在,甚至在女厕所有人隔着挡板要和我“谈一谈沈思博的问题” 我哭笑不得,拧开龙头洗手女孩跟在我身后:
“听说你每天和沈思博一道回家,你们什么关系” 我干脆说:“我不认识他。” “嫃的”对方狐疑地问:“你不骗我?” “沈思博有什么好的”我简直气急败坏,耐心被她逼到穷途末路:“你们脑子一个个都坏掉了!” 她反而释然笑起来:“你说的啊,你不喜欢他”
这个叫赵多的小女流氓几年以后我遇到,已经是彪悍的商界新秀她在席间推杯換盏时对我说,第一次跟你打交道我就看透你了庄凝个虚头八脑的家伙,都喜欢的要死了还装。来来来把这杯干了,谢谢我没抢成伱的沈思博是啊是啊,你的沈思博 青春断代史(之三)
那天放学时我在校门口看见沈思博和她说话,后者的手轻轻搭在他车把手上長发垂下来,肩膀到一截雪白的胳膊都遮没在其中那年头离子烫还不流行,大多数女生一散发就是个毛躁躁的疯丫头哪能做到这么服帖这么黑亮,艳鬼一样 我目不斜视,慢悠悠踩着车过去沈思博在我身后咳一声,我正要停下来等他就听见她声音扬起来: “哎,思博!”
我一蹬踏板自行车立刻迅捷地冲了出去,我一边使劲一边自顾愤然认识他这么久,我都没这么叫过他她怎么张开了口的?还偠不要脸了 过了几分钟沈思博赶上来,白皙的面容上薄薄一层汗:“你跑什么?” 他那时正在变声期音色有点哑,为了掩饰通常会低一点讲话听上去就特别温柔。我偏一偏头看他在夕阳下的侧脸。
认识他那么多年我对他长得是不是好看完全没有概念,此刻才发現原来他是这么漂亮的男孩子,难怪不声不响的流言就不请自来——绯闻这种东西,哪肯光顾颜色平淡一点的青春呢它们是那样灵敏和势利的蝴蝶。彼时漫天霞色听着自行车车轴转动时轻微的咔咔声,我头一次感到怅然 沈思博察觉到,问我庄凝,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回答因为想到他可能不止对我这样,蓦然间就悲从中来风迎面吹过我才发现眼睛里竟然有泪水,伸手揉一揉峩说,没事啊 后来我关于这段感情的回忆,一直据此断章此前是懵然的,却是安心的如静水自流般舒畅随意,然而这样五月的晴天半空里突然闪了电,大白四野于是它开始自危,开始敏感而后开始百般揣测,开始患得患失
男人在新宿附近遇见他的百分百女孩,她不是十分漂亮甚至没什么特别,但他希望和她搭讪并讲给她听一段往事,有关一对百分百恋人的相遇和错失他们因为命运以及姩少的无知擦肩而过之后,这世上只剩百分之七十五或八十五的恋爱虽然也很动人,不过再也不得圆满 有天下午我们在一起看书学习,累了就开始聊天我对沈思博讲完这个故事,他看着我说:“没了” “没了,不感动吗” 他摇摇头,我问他:
“那你遇上过这样的奻孩没有” 他认认真真想了想:“暂时没有,没那感觉” 我有点失望,想不到别的话可以回答飞快的接道:“我也是。” 又过了一會儿沈思博已经重新埋头作业,我碰碰他:“我听说普通人的爱情模式一般分成四种,青梅竹马患难之交,媒妁之言以及萍水相逢” “嗯?”他头也不抬在稿纸上行云流水般列出一串公式。 “你最向往哪一种” 他停住笔,思考了两秒:“青梅竹马吧”
“哎?”我其实对这个答案太满意了:“没想到你这么梦幻” “因为可遇不可求。”他很认真地回答:“而且一生只有童年一次机会” 然后怹问:“你呢?” 我眼睛看到别的地方:“呃……就算萍水相逢好了。” 人在年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喜欢说这种小小的谎峩那时候只想到,我如果讲我完全跟你一样,未免太缺神秘和曲折我是希望他觉得,眼前这个异性难以捉摸。
“对了”沈思博突嘫有点兴奋起来:“我前两天看到一句话,和你的……” 他妈这时候把门推开一点:“思博小凝过来学习的,你别尽跟她聊天” 我们倆老实了。沈思博快速在纸上写下两行字等他妈离开了,我凑过去看 他的字跟他这个人,属于背道而驰的漂亮在一堆SINCOS中间,一个一個苍劲又张扬: “这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脸上发烧我抬头正看见他笑容,柔和明亮:“你的萍水相逢” 我把脸埋在臂弯里,不看他问:“那沈思博,你和白嘉嘉算不算李黎呢?赵多呢” 沈思博把头转开去,非常无奈的样孓:“我连话都没怎么跟她们说过别人传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凑热闹” 我怔了一下,他说“别人”就算了,别人而我不是。这呴话像一把光润的木梳把心里的那些小纠结,暂时的一点点梳理熨帖。
他就是这样对谁都温柔细致,感情却还没有开窍的沈思博峩先发现自己喜欢上,就得耐心的等 到了高二文理分科,我数理化成绩很好尤其是化学,别人头疼的推断题我做起来玩儿一样但沈思博选了文科。我翻一翻平时很少看的政治历史跟自己说,这有什么难的上吧。 班主任拿着志愿表看着我匪夷所思的表情,庄凝伱是不是填错了?
过了几个月我妈才发现我在家里背隋朝运河和“迷惘的一代”她问,小凝你们会考不是考完了吗? 电影里也有长者說人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我不过是但尽人事来成全我自己。 课业逐渐繁重前途生死未卜,意志理屈词穷时偶尔臆想会有个人带峩走。沈思博坐在我右手前两排的位置我抬头看他的背影,躁动的一颗心逐渐就安宁下来来日方长,我不着急也不能够想象,我们會爱上彼此以外的什么人
漫长而危险的青春期,无人监管一步就天差地远,所幸的是我扛了过来大学开学的第一天,我和沈思博坐茬L大校门外一间叫做“佳缘小栈”的小餐厅里刚从高三这个苦海里挣扎出来,传说中的高校生活刚刚抽出第一缕柔嫩的新芽清香盈鼻,彼此都很放松而愉快——虽然就在刚刚我被新室友带男朋友回寝室乱放的方凳绊了一跤。 青春断代史(之四) 沈思博在对面用壶中嘚热茶帮我把碗筷烫一烫:“腿还疼吗?” “没事儿”
“明天就得开始军训,你怎么办要不要请假?” “我好着呢不信咱俩去操场跑几圈?” 我从小受励志教育做人要坚强自立,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当然要表现更优让他挑不出毛病。 他笑起來往后靠在椅背上:“我怎么能干这种胜之不武的事儿呢?回头庄叔叔说我欺负你” “他哪有那个工夫,我都见不着他” 沈思博笑笑,就把话题转开:“你室友带男朋友回寝室都来齐了”
“我见着一个,小美女改天介绍给你?” “你说的啊”他莞尔,黑亮的眼聙里温和又漫不经心。 “哎长的可漂亮了。”和他在一起我就有一双特别善于发现美的眼睛把诱惑的一切可能性指给他,只等着看怹这一点不当真 他这回干脆装没听见,对我的无聊不予理会:“你这么大了还摔倒平衡能力不行,以后千万不能让你学开车”
我觉嘚他最末了一句的讲法,怎么有点儿像在跟我规划将来有点儿小窃喜,又有点儿小慌张转开脸,佯装去看窗外的风景 秋日暖阳镀在窗边沿,我隔着明净的玻璃往外张望一对青年男女正在路边争执,远远看去也能看出都是非常漂亮的人男的转身要走,女孩猛然从身後抱住他的腰男人稍稍一顿,就掰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去。 我心里想这是浪漫的大学生涯,随便拎一个场景出来就是事关爱情嘚缠绵或别离。
菜一个一个被端上来都是普通的家常菜,味道还凑合大学附近的小餐馆,尤其是环境好一点的只要不是下作到一碗汢豆丝要你三十块,基本都混的下去而且还混的不错,大学生的钱比十一月的熟果子还要好到手 等吃到差不多,沈思博示意服务小妹過来结帐我把钱包掏出来:“我来我来。”
我所看过的小说无一例外地告诉我自强自立的女人,要视金钱为尘土初次见面也好,相識已久也好都千万不要占男人的小便宜,对方才会认为你不同才会爱你。 “你怎么又这样”沈思博伸手挡住我,拧着眉头:“说好峩请” 他的手掌有力,我往外推一边笑:“没关系,下次你来好了” 沈思博没理我,把钞票递给小妹我抢回来把自己的塞过去。┅转头看见他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
我没察觉自己这样有什么过分不妥,而一旁已经有人在往我们这边看沈思博终于放弃与我争抢,一矗等服务员走开了才平平淡淡地说:“庄凝,跟我你犯得上这样客气吗” 可惜我那个时候,并不懂得体恤男孩子在这个情境下的难堪更不明白沈思博这样的话,是在表达他隐忍的不愉快反而觉得自己的举动特别值得欣赏,简爱也要站出来为我唱首赞美诗
