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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卧室放衣服用颜色跟描述一样,没有佷大惊喜家送了一瓶布艺专用清洁剂,赞一个! 物流不太行说好要送货入户的,结果只送到了电梯口还好不太重,拆了包装一个人吔能抗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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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收到包装结实,毫无破损边角细心的用硬纸壳封好,体现了店家认真的垺务态度和对每件产品的精心呵护沙发和图片一样,没有色差兰色是淡淡的浅蓝,非常好看海绵厚实,坐上去很舒服稍遗憾的是麻布料有一点点结头。但不影响我对产品的喜爱全5分好评。值得购 态度热情耐心

优点:五金铮亮不易褪色,油边较好用了七八个月沒有任何破损。外部基本没有夹层内部多层,还有各种小隔间正式、大气,适合28以上的职业女性比五六百的好,所谓看菜吃饭看錢买包。每个价位有这个价位的最好选择1000价位的国内包包中,这个品牌是不错的

缺点:设计不够完美,细节体现功底不足举例说明,黑色那款像笑脸包和秋千包的合体,但金属部分太重压迫包体,让下半部分容易塌陷显得没型。

另外越用它越变“老”,还是這款黑色的包包折旧速度快,但是贵的好的包包是越用皮质越亮拿老板的PRADA对比,随便往包里塞东西包包随便扔,仍然是光鲜亮丽——当然知道没有可比性但是差距必须说一说。

头层牛皮压方格纹,知性优雅宽330cm,厚165cm高260cm,重1公斤呐单肩、手提都行。有蓝色、枣紅色和米色三个颜色蓝色和枣红色相对更成熟一些,所以果断选了百搭的米色春天来了,搭配连体裤外罩针织衫,踩着一双品牌的側空尖头高跟鞋跟白皙的肤质相映,尖头和浅口把整个人的身姿拉展让人显得轻盈而挺拔,细跟与脚踝衔接勾勒出优雅的弧线。迈絀一两步木地板咯噔咯噔沉闷响两声,红底高调裸色内敛,一双脚上这么自相矛盾竟然让人一下子心花怒放了。一双美得不可方物嘚高跟鞋会让你相信这世间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那么多,自己是其中一个没有春风十里的景象,来点性感美图算是一点小确幸。来個细节照片可以看出皮子还是比较细腻有光泽的,五泽度还可以但是感觉没什么分量,没有那种沉甸甸的厚实感走线麻麻吧:上细節图:颗粒状的皮子,比较有质感五金如图是略磨砂的,不是光面的看起来很酷

下面是秀细节的时候。五金logo比较低调。

一位来自天津的网友这样评价:撕开外包塑料袋后彩条印刷的包装盒夺目而出,非常心水这个设计因为用了滤镜,看不太出来皮质的颜色个人萣义为酒红色,拿出来的时候觉得这个包好轻小牛皮皮质非常柔软,触感一流内衬的样子,拉链里面是个网兜一直到底部,很深網兜有些硬,我拿东西会被磨到

不是正统的杀手包。主要看中是没有太多装饰、简简单单选了橙色,是因为上班服饰颜色单调宽370cm,裝得下13寸的电脑内袋丰富,前幅袋、后幅袋、银包袋、袋、内侧袋买时非常纠结,在它之前买的是五六百的另外的牌子,可惜到手後都不喜欢都退了,当时想着这款再退邮费都可以买个包了。最终选择保留了这款

这款包用到现在,其实是有些吐槽的一是原先昰贪图它大,看尺寸可以装下笔记本电脑实际是装下了,但五金扣扣不起来包型变得特别不好看。二是它虽然可以单肩背但带子很短,背起来之后包口就在腋下而且一旦单肩背,包完全走型了所以最后只能是个手提包,真哀伤

  1. 简单搜罗了网上,竟然没有找到这個包真的够小众。整体重量非常轻

  2. 皮质非常柔软,但外形不塌

  3. 锁扣设计有些随意,包包里面东西少的时候基本就是搭在上面。

  4. 开ロ没有拉链恐怕很多人怕丢东西吧,不过我觉得够深很难掏到底的。

一位来自北京的网友这样评价:这两双鞋子对比也是很明显的畢竟材质和价格都差的挺多。这件蓝色的鞋子看旗舰店的图片挺好看的在店里看的时候尤其是看到那个阿姨试的时候觉得真的挺适合妈媽那个年纪穿,可能不太适合太年轻的人穿(个人观点)

一位来自杭州的网友是这样评价的:鞋子店里一共有四中颜色:米色、灰色、藏藍色和黑色,我买的是米色的由于是手机拍照的,加上拍的时候正好大雾霾天光照不好,有些图片有色差各位多包涵。衣服平铺正媔照这张比较接近肉眼所见的颜色了,不过当时光照不太好颜色略深。面料是90%羊毛+10%羊绒手感挺好,摸上去很柔顺的感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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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品越多,选择越多决定越難;面对那么多品牌的,很多朋友不知道哪种好该选哪个牌子?如何从市场上那么多的中挑选出来最适合自己的一款是很艰难的!下面簡单介绍一下选购技巧:

1. 锁定几个好产品: 十大品牌排行榜是挑选了目前销量、评价最好的几个品牌可以将目标锁定在这几款产品里面!

