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炼的时候胳膊腿脖子咯吱咯吱响响是怎么回事?

回复:我是一名杀手,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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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又来到了景区的山下,我戴上帽子和墨镜拿出DV买了门票又爬了上去。路过那个观音池的时候我又想起了那对小情侣,短短的几天,却是物是人非。我跟在一个旅游团的最后面,有些无聊。我不能晚上上山,会引起怀疑,没有游客大晚上的爬山玩,我只能白天混在游客中上来。到了山顶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那些一日游的游客们三三两两的坐着缆车下山了,还有些不尽兴的就组织了一下徒步从后山下去了,不是一日游的就跟着导游住宾馆去了,还有些自己玩的散客们也就该吃饭的吃饭,该干嘛干嘛去了。我找了个小饭店点了些酒菜,坐在那慢慢吃耗时间。  正吃着进来一个算命的老头,在饭店大厅里晃了一圈后看见了单独坐着的我,就走到我身边问我要不要算一卦。我知道这些都是江湖骗子,高人是不会在民间游荡着以此谋生的,但时间还早,闲着也是无事,就请他坐了下来。老头问我是测字,看手相还是辟八字。我说看手相吧,说着把左手伸给了他。老头拿着我的手捏捏握握左看右看了一会问我:先生是要问仕途还是问姻缘家庭?我说你随便说点吧,什么都行。老头就开始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用了很多易经里的术语,这样能显示出他是个有道行的人。其实这些算命的大多说的是两头话,两头话就是前后都有路。他不会说你一定怎样怎样,他会用一种疑问的语气问你是不是怎样怎样?你若说是,他有一套说法,你若说不是,他还有一套说法,总之会让你觉得他总能说中。我只是笑而不语,只当听书。老头和我说了大约半个小时,我给了钱他起身要走时我问他:老先生和老伴老两口就住在很近的地方吧?老头站住了问我:嗯?你怎么知道我两口人还住的很近?我笑着说:没事瞎猜的,您慢走。老头没再问,笑盈盈的拿着我给他的一百块钱和我做了个告辞的手势就回家了。他进门时把菜篮子放在饭店门口了,那是两个人一顿饭的菜量,都是些清淡蔬菜,合老人的口味。他穿了双拖鞋,鞋底很干净,所以肯定就住在山上,这个时间居民都开火做饭了,老人的菜还没送回去,一定住的很近,几步路的事。  我找了一家放映厅看电影,里面的环境倒还可以,比上学时去的录像厅强多了,人也不少,连着看了几个鬼片,好不容易挨到了后半夜从放映厅出来,外面依然有不少人在吃烧烤、打牌、游逛,歌厅里还时不时传出歌声。只是通往后山的下山小路附近一个人都没有,路口附近的商家也早早的打烊休息了。我看了看表,一点一刻,差不多了,我要在三点之前走到小路的中段,在那埋伏等着上货回来的老六。走上小路的时候,看着前面黑漆漆的一片,我做了个深呼吸,我不能用手电,只能摸黑走。我想着刚才放映厅放的鬼片,真是太合适了……  我把双肩包背到了前面,双手都伸到了背包里握住了枪,一边走嘴里一边嘟囔着:别惹我啊别惹我。这一路虽然走的有些心惊胆颤,但还算顺利,除了路边的树林里时不时的跑过什么东西发出点动静之外,没有别的事发生。差十分三点的时候我估摸着这条小路自己走了有一半多了,因为山上的人说下山的路要比上山的路直很多,因为不用绕着景点走,所以人正常的速度下山的话三个小时就肯定出去了,我走路快,应该走过了一半,我停了下来,看了看周围,除了黑漆漆的树林就是高不见顶的山,我拿出几把纸钱撒了出去嘴里念叨着:有怪莫怪,借宝地用一下。过了一会从山下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汽车的声音,一定是老六。我戴上那个面具爬在了路中间……  
在地上爬了一小会,透过胳膊的缝隙我看到拐弯处开上来一辆吉普车,大灯照到我时,吉普车的速度慢了下来,然后在距离我差不多十几米的地方停住了。我一动不动的爬在那,因为我的头埋在了胳膊里,所以他们根本看不到我的脸。过了一分钟,车子又缓缓的开近了几米停住了,我听到驾驶员拉手刹和下车的声音,然后一个人慢慢走近了我,到了我跟前的时候,那个人用脚推了推我,然后冲后面喊了一声“六爷,好像是个游客,喝多了吧?”老六在车里喊了一声:别管他!扔到一边去,别挡住路!  我在心里笑了,看来只有两个人。  那人弯下身想把我拖起来的时候,我猛一抬头,那人看到我的脸时下巴开始剧烈的颤抖紧跟着就撕着嗓子尖叫了一声,我抬手一拳打在了他的下颚上,他随即就昏了过去。烦人!下巴能抖那么快,看的我眼晕!我站起身迅速的跑到老六的车前,车里开着灯,老六看到我时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楞在了那里,等我到了车跟前的时候他才开始手忙脚乱的想爬到驾驶座上开车,可是我已经坐到了车的后排,枪顶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老六感觉到枪口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他一定以为他见鬼了,这时候这地方,我想老六是宁愿有把枪顶着脑袋也不想自己撞见鬼吧。老六想开口说话,我一枪托磕在了他的后脑上,老六爬在了方向盘上。我把车子熄了火,大灯关掉,把外面被我打晕的男人拖回了车的副驾驶上。那个男人身子动了动,看着想醒来,我拿枪托又给了他一下,踏实了。  我坐在老六的后面,抽出了他身旁的安全带,在他脖子上绕了几圈然后用膝盖顶住他的椅背一把勒紧,老六开始还慢慢的扭动脖子,手无力的左右抓了几下,紧跟着就剧烈的挣扎,身子一挺一挺的,用指甲扣勒在脖子上的安全带,伸手向后胡乱抓着,但是怎么也抓不到后面的我。不到10秒,老六就断了气。我下车的时候脚碰到了后座椅下的一个包裹,打开一看,里面十几个奶粉袋那么大的包,包里都是黑乎乎的和白色的结晶体,不用想,肯定不是咖啡和冰糖,是大麻和冰。我抓了一大把冰塞到了老六和那个男人的嘴里。男人好像又要醒,我又给他来了一下,这下一时半会醒不了了。  我下车打开老六的门,摘下了那颗戒指看了看,没错,是这颗,塞到了包里,把车摘到了空挡,手刹放了下去,用力推了一把,车子向后面缓缓的倒了出去。我向山下跑去,路过老六的车时,给他做了个拜拜的手势,一会身后就传来了车子倒进了路边树林的撞击声,路边有树挡着,车子不会掉下悬崖也不会炸,不知道那个男人还醒不醒的来,嘴里那么一大把冰,醒来了估计还得和老六的尸体再玩儿会。  我想从今以后,这个景区就会更加的神秘了吧。
回去了之后,竟然发现TIGER长大了一圈,可能是心理作用吧,可确实胖了很多,小Q把房子收拾的很干净,唯独放着L遗物的那个角落有层灰,那个地方他不敢靠近,甚至连TIGER都不会过去。  我说Q,去把那个地方擦一下,脏了。  小Q说:我想擦的哥,我怕……  我说行了,我知道,没事,去擦一下。  我抱着TIGER坐在沙发上和小Q一起看DV,告诉小Q那对情侣的小笑话,给他讲我们见鬼的事,小Q在旁边听的很入神,他和TIGER的眼睛都随着我的手势一上一下的,很协调。回来之后的日子是平静的也是安详的,又回到了和小Q一起喝酒抽烟玩TIGER的日子,在外面,我不敢和人放开了喝酒,哪怕这个人对我没有恶意哪怕只是萍水相逢,只有和小Q,我才能敞开了喝,喝多少都没事。小Q还是一如既往的贱样子,而且越发的不可收拾。  有一天晚上我刚睡下没一会,就听见他在客厅走过来走过去,火烧火燎似的,我起来看见他穿着个短裤在客厅做高抬腿,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难受。我一看他脸色不对,胀的通红,问他怎么回事,什么感觉。他说他胸口好像有团火在烧一样,热的要死,这么动着还稍微好一点,要是一停下来就觉得浑身在膨胀,像要炸一样。  我想了半天这是什么病啊,问他是不是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他说没有,就吃了几根我的冬虫夏草。  我问他吃了几根,他说吃了七八根吧。  那冬虫夏草是我在一个藏吧吃饭的时候从老板手里买的,算得上顶级的东西了,因为我的睡眠质量太差,就想给自己泡水喝,养神补身,平时那一根就够我喝一天了,这兔崽子一天吃了七八根,没暴血就不错了。  我说***的,那是生吃的东西吗?  小Q说他无意尝了一下,觉得生吃的味道还不错,就抓了一把。  我说该!年纪轻轻的吃死你!早晚死在你这张破嘴地下!  Q说:哥,你先别骂了,我难受的要死,快想个办法。  我从屋里拿了把刀,把他的几根手指割破了让他伸到凉水里放了会儿血他才舒服一点,但还是觉得难受,就又让他穿上衣服到楼下围着小区跑步,我在上面拿望远镜看着他,足足跑了十四圈才回来。  我问他爽了吧?  他瘫在沙发上点头。  我说明天多吃点,把那一包都吃了吧,哥不心疼。  小Q说他再也不吃那东西了。  我说:你?保不齐哪天你能都把TIGER炖了!有你不吃的东西吗!  第二天晚上,我让小Q到街对面去买点烧烤回来,我喜欢吃那一家的烤鱼,走了一个小时不见人,一会电话就打了回来说他和别人打起来了。我寻思着这小子胆子见长啊,怎么还敢和人打架了,我穿上衣服赶忙找了过去。到了烧烤摊的时候,四五个人围着他你推我搡的,我把人拨拉开问怎么回事,小Q说不怨他,那些人先找事的。  我说行了兄弟们,小孩子不懂事,大家别计较了,对不起啊。说完我想拉着小Q走,没等抬脚,一个人把我也推到了中间,说:去哪啊?还他妈没完呢!  烧烤摊的老板在一旁劝架说算了吧算了吧,别打架,没多大事,说清楚就完了。我就问老板怎么回事,老板说其实也没什么事,你这朋友来这买烧烤,要了两条鱼,今天这鱼卖的快,就剩这两条了,就给他烤上了。一会这几个小兄弟来了也点烤鱼,我说没了,他们就想要这两条,你这朋友死活不给,就吵起来了。  我说行了,不就条鱼吗,给你们了,你们拿着吃去。  我还没说完,后面有人又推了我一把对我说:***当我们要饭的?我他妈现在还不吃鱼了!你兄弟刚才不是说要弄死我吗?来,我跟这站着呢,你今天弄不死我,我就弄死你们俩!  我问小Q有没有说这句话?  小Q说:说了,我说我哥喜欢吃鱼,你们点别的吃吧。他们说你哥?还他妈你嫂子呢!他们骂L姐。  我问小Q他们骂L什么了?  小Q说:我说不出来。  我后面那人说:没骂什么,就问你兄弟,是不是你跟你那小**正在家嘿咻呢,自己不来买,叫这么个傻玩意儿出来。