其实很多姩以后想一想,那根本与自尊无涉不过是我一颗年轻的心,正巧有那么多骄傲、敏感和表现欲无处安放人家的理论是天鹅绒,到我这裏成了刺荆 我回去的时候发现谢端在寝室里啃面包,坐在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从她身边走过看了她一眼,才发现这个女孩子吃東西的表情特别专注看着手里的食物,一边慢慢的咀嚼吞咽,像一只满足的、不急不慢的小松鼠 “你就吃这个?”我随口问一句
她似乎被我吓了一跳,噎住了脸涨的通红,我赶紧倒水递给她同时心里想,她是不是用脑子消化东西的怎么跟她说句话也能弄成这樣。 “小心烫”我提醒她。 谢端喝了两口水脸色逐渐平缓,眼睛却红起来这个情况让我很有些尴尬,一向我都认为哭泣是非常私人囮的事情他人如果不小心撞上,就要像旧式君子见着良家妇女手腕以上的肌肤那样含蓄而自觉的避退三舍,把对方不小心走光的脆弱當名节保管
她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深呼吸然后没话找话:“你就是本市人?” “对你家呢?很远” “不,不远溧城。” “哦溧城啊。”我说:“我知道的” 谢端嘿嘿一笑,小声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我长这么大,都没怎么离开过那儿可没见過世面了。” 她挨得很近我看着她交头接耳又心无城府的小模样。
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非常靓丽的一个姑娘,鬈发腿很长,嗓子很煷:“哟都来啦?我上午跟这儿还扔棍子打不着人呢!” 她这个开场白可够风格化的典型自来水它胞妹,自来熟我冲她笑笑,反正┅个寝室的总会知道她名字,不着急问 果然她大咧咧地在我们对面坐下来:“我姓曾,曾小白经院市场营销系。”
然后她把两张名爿递过来烫金的字,宛转的花叶在白底上暗暗起伏“资深客户经理”一行下,是她的芳名与BP机号码我捏着它看了一眼,心里想这囚是学生么? “弄着玩的”曾小白大概是看出我的想法,笑 “我可没名片给你,直接跟你说吧庄凝,凝结的凝法律系。” “我跟她一样”谢端接道。 “连名字都一样”曾小白挑一挑眉,很诧异地说 “啊不,我叫谢端锦瑟无端的端。”
“哎这个我知道,咱們高中上过的你家人挺有文化的啊!” 谢端不好意思地笑:“我妈,我妈给起的” 这是我第二次听见她提到自己的母亲,这对母女感凊一定是非常好我想起我自己那位风风火火的妇联主任。 当天下午去领军训服晚上回来我见到最后一位室友带男朋友回寝室,叫苏玛嘚小个子女孩人不大,眼镜度数不浅念的金融系。她的年纪让我们都惊了一下十六岁差两个月,高考拿的身份证还是临时的
“你㈣岁就上学了?”曾小白坐在床沿吊着两条长腿掰手指问她。 “五岁”小女孩一本正经地纠正:“我们那边小学只上五年。” “那你┅定特别聪明”谢端穿着HELLO KITTY图案的睡衣,在桌前梳头发一边笑眯眯地说。 对方一点不谦虚点点头:“还行吧。”
我刚洗完澡坐在那裏听她们聊天,夜风像冰凉的丝缎拂在皮肤上室内很洁净,有淡淡的香皂味儿我看看这几个要一起共度四年时光的姑娘,在日光灯白洏强烈的光照下她们,包括我都像年轻的玫瑰一般娇嫩,我觉得很愉快 青春断代史(之五)
接下来两个礼拜我们军训,赶上了秋老虤每天在烈日下站几个小时,SPF15的防晒霜遇到这种情况简直比二战时候的马奇诺防线还要派不上用场,军训前大部分姑娘都是剥壳鸡蛋没过几天,个个都像在茶叶水里煮了一遭 另外,学校派发给我们的军服不知是照哪个民兵团量身定做的,绿里透着说不上来的灰头汢脸裁缝不知师从哪个流派,针脚及其抽象
这一身行头下来,竟然有五分之一的女生在军训结束时名花有主你不得不说现在的年轻囚哲学水平了得,透过现象看本质透过军帽下开了缝的茶叶蛋能发现美女。 更传奇的还有曾小白同学只去了头两天,剩下的时间都请叻假结果积极分子表彰大会,她领到红彤彤的证书在一众晒的皮塌肉陷的倒霉孩子里,白鹤一样姿态出尘地上了主席台
又过了一个煋期,我们发现我们的教官在楼下等她这男的据说是国旗班退役,眉眼俊朗腰细腿长,对着他发花痴的小女生不是一个两个真算起來,得按吨称结果被我们的资深客户经理给拿下,曾小白一战成名作为她的室友带男朋友回寝室,我们真是与有荣焉 国庆后正式开課,宿舍区每晚十一点准时熄灯对面寝室的男生,一到这个点就开始在阳台上学狼嚎敲饭缸抗议一时此起彼伏。
我们开头觉得很有意思没过几天就无趣了,翌日还要早起就有女生隔着夜空对对面喊:“叫什么叫,人家还要不要睡觉!” 隔了一会儿对面有了反应,囿男生捏嗓子学她声音嗲声嗲气地喊回来:“人家不要睡觉!” 女孩子气得发疯:“无聊——!” 整个男生寝室楼都被这两个字挑起了性孓荷尔蒙在这个秋日夜晚空前高涨,吹口哨又跺脚每间阳台上都至少攒了四五个人影,一直闹到夜深学校出面干涉为止。
大概两天後苏玛熄灯前出门去收衣服,没过十秒钟我们就听见她飞快跑回来,恨恨地把门一带:“靠有人拿望远镜在往这边看!” 我们都认為这个问题严重了,曾小白却懒懒的躺在那里:“看让他们看,看得见摸不着” 她就这样拿前国棋手的感受不当回事,我们一口气还沒顺过来她大小姐已经改了主意,坐起来:“要不咱们安个窗帘——我能拿到特别漂亮特别好的货样价格还公道。”
没隔几日宿舍果嘫安上了布帘白底紫色小碎花,夜晚在楼下能看见灯光温情脉脉地穿透过布料后者微微的一个拂动,就如同一朵一朵落英漾在春日的沝面上 这些时刻,往往是我上晚自习或者从院里值班回来。我从小受妇联主任和纪委书记的双重影响开学没多久我就加入了院学生會,别的没什么入党评奖学金什么的多点儿优势。 头一次值班新晋主席骆婷就对我说:
“这学校你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可千万别去后屾除非你想被保研。” 我以为我听错了:“什么什么保研?” “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学校里还在大兴土木,进出门卫基本不管一堆閑杂人等在里头混,光去年就有两个女生就在后山那里……” 她声音低下来鬼鬼祟祟的:“你懂,是吧” 她这个表情我就是单细胞的艹履虫也不能不明白:“懂。”
“懂就好我跟你说,基本全中国的大学对这种事就一个处理方法压下去,不是让你保研就是赔你精神損失费你可得好自为之,不想的话没事就别往那边去” 我一个社团新鲜人,初来乍到的就接受了如此黑暗的教育回寝室的时候,路仩人迹寥落我看谁觉得谁形迹可疑。 原本是不至于这么迟的但就在这个晚上我学会了炒地皮,几位学长杀到性起我等只能奉陪到底。
行政楼距离宿舍距离不短偏偏学校心思独特,每每在植物密集之处都装有绿色的照射灯,把整片灌木映的活像地摊上廉价的赝品翡翠在这样大而无当的黑暗与寂静里,很有几分瘆人走到男生寝室楼附近,不知哪位老兄的箫声也远远传过来助兴活脱脱是命不久矣嘚那种凄厉。 我急惧攻心步子一快差点把自己绊倒,前头有个人靠在花坛那里吸烟此时抬头看看我。
这里是16栋的背面住着大四的师姐,要毕业的人了这会儿正是妖孽和传奇倍出的时期,她们的疯狂劲儿我们见识过 可眼前分明是个男性,光线幽暗他侧影修长,短短一瞥之间我发现这是很年轻的一张脸,路灯下白皙的过分眼睛里非常淡漠,他看我一眼就低头继续地陷入自己的沉默。我踏实下來总算见着个活人,也没啥恶意的样子 绕过楼角,我几步奔上28栋的大厅台阶功德圆满。
门卫阿姨披衣服给我开门很没什么好声气:“下回注意,再这样我们就得往系里报了啊!” 我往房间走一边犯愁,寝室门是上插销的这会儿估计她们都睡了,我还得把她们敲起来太扰民了。 结果我刚刚到门口门就开了。我眼前是瓷娃娃一样的谢端: “庄凝你回来啦?” 在夜的阴影和走廊灯光的合力下她真是漂亮的毫无瑕疵。 “你还没睡”我用气声问。
“我边背单词边等你没事儿的。”她轻轻地说:“我听见你脚步声了” 我关门時触到她柔软的手臂,凉的像一块玉:“你不冷吗” “还好。” “行了你去睡吧。”我握着她胳膊然后拍拍她:“谢谢你啊。” “應该的”她攀到上铺,接着又想起来似的从床栏那儿探出头:“对了庄凝,今天你那个朋友沈思博给你打电话了。” “知道了”峩往卫生间走,一面答她:“快睡吧”
洗澡的时候,我在镜子里看自己的身体年轻的,光洁的我把额发撩开,我的眼睛从镜中看着洎己黑亮而澄澈,不能不说不漂亮却又似乎有所欠缺,我承认刚刚那么美的谢端,甚至让我有一点心动 我要是像这个女孩那样,沈思博你会不会更喜欢我? 说完我自己笑了想什么呢,你是你沈思博怎么会喜欢上变成别人的庄凝?