2. 看銷量: 一般来讲,销量高的都是大部分人认可的至少很多人都用过,结合评价可以看出每款产品的功能质量到底如何!

3. 看评价: 产品的评价信息是一款产品好与坏的最好信息在销量差不多的情况下,评价越好则产品的认可度越高!

4. 看价格: 在功能认可的基础上选择可以接受嘚价格,到此便选择到了最适合您的宝贝!

“涸辙之鲋相濡以沫,曷不若楿忘于江湖”

  ――――――――――题记

  京师,哲宗康德七年五月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来了一行看似貌不惊人的游客,但這行人所过之处都引起了市人的窃窃私语。原来走在前首的白衫人虽是戴了范阳笠,可回顾言谈之间分明是个女子。其时朝野之内外礼法之防甚严象这般女子在外公然抛头露面,自然难免被人议论

  “小寒,你收敛点别惹全街人都看你!”身后一个三十多岁嘚中年人皱眉道,可语气抱怨之中满含爱怜之情

  “我要这个,大哥你给我买么!”那白衫女子在一家铺子里突地指着壁上的东西叫叻起来“就是这个,喏左边的,很漂亮吧”她语音清越动人,语一出口更无法掩饰她女子的身份。

  中年人被她死拖到店中抬头一看壁上,也不由笑了:“小寒要这个干嘛小寒,急着嫁人了”后边一行人此时也已到了店外,抬头往壁上一望不由轰然大笑。只见壁上挂着的是一整套女子嫁时衣饰而那个叫“小寒”的白衣女子正指着那一顶珠玉缀的凤冠娇嗔。

  “小寒什么时候嫁人了,大哥再买也不迟呀!”中年人笑道“大哥不买,到时我们也可以买全套送你”那一群人都是三十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个个英气勃发挺拔伟岸,此时都你一言我一语地调笑开了

  那白衣女子小寒仰头看着壁上那顶凤冠,居然并不还嘴但她一直仰着头,不期然头仩斗笠滑落了下来丝一般的秀发落了满颊,而一张明艳照人却带几分娇横的脸也露了出来

  一时间,店内外所有旁人齐齐怔了一下――好美的女孩儿!

  并不是说她有那么倾国倾城、难描难画;也不是说她容色如何美绝人寰天生丽质。只是她虽有着看似不出众的伍官可这毫不起眼的五官一旦组成了这张脸,却莫名地洋溢着奇异的吸引力

  在斗笠落下的一刹间,刚进这家首饰铺子的一位公子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然后,与小寒同行的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全落到了他身上看似奇怪,又似审视地看了一眼后又回到了小寒身上。看得出这女孩儿是他们注目和关爱的焦点。

  “为什么嫁人才可以戴这个我才不管呢!我就是要,”小寒嘟了嘴赌气地从腰

间解下荷包,“大哥不买我自己买了!”

  “小寒快别生气,大哥当然买了!”中年人忙不迭地从怀中掏出大叠银票数也不数抽了几張塞给老板,“你还要什么尽管拿好了。”

  小寒展颜一笑众人只觉一阵风过,小寒已跃上壁间轻轻摘下了那顶珠冠。动作之轻盈姿式之美妙,直如回风流雪:“我什么都不要啦只要这个!”

  这时,又有人轻轻赞叹了一声

  还是那位刚进门的公子。他還是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头带珠冠盈盈落地的小寒,全然不顾那一行人又盯上了他只赞了一声:“宛若天人!”

  小寒看也没看他,自顾自在镜前看了看自己才带着十二分满意的神气转过身来,对那一行人道:“大哥兄弟们,我们可以上路了!”

  “喂尛……公子,该走啦!”站在那位公子身后的一位青衣童子忍不住提醒道同时拉了拉正发痴的公子。

  那个公子还是没反应那一行囚已来到了门边,可那公子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见那一行人到了前面,他才施施然一揖到底:“在下姓朱京师人氏。敢问这位小寒姑娘贵姓芳名家住何……”

  他一句话还没完,就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他飞起来了

  其实是那一行人中的一位不等怹罗嗦完,已伸手把他抛了出去门口空了出来,那少女嫣然一笑先走了出去。

  那位朱公子则一路往街当中落了下去他大呼大叫,手舞足蹈做足了声势。可那位青衣童子却只笑了笑他太明白这位武功还算可以的宝贝少爷只是在吸引那美少女注意,都她发笑罢了果然,少爷落地姿势虽不雅却毫发无伤。

  这时只见那一直抿嘴笑看着这边的少女脸色一变,红润的脸色一下子苍白“小寒,怎了”几个站得近的同伴齐齐失声问。小寒不答话眼中涌上了泪水,突地向街中狂奔过来所有行人忙让了一条路――给这个女子撞箌可不是玩的。

  “承俊哥哥!承俊哥哥!”只见她飞奔进了一间药铺子一把拉住了一位正在买药的青年男子:“承俊,承俊我终於找到你了!”

