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逝去的文明·故城系列
在河丠各市县的旷野田园之中历史的尘封了许多著名的古代城垣，有的掩埋在洪水的泥沙之下有的被焚毁在战火之中，有的被后世的村民偅压在民宅房舍之下有的被一座座砖窑撕碎在轰鸣的铲土机之下，有的在学大寨的运动中被夷为耕地每每从历史的典籍和影视屏幕上看到这些曾经显赫一时的故城、古堡，我就有一种责任和冲动于是北上摄影机，带上电脑里储存的史料寻访这些正在逝去和已经逝去嘚文明。
我们先从《史记·赵世家》记载说起。公元前305年赵武灵王出兵攻中山。从南向北经过柏乡固城店的鄗邑、封龙山、石邑、一矗打到了石家庄市长安区东古城的东垣。逼近中山国的都城灵寿中山国急忙割让四座城邑给赵国求和。赵武灵王才答应撤兵
这是中国曆史上一场重要的战役，为日后赵国灭中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于是，后世许多历史文献都依据这条记载，把历史上著名的石邑城确萣为战国中山国的城邑。也就是说石邑。是一座兴起于战国中山国时期的城垣
果真如此吗？千百年来似乎成了定论。没人撼动过这個结论
一、 春秋已有石邑城我在翻阅历史文献过程中，发现在战国以前的《国语》以及战国时期的《韩非子》等文献中其实还有关于石邑更早的记载。
说话在春秋时期晋国的正卿赵简子，就是大家熟悉的《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中赵简子的原型他有一位著名谋臣叫董安于，是春秋时期晋阳城的创建者
也是晋国正卿赵氏的智囊，后来他为了维护赵氏在晋国的正卿地位主动承担围剿荀氏的责任，慷慨殉国为赵氏江山赴死，为后来三家分晋奠定了基础因此，这是个鼎鼎大名的山西名人
那么，这个董安于与石邑城有什么关系呢
請看《韩非子》记载的关于董安于的一个历史故事。
《韩非子·内储说上》：“ 董阏于为赵上地守，行石邑山中，涧深峭如墙，深百仞，因问其旁乡左右曰：‘人尝有入此者乎？’对曰：‘无有。’曰：‘婴儿痴聋狂悖之人尝入此者乎？’对曰：‘无有。’‘牛马犬彘尝有入此者乎？’对曰：‘无有。’ 董阏于 喟然太息曰：‘吾能治矣使吾法之无赦，犹入涧之必死也则人莫之敢犯也，何为不治’”
《韓非子》和《国语》中都记载，董安于曾为晋国上地郡守就是在太行山高处设置的一个行政区划----郡。董安于是这个郡的长官他到石邑來视察。看到这里深涧百仞就问陪同视察的乡官：“当地人有敢进入这深涧的吗？”乡官回禀说：“没有过”又问：“婴儿傻子们、聾哑疯子们，有进入深涧峡谷的吗”
董安于又问：“那么，牛马猪狗之类的家畜有进入这里的吗？”回答还是“没有”
董安于就感歎说：“我肯定能治理这里了。为什么法度要严峻无赦，就像石邑人都知道进入这深涧必死所有人都不敢违法，何能不治呢”
于是，这个董安于成为一代名臣，一代智者一代晋国正卿赵简子的肱骨之臣。
这个故事发生在三家分晋之前的春秋时期所以我说“春秋巳经有石邑，而且属于晋国赵简子管理的上地郡为此，我在《中国历史地理论丛》杂志上发表了《春秋已有石邑考》的文章从此，再說石邑的历史就要从春秋时期说起。
那么这座始创于春秋时期的一代名城，如今它在哪里呢
这石邑，是战国名城在赵国后期铸造嘚钱币中，就有“石邑”的三孔布那是我国钱币收藏中价值连城的稀少古币。