 小Q让我加衣服的时候我才意识到秋天已经来了很久了,这一年过的有些漫长,这日子就像树上的叶子一般,一片一片的掉,落了满地,风吹过,又有新的落叶飘下。早晨和小Q到公园跑步,累了就坐在长椅上看着周围萧条的景象,,忽然觉得这景象和我的世界是那么相似,枯黄,冷清,凄惨。公园里有锻炼的老人家,不知是谁吹奏了一曲葫芦丝,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曲子,但每一声都更为这个秋日的清晨添多了几分凄美。我叫下小Q对他说:哥叫你念首诗。  小Q问是哪个诗人写的,我说是个大诗人。  此时仍能回忆起那个清晨的景象,天很阴霾,满地的落叶,风吹过我们的头发,很是寒冷,我和小Q坐在那个长椅上,听着远处飘来的葫芦丝声,那一刻我俩像无家可归的人一样,依偎在这个秋天的早上,不知道一会儿该往哪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低沉,像被这景象笼罩住了心。  时至秋日,风吹枯叶黄,  衣衫已盟,似难抵寒风刺骨凉。  芦丝声响,是谁人萧萧吹赏,  声声入心,更多添多几分忧伤。  一角薄酒,月下几人憔悴,  阑珊无味,又是谁只影疲惫。  华灯初上,心碎人独自断肠,  莫问薄纱,拭不去别泪行行。  小Q听的很入神,听完了问我:哥,这到底谁写的啊?怎么越听越像说咱俩呢,你听,那边还真有人吹葫芦丝呢。  我说:嗯,这位诗人在很久很久以前就预见了现在的我们,写下了这首诗来形容这个早晨的你和我。  小Q说:谁啊?  你爷!  我说完就跑了,小Q在那楞了一会说:靠!我真以为是李白杜甫白居易呢!你现在整的越来越穷酸了!  跑完步,我就和他一起去了超市,里面全都是大爷大妈,也许早晨的蔬菜便宜又新鲜吧,老人家们溜完早就顺便买菜回去了,我和小Q推着车,估计我俩想的一样:来早了几十年。路过零食架的时候,他就开始瞟那些薯片,我说你敢碰一下那东西,我就把手给你剁下来。小Q说没事,家里有我的屯货,过这个冬没问题。  在超市买了个小太阳,怕小Q晚上睡客厅会冷,回到家,胡乱吃了些东西,就把小太阳打开烤着,我跟他一人披条毯子窝在沙发上打电动。外面的天很阴,房间里没有开灯,小太阳的光显的很温暖,这种味道让我一下想起了小时候的姥姥家,冬天晚上就坐在炉子边上烤火,手里抓一把生粉条伸到火上烤,烤膨胀了就放在嘴里吃,有时还烤苹果。我问小Q想家吗,他说还行,有时候很想,不过家里都挺好的,他现在一个月的工资就够他父母在那好好的生活一年了。我让他没事别老看电影玩游戏,多看点书,他说他有看,我问他什么书,他说漫画,我一脚就把他踹沙发底下去了。  天越来越冷,我们都很少出门,圣诞节的晚上我对他说,这样不行,人会待废的,我们怎么可以冬眠呢。我问他是不是觉得活着很没意思,像在混吃等死一样。小Q说没有啊,跟着你挺好玩的,咱们要是混吃等死的话那老家的人不如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我说穿上衣服,咱们也过节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圣诞节在中国的气氛越来越浓重了,感觉和过年差不多了,满世界张灯结彩的走到哪都能看见圣诞老头的微笑。我带小Q逛了圈商场,给他买了身衣服当圣诞礼物,小Q送了我一个暖手宝,我问他送我这个干嘛,他说我拿着那个就腾不出手来打他了。   晚饭我俩都喝了点酒,饭店的气氛也跟年夜饭似的,热闹的很,中国人越来越洋气了,这洋节过的都跟过自己家节日似的。吃完饭我又带他唱歌去,小Q一听唱歌就兴奋,说我不在的时候他自己总练来着,我说邻居没报警说你扰民吗?他说不会,他一般都是等白天人家都上班的时候自己在家过过开演唱会的瘾。唱歌的时候没再叫女孩陪他,我有阴影,房间里除了我们俩就只有一个倒酒点歌的服务员,我给服务员说:你只要看见他拿着麦克风准备唱,你就可以先出去避一会儿,等他唱完了我叫你,不然你再有个好歹,我赔不起你。那女孩说:你俩真逗。我看她倒酒干嘛的总在地上跪着,就让她起来倒,没事就坐着一起玩。女孩说很少有年轻人来这,一般来的都是些中年人要不就是老头子。我说哦,小时候我爸经常带我来,我就认路了。女孩说别不正经了你,这刚开了两年,你今年几岁啊?可能女孩看我们的年龄都差不多也就没什么顾虑了,除了点歌倒酒也唱几首喝两杯。过了一会我的烟抽完了,里面也没有我抽的那种,我就让小Q出去买,没一会小Q就回来了,刚坐下,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外面站着一个女的和几个男的,指着小Q说:就是他!
我一看完了,小Q肯定又惹事了。我们房间的服务员马上站了起来问那个几个人怎么了。  那个女人说:他妈的,着急投胎呢,撞死我了,你看给我这袜子挂的!  女人腿上的丝袜确实都抽丝了,女人身后的几个中年男人看我们两个小孩,就对小Q说:以后干点什么稳着点,撞了人说声对不起,连声招呼都没有,你说你这不是找人骂你呢吗?  我忙站起来给人赔礼道歉,说着把包拿了过来,问人家袜子多少钱,想赔给人家。几个人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们也不缺那点钱,关键是撞了人你得有个话啊,行了,没事了你们玩吧。  几个人走了,我让服务员出去了一下,让小Q站了起来站到我跟前,小Q低着头说:我真不知道把她袜子勾坏了哥,就是扶梯上人多,我着急回来玩,挤了一下。  我当时很想一巴掌抽到他脸上,我给他说过很多很多次,做任何事都要把心放静,就算它跳到嗓子眼了,也得把它按回去再去做事,别跟后面有狼撵着一样,不然什么事都得办砸。这时候服务员进来了,看到小Q跟那低头站着不说话,女孩说算了你别骂他了,不就撞了人一下吗,说也说清了,大过节的高兴一点。我让小Q坐了回去,他还在那低着头不说话,我把麦克风递给了他,让他唱歌,他看了我一眼接过去就开始嚎,我算服了。  过了有一个小时,刚才丝袜被勾破的那个大姐端着杯酒推门进来了,我赶紧让她坐下,那个大姐好像有点高,对小Q说:没事弟弟,姐不怪你,你们俩自己在这玩多没劲啊,走走,去我们那屋玩去,热闹。我们一再的推辞可那位大姐拉起我们就走,服务员也说去吧去吧,大过节的认识几个朋友是好事。  大姐的屋里得十几个人,岁数都不小了,看到大姐把我俩拉进来,都打招呼,我跟小Q就找了个角落坐着,觉得很尴尬,大姐倒是很放松,一会过来喝一杯一会过来喝一杯,后来他的那些朋友也开始跟我们喝,我怕小Q喝多了乱说话,也替他喝了不少。后来不知道哪位大哥说了一声,真是听够了你们唱长相依杜十娘,咱们让年轻人唱几首时髦的吧!屋里的人就开始鼓掌起哄,大姐就把麦递给了小Q,我说:大姐,您别让他唱,他这一嗓子出去,120就得过来。大姐说不至于,我们都是久经沙场的主了,让他唱,图个热闹。  小Q唱了首大花轿,虽然不是时下流行歌曲,但他那破锣嗓子唱这歌倒是合适,从此就成了他的成名曲,后来又让我唱,我唱了首月半小夜曲,然后屋子里更热闹了,我看着那些大哥大姐们都戴着圣诞帽的样子觉得很开心,在这个妖魔都市里,也只有在这种场合才能看到他们童真的一面吧,平日里充当着各种各样的角色,在这时却都是孩子。那一晚我和小Q过的都很开心,和他们推杯换盏的,都喝了不少酒,平日里除了我们俩的狂欢之外再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玩过。小Q喝多了倒是很乖,可能潜意识在时刻提醒着他,喝多了只是冲着别人傻笑,问什么都是傻笑,这是我见过的他最有出息的一次了。那晚一直玩到凌晨三点我们才回去,小Q已经有些走不直路了,我把他扛回家里扔到了沙发上,看着他沉睡时脸上的微笑,忽然觉得我们那么像被上天遗弃了的孩子,他人隔三差五的聚会让我们经历过一次竟能连睡觉都带着微笑……
有一天小Q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发呆,他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要么是有心事,要么就是想家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我想我爹妈了,冬天来了,农闲了,地里没什么活儿了,估计他们一闲下来就开始念叨我了,我能感觉到他们什么时候在想我……  我说想家了就回去看看。  小Q说他不能擅自离开我,公司不允许。  我说好办,我跟你一块儿去不就行了。  小Q听了缓了好半天的神问我:真的吗哥,你跟我一块去我老家吗?是不是真的啊?咱什么时候走啊?  现在!  我们收拾好行李,订好了车票,就一路杀到了火车站,小Q的家不算太远,只能坐火车,大概九个小时的车程,下来后倒汽车再走三个小时,最后得坐拖拉机、三轮摩托或者老乡的马车之类的再晃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因为我们临时订的票,卧铺都没了,不过硬座也可以,毕竟时间不长。小Q自从听到我说和他一起回家开始嘴巴就没合上过,一直在笑,直到上了火车坐下来还一直保持着高度兴奋状态。我们是晚上上的车,这样下来,就能赶到第二天白天到他的家。我问他给家里打了招呼没有,他说给村里的小卖部打电话了,人家说他父母没在家,可能是串门去了。我说别咱们去了家里没人。小Q说不会,他父母出不了那个村。  小Q一直在给我讲着他的家是什么样的,那个村子是什么样的,他的发小们都是怎样的人,可能现在都结婚生孩子了怎样怎样,我就安静的听他讲,看着他那张幸福的脸。晚上带着他在餐车吃了饭,回来就坐在座位上看书。小Q很喜欢看柯南,一小本能看上半天,我说你就不能看点有深度的,比如故事会什么的。小Q说都是字,看着头晕。  火车在“咣当咣当”的前行,慢慢的接近了深夜,车厢里的人都昏昏欲睡的,有的已经爬在桌子上睡着了。小Q眼睛向上瞟着车厢顶部,皱着眉头,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没看懂。我说你真行,连他妈个漫画都看不懂,哪啊,老师教教你。小Q就把书给了我,指给我看,问我:这个人从屋外进来,他是唯一一个看到凶手行凶的那个瞬间的,可他为什么就楞没看到呢?我说你往后翻不就有答案了,在这较什么劲!小Q说不行,做学问就得这样,要学会独立思考。我说行,你慢慢思考,你要是能思考出来我把这本书吃了。  事实证明了小Q的确不适合做学问,整整思考了二十分钟后忍不住看了后面的答案,看完之后说原来是这样啊,哥,那个人戴着副眼镜从外面进来,因为是冬天,所以一进门眼镜上有层哈气,凶手算了个时间差。  我说可以,还知道个时间差。  过了午夜后,车厢里的人大部分都睡了,因为是硬座车厢,所以车里的灯一直都开着。小Q也有些困,头开始慢慢的往我肩膀上靠,他睡觉爱流口水,我怕他流我一身,就慢慢的躲他,等他靠在我肩膀上时我猛的一低肩膀他就会清醒点然后往反方向的车身上靠。我无意间瞟了一眼右前方的座位,忽然发现背对着我那一排坐在最外面的那个男人有点鬼鬼祟祟的,衣服盖着自己的手,但是手好像在衣服里面还在动。我特意上了趟厕所,回来时看了他一眼,扒手。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一个中途站停车了,他应该是想偷了东西就下车的。我把小Q叫醒,让小Q等会儿把那个人叫到车厢连接处,我在那等他。我到车厢连接处点了只烟,还没抽两口,小Q就把那个人带了过来。那人装的一副很无辜的样子问我什么事,我说车上就你自己吗?还有兄弟吗?  那人说:什么意思啊?什么兄弟啊?  我说:我不想吵醒你身边的那个人也不想惊动乘警,是你自己说还是我说?  那人还跟我装,我就去他上衣兜里掏东西,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反了个手腕把他的胳膊背了过去疼的他直哎呦。我从他口袋里摸出来两个钱包,打开看了一眼,每个里面都装着些钱,不多,一两千的样子,我问他这是你的吗?  他说是啊。  我说放你个屁,这身份证上这个女人是你吗?  那人说行了兄弟,你拿一个走,怪我点背还碰见同行了。  小Q在旁边一巴掌扇到了那人的头上低声骂了一句:别给自己脸上贴金,谁他妈是你同行!  我松开了他的胳膊把钱包还给了他说:就这俩吗?小偷说:就这俩。  我说你要是骗我我能知道,那你就别想下车了。  小偷说绝对没有。  我说行,一个从哪拿的给人放回哪去,另一个放在人脚底下,让他自己找,到站下车,再偷到别的车上偷去,我看不见也管不着。  我和小Q又坐了回去,小偷把其中一个钱包放回了他旁边那个人的身上,另外一个扔到了他对面那个女人的脚底下。列车员广播即将到站的时候,车上的人醒来不少,女人醒了就摸自己身上披着的那件衣服的口袋,摸了一会儿没找着很大声的说了句:我钱包呢?我钱包没了!她这一说,别人就扭头看她,边看边摸自己的口袋,没有人丢。小偷说;大姐,你腿下面地上的那个是吗?女人捡起来看了看钱没少对小偷说了声谢谢。到站的时候小偷悻悻的下车了,小Q说:哥,咱当了把英雄。我说你别糟践那俩字了。  早晨5点多下了火车,我和小Q随便吃了些早点,吃完小Q就着急去汽车站,我说咱们等商场都开门了买些东西再回去啊,我不能空着手去啊。小Q死活不等,说什么都不用买,你能跟我一起回来我就很知足了,穷乡僻壤的,我还一直担心你受不了这份罪呢。我也不知道他家里缺什么,就跟他去了汽车站,寻思着等到了他家里看看缺什么再坐车回城里买吧。