  她忽然就拉着那个黄衫男子欣喜若狂地跳了起来,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又哭又笑:“九年找不到你,他们都说你被人打死了我才不信呢!谁打得

死我的承俊哥哥?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这不是在做梦吧?”

  那青年男子先是一怔再低头看笑得满脸泪珠的小寒,欣喜与惊讶同样漫上了他俊朗磊落的脸他抚着她的长发:“不是做梦,小寒不是做梦的。我的小丫头的的确确囷我在一起唉……都长这么大了……”

  这时,那与小寒同伴的一行人突然变了脸色匆匆上去对两人一番低语,很快小寒便放开了那个人的脖子向四周看了一眼,又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可眼睛却是看着街中朱公子那边的。一言未毕一行人连同那买药人都匆匆走开叻。

  “公子还不走么?”青衣童子这才整好以暇的点了一句“你今天可是来给吟翠姑娘买首饰的,还买不买”

  朱公子这才囙过神,面色沮丧地自语:“唉吾人薄命,名花竟已有主!”

  “什么‘名花’!”青衣童子冷笑“公子,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这┅伙人正是有名的朝廷钦犯,天枫十一杀手至于那女子,与他们走在一起不是盗就是匪,还说什么‘名花’”这个卑微的仆人,竟囿如此深藏不露的见识武功!

  那么这个看似花花大少的朱公子呢又是何许人也?

  “蔡府尹打扰了。”一个有礼但却冰冷的声喑道

  “哪里哪里。不知神捕此次来京又有何贵干?”

  “在下是为了追捕去年犯案的天枫十一杀手才来的”

  “什么?”茶盏落地之声“这……这十一个魔头……进了京师?……神捕这……这可如何是好?万一有什么差池下官乌纱就不保了呀!”

  “府尹放心,在下自当尽力维持京师平安但望府尹大人让在下在京师内自由行动办案,必要时借些人手”

  “这自当从命。神捕鈳全拜托了!”

  从府中出来,他仰头望月月光淡淡照在他脸上。

  不确切说,是有半边脸上

  因为他的左边脸上,自额至頜全盖着一张铁制的面具。冰冷的铁掩着他冰冷不动声色的脸。而铁的冷峻与坚硬更为他那轮廓分明,英挺冷漠的半边脸衬得更加威严与不可接近

  他这张脸,就是众口相传的“铁面”而他,也就是一般老百姓心目中已接近于“神”的――“铁面神捕”至于怹究竟姓什么,叫什么甚至

大约多少年纪,从何而来都是无人知晓。

  只知道自从他出现公门以来接手的十九桩大案无一不应手洏破。其中“翠屏山”一案中更是风头出尽不仅剿平了两湖五大山寨,还把与此案有关的朝廷重臣许庭山依法论斩从此朝野风气为之┅肃!而他办的第二十桩大案,就是一年前天枫十一杀手在福州犯下的杀六名知县掠劫国库粮仓案

  然而,这也是第一件让他追查经姩的案子甚至到了现在,他都没有把凶手捉拿归案……他仰头望月,目光波澜不惊直奔夜色中――他,要做的事太多了

  “唉……又得浮生半日闲呀!”出得玄武门来,环顾周围市郊一位锦衣玉带的贵公子伸了个懒腰,“小高你去前面等人,我就先在这儿睡個觉罢”林外有怪石数堆,那贵公子就往石上一躺正好躺在一个可容身的石缝里。

  他一身装束华贵可行为作风却与一个市井之徒无异。午后艳阳甚好而林中也寂无人到,正好小睡一番可这睡意刚起不久,就被几个高声谈话打断了

  “承俊哥哥,你不喜欢思寒了么”这个声音分明是那日街中白衫女子,那贵公子吓了一跳连睡意也丝毫不见了。

  “喜欢我怎么会不喜欢我的小丫头呢?”仍是那俊朗男子的宽容笑声

  “哼,我厉思寒可不是什么小丫头!本姑娘……”气冲冲的声音

  “我知道小丫头现在长大了,厉害着呢!你这两年可没少做惊天动地的事么不过最近小心点,铁面神捕追查得紧”

  “哼哼,一个臭神捕怕了他么?”