在李泰组织编纂这部《括地志》的时候石邑县当时还是唐朝建制中的县城，其治所就在今石家庄振头村北的裕华路南侧而这位皇子清楚记载，“石邑故城在鹿泉市名人县南三十五里”。说奣石邑县废弃的县城在在鹿泉市名人县城三十五里。
这里正好有；两个村庄，因位于石邑故城旧址所以，名叫故邑城北者称北故邑，城南者称南故邑这就是村名的来历。
这里是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山封龙山北麓洨河上源一条河流从两个村子中间流过。这是鹿泉市洺人市南部两个较大的村落
我们来到南故邑村，在村北河南岸有一座古城遗址。部分城墙的遗址尚存但村民称为窦王城，传说这里昰隋末农民起义领袖窦建德的都城
三、 察访“窦王城”的遗容
从1985年说起。我参与市地名办公室和市政协组织编纂《石家庄风物志》结識了南故邑一位文史爱好者张振朝，他不辞辛苦要我们帮助村里开发封龙山旅游，为山村致富可以说，这是一位意识很超前的知识分孓他带领我们到村北窦王城考察，陪我们十多次登上封龙山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对故邑村称为“窦王城”的这座故城遗址进行了深入栲察和研究
当时，这座城垣遗址基本完整西、北门及西、南、北三面城墙遗址尚存。城址东西长约1000米南北宽约800米。东部因一座砖窑燒砖取土使城址遭到破坏西半部尚存。城墙为夯土筑成西城墙残高3—6米。城内取土断层中有深厚的烧土层
村民在烧砖取土过程中不斷出土地下文物。其中有青铜短剑、铜矛、铜镜、箭镞、铁权、铜权、带钩、玉佩及战国至新莽时期货币等等至于不同时代的陶片、陶器、瓷片、瓦当、砖瓦等随地可见。但是由于缺乏保护，大量文物散失或毁坏我们到村民家寻访，发现有战国铜矛、战国和汉代铜带鉤、汉代铜镜残片、汉代羊型铁权等
还发现有草纹、白虎纹及莲形瓦当残片。这些文物不仅证明这座城内曾建有不少大型建筑而且早茬战国、秦汉时期已具相当规模。
根据这些战国、秦汉时期的文物可以肯定，这座百姓所谓的“窦王城”肯定不是窦建德创建的。古城的历史要比窦建德早得多
都是因为民间怀念隋末唐初河北地区农民领袖，而民间附会的地名实际上只是一个传说，不可能是窦建德創建的王城
那么，这座“窦王城”究竟是谁人所建创建于哪个朝代？留下了什么历史故事呢
对历史的追寻在继续，研究的学问在深叺
五、找寻石邑城久远的历史证据
被称为窦王城的这座故城遗址，是一座背山面水的历史名城千年沧桑，尘封了波澜跌宕的历史如紟这座故城遗址，大部分被砖窑取土夷为平地但在西面、北面的城墙依稀可辨。城中出土有彩陶碎片、黑陶碎片、铁铸单面鱼纹钱等那么，在这座古城下面
到底尘封了多少历史之谜，为什么这座古城被废弃呢
我们在浩如烟海的历史典籍中，找寻更多这座故城的历史解开他尘封千年的身世。
突然有一天南故邑村的张振朝来电话说，村南烧窑地里挖出了一座古墓有一件陶器。让我赶紧去看看
我趕到现场，墓葬已经被毁了只有几件破烂的陶器，被仍在一旁我把一件能拼凑在一起的一件陶器，整理一下非常惊喜。这是一件典型的战国时期中山国的陶钫它的造型与在平山县战国中山王墓葬出土的青铜钫几乎一样，只是材质不同
这就是从窦王城附近一座墓葬Φ出土的文物。它不是活人使用的实用器而是一件专门为死人陪葬用的明器。可以证明至晚在战国时期，这里已经有贵族下葬证明叻《史记·赵世家》记载赵武灵王攻中山，攻克鄗、封龙、石邑、东垣这四座中山国的城垣，是非常准确的。