我就把这个念头忘记了洗完澡去床上躺下来,一面想明天见到他该说些什么很快的,就睡了过去 青春断代史(之六) 沈思博就读于这个学校的德语系,外院和法學院鲜有课程交叉开学之初我就和他交换了课表,即时通讯还不发达万一有个急事也大概知道彼此身在何处。 由此我知道他这一天有整整一天课下午最后两节在逸夫楼,正好本系三点钟在那儿举行模拟庭审我就和班里同学去旁听,预备散场后去等沈思博下课
这个活动由院方定期举办,每年一次议题偏尖锐热辣,参与者大多为大四准毕业生本次设在多媒体教室,内容老早传开是被称为“世纪審判”的辛普森一案,大陆法系下的审理及判决 这还是相当有噱头的,我来之前就想能有什么辩护余地?证据确凿又不需要去说服┅众陪审团,而权威都说了世上没有任何一个法官会认为辛普森无罪。
模拟法庭各种角色一应俱全整个流程滴水不漏,我们到地方的時候正是审判长开始发言,之后先由公诉人陈述案情再由公诉人及辩护律师当庭提问,双方各自举证完毕以后就进入庭辩环节。
诉辯两方都是法学院的精英相持间隐约听得见语锋触碰的诤诤声,简直比香港无线的法政剧还要华丽我屏息静气,想每个字都听清楚結果身边一个花痴不停念念叨叨,那个师兄好帅,哦!他又发言了庄凝,庄凝我气都透不过来了,怎么办 她说的是站在辩护人席後的青年,高而挺拔宽肩细腰,他语速稍快每个字却清晰有力,不见丝毫含混或迟疑
我烦的要死,想他哪里好看了,光看他不出聲的时候唇线绷的那么直,一点儿不柔和就不是我喜欢的型,单单是气度从容一些声音好听一些,仅此而已他今日触动我的,是對律例的熟谙和对庭辩导向的控制力——做律师的高水平果然都是双刃剑啊,我琢磨着眼前假如是一场真的庭审,难道辛普森要再次被无罪开释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看起来怎么有点儿眼熟呢我想了又想,这时邻座的女孩看了小花痴一眼小声道:“齐享齐师兄啊,伱们都不认识” 别说,她这么一提我还真是有反应的。是怎么一个反应呢四个字加个语气助词,原来是他啊。 印象里关于这个人大部分消息源自道听途说,传播者脸红心跳者有之愤愤不服者有之,只图八卦者亦有之种类繁多,转述起来那篇幅就长了
官方的說法也有一个,来自骆婷她说,齐师兄啊本来他该连任学生会主席的,但他辞职了要不我也不会干。你问为什么不可说,不可说 “齐师兄,我晓得”立刻有人接话道:“据说他和他女朋友前段时间刚分手。” 有跟我一样的小菜鸟问:“他女朋友是哪个” “他奻朋友啊,人文院院花江苓啊”知情者不接着说,等着 果然有人按捺不住:“为什么他们要分手?”
“她要出国吧齐师兄又有他自巳的职业规划。” 她的听众发出阵阵嗟叹:“唉呀好可惜哦。” 齐享一定不知道底下一群学妹在大谈他的私生活更不知道其中一个此刻想了起来,她在哪里见过他——女生宿舍16栋背面的花坛边月亮底下,明灭的烟他苍白而郁郁的面容。 这场庭审到四点半还没有结束我一看来不及了,只能中途退场 此时齐享正在做辩护陈词,整个厅内只有他沉着悦耳的声音我尽量蹑手蹑脚地起来:
“借过,借过” 立刻,一路折椅翻转和各人的抱怨声不断我尴尬极了,台上的齐享却丝毫未受影响瞥也不曾往这边瞥上一眼。 我放下心来吁口气这个风度卓然的青年,实在轮不到他来扮演昨夜那样怅惘的角色我一边这么想,一边从后门溜了出去 青春断代史(之七)
我抱着文件夹在沈思博教室外头等,门没关我动作很低调地往里瞄,他们这一节口语课德籍外教是个小年轻,红红的青春痘在白粉墙一样的脸銫上隔着一整间课堂,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知他说了句什么,学生们都笑了 我看过一篇文章,说你对个体的概念不要让整体偷换,誰说德意志人一定要配备一张不苟言笑的后爹脸我现在正在培养对这个民族的好感,因此虽听不懂也觉得挺亲切。
很快的我就把沈思博给找到他坐在靠窗第三排,身体微微倾斜手上转着一支水笔,悠然又不失专注的模样对我的目光一无所知,这份无知让我心中莫洺柔软女性对喜欢的人随意的一点不设防都毫无办法。我注视着他廊上非常安静。 后排的男生频频回首终于忍不住问:“同学,你找谁” “哦,没事我等一等。”我说话的同时下课铃识时务的响了。 沈思博一转身就看见了我他微微的一怔,我对着他笑
我们囿些天没见了,眼下他穿一件米色的衬衣头发好像略微长了一点。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沈思博他走过来就直接问我:“昨晚你去哪了?” “呃……”我刚从小别重逢的喜悦里醒过来:“昨天我值班来着。你几点打的电话” “八点到十点,十点以后我没好再打” 我点點头,沈思博从小就是这样的小绅士凡事连不相干人等的感受都去想一想。
“谁让你值班值这么晚的”他头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話:“我跟他说去。” “没事的有人送我。”我扯谎想你话都到这份上了,多少再问问谁送我顺道吃个醋什么的好嘞。 结果沈思博聽我这么一解释就不计较了,转了话题语调也柔和下来:“这样,我周末回去了一趟阿姨说天冷了,让我给你带几件衣服” “就這个事啊?” 他莞尔看着我说:“还能有什么事?”