小Q说:走吧哥,咱们得先步行着往村那边走,有路过的车咱们就坐上。  那个早晨我的心情出奇的好,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很久都没看到过那一张张朴实的面孔,也许是觉得自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一样,安全又宁静,身后跟着几个孩子在嬉闹,我停下来,从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打开分给了他们,有的孩子撕开包装就放到了嘴里,有的孩子像舍不得吃一样装进了自己的小口袋里然后有些害羞又有些腼腆的仰着头看我。我和小Q继续赶路,很快就走上了田间的小土路,看着那些田地,我能回想起小时候父母在姥姥家帮着割麦子的场景,那时我是负责送水的,拿着壶凉一壶凉白开,然后拎着小筐子装上碗和杯子给他们送到地里去,舅舅总是逗我,说给我烧蚂蚱吃,就点堆火捉了几只蚂蚱扔进去,然后等烧糊了就拿出来给我,我就真的吃了,母亲总是骂我缺心眼。  小Q走在我旁边说:哥,家里穷,你别嫌弃啊,我让我妈把我结婚用的新被子新褥子拿出来给你用。  我说:你没事吧?我嫌弃什么啊,装什么大尾巴鹰啊,到家别提这茬儿啊,抽你。  小Q说:不是,你那么爱干净的人,我怕你到了家不好意思说。  我说你有完没完啊?什么干净不干净的,我小时候也在农村长大的,也撒尿和泥玩过来的,你别想那些没用的,好好的。  没一会,身后就开来一辆三轮摩托车,小Q拦住了司机问他过不过自己的村子,司机说;过呢,你们上来吧!  我俩很开心的爬到了三轮车的后兜里,“嘣嘣嘣,嘣嘣嘣”的,我俩对着脸笑,风吹的大鼻涕都快流下来了还美的跟什么似的。坐了有快两个小时,三轮车停在了一个村子的边上,小Q说到啦!我俩从车上跳了下来,那位师傅憨厚的笑着看着我们俩问:你们都从大城市回来的吧。小Q说是啊,这是我的家。师傅说看你穿的可不像村里的孩子,真立整。小Q说我就是这村里的人。我从包里掏出两盒烟塞给了师傅,师傅把手套摘了下来摸着烟盒问我这是啥烟啊,我说你别管啥烟,抽就行了。师傅说这烟俺都没见过,很贵吧。我说再贵也是给人抽的。师傅都开出去一段了,还回头挥手和我们道别,我看着他的背影对小Q说:这真好。  进了村子隔三差五的碰到村里的乡亲,有的都已经蹲在门口开始吃午饭了,看见小Q都打招呼,小Q也一个一个的叫,三婶四姑五奶奶的,乡亲们有的在后面议论:这是那谁家的老臭,进城打工去了,每个月往家捎好多钱,出息了。有的说:可不是吗,他爹妈这回可享了清福了。小Q也听见了,美滋滋的乐着。其实我若是他,我笑不出来。我问小Q:老臭是哪个啊?小Q说:我小名,村里的孩子怕养不大,都起个孬名说好养活。  哦,知道了,老臭。  你非把重音放在最后两个字上吗?  是的,老臭。  怎么听你这么叫就那么别扭呢?  那是为什么呢老臭?  烦人。  好吧我不叫你了老臭。  …………  还没到吗老臭?  哥,你信不信我一嗓子出去全村的人都拿着锄头铁锹追你?  你会喊什么呢老臭?  我喊征地的来啦!  和小Q这么贫着就到了他家门口,门脸不大,但看得出大铁门是新换的,还有未干的油漆的味道。小Q推门就进去了,我跟在他后面,一进门有个背墙,过去后是他家的院子,很大,种着颗石榴树,还有些花花草草,有几只鸡,左侧的屋子的烟囱里往外冒着烟,里面还有些动静。小Q喊了一声:妈!  一个女人从左侧的屋子里跑了出来,看见小Q楞住了:老臭,孩儿,你怎么回来啦?这个女人应该在四十二三左右的年纪,但却显的很苍老,脸上爬满了生活消磨的皱纹,经常风吹日晒的脸早已没有了光泽,黑黑的干干的,留着齐耳的短发,穿着一件米黄色的棉袄,一条藏青色的裤子,一双黑布鞋
我想你们啦,回来看看你跟爹。妈,这是我们公司的T哥,是我上级,跟我一块回来看你们呢。  小Q的母亲看到儿子明显有些激动,拿围裙擦了擦手,又擦了擦眼角,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我们身边,拉着小Q的手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对我一个劲的笑。  我说:阿姨,您身体还好吗?  小Q的母亲说:好!好着呢。这,这怎么叫啊,得叫老板吧?  我笑了,我说:阿姨,您可别逗我了,您叫我小T就行了,Q是我的好兄弟,我俩天天在一块,没什么上下级。  小Q说:妈,你快让我哥上屋去吧,冷呵呵的在这站着干啥。  小Q母亲说:哦!对对,走上屋去,走孩子。  我们进了院子正中间的那间屋子,一进门是一张黄色的梨木大桌子,看样子有些年头了,桌子上放着歌台钟,两个暖壶,还供着尊菩萨。屋子的左边靠墙放着一张沙发,是那种老式的暗红色的弹簧沙发,沙发前面是张不高的椭圆形的桌子,也是黄色梨木的,桌子对面是台很小的黑白电视机,屋子的右边是一张很大的铁床,床边放着个立柜,这就是小Q的家了。我放下行李,坐到了沙发上,沙发就“咯吱”响了一声,小Q坐在了我边上问他母亲:我爸呢?  哦,村里有人盖房子,他给人帮忙去了,还能挣几个钱。  他的腿都这样了,你还让他登高上低的啊?  他闲不住,臭,你给小T倒水,我去叫你爸去,顺便买点菜,也不知道你们来,什么也没准备。  我说不用折腾了阿姨,您中午做的什么就吃什么吧。  小Q让我别管,阿姨出去了,小Q拿了个杯子给我倒了杯水说:哥,家里啥也没有,你想吃啥喝啥就言语,我给你弄去。  我说你怎么把我老往阶级敌人那面推呢老臭?  你还没忘这茬儿呢是吧?  是的老臭。  过了一会儿,小Q的父亲回来了,一进门看见我俩就憨憨的笑,小Q的父亲个子不高,一米七二,瘦瘦的有些驼背,穿着件暗红色的毛衣,一条黑色的裤子和一双粘满了泥的黑色皮鞋。  我站了起来叫了声叔叔,小Q的父亲很用力的应了一声,然后开始掏口袋,我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掏了半天说了声,烟忘在房基地那了。我说嗨,没事叔叔,我带着呢。  我从包里拿出两条特供给了小Q的父亲,小Q的父亲说:这是啥烟啊,怎么连个字都没有。小Q说你抽吧爸,这是俺T哥专意给你带回来的,买不着,是好东西。小Q的父亲把烟拿在手里左看右看说:真没见过,就个国徽,别的啥也没了,平时我抽上个红塔山就不错了,这哪是我抽的啊,我得好好放着,以后家里来什么人物了我再拿出来。我说嗨,叔叔,不用,你先抽抽看,你要是喜欢,我让小Q多给你寄回来几条。小Q的爸爸还是舍不得打开,我拿过来一条打开递给了小Q的父亲一只,给他点上火。小Q的父亲吸了一口说这烟丝真纯,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抽过这么好的烟。小Q说我妈呢?他父亲说买菜去了,等着,我去杀只鸡
 我赶忙拦住他说:叔叔叔叔,别杀了,别麻烦了。  叔叔问:你不吃鸡肉啊?  小Q说他吃啊。  我说:我吃鸡肉,就是看不得杀鸡,您别麻烦了,有什么吃什么吧,随便吃点就行。  叔叔说:没事,不让你看见,我在外面杀。说完就出去了,马上院子里就传来了鸡的叫声。  小Q小声的问我:哥,怎么杀鸡你还看不了呢?  我说:自欺欺人。  这个中午的午饭在村子里应该属于过年才能吃上的丰盛佳肴了,炖的土鸡,肘子,猪头肉,酱牛肉还有各种各样的蔬菜。小Q的父亲从立柜顶上拿下来一瓶酒,说放了好多年了没舍得喝,今儿咱仨把他干了。小Q说你那一瓶酒够谁喝啊,平时我跟我T哥俩人最少一瓶白酒。小Q他爸说:没事,好办,喝完换别的。小Q的母亲也特别高兴,拿了个酒盅也倒了杯白酒。小Q父亲先举起了杯,说:我说两句啊。小Q接了句:吃好喝好。我在桌子底下踢了小Q一下。他父亲说:小T啊,叔儿高攀你了,把你当自家人了,今儿咱们一家团聚了,来,喝一个。  我说:叔叔阿姨,你们千万别这么想,说这样的话这饭就没法吃了,小Q一直跟在我身边,多了我给不了他,起码不让人欺负,吃的好穿的暖,我把他当亲弟弟,您二位是他的父母,就跟我爹妈一样,今儿我特高兴,我干了。那酒确实放了些年头了,有些发黄,过嗓子的时候巨辣,是好东西。小Q眉飞色舞的给他父母讲我们的事,当然都是生活上的,他父母问他单位怎么样,小Q只说挺好的,说了你们也不懂。我看着两位老人殷切的面孔在自己心里骂了一句:都是什么东西啊,对爹娘都不能说句实话!没一会一瓶酒就喝完了,小Q的父亲又拿了一瓶别的酒说:这个不比那个,那个就一瓶,别见笑啊孩儿。小Q说爸你别说这样的话了,一会说的我哥不高兴了,刚才人家都说了咱是一家人。小Q的父亲把酒倒上说:对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来,喝。  我那天食欲特别好,尤其喜欢吃里面的一个菜,我不知道那个菜叫什么名字就问小Q,小Q说那是山上的野菜。小Q母亲说:嗨,看这孩儿,喜欢吃这个啊,多呢!晚上再给你炒多点,管够!小Q的父亲问我会不会划拳,我说会,来啊。然后就开始爷俩好,满堂红,这一通喝。那个中午我们三个人喝了三瓶白酒,我醉了小Q也醉了,等我醒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睡在哪个房间,只是那个房间的味道很熟悉,应该是小Q的屋子,身边没有人,外面天都黑了,很久都没睡的这么沉了,我起来叠好被子出了屋,小Q的母亲从厨房出来看见我说:醒啦孩儿?  我说嗯,醒了阿姨,中午喝多了,不好意思啊。  阿姨说:说的哪门子话啊,老臭跟他爹都可高兴啦,家里多少年没这么热闹过了。快进屋坐着吧,我给你把电视打开,喝点水醒醒酒,饭一会就好。  我说小Q呢?  阿姨说,刚才出去买啤酒了,这孩子这次回来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不爱说话,跟个大姑娘似的,这次回来欢实多了。  我笑着进了屋,欢实多了,怎么听都不像说人呢,这兔崽子以前不欢实吗?