  “小丫头你千万小心着点,铁面不好惹――绝不是开玩笑懂么?我可不想看小丫头才二十不到就被抓去砍了你这千娇百媚的脑袋。”

  “那承俊哥哥你一辈子护着我好了那臭神捕就奈何不了我了!”

  那男子轻笑。“这怎么可能呢我这辈子有了弱兰就够我操惢了,我又没分身术!不过……咦小丫头,你怎么了”

  朱公子从一数到十,那惊天动地的哭声便响彻了整个林子“唉,不懂女兒家心思的笨蛋哪……”他恨不得一把把那个男子踢开自己来替代。

  “呜呜――承俊哥哥不喜欢我了!承俊哥哥变啦不象以前疼思寒了……承俊哥哥,讨人厌死了思寒不想再见你啦!”厉思寒

放声大哭,哭得肝肠寸断令人不忍卒听。

  金承俊一下子慌了手脚忙忙地拍拍她,却被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甩开不由诧然:“我对你怎么不好了?就算我以后不能象九年前天天陪你可你还有十几位义兇呢!”

  “去死吧!”厉思寒大喊一声,对他的迟钝已忍无可忍“我不要什么兄长,我有十一个哥哥够多了!――你只是我一个囚的~为什么会是弱兰把你抢走了?我不甘心!”

  这一通惊人的爆发后林中又是长时间的沉默,静得令人窒息

  朱公子几乎要忍鈈住伸出头去看看了,幸好金承俊的声音传了过来,语音低了很多:“思寒毕竟九年没见面了……九年这么长的时间,什么都会有点變化的”

  “就象你已经是名动天下的天上剑客,而你的小丫头只是个女匪首”思寒的声音更锐,更冷几乎已完全与方才的小女兒样不同了,“九年很长吗?可为什么我想起以前的事就象刚刚在昨天呢我没变,只是你变了”

  “我承认我变了,”金承俊截ロ道“但只是我心中多了个弱兰。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可是丝毫未变仍是排在第一。”

  “排第一”朱公子听到那已冷得完全不象思寒的语声问,“那弱兰又排第几”

  “也排第一呀,”金承俊朗朗一笑“只不过另起一行而已。你想朋友和情人是不能比较的,对吧”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你走吧”突然厉思寒淡淡道,声音凄苦而又淡然“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你说什么!”金承俊声音这才变了“小丫头,你怎么了”

  “我不是什么小丫头!”厉思寒有些暴怒地冲口道,“我早说过了的!”稍稍停叻一下她才又道:“我不会甘心只做你的朋友的。承俊兄既然这样,还不如决裂罢”

  “小……思寒!”金承俊的语声中有真真切切的心痛与不忍,为她那句“承俊兄”

  “你走吧!弱兰是不是病了?那天你上街抓的药还没拿回去呢”厉思寒淡淡道,蓦地缓緩低声道――“你若无心我便休”

  “好丫头!”朱公子几乎忍不住要为她喝起彩来,“有骨气啊!”

  脚步声走远后林中又静叻下来。

  然后又过了很久他才听到很低很低的哭声,在压抑下传出来还

杂着分辨不清的低语和啜泣。“这倔丫头哭得可真伤心”朱公子也不由叹了口气。

  秋后的午阳照着他的脸热辣辣地疼。他伸了个懒腰坐起了身。

  “谁”一声厉喝,一道白光迎面疾射而来!

  “你有没有搞错”朱公子百忙之中骂了一句,足尖丝毫不怠慢地在石上一点整个身子如离弦之剑般擦着剑尖向后避了開去。

  待得他缓了口气只见一丈开外的溪石上,一个白衫少女手弹长剑冷然又无不敌意的斜觑着他。“又是你朱公子好身手,怎么会当街摔个大马趴这会儿又来鬼鬼祟祟听人壁角?”厉思寒目露杀气冷冷讥诮。

  唉这女孩儿方才一派天真纯善,此刻一拿劍可真凶得象个女杀手!朱公子心道,可懒懒倚树站着嘴上却不输分毫:“厉思寒厉姑娘,我想是你搞错了要知道,这玄武门外郊區树林可是官地你自然可以来这儿谈情说爱,在下也自然可以来这儿晒晒太阳睡个午觉谁也犯不着谁,是吧又怎么能叫‘鬼鬼祟祟聽人壁角’?至于‘当街摔个大马趴’那是在下自己乐意当众表演,与我的‘好身手’断然无关”

  他一口气说完了这罗罗嗦嗦一夶堆后,居然还不忘笑嘻嘻加上一句:“至于你方才不分青红皂白对我意欲谋杀在下也就不告官了。要是一告官啊那乖乖的铁面神捕茬京师一听,‘我的小丫头’那‘千娇百媚’的脑袋可不保了!”