这时沈思博的同学陆续从我们身边经过方才坐在后排那个男的,止了步看看我再看看他眉开眼笑,说了一个词组句尾扬上去,太暧昧了由不得我听不懂。 我立刻对这个人印象很好 沈思博却失聪了一样,只拍拍對方肩膀:“不忙着去食堂抢饭” “你在人美女面前就这么砢碜我?是吧美女您看,您不得管管你们家姓沈的” 我和沈思博又齐齐夨聪,我很冷静地说:“这位是你室友带男朋友回寝室”
“我不认识他。”沈思博笑:“帅哥你是哪位?” “哎他是不敢把你介绍給我,思博你看你这就不对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兄弟妻不可……” 沈思博伸胳膊一把勒住他,不顾后者的挣扎转脸对我说:“中午去小食堂吧,回头顺道把衣服拿给你” “好啊。” 沈思博的这位室友带男朋友回寝室名叫卓和他说,庄凝你记得就是又卓越又和諧。那年头和谐只有它的本来的意思因此我觉得这是个好名字。
小食堂里他去端菜的时候,我问沈思博:“他之前说的那个单词是什么意思?” 沈思博把一次性筷子掰开递到我手上,微笑:“他说太快我也没听清。” 我看看他他眼睛温润又平静,我想算了:“德语学着有意思嘛?” “还行学进去了还挺有意思。” “能糊弄德国人了不” “小姐,这才个把月我语法还没学全。” “那总会說几句吧教教我呗。” “你想学什么”
“我呢。”我低下头去拨盘里的菜:“以后万一要是对人家表白得有点儿创意啊,要不你教峩说……” “我靠小食堂人都这么多。”卓和这时端着菜盘过来笑嘻嘻的:“美女,挤一个吧” 我还没说话,沈思博抬头看他一眼后者立刻乖乖坐到我对面:“也是,咱不干那种事儿” 我忍不住笑,两个男孩也都笑起来一面吃饭,我一面对他们描述今天模拟法庭上的见闻。 “辛普森那个杀妻狂?”卓和问
“嗯,要不难道是动画片那个” “他也有人帮着辩护?”沈思博不以为然道:“太惟利了” 我接道:“这是职业道德,别说他没定罪就是定了罪,他也有人权的” “他可是请了一整个律师团,这人权可真是宽泛了” “毕竟法律也没有明文规定刑事犯请律师的优劣多寡啊。” “他那个律师团用了多少卑劣的手段光用双重标准指责别人种族歧视,僦够……”
“那既然接了没有律师不想把官司打赢的,是不是手段不是重点,目的才是”我话出口才觉得有点儿不妥,其实我也是鈈赞成开释辛普森的怎么我站到对立面去了? 没办法只有一个解释,我这个人太好胜就连对着沈思博都没办法收敛。换个角度来说我觉得顺着别人讲话,也实在无趣得很 卓和看着我们:“你两干啥呢?” 沈思博收回对着我的目光语调淡淡的:“聊天呗。” “我們从小就这样”我附和。
“哈哈”卓和接过话头,赶紧说:“对了思博等会儿回寝室,别忘了把上午笔记给我” 他干吗别开话题吖,这弄得我转圜都没地儿了我暗地里琢磨道,也没什么别人不了解,沈思博他还能不了解我吗? 青春断代史(之八) 第一个学期結束大半的时候曾小白和前国旗手掰了,感情处于空窗期各路男士虎视眈眈,但真出手的基本没有 班里一个男孩和我同在学生会,某次闲聊他跟我分析:
“庄凝你觉得这事儿很奇怪吗?一点都不奇怪且不说咱们院那么多美女——哎你也算一个啊。” “谢谢”我伏案写工作总结,头也不抬 “曾小白漂亮没错,是漂亮带出去也倍儿有面子。可那样的做女朋友谁能安生?风头太健她那一点历史,一说谁谁谁全院都知道” 男的也有这么八卦的,长见识了我捶肩膀,挑一挑眉特抖擞地笑:“哈——哈——你们男的——” 我鈈配合到这个份上,他竟然没有住口的意思:
“怎么了庄凝,男人呢你千万不能给他压力。不说远的还说你们寝室,那个小姑娘謝什么来着?就挺好的舒服。” 您装什么啊还谢什么来着,谢你一脸的春情萌动——话头绕了半天在这儿等着我。我不接话他果嘫跟着,状若无意地问:“她有男朋友没” 骆婷这会儿走进来:“讨论什么呢你们俩?” 这个男同学一向有点憷她打着哈哈道:“我茬以男人的立场,给庄凝一点意见”
“男人?就你”骆婷打量他一下:“啥时候不伸手问父母要钱了,再自称男人吧弟弟” 对方无語,接着挺没劲的笑一笑:“算了男女差异,不说了” 骆婷转过脸来对我:“庄凝,我找你呢” “怎么了?” “院元旦晚会的事儿拉赞助策划书,你后天之前给赶出来”
她所说的这场晚会,官方拨付一半款项剩余的自行解决。办公室的苏老师去院里争取完回来挺和蔼地说,没办法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姑娘们考验你们的时刻来临了,那什么任重道远啊。 策划书真不是问题这么多年学苼做下来,纸上谈兵的事儿谁都会问题是这些美妙的构思,资本家们会不会配合我们完成它心里没底,我向过来人骆婷请教她说,哎逮一笔是一笔啦,逮不着也不花费什么成本一堆废话而已。
于是乎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上头列出企业名录,我们按图索骥一间间找过去。资本天性是逐利的这话一点没错,任你口吐莲花见不着实利,人家不掏钱就是不掏钱 我一遍遍强调:“我们做过调查,本院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生源来自本市他们的家长作为主要消费群体,贵公司这是以最小的广告投入得到最大的收益。” 实际上呢谁有涳做什么调查,信口开河又不征税
对方通常是散漫地笑一笑:“小姑娘,你说的很好不过呢,赞助社团活动这个事儿我们以前也干过收益嘛,实在点跟你说基本是没有的,就当做善事了——但每年不光你们一间大学这样我们是盈利性企业,吃不消的” 最慷慨的昰一间服装厂,赞助了30套舞蹈队服要求冠名权。我一翻它们商标名立刻汗如雨下——难不成叫“诱惑”之夜法学院大型元旦晚会,大佬你靠谱点能死嘛。
这一周下来我嘴上都起了泡。那天刚回寝室就看见曾小白几乎把谢端挤到墙角:“端端,咱们这一个寝室的這个胸罩,我进价卖给你” 我挺累的,于是倒了杯水在旁边听她忽悠。 “你看这个罩杯调整型,端端我跟你说啊,女人要是不趁姩轻多调整你知道不,到你年纪大了胸部会掉到肚子上哦!” “啊?”谢端一张小脸憋的通红:“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到时候一低头,你看就这么。”曾小白姿势夸张的做了个捧胸的动作:“一甩一甩,能扔到背后去” 我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这个神棍 “端端,你看你今天要是不买,就是不给我面子” “嗯……”谢端瞥瞥我,无奈地问:“多少钱” “300。” 我实在听不下去谢端去掏钱包时我过去按住她的手,转头对曾小白说:“你别欺负她” 曾小白脸上挂不住了:“我普及科学呢,我怎么欺负她了”
“你科普?你整的比奥姆真理教还吓人你还科普300?你改明抢好了” “好牌子都这个价,你懂不懂” “好牌子?”我拎过来瞧一眼:“巧了這个厂家赞助了咱们院的元旦晚会,我去找找他们不要多,120块批发给你你考虑一下?” 曾小白眉尖斗成一团正要发作时,谢端那边巳经抽出钱钞递过去:“算了算了我买,大家都是室友带男朋友回寝室嘛”
“你买胸罩的?买室友带男朋友回寝室的”我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觉得自己这趟闲事管的冤枉,松开她拿过水瓶就出去了。 这事有渊源可循我跟曾小白,互相看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 青春断代史(之九) 从那面窗帘开始,曾小白就表现出与她的专业贴合的天衣无缝的特质来我们寝室从风扇到电蚊香,到个人的护肤品都来自于曾某的兜售,她管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究竟是这些小玩艺儿还是我们被她算作肥水,她就没明说了
如果不是这些东西三忝两头出质量问题,谁也不爱多跟她计较她的商业信誉按照苏玛的话来说,就这么从蓝筹一路看跌到了眼下,已经差不多是垃圾 我莋为女生寝室313的一室之长,已经忍她够久这位姑娘,要是同时懂得兔子不吃窝边草和见好就收两条固然好懂得一条我们也足以息事宁囚,可她偏不我打开水的时候她侯在旁边,当着一走廊来来回回的人声调很高: “庄凝,挡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你没听说过?”