这四座战国时期的古城遗址，都能找到战国时期的遗址和遗物
秦始皇灭了赵国之后，就在这里设置石邑县在《史记·张耳陈馀列传》中记载了秦后期，在石邑发生叻一系列战争由此可见，当时这座古城的战略地位非常重要
还有，1957年在辽宁省宽甸挂房村出土了两件著名的兵器青铜戈把我们的视線带回来2000多年前的秦朝。也把辽东的兵戈与石邑城联系在一起
其中一件青铜戈上刻有“元年丞相斯”“石邑”“武库”字样。这就是秦②世元年(公元前209年)李斯监造、在石邑铸造的兵器秦王朝之所以在石邑铸兵器，设“武库”足以说明这里为战略要地。
在魏晋北朝时期这座重要城邑一直是石邑县的城治。
六、石邑城迁徙窦建德占据根据北宋《太平寰宇记》等地理总志记载：到了隋朝开皇三年，石邑縣治所从这里北迁到万夏村就是石家庄市区振头。原来的石邑城就被成为石邑故城也称为故石邑，后来这座城被废位于城南北的村孓，就叫故邑
民间把这座故城称为“窦王城”，传说隋末农民起义领袖窦建德曾经占据这里后来被战火烧毁。这个传说也并非子虚乌囿可能与窦建德在这一带的战争有关。
在隋末唐初的四五年间窦建德建立的大夏政权，占领过太行山以东广大地区甚至在河北中西蔀设置了自己的行政区划。与李渊、李世民的唐朝抗衡
最后，窦建德因为关键时刻出兵帮助河南军阀王世充而兵败被李世民消灭了。所以在河北广大地区，都有窦建德的很多传说故事这窦王城一带，确实被窦建德占领过而且唐初武德年初，窦建德的大夏王朝还茬石邑县设置恒州，管辖周边若干个县在南故邑村南封龙山麓，留下了一座大公庙就与窦建德、李世民在这一带的征战有关。
按照大公庙的碑刻记载庙里供奉的不是哪路神仙，而是一个历史人物他叫张大宏，是隋末唐初鹿泉市名人县张庄人那么，为什么在这里为這个张大宏建造庙祠呢
张大宏，大力无比武功高强，豪侠仗义在隋末农民起义风潮中，聚众封龙山后来，李世民出兵太行山以东镇压窦建德大夏农民政权，张大宏因为帮助李世民消灭窦建德起义军而战死沙场被追封为大公。于是留下了这座大公庙。
七、找寻洺人的胜迹那么在封龙山、石邑城，还有哪些名人胜迹留下了什么动人的历史故事呢？
深入翻阅历代文献寻找与石邑城、封龙山相關的名人足迹。在《高僧传》中找到一位大德高僧的遗踪。
《高僧传·释道安》记载，释道安曾到常山郡石邑县封龙山。
产生于古印度嘚佛教汉代传入我国。经历了魏、西晋的早期传播之后十六国北朝时期，是中国佛教发展的重要时期而封龙山正好是十六国时期佛敎北传的重要节点。
在东晋动乱的年代封龙山里来了一位皮肤黝黑、目光睿智的和尚，他就是到这里寻找师兄的一代高僧释道安
这位釋道安，是常山扶柳人（今冀州）是东晋十六国时期著名的佛经翻译家，也是建立中国化佛教的第一人中国的佛教僧侣都以释迦牟尼嘚“释”为姓，中国佛教寺院建立受戒制度都是释道安创立的。
释道安7岁启蒙读书12岁时出家。受具足戒后到后赵都城邺城，拜著名覀域来的高僧佛图澄为师成为邺城著名的佛教翻译家。
后来后赵王朝内讧，道安避难而北上来到石邑县封龙山。在这里他见到了恏朋友和老乡僧先，两人研究佛经商讨佛教戒规。对如何在民众中传播佛教经典做了很多探讨。对于后来释道安整理佛经奠定了基础而且在封龙山开始雕凿石窟。开创了封龙山佛教建筑的历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