  厉思寒早已听得不耐可目光已然少了几分敌意。这个油嘴滑舌的貴公子显然对自己没有敌意“铮”地一声,她收剑归鞘回身就走,欲走时她又回身故意装出一脸杀气,冷冷警告:“要是你对别人說了今天你在这儿听到的话我一剑杀了你!”

  “放心,事关一个姑娘家的名声在下有几个脑袋,敢在人后乱嚼舌根”朱公子仍昰懒懒道,可眉目间的神气却郑重之极

  厉思寒心下释然,又不由暗生感激一抱拳翩然就走,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身问:“敢问公子大名?”朱公子意外的怔了怔高贵慵懒的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

  “若不方便见告就恕小女子多言了。”厉思寒不再多問又转身欲走。

  “不不不姑娘留步,”朱公子忙忙解释“不是不便。只是……只是在下之名实在……让人见笑。”

公子之名”厉思寒有些不耐了。

  “屹之”厉思寒念了一遍,怔征问“好名字呀!有什么……”

  朱公子苦笑:“可在下……姓朱。”

  厉思寒犹自怔怔念了几遍:“朱屹之朱屹之……”突然,她大笑出声笑得弯下了腰,指着朱公子说不出话来只反反覆覆叫着他嘚名字。

  朱公子苦笑每个人想通了后都有这种反应,只是这个女孩儿的反应未免也太大点

  “猪一只?对不对就是猪一只!”好不容易缓过了气,厉思寒欢呼似地叫了起来“你叫‘猪一只’!……哈哈哈,太有趣了!”

  那甜美的笑厣在她方才凄苦而冷漠嘚脸上绽开宛如百花在冰川中怒放,让人看痴了其实,她孩子气时远比冷静时可爱

  朱屹之也不生气,只微笑着欣赏她的欢乐

  好不容易收住了笑,厉思寒打量了一下这个从一开始她就不太注意的人

  名贵的衣料,精致的手工左手中指有汉玉斑指一枚(昰个富贵之子);目中神蕴内敛,右手掌心指节略为粗糙(是个武林高手用右手);天庭饱满,直鼻剑眉英气勃勃,却又带着一丝玩卋不恭……(性格复杂呀!)

  只略为一瞥,厉思寒已迅速分析出了这几条她已有点想结交这个花花大少了。但当她一低头她瞥見了他腰上一枚玉i,目光陡然大变!

  “承平恩赐玉i”她冷冷问,目光又恢复成了冰冷与敌视“姓朱?……哼哼官门走狗!”她這一次反身而走时头也不回。

  “厉姑娘!”朱屹之不由脱口唤道可随即又倚回了树上,闭目叹息了一声右手除下那枚玉i,看了看收入怀中在无人的时候,他那平日花里胡哨油头滑脑的气质完全不见了,目中浮动的只有睿智只有决断,只有沉稳――

  “公孓。”突然有人在身后唤道是青衣童子。

  “小高”他收回了遐想,问“曹尚书他们怎么没来?出事了么”

  “不是。”小高一身青衣可眉目间神色却甚为高傲,“听说上午京师出了大乱子不但府中被惊动,连朝中都惊动了曹尚书与李侍郎他们都脱不开身。”

  “唔原来这样。”朱屹之松了口气负手沉吟了一会,又问“出了什么大事

,让上上下下如此震动”

  小高笑了笑:“今天早上,铁面神捕在云蓬客栈追踪到了天枫十一杀手好一场血战!”他悠然神往,“可惜没亲自见识一下铁面的武功。听城门来往的人说今天早上他们足足火拼了二个时辰,铁面才悉数收服天枫十一杀手”

  朱屹之眉头皱了皱,又舒眉笑道:“铁面这家伙一姩多没见名气又大了很多嘛!这次他来京师,也不来见见老朋友真是的。现在他办案办完了咱们这就去找他喝几杯。”

  听他的語气似乎这个威严不可及的神捕是他多年的好友。

  小高摇摇头:“现在还不行依我看铁面一定还在云蓬客栈。”

  “对这厉害的家伙一向精细,怎么会忘搜查余党守株……糟了!”朱屹之笑容陡然一敛,脱口惊呼小高也怔了怔:让这个虽表面花天酒地,其實却城府极深的公子如此动容会是什么意外?

  朱屹之什么也没说已飞身向城中掠击。他这次飞纵的速度可谓是三年来之冠。小高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多情公子一定又为女人的事操心了。

  厉思寒一踏进下榻的客栈就觉得气氛不对!屋里虽经修复还有打斗的痕迹,而栈中又多了好几个面生的小二!

  江湖经验已十足的她心下起疑一种不祥的预感向她袭来,她已发觉很多陌生人出现在客栈Φ而且有意无意地控制了全部入口!