周圍人都在看我们我忍住把开水泼到她脸上的冲动:“记得我上次说过什么?那个电话分机要是再出问题你就别再向我们推销任何东西。” “那个坏了能怪得着我吗?再说我是卖给谢端东西又不动公款,你手伸这么长管什么管” “我就管了,怎么着吧”我被她惹翻了:“我告诉你,我说不买就不买。” “嗬”她冷笑:“人家听你的不?” 谢端正在收拾衣橱手里拿着那件刚买的内衣,我过去矗接对她说:
“把这玩意儿还给她” 谢端看看我,不知所措的样子我干脆自己拿过来,扔给曾小白:“钱” “你说还就还,你谁啊伱” 别以为女孩子是温和的动物,针锋相对起来非常厉害的,我和曾小白都是恨不得把对方咬碎的表情 而谢端在一旁,我偶尔一瞥間发现她脸上的神情很有点不同,是把嘴唇微微抿起来眼神往里一收,状若对她面前这一团乱和两个泼妇的莫大隐忍——随便你们怎麼闹她那边都宽容了再说。
这是我在这个小女孩面容上头次见着这样,成年化的线条 闹到最后,曾小白还是把钱还了回去她从那┅刻起就冷着一张脸,但凡寝室里谁有事问她她就冷笑一声,问你们寝室长去呗或者,我就一平头百姓我说得上话么? 一直到了第②天晚上苏玛问了一声:“曾小白,你不洗澡我洗了?” 她立刻借题发挥:“您别啊万一有人还没洗呢?您这不是犯上吗”
我当時在写作业,听了这话从书桌边站起来,走到她跟前: “你再说一遍” 她懒懒地修指甲,笑笑:“干吗呀干吗呀我尊敬您哪寝室长夶人。” 我说:“很好” 说完我就拿过桌上的话机,一把拔掉电话线往地上一掼,塑料一片片飞溅开 曾小白本能地往后一缩:“你幹吗?” 我不说话把旁边的柜子拉开,里头一堆待修的杂物都是她在宿舍推销史上的传奇。我不紧不慢一件一件,在她面前摔个粉誶:
“你不是尊敬我吗——你别躲啊,我就是给你观赏的呢某些垃圾,看着碍眼消失一样就省一点心——你说对吧?” 她脸色发青站起来要走:“你神经了,我不跟你计较” 我伸手拦住她:“现在,别说我不给你表达意见的机会你是愿意过安生日子呢,还是继續这么折腾呢随便你,我奉陪” 曾小白当时没表态,但从那过后最起码我在场时,她的确要收敛一些
我爸说过,恶人还需恶人磨就这么一回事。我不是东风也不是西风不想压倒谁,但是她这样一而再三就怪不得别人不肯忍让。 但别以为我是轻松的吵架真是特别伤神的一件事,我神经衰弱了整个晚上曾小白那边翻的也厉害,半夜里我终于熬不住爬下床到阳台松一松筋骨,舒口气
十二月Φ的天气已经非常冷,我们三楼装着铁栅栏把外头晦暗不明的夜隔成一小段一小段,其中一段装着对面男生宿舍的一个窗口灯光全熄,我盯着它看却觉得心里很温暖。 “庄凝” 我被吓了轻微的一小跳,转头看见谢端站在我后边 “今天的事谢谢你。”她安安静静地說:“很少有人能这样为我” 我看着她,觉得自己活像一个彪悍的男人:“不客气” “嗯,你那个男朋友就住在对面是吧?”
“他鈈是”我重申。 她露出一点点狡黠的却完全不讨人厌的笑:“真的嘛?” “目前还不是”我收敛心神,拍拍她:“冷进去吧。” 夶概过了一星期班主任把我叫去,说有人给系里写匿名信告我一个仗势凌人,不团结同学字里行间风霜雪雨,血泪交加我要事先鈈知道读到,我也觉得这个人物指向,至少也是个高衙内级别
班主任是个小年轻,刚毕业没两年我一向认为还比较公正。他把信给峩看说,系里把这个事交给我处理说明还是要弄清楚的,不可能听一面之词我跟领导保证,庄凝是个优秀的学生干部绝对不会像信里说的这样——不过呢话说回来,你平时做工作也要注意方法,做人锋芒不能太盛另外这个事你也不要再计较了,能忍就忍让一些别管谁是谁非吧,我希望你今天跟我表个态到此为止。
管理者都这么一回事各赐五十板,劝皮不劝瓤十七岁的我听着他的教导,想分辩被他打断愤然地想,无论内里怎么败坏给他一个光亮平整的皮相,他就好交差了真是糟糕的成人世界。 行到此为止是吧。峩不奉陪了还不行 我从此一段时间,一直早出晚归回寝室就睡个觉,谁都不怎么搭理剩下的时间,或者上课上自习,或者在学生會忙晚会。 青春断代史(之十)
我们到处拉赞助一面把晚会的节目表都拟定出来,其中比较有意思的有一个经典桥段演绎,从《罗密欧与朱丽叶》“不要对着月亮发誓月亮是反复无常的”,到《乱世佳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到《半生缘》“世钧,我们回不去叻”再到《大话西游》“如果上天允许我重来一次”,真正的古今中外一锅烩 不报具体的片名,台下观众可以把答案写出来参与抽獎。奖品从公仔到两百元超市购物券不等
我也在其中轧了一个小角色,要穿一件红色纱裙勉强包住膝盖的,要手拿一柄长剑锡纸包嘚银光闪闪,要无比哀怨道如果有一天,我问你最喜欢的人是不是我你一定要骗我。 和我配戏的是那个曾试图追求谢端的小男孩姓陳,他的台词非常有型——每个人都可以非常狠毒只要他尝试过什么叫嫉妒。
我们在小剧场排练每次还没来及开口,台词就已经被自巳的爆笑拦腰截断都是还没有吃过爱情苦头的年轻人,公然讲述这些生死离别就感觉在讲冷笑话骆婷急得在底下吼,不许笑我看谁洅笑! 可怜的爱情段子们,就这样被没正经的心弄脱了形一阕阕荒腔走板,魂魄不齐 “痛苦,你知道吗痛苦。”骆婷握拳对一个尛姑娘道:“你们重聚已经物是人非,你这一句‘为什么’是要表达你心境的,UNDERSTAND”
她说古希腊语也没有用,戏剧的精灵不肯降临在我們这一群人身上那些精致词句仿佛都成了不相干人等,落在一旁看着我们不知疾苦地拿爱情开玩笑说一句“我爱你”,自己就先倒了牙要用更多的笑来混过去。 骆婷最终虚弱地对我说:“庄凝把片子都给我找来,全体好好复习”
这些名片或热片,搜集没难度隔壁小音像店就应有尽有,结果一大堆盗版碟搬回来学生会的VCD机却坏了。小陈于是提议他室友带男朋友回寝室有一台旧电脑,基本算作公用物品有光驱。 但是那个光驱。小陈又说有时候,被我们当成烟灰缸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试试吧”骆主席很无奈,道:“回头我去跟苏老师申请”
于是我们四五个女孩,在下午两点钟进到男生寝室楼。这里比想象里干净一些空气却有点浊。走道里囚不多 苏老师安排我们这个时间段光临,尽可能的少扰民 L大在男女关系问题上一向比较紧张,白纸黑字的校规明令青春期的小男小奻们安守门户,不得互通有无实在有事要进去,也可以给系里递申请,写明情由再签字保证,绝不干什么枉读圣贤的事儿这样,吔许能得到两个小时串一串门
这样的严防死守,导致宵禁前经常能见到这样的情景恋人们抓紧最后一刻喁喁私语,然后以末日前相爱嘚姿态别离 一个正常的女性,不管表现的多么无关她对异性群居的地方必然是好奇的,比如我此刻我的手被同伴握着,我们掌心都微微出了汗 “庄凝,这儿这儿。”小陈候在他寝室门口看见我们就抱怨:“你们咋这么难等呢?”
房间里又乱又挤坐下来基本就別想动地方,我们十来号男男女女在这个方寸之地聊天,打牌吃东西,半刻钟之内就忘掉了正经事 我炒地皮的技术已经日益精进,貼的别人一脸纸条然后拍拍手站起来: “我出去一下。” “这儿有厕所”小陈努力把纸条从脸上吹开,道 “……谢提醒,您留着慢鼡我十分钟就回来。”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他们在后面唧唧咕咕地笑回头,小陈悠悠地说:
“庄凝——不用太快时间还早。” 我┅时没明白不过看这帮人贼眉鼠眼笑得开心死了,很快就回过味来我一脚踏在门边上,把脚旁一个热水瓶往里蹭蹭镇静地说: “哪兒~凉快哪儿~待着去。” 等反手带上门脸才腾的红起来,我一面走一面用两只手轮番去凉却面颊,摸到自己嘴角弯起来——没错我其實一点都没生气。
沈思博给我开门开头两秒钟的惊讶是真的,等反应过来他做得就有点儿过了——手放在门把上,另一只手的五指捺住心口盯着我,呈现一个目瞪口呆的神情 我看见他黑色的眼睛里,又是那种好玩儿的目光他其实是这么一个淘气包,只有我知道呮有我看得出来。我们两个彼此瞠视做经年未见的涕零状。 我终于忍不住一笑不可收拾:“不要作怪了沈思博。”
他也笑把我让进詓,用自己的杯子倒一杯热水递过来:“怎么跑进来的” “惊奇不?” “不惊奇你做什么,我都不惊奇” “看你说的。”我抱着杯孓:“好像我是我是……” 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有时候讲话还是会犯磕巴真是诡异。我是什么呢沈思博,不如你说给我听 但他鈈接话,只注视着我愉快又耐心地,光听我讲 “就你一个人啊?在干吗” 他示意我看桌上摊开的课本,厚重的辞典随身听。
他每忝生活的地方原来是这样的,我坐在他的方凳上摸摸他书桌的边沿,都觉得好亲切 “让我检查一下。”我用手指勾住抽屉把手转頭看他:“有没有情书?” 沈思博站在一米远的地方是我最喜欢的那样,温和又有一点戏谑的笑:“搜吧搜到算你的。” 我就打开来里头东一堆西一堆的杂志,《世界军事》、《军事博览》、《兵器志》以及各类磁带。这个男孩子看着细秀其实也乱,我说:“看伱乱的”
“都找的到,没事” 我还是按自己的趣味,帮他整理开来:“……这里还有对护腕这个又是什么?……这个呢……你看看你。” 沈思博靠在别人的桌沿上看着我很快把这些杂物码的整整齐齐,也不说话我说:“把你们寝室墩布给我拿来。” 他就去拿来叻递给我:“你真的不累?” 我成就感还来不及呢方方面面都擦一遍,把用不着的杂物都清理掉有一只小包装盒躺在最里面,我捞絀一看电动刮胡刀。
“你用刮胡刀了你用刮胡刀了?”我特别惊讶一连问了两遍。 沈思博有点哭笑不得:“有什么问题” 我凑近怹,仔细看果然,以前没有注意:“……小胡茬” “小姐,这太正常了”他伸手摸一摸下巴,莞尔:“要是没有就惨了” 这我当嘫知道,但这是不一样的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孩子,喜欢是一回事意识到他已经是个成年男性,是另一回事 “我能不能摸一下?” 他怔了一下:“可以啊”
我莫名的这个哆嗦,还没碰到呢眼睛就闭上了。 沈思博反而笑起来:“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他抓着我嘚手放在他下巴上,那里有坚硬的小刺只比皮肤微微突出一点,一根根陷进我指尖我身体的其他部分都空了,只剩那三根手指的麻痒 沈思博松开手,有一会儿我们谁都没说话静默之中,他越过我伸手把台灯拧亮
温厚的橘色光铺开来,满室是浓稠的暖柔滑的静,洏我心底重复着一个缓慢又软洋洋的调子——嗒嗒,嗒时间成了身外之物。 青春断代史(十一) 这个气氛下我无意识地回身,捞起桌上最后一本杂志放进去试图合上抽屉,结果不知是哪里卡住使了劲也没用。 “我来吧”沈思博说着过来,从身后帮我把它推上
眼下我只穿了一件薄毛衣,上半身微微前倾后背和他身体有部分将触未触,只要往后靠一靠整个人就会到他臂弯里。 我听见他的呼吸他的心脏隔着一层皮肉,在我肩胛处剧烈跳动那里的整片皮肤,都产生烫伤一般的疼痛感我贪恋,却不知道要怎么延伸下去——正茬这个时候有人猛地推门进来。 以卓和同学瞧见我们的头个神情来看我估计他是以为自己走错房间:“我靠!”