我进了屋子爬在桌子上看台钟,是老式的机械台钟,右侧有个门柄,可以打开,表面下面是掏空的可以放些小物件,里面还放着一个给钟上劲的小钥匙。钟后面的墙上挂着几个相框,看来时间也很久了,有很多黑白照片,有的照片已经模糊的完全看不出本样了。有一个相框里放着一张正方形的三寸左右的黑白照片,周边还是锯齿形的轮廓,照片里有一对年轻夫妇和两个小男孩,我能看的出那对年轻夫妇是小Q的父母,那个小一点的男孩像小Q,他旁边那个是谁啊。小Q告诉过我他家就他一个独生子,是他表哥堂哥之类的吧,我正想着,小Q的妈妈进来了。看到我在看相框里的照片,对我笑了笑。  阿姨,这个男孩是谁啊?  小Q的妈妈看到我指着那个大一点的男孩问,脸上掠过一丝不解:小Q没告诉过你吗?  没有。  哦,可能这孩子还放不下这事呢吧。小Q本来有个哥哥,大他四岁,小的时候地里的活忙,都是他哥哥一手带着他,跟当爹妈的一样,走到哪都背着,有一点好吃的先紧着给弟弟,谁欺负小Q了,他哥哥都能跟人去拼命。小Q八岁那年和一个孩子打架,那个孩子他爹来了,推了小Q一把,小Q他哥那么点个孩子举着把菜刀追的那孩子他爹满村跑。  我笑了,我说:阿姨,我小时候被猪追过,也追的满村跑。  阿姨说:啊?  我说:小时候姥姥邻居家的猪下猪仔了,我过了几天去看小猪,身边也没人,我就捡了根麦秸秆站猪圈边上打小猪,把大猪给惹急了,跳起来那么高把猪圈拱塌了,跑出来了,满世界追我,把我吓的一边哭一边跑,后来好几个大人才把那头猪给按住。  阿姨笑着说:你小时候也够皮的。  我插了几句话是不想让小Q的母亲再因为往事忆起悲伤,我隐约能感觉到小Q的哥哥不在了,我想把话题岔开。  阿姨又看了一眼那张照片接着说:以前家里的条件不好,比现在差远了,一家四口人就靠那几亩地活着,赶上收成不好的时候,真的是有上顿没下顿的,可是俩儿子总得有一个去读书识字儿的吧,不能一辈子都跟着我们种地啊,那不是作孽吗,得有一个读书上学的啊,就家里那点积蓄别说交他们俩的学费了,当时供一个都困难,本来想的是让他哥去上,他哥懂事也稳当,但那孩子死活不去,非让弟弟到了岁数去上学,说自己能干活了,就跟着家里干活吧。每天小Q从学校回来,晚上睡觉之前都拿着书本把那天学的给他哥哥教一遍,他哥哥晚上都拿着小Q的书看到多晚才睡。你说我们这当大人的看着不难受吗,也难受,可就是没那个钱给孩子交学费啊,孩儿你从小生在蜜罐里,姨说的这些你可能也不理解。小Q也争气,知道他哥为了他自己没读书,也不像小时候那么废了,在学校里成绩还挺好,总往回拿奖状,村里的人也羡慕,说我们家这俩小子都懂事。哎,人的命啊,谁也说不定,小Q12岁那年,他哥哥跟着你叔上城里买年货,回来的时候就让卡车给撞了,你叔那腿就是那时候落下的毛病,小Q他哥当时就……  小Q的母亲说到这眼泪止不住就往下掉,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我知道人若是不在了,多么暖心的话都无济于事,早早晚晚也只有靠自己走出那片阴影,丧子的痛要比丧妻更让人心碎吧,自己身上的骨肉,含辛茹苦的拉扯了十几年到最后却白发人送走了黑发人,那是种怎样的痛心我无法体会,我想那心会像烟花一样在身体里炸开,炸的支离破碎再拼不到一起。还好还有小Q支撑住了他父母的精神世界,小Q身上满载了他父母这一辈子所有的期望,却和我走上了一条路……  小Q从那事以后就变的不爱说话了,好多人都以为他受了刺激脑子出了问题,其实我和他爹都知道,孩子那是想他哥了,多少次晚上把自己从梦里哭醒的,醒来了以后撒癔症,嚎啕大哭的说要他哥哥,我跟你叔得哄好半天才能又把他哄睡。这次回来这孩子不一样了,多少年没见他这样笑过了……  我听到门响,让小Q的母亲赶紧擦擦眼泪,别让小Q看见了难受,小Q妈妈赶紧擦了两下,又回厨房去了,小Q搬着一箱子啤酒进了屋,看见我傻笑:嘿嘿,哥,你醒啦?不难受吧?  我看着他那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看着他脸上熟悉的笑容,我忽然觉得这笑容是老天给我的恩赐,很珍贵很珍贵,我摸了摸他的头,没说话。  你咋啦?  没事,晚上还喝啊?  喝啊,不喝酒能行吗,一会我爹就回来啦,晚上咱喝啤的。你别看我们这的啤酒,可出名啦,冬天喝了也不凉,据说有个80多岁的老太太,常年卧病在床,喝了一年这啤酒,能跑啦!哈哈哈,你说邪乎不?不过这酒还真有保健的作用。
我一下明白了小Q对我的感情,以前我从不知道他对我的这份情由哪而生,现在,我明白了,我是他所有的感情寄托,他把对哥哥的一切思念、依赖、憧憬、遗憾都寄托在了我身上,我是活在他半梦半醒之间的那个哥哥,到最后他自己都会分不清我是谁,在他眼中,我有两个模样,就像他在我眼中偶尔会变成V一样,我丝毫不介意自己成了一个替代品,我情愿,我想让小Q就这么梦着吧,哪怕一梦千年,我就是他心里想的那个人,哪怕他看见的我不是T。  晚上我们三个人喝了两箱子啤酒,那啤酒的确很好喝,说不出的味道。小Q还要再去买,我没让他去,我让他晚上早点休息,明天跟我一起往城里去一趟,小Q问我干嘛去,我说办点事。小Q问他妈妈明天村里有没有人进城。小Q的母亲说光伟他爸明天好像去,我一会问一下,去的话捎上你俩。  乡下的夜很宁静,除了外面偶尔吹过的风就只剩下几声犬吠的回音,小Q躺在我旁边,头枕着双手,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房顶,按他平时的酒量,七八瓶啤酒就差不多开始打鼾了,今天的他有些反常,像一下子长大了很多也深沉了很多。  Q,睡不着啊?  嗯。  想啥呢,给哥说说。  没想啥,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一下子睡不着。  我听姨说你上学的时候成绩不错啊,怎么没考大学呢?  考了,家里拿不起大学的学费,一年的学费就得要家里不吃不喝两年的积蓄,我没上。哥,你说就非得上个大学才有出路吗?那不上大学,人就不活着啦,就得饿死啊?  各有各的路,一条路走不通就换一条走,反正怎么着都要往前走呢。  就是,我现在活的也挺好,比那些大学生挣钱早挣钱多,我觉得挺好的。  Q,有没有想过不干了,回来,回到这个村子里来,陪着你爹妈身边,一家三口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我不回来,我钱还没挣够呢,我还想第一个在村里盖小洋楼给我爹妈住呢,再说了,我不想在这个地方种一辈子地当一辈子农民。  你瞧不起农民啊?  不是,我爹妈都种了半辈子地了,我总得出去闯荡闯荡见见世面吧,我要挣钱养活他们俩,不能让他俩后半辈子走路都费劲了还得下地干活啊。  嗯,听我的,挣够了钱就回来,就算你不想在这个村子里生活哪怕把你爹妈接到城里去,自己做点小买卖,陪着他俩,好好过日子。  哥,你为啥突然给我说这些呢?你咋啦?  没事,就是看到你爹妈的样子有点心疼他们俩。  那你爹妈还不是一样想你吗?  我和你不一样。  咋不一样啊?  别问了,睡吧,明儿还得早起呢。  你咋又说半截话啊,你怎么总这样啊?  你睡不睡?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  我睡着了,别说话。  ……  这个晚上我睡的很踏实,中间醒了一次还是被自己笑醒的,梦见了自己的小时候。等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我看了看表,六点,这一觉竟然睡了七个小时,小Q还没醒,在旁边熟睡。我穿好衣服,来到了院里,阿姨已经起来了在厨房做早饭。空气真好,一点也不觉得冷,平时我醒来先点只烟抽,但是这个早晨却一点也不想抽。阿姨听见我起来了,从厨房探了个头出来,说:起来啦孩儿?怎么不多睡会呢?  我睡饱了姨,你起的真早。  都习惯了,等会儿啊,饭一会就好,给你俩蒸了鸡蛋羹。洗去吧孩儿,屋里暖壶有热水,凉水就在洗脸盆旁边的瓮里,桌子上的牙刷是昨天晚上给你买的,快去。  谢谢你啊姨。  这孩子怎么那么外道,快去吧。  洗漱完毕我回到小Q的屋里,推了推他,不醒,这兔崽子就是能睡。我撕了块纸巾,夹到了他脚趾上,点着了,小Q一下就坐起来了,看见自己脚上着火了,拿嘴使劲吹。  怎么这么损啊你?  对什么人使什么招呗,赶紧滚起来,你妈都快做好饭了,***能睡,你再一觉睡过去!  睡个觉也不安生,到了家了连个囫囵觉都没有……  你再给我嘟嘟囔囔的嘴给你缝起来!跟个更年期老娘们一样
阿姨一会就端着两个大缸子放到了饭桌上,是蒸的鸡蛋羹,上面还洒了点香油、醋和葱花,阿姨看着我说:孩儿,趁热吃啊,发什么愣,不爱吃这东西啊?  啊?不是不是,小时候我妈也老给我蒸这个,好多年没吃过了。  那尝尝姨蒸的是不是那个味儿。  阿姨说完就站在那看我吃,我挖了一勺放进嘴里的时候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在期待一个多么重要的答案。我的舌头尝到嘴里的鸡蛋羹时,我的眼睛亮了一下,这次来小Q的家乡像是一曲梦幻之旅,有些不可思议。  咋样啊孩儿?  好吃,比我妈做的还好吃呢姨。  真的假的啊,你别糊弄我啊。  真的姨,你放醋了,她不放醋,这东西本来味道就淡还发点腥,不放醋不好吃,她不懂,呵呵。  这孩子,嘴跟抹了蜜一样。  阿姨说着又回了厨房,我跟小Q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有人在外面敲门,小Q妈妈跑进来说:你俩不是去城里吗?快去吧,人在外面等着呢。  我跟小Q回屋里拿了包就跑了出去,坐在拖拉机的后兜上,迎着清晨的阳光一颠儿一颠儿地进城了。  到了市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我发现我怎么才在乡下待了一天就不习惯了城市,看着那么多人走来走去的心里莫名的烦和火。小Q看着我说:哥,你怎么这种表情?  我说:我现在特别想端着轻机枪把眼前的这些人都扫一遍。  啊?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没事,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刚才是地狱。打个车,去家具广场。  去那干嘛呀?  废话多!拦车!  到了家居广场,转了一圈,觉得有套组合沙发还不错,一张大双人沙发加两个单人沙发还带个大茶几,大小数量和样式都很适合小Q他家,才六千多块钱还包送,当时就付了钱让小Q留地址,小Q说:哥,你这是给我们家买的?  你别误会啊,不是给你买的,别美死你,我给你爹妈买的。  这这这,这不行啊哥,我欠你的不少了,这东西我们不能要。  老子钱都交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踹你两脚啊?