  她本能地想到了立刻闯出去,可对十一位义兄安危的挂怀又让她不能只顾自身离去――她厉思寒绝不是个贪生怕死、不顾朋友死活的小人!

  她若无其事地喝了盏茶又叫过小二结了账,才不慌不忙地向楼上自己房间走去当然,每踏出一步她都分外小心,在袖中的两手也已扣满了暗器出乎意料,那些不明身份的人居然没拦她

  这短短一段路,似乎长得絀奇

  到了二楼,此地打斗的迹象更明显她甚至在一处隐蔽的墙角看见了五哥凌克明所用的暗器子母镖。四周都寂无人声客房一扇扇门紧闭,空空的走廊上只有她脚步声空寂而单调地响着。

  厉思寒两只手手心全是冷汗突然,她脸色变了:血腥味!

  是谁嘚血流在这儿她不敢去想,她只希望是敌人的

  当她推开门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门口

躺着的尸体――她二哥苏湘那血淋淋地尸身然后,是六哥七哥,十一哥……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地上全是殷红的血――她兄弟的血!厉思寒心一下子被撕开,血冲上了大脑!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我已等了你很久了,雪衣女你终于来了。”这个比冰更冷比铁还硬的声音。

  厉思寒回身门已關上了,门口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正在血泊中缓缓回头,用一双比鹰隼还利的眼睛看着她

  这是半张冷峻严厉的脸,线條钢硬得有如那另一半铁铸的面具一身黑色劲装,同样颜色的斗笠――这些标志正是所有黑道人见之丧胆的

  厉思寒从未见过铁面鉮捕,可就在这血泊中的一瞥之间她用铭心刻骨的仇恨记住了这个人、这张脸,在她兄弟的尸首旁边!

  仇恨让她恨不得上去与他同歸于尽可另一个声音却在喊:“你不是他的对手,你要留下命来报仇!”她双手紧握满手的暗器几乎全嵌进了肉里,可她却在飞快地思索着逃走的办法

  铁面神捕用冷郁而锋利的眼光审视着她,似乎并不急着动手终于,他又漠然宣告般地说道:“雪衣女你从康德五年二月到七年六月,先后在泉州、临安、汉阳犯下九起大案盗去九户富商珠宝银两价值共一百五十二万七千两。根据刑律当处凌遲之刑。你认罪罢”

  厉思寒在他说话之时,已默自运气蕴神在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冷笑一声双手齐扬,满把的暗器已雨般洒絀;同时她双足一顿人已向门外飞退。这一扬一退宛如闪电疾风,实已是她毕生武学之精华!

  铁面神捕脸色不变哼了一声,左掱闪电般卸下肩上斗篷一展一收之间,一股强大的吸力竟将所有暗器悉数卷入斗篷之中!

  可在他这么一阻之时厉思寒飞退一丈,褙心一撞上了门就在她欲破门而出地一刹间,她陡觉左足一紧已被人一把抓住。她想也不想地反足踢出正中手腕。那只手放开了鈳她也落在了门外。在她定神一看后发觉方才阻她的,居然是已死在门边的二哥凌克明!

  “你不是二哥!”她惊呼不错,这是个陌生的人她方才进来时冲动悲愤,竟没发觉地上的“死尸”其实不是她的兄弟!

  这儿原来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她来送死!

的“死尸”们一个个跃了起来,围在屋的各个角落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只等铁面神捕一声令下就要收网围攻了。但铁面神捕却迟迟没有丅令只仍在那儿冷冷地看着她。

  厉思寒面色惨然突地厉声道:“铁面,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她右手一翻一柄尺许长的怀匕已姠腹中刺去!她已铁了心,宁死也不愿做这个人的阶下之囚她宁死也不愿!

  这一下变故忽生,众人也不由失色突见眼前一花,一噵黑影如电般掠过只听“叮”地一声,怀匕落地!只见铁面神捕已形如鬼魅般地到了门边扣住了厉思寒的脉门,反扭着她的手另一呮手则压住了她的肩,以防她挣扎反抗可他右手背上,也渗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珠这是刚才他夺刀时被刀锋伤的。

  厉思寒恨恨抬头看着这个人目中已忍不住涌上了泪――她是为自己的无能和受擒感到羞辱!蓦然,她横下了一条心――

  一张口一道寒芒如流星细雨般射向铁面神捕!

  这是她求生的最后一招,不到生死关头她从不轻用。这一次她也明白就是杀了对方,可他仍可在一刹间震断洎己心脉――可她不管她要与他同归于尽!

  咫尺的距离,闪电的速度世上没有人可以避开这一枚“冷魂针”。

  铁面神捕眼色吔变了他只来得及微微一转头,针已到了!又是“叮”的一声针竟射在了他半边铁面之上,且插入了少许若不是他有这个面具,他早已毙命!厉思寒彻底绝望了是上天不让这个恶魔死啊!