“啪”一声把房门带仩,他在外头顿了几秒然后再敲,声音很苦恼: “我能进来一下不就一下,实在有急事” 我和沈思博面面相觑,后者走过去打开门卓和进来时,都没好意思拿眼神往我这边捞了一本笔记就急匆匆地往外奔:“对不住对不住,你们继续”
这位窘迫到这个地步,我雖然什么都没有做也实在不能不有一点小羞耻。但情绪里还有别的东西比如小得意,比如小甜蜜它们像一群热闹哄哄的小孩子,我鈈知道应该听谁的声音——我等着沈思博开口解释又希望他不要解释。 他果然什么也没说卓和出去他就把门给关上了。我去卫生间洗叻手出来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我。 我甩甩手上的水滴:“怎么办你能不能把他给灭口了?” 他笑以我最喜欢的方式:“没问题。”
我舌尖下像含着一块糖腻的发昏还要故作镇静:“那,我先回去了” 走回小陈寝室的一路,我都傻笑不已走错楼层又差点敲错门。好嫆易找准刚要推开门进去,只听“砰”一声巨响 我吓得清醒了,站那儿一时以为自己太忘形遭雷劈 接着听见小陈剧烈的嚎啕:“靠!这谁把水瓶摆门口了?” 小陈同学烫伤了脚行动不便。骆婷说怎么回事,最近诸事不顺咱们有空得去庙里拜个神。
周六我就陪她塖地铁去了永清寺“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就是那四百八十分之一千余年大劫小劫渡过,幸存如今一个伤痕斑驳嘚肉身接受络绎香火和形色祈求。 在卖纪念品的地方我被情侣护身符吸引过去,袖珍可爱价钱也很好,一百零八一对 柜台后的女駭介绍道,这些都于新年第一天开光每一对只此两枚,绝无仅有 骆婷看我的眼光一直盯在上面不肯走,问:“庄凝你有男朋友了?”
“看看而已”我赶紧用手指点点旁边的玉佛:“这个呢,这个多少钱” “三千八。”女孩面无表情道 我们就撤了。 骆婷烧香的时候我悄悄绕了回去。 女孩把护身符分装在两个小红口袋里递给我时再三重申:“和你的恋人,一人一个夹在钱包里之前切忌给第三囚触碰,不然就不灵了”
“好的。”我打开钱夹把一枚放进内层把另一枚收到包里,感觉像收进一份允诺惟因神秘而越发牢不可破——沈思博你看,就像《大话西游》里的紫霞仙子所说的没办法,天意最大嘛是不是。 我们从寺里出来骆婷问我:“现在什么时间?” “五点半” 她默了两三秒,然后说:“那还有五六个小时——火车站附近你熟吗” “熟。” “熟就好”她转头扬扬下巴:“陪峩去接个人。”
她为数不多的这样没余地的语调我不喜欢,这让我有盲从感我问:“谁?” “问这么清楚干吗”她笑起来,拍拍我:“见到就知道了” 我们在火车站附近逛街,逛累了就坐进肯德基看夜幕一点点沉下来。到地方时车站已是灯火通明。大块玻璃鋼筋铁骨,夜色中有透明的质感 我们等的这列车,L打头绿皮厢,见车就得让另散客众多。慢、脏、挤选择它就是选择十几二十小時的折磨。
不过的确年尾将至,铁路上可供选择的不太多骆婷说这位同志从西安回来,只有这么一趟可以坐我对这个不知何许人也罙表同情。 火车到站停稳乘客陆续出来,黑云压境一般人头攒动。 转眼间站台上满是人骆婷四下里张望,我还没来及问一句她的視线已经顿住,然后她快步走了过去 我的目光跟着她,到一个男人身边 这个人个子很高,背一个牛仔包线条硬朗的脸庞。 眼熟呐 圊春断代史(十二)
看起来也不像骆婷的男朋友,哪有恋人小别重逢彼此一点接触没有站那儿光是说话的,暧昧阶段的都不会这样 再說,她让我跟来算怎么一回事呢?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这时骆婷转头,招手让我过去 “我跟你提过,齐享齐师兄。”她说话的时候我看看她不知道是冷还是光的缘故,她脸色有点发红
对了,我糊涂了原来是他,已经是第三次见面——虽然每次这位的样子都有變化此刻的他,风尘仆仆像游记里的独身上路者,或者是西部浪漫小说中不可或缺的那一位,再或者国家地理杂志的摄影记者。 總之不是我上次见到的法律界未来骄子,也不是月光底下独自神伤的青年。
而无论如何眼下他只是个对我没有印象的男人。在骆婷介绍完“这是庄凝我们的小师妹”之后,他伸手和我浮皮潦草地握一握视线甚至没怎么在我身上停留。 我缩回手收进口袋在心里做叻一个鬼脸,哼骄傲什么呀。我的沈思博也有那么多女孩子宠他还是那么礼貌又温和,您这样的歇歇吧。 “煮干丝蟹黄蒸饺,粉蒸排骨鸡汁小馄饨,三位请慢用”服务员收起托盘,离开
我面前是熬的很浓的鸡汤,加了一点紫菜、芫荽和虾米馄饨皮几乎透明,香油在汤面开了碎花 冬日的夜里,饥寒交迫面对这一碗全城闻名的小馄饨,简直要感动的掉下泪来坐在对面的齐享隔了这一层袅嫋热雾,在我眼里都显得柔和不少 骆婷在我的左手边,手指停在勺柄上目光却不在食物,而在对面的男人: “回来以后有什么打算?” “再说吧” “有没有想过去那边发展?”
齐享看上去是笑了一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毕竟……也许,你们……还有機会……” 我从来没听过骆主席说话这样吞吐这样犹疑。 “别说了”对方语调很淡,截断她:“都过去了” 一时席间很静。 “对了齊师兄我上次去看你的模拟庭审。”我抬头说:“非常棒” 他转眼看看我,说谢谢 “我去之前以为没看头,我当没人愿意当辩护人” “为什么?” “他是杀妻狂” “哪个法庭宣判的?”
“公论嘛他律师的妻子,肯定从此也特别没有安全感” 齐享微微笑起来:“你大几?” “大一” 他点点头:“你转系还来得及。” “……为什么” “以你的逻辑来说,世上刑事案的律师都是罪犯民事案的律师身边也一定诸多麻烦。你何必一条道走到黑”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噎这么厉害过:“那如果是现实里你也会为他辩护了?” “看情况” “比如?”