我今天心情不好,别惹我啊。  小Q给商家留了地址,我让他们下午三点前送到。  跟着我和小Q又去了电器城,买了台纯平彩电和DVD还买了一些战争的碟子,小Q说他爸爱看打仗的片子,给他妈妈买了一些护肤品和衣服,小Q跟在我后面不敢说话,但他显的有些不安又极为的感动,他的这种不安应该来自于从来没有一个外姓人这么对待他,他的感动也来自于此。这个社会已然变的没有了什么人情味,有些东西本是钱买不来的, 可当钱变的越来越金贵时,那些钱买不来的东西也就有了价码。对于小Q的感动,我没有丝毫得意的心情,或者说他感动的不是时候,因为我和他之间没有价码可寻。  觉得东西买的差不多了,我俩坐上了回去的车,小Q这会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纠结的心情,显的很兴奋很开心,他这个样子才是我想看到的,我一想到他父母看见这些东西高兴的样子我也很开心。我俩抬着电视又大包小包的走进村子的时候,乡亲们那种羡慕的眼光让小Q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我说:哎哎,别笑了,我都看见你今天的早饭了,瞧你那德行,跟刚打赢了八年抗战似的。  可能有乡亲给小Q的父母报了信,离家还有段路的时候小Q的父母就一路小跑的迎了出来,东西搬回家的时候,身后还跟了很多乡亲,小Q的父亲美滋滋的拿走了那台黑白电视机,我们一起把新电视放了上去。乡亲们说:Q他爹,这玩意儿气派啊,以后我们都上你家来看电视了啊,你得好烟好茶的供着,你这儿子可是出息了。  小Q的父亲也乐的合不拢嘴:那肯定,都来都来啊。  乡亲们散去了以后,小Q的父母把他拉到一边问话,我不想偷听,但是耳朵不争气,又听见了。  小Q他妈问他:这些东西都谁买的。  小Q说:我T哥买的。  他爸说:怎么让人家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小Q说:贵重的还在后面呢,下午就送来。  他爸问:什么啊。  小Q说:组合沙发。  他妈问:这孩子怎么对你这么好啊?真和你一个单位的?  小Q说:他对我好是说明拿我当亲弟弟,他不光和我是一个单位的,还是我老板呢!  他妈说:这怎么好意思要人家东西呢,我们这当长辈的连个见面礼都没有,人家孩子一来就给买了这些东西,这得花多少钱啊。  小Q说:你们别问了,他的一片心,你们收下吧,不然他该寒心了。  我听到小Q说的最后一句话,心里很舒服,他是个总能很快体会到我内心的孩子。下午沙发送来的时候又来了一拨乡亲,又帮着抬又帮着摆的,有的说这一下,家里马上就不一样了。有的说就是这房子把这些东西糟蹋了,让小Q他爸赶快盖小洋楼。他爸只是一个劲的给人递烟,憨厚的笑着。
晚上,小Q的妈妈又做了一桌子菜,他爸爸也跟在厨房忙前忙后的,每次从厨房出来和我打照面时,眼神和表情都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只是冲着我微微笑笑,点点头就逃也似的回到厨房,那感觉就像是只有把晚上的菜赶紧做好,让我吃上,才不至于在心里亏欠太多。我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有些低落,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抬头看着黑幽幽的天和寥寥无几的星星,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小Q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我坐在院子里发呆,问我怎么了。我摇了摇头,不想说话,我和他也说不清楚。小Q说,哥,趁着现在饭还没做好,咱们出去走走吧。  小Q和厨房里的父母说了一声后,我起身和他一起出了门。晚饭的时间,乡亲们走动的多一些,很多人就在门口端着碗和邻居边聊边吃,小孩子攥着钱到小卖部打酱油打醋,有的人家飘出的炊烟夹杂着饭菜的香味。我和小Q走的很慢,沿着他家门口的小巷子一直走着,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就跟在我后面,默默的走着,一直走到村头的桥上,站在桥上我点了只烟。  哥,你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我为什么不高兴啊?  那你怎么这么沉闷呢?  没什么,不知道说啥。  是不是我爹妈说什么话让你不高兴了?  没有,我就是心里有点乱,  怎么个乱啊?  你有病啊,你刨根问底的干什么?  我这不是关心你啊,怎么不知好歹啊你?  呀?这可是到了你家了,你地盘是吧?说话硬气多了啊!你再说一遍。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不是这句,后面那句。  啥啊?  谁不知好歹啊?  谁说的啊?  行啊,小子,现在学会死皮赖脸了是吧?  我学你干什么。  好,很好,呵呵,非常好……  呀!  说,接着说,说啊。  %¥&*%¥%(  什么?听不清,大点声。  ¥%……&*疼!  该!  @#%……&吃饭!  你还想吃饭啊?今儿你吃不了饭了,看着我们吃吧。哎,怎么忽然心情就好了很多呢,空气真好,夜色真美,心情真愉悦,回家吃饭喽。  小Q站在原地揉着腮帮子瞪着我不走。我说你不走是吧,那你在这待着吧,反正这个点儿天也黑透了,该出来的东西也都出来了,我先走了。  小Q听见我说这些,哼哼着跟在我后面一路小跑的,我心说这倒霉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有点出息。到了家里,饭菜都已经摆上了桌,小Q的母亲看见我俩回来了说,正想让你叔叔去找你们呢,赶紧洗个手坐下吃吧。    (说几句题外话,故事写到今天,写了多少字我没数过,但我从来没有写过这么多字。写的好不好,我也不知道,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我一不是作家二不是写手,我不以此为生,我没有那个水平。我大学都他妈没上完,所以写到现在,我对自己很满意了,起码大部分人看的懂,看的进去,这对于我就很不容易了。  夸我写的好的朋友,不敢当,谢了,说写的不好的朋友,我文化水平有限,您将就点看。实在看不下去的,不勉强,走就是了。有质疑有提问甚至挑文字毛病的,大家都允许,但是记住,有话请好好说,别一上来就摆着一副看不起任何人唯我独尊的姿态骂着说。那样,谁看见了都烦,挨骂活该。我他妈在这写我的事不是让人骂的,好话好说,我听着,非得骂的,那就别管别人也骂你。我早说过,我不是神,哪辈子我也到不了那境界,我也吃五谷杂粮长大的,我也有喜怒哀乐,我也会有看不顺眼的人和事。有的朋友说要我淡定,说我的工作必须得永远冷静,不苟言笑,对不起,不是所有人都活在你自己的想象当中,你觉得我该是怎样怎样的才对,那是你觉得,可我就是这样的。
我洗了手坐了下来,小Q的父亲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两瓶白酒,笑嘻嘻的冲我晃了晃酒瓶,他笑的不自然,甚至有些故意逗我开心的意思,我不知道我该怎样回应,我看着小Q父亲的样子我笑不出来,我想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说叔叔阿姨,不用这样,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算了,顺其自然吧。一个人对另外的人好,可能需要理由,但是当这个理由充足时,对方仍不理解,觉得是天大的恩惠受之不起,那是付出者的悲哀,不是所有的付出都需要理由和回报,起码我是这么想。  开始吃饭时,我看的出小Q的父母都憋着话想对我说但谁也不开口,喝了几杯酒,我说叔叔阿姨,有什么话说吧。  小Q他爸看了看阿姨,对我说:也没啥事,就是我跟你姨,哦,还有小Q,想谢谢你。  小Q听到他爸爸说的话,无奈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想小Q是懂我的,他知道我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谢谢。我想说话,小Q先说了:爸妈,昨天他说了,他拿我当亲弟弟,那他就是我亲哥哥了,就是你们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孩子给爹妈买点东西爹妈还要说谢谢吗?人家拿自己当家人,你们这不是往外赶人家吗?  小Q他爸和他妈使劲摇头:这是哪的话,我们可没有那个意思,T把自己当咱家人,咱高兴还来不及,这是咱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这不是我跟你妈心里过意不去吗,人家到咱这穷乡僻壤来了,咱除了能招待个家常便饭,别的啥也干不了,人家远道来的,又买这又买那的,还都是些贵重东西,你说我们这当大人的心里怎么落忍啊。  我举起了杯子说:好了叔,姨,咱不说那些外道话了,真要把我当家人,你们就踏实的收着,是晚辈孝敬你们二老的,没那么多不好意思,咱喝酒,不说这事了。  小Q的母亲说:不说了孩儿,你别介意,咱吃饭,你跟你叔跟小Q喝酒。我特意多弄了点野菜,有炝的,有拌的,有炒的,你吃,看喜欢吃哪种。  这一顿饭又喝多了,喝的很美很尽兴,我和小Q相互搀扶着往屋里走,小Q一边走一边嘟囔:这回来是过酒瘾来了,这几顿喝……  我说:可不是吗,这个美……  小Q一挨着枕头呼噜就打了起来,烦的我把被子盖在了他头上,没一会我也睡着了。睡到半夜,我被小Q踢醒了,刚想抽他,看到他熟睡的脸是在笑着,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给他盖了盖被子,看着他微笑的样子,我有些不想让他再跟我一起回去,可是不可能,睡吧兄弟,睡醒了咱们就该走了。  