  铁面神捕缓缓抬手,拔下那枚针目光如冰,突然反手给了她重重两记耳咣!

  他下手真重厉思寒整个人被这两掌大得直飞出去。在落地之前几名官差一拥而上,两个人一左一右架住了她她无力反抗,洇为铁面神捕在打她之时已闪电般地封了她的麻穴,让她全身动弹不得否则,以她的倔性子哪会善甘罢休

  铁面神捕右手夹着这枚毒针,目光缓缓移到了她脸上:“拒捕伤人罪加一等。立刻收入大牢先抽五十鞭杀威!”

  “是!”左右一声答应,架着厉思寒往外走就在迈出房门的一刹间,一道白影掠过只听两声痛呼,两名官差直跌出去厉思寒只觉腰上一紧,已风一般地腾空而起这时,黑暗压顶是铁面神捕追了上来!

见眼前一花,两条人影乍合又分那白衣人已挟着厉思寒以不可思议的身法遁去。官府中人不由自主哋想追却被一声断喝止住:“不用追了,回府中待命!”众人退下只留下铁面神捕立在原地,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他缓缓俯身拾起了地上的一件东西。

  待厉思寒回过神来已过了好几条街。那白衣蒙面男子仍不发一声地挟着她飞驰身法之迅捷,行走之隐蔽让一向以轻功见长的她也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阁下……”她忍不住开口询问却被对方用眼神阻止,她只好不问

  到了一条僻静的胡同,他才停住了身问一名早已在此等候的青衣少年:“轿子呢?”他一开口厉思寒震了一下,脱口而出:“你是猪……”白衤人不等她说完反手封了她哑穴,顺手把她塞进了街角早已停好的软轿中

  在放下轿帘之时,他拉下了蒙面白巾微微一笑:“不錯,我是朱屹之厉姑娘委屈一下,先找个地方躲一下风头也好”

  然后他放下了轿帘,回头对青衣少年道;“小高去把街口的轿夫叫进来,回府”

  厉思寒心下反而一阵轻松,这个神秘的“猪一只”虽不知是何方神圣可在他手中总比落在那铁面魔头手中要好。

  她在这一日之内历经忧患恐惧此时心下一宽,一阵倦意袭来她竟放心的睡去了。模模糊糊中她听到有很多人在外边走动。“尛王爷这轿子……”小王爷?她倦极之中还是警醒的又恍惚忆起了那枚“承平恩赐玉i”。可实在是太倦了……

  醒来时她忍不住嚇了一跳――这是什么地方?她居然睡在一间极尽富丽精致的房内!紫檀木的陈设黄金制的香炉,连床头的帐子都是用珍珠串成的。這……这是人间么从小在江湖风雨中过来的她,几时见过这等声势

  “看你的脸色,吓得不轻吧”一个调侃的语声在咫尺之内响起。朱屹之!

  厉思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回头看见窗边一个锦衣玉带的贵公子正施施然回过头来。外边是白天可室内却用锦缎帘子隔开,点了无数的蜡烛朱屹之正在心不在焉地剔着烛火,懒洋洋的笑容带了一些恶作剧的得意:“居然在轿中睡着了真有你的。”

  “你……你究竟是谁小王爷?这是你的府中么你为什么要救我?”厉思寒心头疑

云大起厉声喝问,一手又已拈上了暗器

  “哎哎哎,我劝你别动不动就象只刺猬竖起全身的刺对你的恩人,”朱屹之头也不回“要知道是我把你从铁面那儿抢回来的。”

  厉思寒闻言一怔气势消了大半,受人恩惠不得不低头。

  “不错这是王府,在下是当今皇上的第三子封北靖王。”朱屹之见她不訁语了反而淡淡地自报家门。

  厉思寒霍然抬头!她不想方脱虎穴又入狼窝,眼前这个朱屹之正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三皇子!她掱心已扣了一枚暗器,正在犹豫发与不发听得朱屹之笑了起来:“小丫头,别那么反应过火我救了你,自然不会再害你你不相信么?”

  他顿了顿:“铁面那么好的武功我都能从他手中救走你。你要杀我……嗨嗨,不是我说你还真是不太容易。”

  厉思寒┅阵汗颜赫然收起了手中的暗器,又不知怎么是好只有垂下头,下意识地轻轻揉着自己的右耳垂眼眶一红,哽咽着问了一句:“朱……朱公子你能救救我的义兄么?”她满怀希冀地抬头问目中蓄满了泪水。她已不再叫他“猪一只”因为她明白这个名字自然是假嘚――可她,也只有求他援手了

  北靖王在灯下看见她盈盈欲泣的神色,心下一软收起了一贯的轻狂,皱眉沉思:“我一定尽力而為不过……天枫十一杀手犯下的案实在太大,我也保证不了……何况又是铁面这小子经手办的案子我尽量把案子往后拖,只要能等到那一天……哼哼世上就没什么我办不了的事了。”

  他蹙眉沉思之时突地有人在门外低声禀告:“小王爷,铁面身捕到访!”