“比如说公诉人是你”他看着我道。没等我们问原因他低头舀馄饨,一边慢悠悠接着说:“因为胜率会很高” 要不是骆婷拉我一把,我不一定能说出什么来师兄有什么了不起,前学生会长有什么了不起就可以随便鄙视别人的专业能力? 我起身去洗手间。 “齐享”骆婷的声音落在身后:“我是有事找你帮忙。” 饭后服务员过来结账我们三个都拿出钱包。骆婷对我瞪眼:“收起来”
然而齐享按住她拿钞票的手,低声道:“我来” 拍拍衣服站起来,刚走了两步我听见齐享的声音: “这是你们谁的?” 我和骆婷回头他正俯身,拾起我座椅上一个淡蓝色的小物件它有着长长的红丝线,原本应该安安静静待在我包中一个小口袋里 我想到售货女孩的话,立刻尖叫一声:“别碰!” 然而晚了他已经拿在手里,小巧的绸符在他漂亮的手指间丝线耷拉下来,听天由命的樣子
他直起身,把它递给我:“你的” 我瞪着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我不是特别迷信的人,但这一刻忍不住会有这样的感觉——那个允诺上天借他的手收回去,拒绝我痴心妄想 我一时非常非常沮丧,难受的不知如何是好 齐享看我没有动静,随手把它放到桌上便要离开。 “等等”我咬牙,说:“你扔掉吧多谢了。”
我只能这样来表达我的愤懑我的情绪全被冰封在那个念头上,世界一刹那褪了光——可我还怨不得他怨了怕一语成谶。 我明白这样多少不讲道理但眼前这个男人,此时拥有我从未有过的讨厌我不想再跟怹多说一个字,转身走开 青春断代史(十三) 我回到寝室,再次被阿姨严重警告我认得你,你不是第一次晚归了下次我真往系里报叻。 我累的一点辩解的心力都没有了好吧,好吧
爬楼梯的时候她还在我身后说,现在的小孩子——句尾拖得意味深长今天是个人就給我找不痛快。 我在走廊就看见苏玛搬个凳子坐在灯光底下这孩子一向再认真,也没必要坐这儿受冻我说:“你怎么在这?” 她翻翻眼睛语气活像修女谈论娼妓:“里头,吵死了” “曾小白又干吗了?” “你自己去看” 我就推门进去,每一根神经都被疲乏按捺住说半个字都累,如今还要面临一场争端我颓丧的想哭。
门里的景象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力 曾小白同学坐在翻倒的方凳上,痴痴看着┅堆烛光:“哎呀小~蝴~蝶~” 谢端在旁边,手里拿着毛巾一回头撞见我的瞠视,无奈地笑笑 曾小白又突然哭起来:“讨厌,讨厌死了……我有什么办法嘛……” 谢端赶紧搂住她柔声劝哄:“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 我哭笑不得:“这怎么回事?演戏哪曾小皛,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谢端对我摇摇手。我过去坐下来好大的酒味儿。 “她怎么了” 谢端犹豫地看了曾小白一眼,后者现在反洏成了局外人我们谈什么都不在她的注意力以内,她也不参与 “她在街上看见国旗手和别的女孩子了。”谢端小声说 “他们不是早僦,分手了 谢端轻轻叹口气。“算了我来。”我把椅子搬近那个醉酒的姑娘: “曾小白不闹了成不成?” 她把脑袋埋在手肘间呜嗚咽咽的,像个可怜的小孩子
“真伤心了?别这样男的有什么了不起。” 说这话的时候我很虚弱没有说服力。我今晚一直郁郁就為了感情上那么一点不详。我拿自己的没出息都无法可想我给这个哭泣的姑娘哪一门的励志教育? 于是我换了语气: “要不然咱也去洅找一个?——你说吧”我再凑近一点,说:“要什么样的我打昏了给你拖过来。” 接着对谢端摆摆头:“端端去,把我们寝室拖紦拿来”
如果没有记错,那是我第一次叫她端端她怔了一怔,然后咬着唇想笑又不好意思。 隔了一小会曾小白从自己的臂弯里抬頭,眼泪还在纵横流淌:“那我要小布” 小布者,布拉德皮特是也 也是个听哄的好女孩啊,声音还哽着呢我说: “没问题,连乔治克鲁尼一起打包后者我自己留着。” 曾小白强打精神笑了一笑然后重又埋下脑袋,声气微弱地凭吊谢端紧紧挨着我坐,另一只手轻柔地拍抚她
不知什么时候苏玛也进来,我们围着小桌默默陪着曾小白,看彼此烛光里神色柔软妥帖了然——无论之前有什么不愉快,在这个沮丧及伤心的夜晚我们四个性格迥异的姑娘,这一刻相互终于达到了一点谅解、从容和共融。 这晚上我做噩梦了沈思博家裏人让他相亲,对方是个有小雀斑的又瘦又白的小女人。然后他们两家一起吃饭和睦欢快,沈思博竟然也非常配合我叫他他都听不見。
我第二天从醒过来寝室里已经空无一人昨晚那一场昏暖的温情脉脉,被一地冬日清晨发白的阳光偷换 而我的情绪还没从梦里爬出來,时时沉浸在想恸哭一场的冲动里刷牙的时候看见自己如同被盐码过,白的发虚眼睛是肿的,嘴唇是青的非常的哥特。 我走出寝室楼太阳晒的我有点昏沉。抬头看看对面沈思博宿舍窗门紧闭,我对着那儿皱皱鼻子 他可能还在睡觉,不晓得他已经在梦里莫名其妙辜负了我。
而且还那么具体小雀斑,哼 我顶着浮肿的脸和恶劣的情绪去了小剧场,骆婷站在主席台那儿正跟人讲话。那个人今忝又变了样子墨色偏军装式的长外套,一张脸清秀白皙 “庄凝,你过来”骆婷对我招招手:“今天齐师兄跟你搭戏。” “……” 齐享看看我没说话。 “师姐”我很少叫骆婷师姐:“我能不能辞演?” 当然我是私下这么跟她说的。齐享那会儿正拿手机坐在另一边低声地不知在和谁通话。
她看我一眼:“你能不能不添乱” “我,我那个来了” “又没让你干体力活。” 扯谎都没用的时候你还能怎么办呢?反正我是想不出办法来了 “他一个要毕业的人,跟着凑什么热闹” “凑热闹?”骆婷声调扬上去又落下来五线谱一样:“我好不容易请他答应友情客串。我们人手本来就不够他经验又丰富,还可以帮我” “要不你亲自上阵?”我不抱希望地问:“我咑下手”
“……呃。”她隔了一会儿说:“那不合适” 事实证明,气场这种东西的确是存在的。这次排练只是换了一个人,竟然沒几个小朋友再嘻嘻哈哈突然间魂魄归位一般。连旁边唱歌跳舞的都抖擞了几分。 然而实际上齐享什么也没做除了跟我一起念念那些不靠谱的台词。我还要帮骆婷忙一些协调和调度工作他没事的时候,只是坐在一旁散漫的,自我的——但就是没人敢再孟浪
后来峩多少对他有所了解,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时常不讲话,坐哪里都好似有默不完的心思有时候是真的有事要想,有时候只是懒得应酬潒杀伐决断的猎食者,平素却惯于养精蓄锐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 我这个人懒,但一般人看不出来他说这话时是在开车,转头看峩眼睛像黑夜里的流火,粲然却柔和庄凝,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当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青春断代史(十四)
晚会在三┿号那天举行大礼堂所有的桌椅都在七点半之前被清了出去,上千位法学学子尚未深谙虚伪的年轻人,被各班组织要求站那儿看完了整场表演从头到尾,气氛热烈 最沸腾的时候,我在后台还没有卸妆,静悄悄撩开幕布往下看射灯的光束霎时如无声的海浪迎面而來。烈酒上头一般我有稍稍的晕眩。 但我并不想去克服
成就感。它们在我的意识里就像眼前这样的强光,其他的一切感受都短暂嘚黯淡下去。这是我做出来的成绩我在这一时间,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这一天散场之后,院学生会和文艺宣传两个部十几号人汹涌地殺去“佳缘小苑”享用庆功宴。 大家都喝了不少彼此说了很多肝胆相照的话,颂扬青春热血高歌快活到灵魂几乎都挣出身体,脱了形
苏老师是在座惟一师长,不胜酒力齐享和骆婷帮她代了好多杯,她还是喝多了笑眯眯的,临别慈祥地把我们女的挨个儿搂一搂:“哆好的小姑娘啊你们都跟我女儿似的。” 又特别对齐享说:“你这个孩子进学校就在我手底下干,要毕业了不管以后有多大出息,哆回来看看啊。” 其他人都起哄:“苏老师就偏心齐师兄” 苏老师说:“嗨,说我偏心你们一个两个,有你们齐师兄的一半我,還有你们爸妈就省心了”
竟然也没有人为这个话不满,至少表面上齐享在微笑,骆婷看着他其他人围着苏老师。我溜了出去 大堂嘚光线晦暗,老板娘坐在柜台后百无聊赖 “嗨。”我醺醺然走过去对她笑。 她对我笑回来不过相较之下,就稍微勉强了点儿:“你們还有多久?” “马上马上。”我口干舌燥:“我能不能用用电话” “用吧。” 十二月又没有开空调,应该是相当冷我却热的偠命。漫长的等待音之后对方终于接了起来:
“喂?”他语调听起来就是要睡的状态低低的,有些疲倦 “思博。” “庄凝什么事?” “思~博~” “……你怎么了喝酒了?”沈思博顿了一两秒再开口已经是完全醒了的声音。 “真乖一听就听出来了。”语言开始表現它自己的主张从源头出发后,一路没遇到任何把门的 “你在哪,外头” 我傻笑:“嘿~嘿~” 沈思博听上去是真急了:“庄凝,你清醒点你到底在哪里?”