 再睁开眼时看了下表,不到七点,但是窗外很亮,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下雪了。给小Q盖好了被子,我穿上衣服来到了院里。树上、地上、窗台上都已经铺盖了厚厚的一层雪花,那么白,那么整齐,我伸出手在窗台的雪上按了一个手印,我闻了闻沾着雪花的手,好熟悉的味道。很奇怪,一个地方和一个地方的味道不一样,但是总会在某个地方闻到了一种味道时却让自己想起了另一个地方。  小Q的母亲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了我,说:孩儿,咋起的这么早呢。  睡醒了姨,在这睡的真好,踏实。  那多住两天呗,着急回去干啥呢?  单位还有事呢姨,得回去了,你跟叔身体都挺好的,家里也没啥事,我跟小Q也就放心了。  快快,去屋里坐着看电视去吧,你叔也起来了,别在这站着,怪冷的。  我没事姨,我想出去走走。  那把Q叫起来,让他跟你一块儿。  不用了姨,让他睡吧,我走不远,就溜达溜达。  行,那去吧,我给你们弄点吃的,想吃啥?  蒸鸡蛋羹吧姨,我想吃。  行,这孩子倒好养活,净爱吃点野菜啊鸡蛋羹啥的,老臭的嘴是越来越刁了,呵呵……  阿姨自言自语的进了厨房,我打开水龙头捧了把冷水扑到了脸上,顿时觉得这个世界清新了很多。阿姨听到我洗脸跑了出来说:这孩子,这啥天啊,怎么拿凉水洗呢?快到屋里去,屋里有热水。  我说不用了姨,没事,这水清凉。  阿姨从里拿来了毛巾,我擦了把脸出了门。  整个村子成了一个白色的世界,乡亲们大多还没出来,门口地上的雪像刚做好的蛋糕一样,让人舍不得踩上去。我裹了裹衣服,慢慢溜达着,数着身后自己的脚印,一直走到了村大队的院子里,这个村子的小学就在这个院子里,不过今天是周末,孩子们不上学。平时从这过的时候能听到学生的读书声,村子里的孩子一起读书的声音和城市里的孩子不一样,村子里孩子的读书声音忽高忽低像一群和尚很大声的念经一样,很好玩。大院里还有个水泥磨的乒乓球台,也没有球网,孩子们玩的时候就拣几块砖头摆在中间当球网。我拣了根树枝,在球台的雪面上胡乱写着画着,画乱了就拿树枝一抹。一会从外面跑来了几个嬉闹的孩子,看见我在这边,好奇的跑了过来,围在我身边看着雪上的画,一个小姑娘问我:哥哥,这是谁呀?  我都不知道自己胡乱画了些什么,当孩子问我的时候,雪上是一个女人的头像。  我说:你猜她是谁呀。  小姑娘说:是大明星吧。  旁边的孩子说:不是,是仙女。  我笑了,在画上的女人身后画了一对大大的翅膀,在旁边写了几个字母。  小姑娘问我:哥哥,那是啥意思啊?  我说:这个单词是天使的意思,念Angel.  身边的孩子一起念了一遍,Angel.  看着他们一张张红扑扑的小脸,觉得他们都是幸福的,很幸福,后面还有那么长的路可以走,还有那么多的事可以做,还有那么多的选择。我摸了摸身上,口袋里只有两个巧克力威化,我偶尔会在身上放几块这东西,补充热量。我数了下,五个孩子,我把威化掰开分给了他们。有的孩子吃的块,吃完了就羡慕的看着正在吃的孩子,我的心头紧了一下。我给他们说:在这等我啊,别走开,我马上回来。  我跑回了家里,小Q还在睡着,我探了探他的鼻息,嗯,活着呢。我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盒巧克力和一盒威化,又跑向了大队院。小Q的妈妈在后面喊:鸡蛋羹蒸好啦孩儿,你着急忙慌的上哪啊这是?我边跑边回答:没事姨,我回来吃!  那几个孩子都扒着球台看我刚才画的那副画,两个男孩子怕天上落下的雪覆盖了画就伸着一双小手接着天上的雪花。孩子们看见我回来了,又围到了我身边,我搓着一个孩子的小手问他冷不?他说不冷。我说还不冷呢,大鼻涕都快流到嘴里了。我抽了张纸巾给他,让他擦擦,孩子闻着说:真香。然后把纸巾叠好放到了口袋里,拿袖子抹了一下鼻子。我笑了,把一包纸巾都塞到了他的口袋里,然后打开了巧克力罐和威化的盒子,把他们的小口袋塞的满满的。  我说咱们堆雪人吧,几个孩子说好呀好呀,有个孩子跑回了家拿了一把短把铁锹给我,没一会功夫一个雪人就堆了起来,可是雪人的眼睛鼻子嘴巴都还空着。我们看着那个雪人发呆,有个孩子忽然跑了回去,过了一会手里拿着几个红辣椒回来了。我把红辣椒安到了雪人的眼睛鼻子和嘴巴上,第一次觉得白色配上红色是那么好看。一个男孩从窗户跳进了他的教室里偷出来两把小扫帚插在了雪人的左右两边,像两只手要拥抱我们一样。我们正在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忽然我感觉身后有团东西快速向我飞来,我低头躲了一下,一个雪球正好呼在了雪人的脸上。几个孩子一起“呀!”的叫了一声,我回头一看,小Q站在远处看着被他呼的面目全非的雪人正在发愣。看见我们都怒视着他,哆哆嗦嗦的说:我不是故意的啊,我没想弄坏它。  我说你少废话,给我收拾他!  几个孩子就开始攒雪球一个一个的扔向小Q,小Q左闪右闪的,我攒了个特别瓷实的雪球瞅准了他一把呼到了他脸上。然后小Q开始反击,一边躲一边扔还得一边喊:敌众我寡,这仗没法打,重新配国!我说行,不欺负你,黑白配,三个四个一国。配好了国,三个小女孩跟我,两个小男孩跟他,拉开了阵势,开始打雪仗。小女孩躲拉着我的衣角扔完就往我身后躲,小Q那边一共就三个人还得搞什么分工,分工那功夫头上身上都不知道被砸了多少雪球了。后来小Q那边的两个男孩集体哗变投靠了我,我们一起把小Q按在了地上,往他衣服里塞雪球……  那个下着雪的冬日的清晨,可能整个村子都洋溢着孩子们和我们的欢笑声,我们离开的时候又把雪人修整好,把眼睛鼻子嘴巴重新安了上去,孩子们和我还有小Q都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那个永远在微笑着的雪人。
 吃过了中午饭,我和小Q该走了,我把小Q叫到了屋里,从包里拿了两万块钱给他。他说:哥,我带着钱呢,我留给他们就行了,你东西也买了,这钱不能再给了。  我说没事,你就说是你攒的。  小Q说:太多了,我隔一两个月就往家里寄一次钱,他们会起疑的。  我问他带了多少钱?  小Q说:一万。  我说:行,那我留一万吧,一共两万,给你父母说是你这大半年时间攒的。  小Q收下了钱,我正准备出去,又叫住了我,我问他干嘛,他说没事。我知道他想对我说什么,看他的眼神就知道。  小Q妈妈从中午吃饭开始就想掉眼泪,一直忍着,看我们收拾好了行李,拉着箱子出了屋,眼泪就开始扑嗒扑嗒往下掉,小Q爸爸说:你这是干啥呢,孩儿们又不是不回来了!哭个啥么你!小Q妈妈擦了擦眼泪,从屋里抱了一个大罐头瓶子和一个保温饭盒出来,塞到了我的包里说:孩儿,这是姨拿野菜腌的小咸菜,给你加了点辣椒,你爱吃辣的。我跟你叔实在想不出给你带点啥,这饭盒里是姨给你炖的鸡,咱自家的土鸡,你俩在车上吃。说完眼泪又往下掉,小Q爸爸说:孩儿,有空了不忙了就跟着小Q回来,啥时候这都是你的家,叔跟你姨都盼着你们回来,啊。小Q,回去了听你哥的话,安安稳稳的听见没?小Q点了点头,我知道他也一直在忍着眼泪。我碰了小Q一下,小Q从包里把钱拿了出来,我走到一边等着他。小Q把钱往他母亲的手里塞,小Q妈妈不要,最后小Q一把扔到了屋里的桌子上拉着我出了门。乡亲去城里的摩托车在村口等着我们,我和小Q一边走一边回头给他父母招手,雪越下越大,两个老人站在雪里使劲往前探着身子冲我们招着手示意让我们放心走吧。直到走了很远很远我们再回头时,两个身影还在那里,越来越模糊。我和小Q都把头扭到了一边,我知道当我的眼睛流下第一滴眼泪的时候,小Q早已不知流了多少眼泪。我俩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快到村口的时候,我吸了下鼻子说:冷啊。  小Q也吸了下鼻子说:是冷。  我们钻到了三轮摩托车带着帐篷的后兜里,使劲搓着手。  以后再出去,介绍我的时候别总说我是你老板,多俗啊。  哦,那么介绍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老板老板吗,老是板着脸啊。  你大爷的!  我大爷不住这个村,在别的村呢。  你就贫吧老臭。  你不提这茬难受是不是?  是的老臭。  又来了,烦死了……  到了镇上我们坐上了去城里的小巴,小Q臭毛病,一坐车就犯困,一犯困就打瞌睡,一打瞌睡就睡,一睡就流口水。有时候我拿手机给他录下来,等他醒了给他看,他就说这属于潜意识纯自然。到了城里,我们打着车小逛了一下吃了点当地的小吃,晚上坐上了返程的火车。
 又是一夜的火车,不过还好买到了卧铺,这种天气坐一夜的话有点受罪。我喜欢睡上铺,觉得干净一些,小Q睡在我下面。这孙子真的不是一般的能睡,上了车没和我说两句话,就爬到床上躺着看漫画,没看二十分钟,呼噜就打起来了。我坐在车厢的折椅上看着外面的夜色,小Q的呼噜打的我一点心情都没有,车厢里还没熄灯,大家都还在聊天说笑,他就能睡的跟死猪一样。我把他摇醒对他说:你能不能不这么没心没肺的啊?  我又怎么了啊?  能不能不打呼噜!  你管天管地,管别人打呼噜放屁啊?  下来聊会。  我不。  下来!  不,下去你又打我。  我不打你,我保证。  小Q从床上下来的时候车厢里熄灯了,我让他坐到了椅子上,我爬上了床。  你不是要聊会吗?  聊你个头!在那坐着,等我睡着了你再睡!  小人!  呵呵,我不睡不许睡啊!  等我再睁眼的时候,大家已经都睡了,小Q也睡了,仍旧打着他那不在调上的呼噜,我看了下表不到两点,睡不着了,我下了床,下去的时候用脚踩了小Q的头一下,小Q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没醒。我走到车厢连接处抽烟,那已经站了一个中年男人,也在抽烟。我点了下头微笑了一下,男人对我说:睡醒啦小伙子。  嗯,醒了。您这是没睡呢还是醒了?  我也睡了一会,醒了,睡不着了。  哦。  我和他站在那各抽各的烟,我看着车窗外黑茫茫的一片,想着这要是把我自己放在这得怎么回去啊。有时我的脑子里会蹦出一些很稀奇古怪的想法,用Q的话说就是有点轻微的人格分裂加严重的思维活跃。我说那是什么。小Q说就是神经了。  男人抽完了烟给我点了下头接着回去睡了,我连着抽了两只烟,更精神了,回到车厢里坐在椅子上想着小Q的家乡,想着那几个孩子现在都在熟睡吧,不知道给他们的巧克力吃完了没有,那个雪人还在那里微笑着吧,小Q的父母有没有想我们俩,TIGER在宠物店是不是还好,我是不是又快有任务了……若是没有别人打扰,我可以坐下来什么不干只是胡思乱想想上好几个小时甚至一天,让灵魂飞出躯壳,飞向我想到的每一个人身边和每一个角落。
 就这么想着想着,天就蒙蒙的亮了,有的乘客已经起来了,有孩子的哭声,人的咳嗽声,这些声音才又把我的灵魂召回。列车员广播着终点站即将到达,请旅客坐好下车准备。小Q也醒了,揉了揉眼睛,看到了坐着的我,冲我伸了个大拇指,我也回了他一个大拇指。他意思是,你行,不睡觉的啊。我的意思是,你行,***能睡。  下了车,这边也下雪了,我和小Q打车去宠物店接了TIGER。这家伙看到我们俩,眼圈都红了,眼睛对着我俩一眯一眯的,很委屈的样子,我把他抱起来想用脸蹭蹭他的头,结果这家伙拿小爪子推我的脸,看来真的是委屈了,心情不好。小Q说TIGER怎么了啊,我说郁闷了。宠物店的老板说,你们家这猫每天就吃几口东西,也不爱动,天天往那一爬一天。我说那是他在思考人生。  我让小Q去超市买点马哈鱼的碎肉和一些吃的回来,小Q把东西放到家里就出去了,我把家里归置了一下就开始哄TIGER玩,起先这家伙还是有点不乐意,一会就好了,让他拿爪子拍你几下别还手就行了,得让他觉得自己占着便宜了出气了。  小Q拎着两个袋子进了门,放下东西就说得往公司去一趟,上面叫。  我说去吧。  小Q说,都是你说的,我爹妈叫咱们多住两天,你非说要走,公司还有事,这一回来事就来了,乌鸦嘴。  我说不该来的来不了,该来的也挡不住,去吧。  在他老家的时候我是有些预感,觉得公司快有事了下来了,灵验了,公司叫小Q只有两种可能,派任务,要阶段总结汇报。但是这么着急叫他去,肯定不是总结汇报了。过了这么久一段安稳的日子,我有些忘记了自己的职业和身份,有时是刻意不去想,有时是真的忘了。我有些失落,过了这段清净的日子我习惯了就这样生活,我想就这么一直和小Q待着,等以后给他娶个媳妇儿,看着他们好好过日子,我说过人就怕习惯了一些事,当有些事破坏了自己这种习惯时,是那么难受。  小Q去了公司以后,我在家里有些坐立不安,甚至在祈祷着只是让小Q做汇报。忽然觉得胸闷气短,把窗户打开,外面的凉风夹杂着嘈杂声飘了进来,我使劲呼吸了一口,隔着纱窗,看着外面的世界,觉得自己就是生活在一座牢笼里面,出不去也逃不掉。像是一只鱼,却生活在死海里,没有氧气没有食物,但鱼太小,死海太大,拼命游啊游,游到筋疲力尽,眼前仍是不见头的茫茫一片。
我给小Q发了条信息,问他公司什么事。平日里我从来不这么问他,因为不关心不在乎,无非就是任务,这次我有些沉不住气,迫切的想知道,做着无味的躲闪。  小Q回了一条信息说回去再说。  我知道一定是任务下来了,如果只是汇报,他会兴高采烈的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一声。我无力的坐到沙发上,心一下掉到了谷底,我不知道我失望什么,就像明明知道自己交了白卷还在盼着老师能给个60分一样。小Q推门进来的时候我伸出了手,以往这个时候小Q总会把资料放到我的手上。可是小Q没有给我资料也没有说话,坐在沙发上发呆,我问他怎么了,小Q摇了摇头。  怎么了说话,别让我着急。  哥,你最近不想接任务的对吧?  嗯,你问我这个干什么,公司派了任务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是下任务了,我给公司说你最近不适合执行任务,要调整,但是公司说先把资料给你看,如果你不接再让我报给公司。  资料呢?  哥,你要是不想接,我直接回去给公司说你看了资料了不想接,换别人就行了。  那也给我看看资料啊,看看怕什么,你拿都拿回来了。  小Q还想说什么,我一把从他包里把资料抽了出来坐到写字台前翻开了看。  第一页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三个人,一个年轻的妈妈在中间,她的两边各有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孩,一男一女,长的很像,看样子是龙凤胎。那个小女孩很可爱,像个洋娃娃似的,小脸蛋那么白,眼睛很大,睫毛又长又密的,梳着个蘑菇头,头发又黑又亮。照片上的年轻妈妈笑的很开心,弯着腰用自己的脸贴着两个孩子的脸,两个孩子仰着头天真的笑着。 我很喜欢孩子,以前常常想着如果自己也能结婚的话,就要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哥哥护着妹妹,姐姐照顾弟弟,都是很幸福的事
看完资料我的心情有些复杂,人,是世界最最凶残的动物,人的嗜血成性从古至今都从来没有淡化过。在某个时刻,人爆发出的兽性要远比任何一种食肉动物都来的可怕。那张妈妈和孩子的合影我一直拿在手上看,总是不敢相信另一张照片上躺在地上的三具尸体就是这三个人。  小Q说:哥,其实我知道,这资料要么就别让你看到,你看了就不会松手了。其实,以前我给你带任务的时候总是骗你,你问为什么只有一份资料,我说只有一份,其实那都是我已经挑过的相对来说简单点的。这次我没法骗你也没法骗公司了,你不会信,公司也不会信……  我知道,你每次骗我的时候我都知道,你说谎的时候耳垂发红。  小Q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不说话。  给公司打个电话,先把定金打过来,然后帮我收拾下行李。我说完回到了卧室拉上窗帘躺到了床上,一下子觉得很无力,浑身没劲,很累很累。把自己整个蒙在被子里,从缝隙中透过的光亮中看着照片上的妈妈和孩子,也许是因为旅途劳顿也许是因为别的,我睡着了,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醒来的时候TIGER正在用爪子拍我的脸,我揉了揉眼睛摸了摸他抱着他来到了客厅。小Q没在家,写字台上有张字条,是小Q留的,写着“哥,我出去走走,放心。”  我把TIGER放到了沙发上,拿着纸条给他看,TIGER不屑的瞟了一眼,我说,看不懂是吧,不怪你,他的字什么时候都跟狗爬似的。  我从冰箱拿了瓶啤酒出来,打开了电视坐在沙发上,TIGER看到电视开了,马上跳到我腿上,摆好姿势就不再动了。看了一会,小Q回来了,不知是外面天冷的原因还是什么,他的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像哭过了一样。看到我坐在沙发上,叫了声哥,把火车票放到了桌子上就到卧室里收拾行李。  Q,等会再收拾,出来坐会儿。  小Q坐到了我对面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了兄弟?  没事。  失恋了还是失身了?  哎呀,我去收拾东西了,你看电视吧。  坐好别动!怎么了到底?别跟个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的,有话就说,弄个你跟他妈弄了个女儿似的。  哥,这是你第几个任务了,第七个了吧?  嗯,咋啦?  你知不知道这次你除了陈还要面对一个和你一样的人?  知道,那又怎样呢?  哥,我做派发员也接受过公司的基本培训,我也上过基本的医疗课,你别总那么骗自己行吗?  我骗自己什么了?  资料我也看了,女人脖子上的刀口是一刀快速形成的,直切动脉,身上的三处刀口刀刀都在要害,小女孩的脖子怎么断的,你比我清楚。  你就想和我说这些?  哥,危险……不去行不行?咱不接这个任务行不行?咱去海南吧行不哥?求求你了……  小Q说着眼泪就开始往下掉,TIGER一下从我腿上爬了起来跳到了小Q的腿上,抬着小鼻子闻小Q的脸,小Q用头顶着TIGER的头,身子一抽一抽的。TIGER很少乖乖的让小Q抱着,这次却一动也不动。  他说的我都知道,刀能看出一个杀手的素质,枪法准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刀用的好是一个技术活。枪可以让自己保持和目标的距离,但是刀必须得把自己拉近到目标眼前,所以敢用刀工作而且手法利落的人无论是心理素质还是技术功底都达到了一种层次。  Q,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如果我不是一个杀手,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我看到大街上有一个很彪悍的男人追着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打,我知道也许我打不过那个男人,那我就不去管,在一边袖手旁观,你愿意给这样一个人做弟弟吗?你看的起这样的人吗?  哥,世界那么大,你管不过来的。  碰不到我就管不着,何况这是我的工作,有这样的差事是我的幸运,让我有机会给自己积点阴德
小Q不再说话,放下了TIGER到卧室关上了门继续收拾行李,我看着卧室的门,不知道该对他说点什么,只是嘴里喃喃了一句,我会平安回来的兄弟,等着我。说的声音很小,不知道他是不是听的见。我拿起桌上的车票,后天的,叹了口气,靠在了沙发上,又要出去了,全没了去小Q家的那种兴奋。我忽然觉得我欠小Q很多很多,觉得他可怜,有那么多的事由不得他选择,他只能憋着所有的心事,只能等待,结果给他什么,他就得接着什么,捧手里,无论自己是什么心情,只可以接受,却无力回天。我打开了冰箱,拿出了一些菜到了厨房,我想做顿饭给他吃,现在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小Q听到我切菜的声音跑了过来,说:哥,东西收拾好了,那些洗漱用品等你走的时候再给你装。你去歇着吧,我来弄。  别管了,去客厅玩吧,今天我给你做。  小Q跑了客厅拉开窗户往外看了看又跑了回来。  我问他干什么呢这是。  小Q说,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我把菜刀举了起来,小Q瞬间消失了。  我是一个很享受做饭过程的人,做好了就不怎么想吃了,现在也变的有些懒,很少下厨了,小Q说大厨一般都很少出手,出手必见真招。我也没什么真招,就是爱琢磨,一样的菜我做出来也许有点别的口味。中午我俩都没吃饭,小Q也没喊饿,就是时不时的跑到厨房看看进展咽咽口水。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开饭了,小Q说这吃的是哪顿啊,我说这叫早午晚饭,吃不吃?不吃一边看着我吃。  小Q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菜:吃,不吃是傻子,等一天了都。  小Q其实不怎么能吃辣,还总爱说自己特能吃辣,我有时和他比赛生吃尖椒,他一根没吃完,我四五根就下去了。今天做了个芥末菠菜,这芥末也是我从外地带回来的,小城市产的,是我吃过最有味道的芥末了。我多放了点,因为小Q爱吃菠菜嘛,吃到这么大也没见他变大力水手。小Q夹了一大筷子菠菜塞到了嘴里,脸瞬间就红了,眼睛一闭再一睁眼泪夺框而出……  我说:Q,别,别这样,你要是喜欢吃,哥以后多给你做,别这么感动,冷静。  小Q捂着鼻子使劲摇手。  怎么了兄弟?有啥不痛快的给哥说啊,你这样看的哥心里难受啊。  钻死我了!你放多少芥末!  没放多少,还不到半瓶呢,你不是爱吃辣的吗?那那,赶紧,喝点汤。  你先喝!  没毒!  不,你先喝口我看看。  哎,怎么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行,我先喝,看着。  其实那汤里什么都没有,很正常,只是除了芥末菠菜,还有别的菜里我动了点手脚,全部偏辣,我吃没什么,小Q吃两口就得喝一杯水,但是以他的性格,他情愿辣死也得吃饱。  看着小Q吃的满头大汗,嘴里一吸一吸的,边抹汗边吃,我递给了他张纸巾。小Q说,哥,你吃啊,别总看我。我说没事,你吃吧,多吃点,我看见你就饱了。