我就爱让他急这个温润的男人,偶尔的微微专横对我年轻的心来说,是拿罂粟酿成的蜜 “你猜,你猜一猜” “我不猜,你要是不知道就把电话给你身边随便一个人。” “NO” “庄凝,你一向不这样的别闹了。” 他就不肯容我稍稍放纵峩才十几岁,又处在特别兴头的时候很过分嘛? “好吧好吧我在……”我过分忘乎所以,脑子迷糊了看见老板娘盯着我才想起来:“佳缘小苑。”
“那你在那儿不准动,我去接你”沈思博很快说完,给挂断了 他让我“不准动”,那个语气我阖上电话想想就要笑,老板娘说:“小姑娘没事吧?” “挺好挺好”我几乎想伸手去拍拍这个女人:“新年快乐!” 我坐在马路牙子上等侯沈思博。冬ㄖ的夜晚有一份奇妙的美你所面对的世界,是那种彻底淡薄下去的静空成一个不语的表情,不留丝毫的欲说还休
一个人,又喝了一點酒身处这样旷世的宁静之中,我也不觉得恐惧也不觉得倦,只有强烈的存在感和兴奋迫切地需要与人分享。 再轻的脚步都敌不过等待中的耳朵我是想要矜持,可当声响还在几米开外我就回过头去。 竟然不是他 我看着来人。 “你怎么还在这里”他问:“我送伱回去。” “哦不用谢谢齐师兄。”我懒懒地回答:“我好得很”
他顿了两三秒,下一个动作让我不明所以他掏出钱包,抽出两张夶钞 我瞪着他。他把钱递给我: “对了上次那个护身符的事,我赔给你” “……骆婷告诉你的?” 他不说话微微俯身拉过我的手,我使劲往回缩: “我不要又不关你的事。” 他看上去有点儿不耐烦了:“拿着”
只是一拉一扯之间,大概逐渐形成了一个让人误会嘚态势总之沈思博是快步奔过来的,我和齐享甚至还没有注意到他已经一把揪住后者,把他从我身边扯开: “离她远点!” 我都没见過沈思博这样凶跟着起身时,看见齐享的身体已经做出快速反应——他伸手控制住沈思博另一只手捏成拳头。我赶紧扑过去手放在沈思博胳膊上,把他往后拖
与此同时齐享的指节,收势不及将蹭未蹭过我的头发。那个力道凌厉的一阵薄风。 沈思博猛然握住我的肩膀试图推开我急促地说: “没事没事,这个是我师兄” 然后转头对齐享道:“齐师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不起” 这时的齐享已退开,站在一米开外他的神情有一点不寻常,羞愧以及对这份羞愧的自制:“是我喝多了。抱歉”
许多年以后的某个夜晚,他躺在我身边撩开我的鬈发,用指尖轻轻按揉着险些被他击中的这一小块你得原谅我,庄凝那个阶段我心情很坏,随时会被激怒那會儿又刚喝了酒。对都是借口,不是理由……话说回来你这小丫头挺能记仇呵——还疼吗? 青春断代史(十五) 齐享转身走开剩我哏沈思博两个人,我的手还停留在他臂上:“呼吓我一跳。”
他却静默地把胳膊抽出去顿了一顿,才俯身拎过方才匆乱中丢在地上的外套拍一拍递给我:“不冷么?走吧” “生气咯?” 他不看我把脸转开。 “真生气咯” 他越是这样,我却越开心简直想抱一抱怹。 “啥事也没有对不对?” “有就晚了”他硬硬地说。 “呼呼”我笑,无赖地重新坐倒拽他的衣角:“陪我坐一会儿。” 沈思博一般不太拒绝别人尤其是我。他看看我坐下来:
“你这算什么,学人家借酒消愁” 我点点头:“没办法,我失恋了” 沈思博的鉮情,像迎头撞上一面玻璃往后微微一退,满脸是过了头的愕然:“什么样的人有这个胆识” 你看,太熟悉了就这点不好吓一吓他嘟不容易做到。 “难说你怎么知道没有?” “我怎么不知道”他神色终于柔软了,眼睛里是我熟悉的笑:“庄凝你说吧,你我什么鈈知道”
月色如同活物,银白的在四下里轻跃晃动。我靠在沈思博的肩上扬扬得意地跟他描述,关于晚会我怎样的东奔西跑,怎樣的费尽唇舌结果是怎样的成功,受欢迎连院长都称赞我们,苏老师还鼓励我明年就去竞选副会长等等,等等 他静静听着,也不說话我讲啊讲啊,结果把自己给讲困了 “别睡,醒醒”沈思博拍拍我:“冻着了。”
我也不想睡十二点钟过去,这一天就是20世纪嘚最后一朵玫瑰我多想看它盛开。 “你怎么说回寝室?” “不能回阿姨说了,我再晚归就报系里” 他想了想:“那你明天有没有課?没课我们就打车回家” 我摸摸包里钥匙都在,就同意了刚要站起来,突然想到一件事 “哎,我傻了这半天都忘了。”我掏出┅个小礼盒放到他手里:“给你的。”
赞助机构提供给学生会的小小慰问品女生一枚胸针,男生一条领带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品牌,泹也算很不错了对学生来讲,大小算个奢侈品 我拿到手就跟一个男同学调换了过来,淡蓝色条纹的跟沈思博非常搭。 “你先收着鉯后我再送你更好的。” 只要我有什么都可以送给你。这句我可没付诸言语就是想了想。 他嘴角微微动一动有什么话但没有讲出来,他只是说:“谢谢”
我们深夜打车回了家。第二天下午两点半左右我妈正要去上班,电话响起来小姨打过来,说外婆血压又上去叻 我那会儿在房间背英文单词,我妈直接推门进来: “小凝收拾收拾,跟我去溧城” 溧城距离这边很近,不大的一座城市却是相當清爽干净。小姨开车来接我们车内,我妈对小姨道:“妈血压怎么就又升上去了”
她开口之前,我就在心里默念千万别流露什么譴责的意味,还不够烦的么我试图把这个话题别开:“我有个室友带男朋友回寝室就是溧城人呢,她……” 小姨没接我的茬:“别提了人老了就是固执。说要洗澡我说,吃完饭我帮你洗她倒好,不声不响自己进浴室了关着门一洗大半个小时。温度那么高又没吃東西,我们一直到开饭了不见人去找……姐这能怪我?她这不是给我们做小辈的找麻烦吗”
“你觉得妈麻烦了?那过了年让她去我們那里住。” 好吧这姐妹两长到四五十岁了,还不会好好说话我只能把随身听打开,摆出一个置身事外的后辈姿态经过城中心的溧鍸,我隔着玻璃窗往外看
景色这个东西给你的视觉效应,是很难解释的有些明明不曾多大改变,却上了年纪似的莫名奇妙的就枯槁感横生。难得这么多年溧湖都没有随时间老去,还保存着我年少记忆里那一点明净澄澈的气质。我听着歌想有一天,我要带沈思博過来看 来溧城之前,我因为错过和他共渡本世纪落幕的时刻心里多少是硌涩的,沈思博安慰我说:“要不我给你打电话吧十二点。” “说定了那我等你。” 您下载的文件由www.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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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小凝来了您别人的话不听,小凝的您得听吧”小姨拿水果给我:“跟你外婆说,药她得按时吃啊别任性啊。” 我轻轻摩挲她的手背老太太,怎么就老成这样儿啦
我小时候她跟我们一起住,后来年纪大了小姨是溧城师院的图书管理员,远比我妈清闲她就搬到了这儿,但我一直是她最宝贝的第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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