小Q其实每次都很纠结自己要不要送我去车站,每次公司的车在楼下等我时,他都要纠结好一会儿。他还是个孩子,单纯的孩子,会因为离别伤心,会因为重逢喜悦,充满了幻想和期待,也满载了人性的质朴和善良。他不想送我是害怕我这一转头留给他的是我最后的背影,他想送我也只是想像个普通的弟弟送出差的哥哥一样,有送就还有接。  登上月台的时候,我搭着小Q的肩膀给他讲笑话听,他的笑点很低,以前随便说个笑话给他,他什么时候再想起来什么时候都能再笑上一会。这次开始皮笑肉不笑了,我说:哥很快就回来了,没事,别弄的这么紧张,跟生离死别似的。  小Q点了点头,火车开了的时候我给小Q摆了摆手,小Q突然伸出了一个大拇指对着我,他在笑,像我刚认识他的时候那种笑。我对他说过他的笑容能让我很镇定,我想他是想让我安心的离开吧。火车开出去了,他还在那伸着手。  又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城市,从离开到现在,我一直在刻意逃避着所有来这里的理由,但还是来了。  随便找了个地方吃了点东西,随后去了管理员安排的酒店,有点累,归置好行李后躺下眯了一会儿,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我在外面的时候小Q极少给我打电话,怕妨碍到我。偶尔我还是需要让自己单独待一待,静一静,想一想。这个城市的冬天比较温暖,习惯了生活在北方再回到这里时觉得这里的冬天陌生了,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空气却是熟悉的,物是人非。  到浴室冲了个澡后打开了电脑,发了个短信给管理员,冲了杯茶再回到电脑前管理员的邮件就发了过来。邮件里是陈近期的行踪还有一些资料,再看到陈的照片时,起初对他满腹的仇恨已经不再那么强烈,现在的他在我眼中夜已经不再是一个夺去两个幼小生命的邪魔了,现在,他只是一个快死的人。  看着陈的照片喝了口茶,我在琢磨他的死法,我应该让他怎样离开这个世界才能让两个孩子的在天之灵得以慰藉,才能让那两个还来不及长大的小生命不在天堂里也充满着怨恨?地狱有十八层,在尘世间犯下不同错误的人会下到不同的地狱受尽折磨为自己生前的错误赎罪。我知道我是一定会下地狱的,我也从没对天堂有过什么奢望。地狱一日,人间三千年,我犯下的错是要在那里磨尽千亿年后才能命终出狱再升天堂。起身来到了阳台,看着漫无边际的天空,我想,若不是L在上面,我连出的都懒的出去了吧。第十一层地狱叫石压地狱,在阳间若因为自己的婴儿有缺陷而将婴儿抛弃或者弄死的人都会下到这层地狱。虽然那两个孩子不是陈的孩子,但我说过,孩子都是一样的,我想这也许是最适合陈的那层地狱了,他该去那里。
  夏天的时候小Q喜欢睡睡午觉,就一两个小时,有一天睡醒了我让他去趟超市买点东西,孩子穿上衣服趿拉着拖鞋揉着眼睛就去了。    过了一会儿回来了说:哥,怎么大街上的人看见我都在背后笑呢?    我说笑你什么啊?    他说不知道啊。    我说你转过身来我看看。    小Q就把身子扭了过来,哦……因为夏天热,所以沙发上有他一只袜子贴在了他后背的衣服上,不能容忍的是,有张**碟片的纸壳贴在了袜子上……
四十分钟左右,老陈从足疗店里出来了,回过头和那个女人又调侃了几句后,女人笑着关上了门。老陈往停车的方向走,我起身跟在了老陈的后面。我看着前面这个有些臃肿的男人,我一向对胖人是没有任何主观偏见的,只是走在我前面的老陈那副身形让我觉得有些厌恶。老陈上了车刚把车发动着时,我敲了敲他副驾驶的玻璃,我怕我突然去拉他的车门老陈会惊慌的一脚油门跑掉。老陈看见我敲玻璃又把手刹拉上,把副驾驶的玻璃放下来一点问我什么事。  我笑了一下,说:陈总,这么巧啊。  老陈迅速的在大脑中寻找了一圈,最后还是觉得他不认识面前的这个人但是明显他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他问我:您是?  我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上:陈总,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  哦?这是什么情况?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是有点事。  什么事你说吧。  追债。  哦,嗨,我以为什么事呢。老陈说着拿出烟来递给我:你是薛总公司的吧?  我没有接他的烟,说:不是。  那是李总那边的?  也不是。  那你是哪家公司的?  你猜。  那就是老翟那的了,你说说你们翟总,那么点钱追着屁股的要,大家都是哥们朋友,犯的着为这点钱撕破脸皮吗?你回去告诉你们翟总,一个月,一个月内我把钱还他。  我也不认识什么翟总。  那你是?  追债的,不是钱债,是命债。  老陈一下慌了神,两只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纠结了一下就想去开车门。  我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看看下面,老陈低头看见了我环抱在胸前的胳膊下有只枪口对着他,他的双手慢慢的离开了车门又放回到方向盘上。  今晚天气真好,是吧,陈总。  哦,嗯,是,挺好。  那咱们去海边转转吧,听说晚上的大海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老陈的车故意开的有些慢,我也不着急,漫漫长夜我有的是时间陪他。我把头靠在了座椅上看着车窗外的夜景,老陈有些不老实,左手悄悄的从方向盘上滑了下去。我咳嗽了一声把枪口往起抬了抬,老陈的手又放回到了方向盘上。  陈总,手机借我用一下。  哦,好。老陈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递给了我。  陈总财大气粗啊,VERTU,这手机得十几万吧?  嗨,朋友送的,你要是喜欢你拿去玩。  呵呵,没兴趣。我说完把手机扔到了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箱里,不再和他说话。  死亡这个词是能让绝大多数人感到恐慌的,当人们面临着死亡的威胁时,还有一个词能加剧这种恐慌,就是未知。  老陈时不时的稍稍扭头看看一边的我,把着方向盘的两只手也时不时的互相在袖子上擦汗。终于,老陈有些忍不住,轻轻清了下嗓子后开始主动和我说话:兄弟,派你来的人给你多少钱,我双倍给你,不然你开个价,只要我有,绝不还价。  我稍稍调整了下坐姿,继续看着窗外一盏一盏向后退去的路灯,没有答他的话。  兄弟,咱们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犯不上因为外人结下梁子,你说是这个理不?你说个价,你干这行也是求财,他出多少钱,我加倍!  陈总,以前有很多人对我说过和你一样的话,你猜他们最后都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  你猜。  老陈咽了一下口水,不再说话了。  离海边越来越近了,我把玻璃放了下来,能闻见海风的味道,涩涩的湿湿的。
我想此刻老陈的心里并不好奇是谁派我来的自然也不会好奇我来的原因,他应该是在极力的思考用什么方法能在到达海边之前让我与他达成共识,他也知道,在途中,在车上,他还是安全的。  那个……小兄弟,咱们再商量商量,你有什么条件你说,只要我能答应的我绝没二话。  陈总,你不用那么紧张,我没说你一定要死。  我想我的这句话足够让老陈悬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又吞回到肚子里,老陈一直高度紧张紧绷着的身体猛的放松了不少。  那你开个价吧,多少钱?  一会儿到了我再告诉你。  老陈不再说话,继续开他的车,他的样子明显比刚才轻松多了,我想他现在的心情应该是从盆地到了峰顶,也只有当人在马上要失去生命又得回生命的时候才会觉得这世界时如此美丽。  车子缓缓的开到了接近海边的沙滩前沿的小路上,我和陈一起下了车,站在车前看着不远处的大海,已经是深夜了,伴着吹来的海风,空气中全是凉意。老陈也许是因为心里的包袱还没彻底放下,他那臃肿的身体在风中有点微微发抖。  陈总,这个城市越来越美了。  是,是。  陈总,咱们来讲讲条件吧。  好,好!就等你这句话呢,你开个价。  为什么连孩子也不放过?  我,我,我没让他对孩子下手,那是他擅作主张。  哦,是吗?我凭什么相信你?干这行的谁会不拿工钱做无用功?  是真的,我真没让他碰孩子!  我想知道你口中的这个他是谁?把你知道的关于他的都告诉我,不然我怎么信你。  这个,我说了我就没命了啊,他会弄死我的。  你以为你不说就能过的了今晚吗?这就是我的条件。时间也不早了,我有点困,我给你三秒钟考虑。  我把枪口顶在了老陈的太阳穴上后拉了下套筒,这么近的距离老陈能够很清楚的听见子弹被推进枪膛的那一声清脆的声音。  老陈听到那一声后脖子梗了一下,还没等我开始数,老陈就吐出来两个字:你别动,我说。  当人面临死亡的时候,大脑是无法正常工作的,恐惧会加快大脑运转的速度但是也搅乱了正常思维的程序。这时候老陈只会想着只要能从我手里捞回自己的命先送走我这只索命鬼,后面的事就后面再说了。他根本不会正常的思考我连他手里那把刀都要找出来,我会放过拿刀的人吗。  枪还是一直顶在老陈的太阳穴上,这样可以保证他的话的真实性。  那个人是朋友介绍给我的,我不知道名字,只知道他有个绰号叫石头。  石头……我迅速的在大脑里搜索这个名字,结论是没听过更不认识。你和他怎么联系?  我有他的一个手机号码。  他相信你吗?  一开始有顾虑,试过我好几次,后来才接了我的活儿,现在应该相信了。  这么说他是独来独往的单个一人了?  是,就他自己。  什么模样?  个子不高,一米七多一点吧,也不胖,平头方脸有点黑,一双吊角眼,那双眼睛很有特点,眼角就像快要掉到了嘴角似的,我和他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但是听他说话不像本地的,带点湖南那边的口音。  其他背景呢?  那我就不清楚了。  我看了看表,凌晨两点。  给他打个电话,说你有朋友需要他做事,早晨六点南郊广场雕塑,有人告诉他具体事宜。  老陈是活不过今晚的,所以我必须在老陈的死讯传到石头耳朵里之前找到他,看来这又是一个不眠夜。  老陈说,手机,手机在车上。  嗯,你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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