  厲思寒面色一变正待发声。北靖王已吩咐:“让他在沉雪阁坐一会我马上便来。”“是!”门外的人应声离去

  “铁面这小子当嫃厉害,来的好快”北靖王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可笑容中又有着几分喜悦他回头对厉思寒道:“厉丫头,你放心你人在王府,天王咾子也奈何你不得你放心休息罢。”

  还未进入沉雪阁北靖王已感受到了凌利的气势。这是铁面神捕特有的气势

  推开门,房Φ人应声回头冷冷的脸色如铸铁般冷硬,见了他也不动声色

  “铁面,你这小子怎么现在才来看我”北靖王依旧笑得开朗

而又真摯,目中洋溢着老朋友般的问候迎着他的目光,铁面神捕冰浸似的目光居然也泛起了一丝暖意但转瞬又逝。他毫无感情地冷冷反问:“我们不是早见面过了么”

  “今天下午在云蓬客栈,一个人从我手上掳走了一名女盗”铁面神捕缓缓摊开手,手心一颗桂圆大的奣珠璨璨生辉他的声音更冷,“北靖王你外衫上的扣子少了一颗!”

  北靖王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面色不变:“不错人在我这儿,但我不会把她交给你”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铁面神捕目光已亮得怕人“北靖王,你向来重女色可此人是朝廷重犯,伱不可贪花误事!”

  “铁面你除了这个明珠,又有何证据指明一定是我掳走她”北靖王尖锐地反问,“办案要讲究证据!何况我為王子也不容你搜府,你还是别白费劲了!”

  铁面神捕如岩石一般冷静的脸终于变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抽搐掠过嘴角,他仍镇定地問:“那你是不惜为了一个女盗与我翻脸成仇了?”

  “铁面你听我说,”北靖王的声音突然柔和了起来回身用力地拍了一下他嘚肩,“其实你对雪衣女的案子不必这么认真――你此次进京只是为了收捕天枫十一杀手,又何必旁生枝节呢”

  铁面神捕的目光閃了一下,也许久没说话

  等光明灭地映着他的脸。其实这位神话般的人物也很年轻竟也只在二十六左右。灯光下他的侧面有一種震撼人心的魅力,脸部俐落的线条非常英俊

  过了很久,才听到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他声音又恢複了以往一贯的冷漠无情,“北靖王我知道你所谋者大。所以你不必为区区一个女盗坏了十多年的大计……要知道,在这时我若给大悝寺奏你一本你日子也不会好过。”

  又是一阵沉默北靖王不再说话,脸上突阴突暗变幻不定。显然铁面神捕这句话打中了他嘚要害。

  “很好多谢神捕的提醒,在下会考虑的”北靖王突地官腔十足,那彬彬有礼的声音里显然已没有了方才地诚挚。

  鐵面神捕目光一阵波动他明白,他其实已付出了代价而且是极其昂贵的代价。

  当他目送铁面神捕走后北靖王又在灯下独自站了佷久。但他

抬起头来时一向睿智沉静的眼中竟充满了迷惘烦乱。他叹了口气推开了东厢的门。

  极其眉仑美奂的房内烛光如昼但昰,烛下已经没有了那一个人

  “小高!”他立刻急唤,然后看见那个青衣的少年从门外走了进来不等他问话,已经坦然地回答:“厉姑娘已经走了小王爷。这事做下属的本不当过问可为了三皇子的大计着想,小高奉劝了厉姑娘立刻离开京师走得越远越好。”

  “王爷你不能为了一个女子冒那么大的险。”

  午夜的京城漆黑如墨的世界。厉思寒此时已在城郊外纵马疾奔深秋的冷风刀孓一样地吹在她脸上,几乎把她冻僵她嘴角却浮起了一丝笑意。

  “高公子你放心。我厉思寒从不做别人的累赘如果我留在王府囿碍王爷的大事,我立刻离开而且天明之时一定会在三百里之外。”

  厉思寒微微摇了摇头听过小高的话后,她是那样毫不犹豫地囙答一半是江湖习气使然,另一半却也本自对那神秘的‘猪一只’的关心毕竟,他是除了十一位义兄外唯一爱护她、照顾她的人了。

  她走之时用怀匕在铜镜上留言如下:“猪一只:不想牵累阁下,此后江湖广大任遨游去也!勿念但所求为十一义兄开脱之时,朢极力周全必当立长生牌位早晚供汝。”落款是;“丫头”

  想到这儿,她不由微微地笑了一股暖意油然而生。一边想着胯下嘚马可一刻也未停地在狂奔,要知道以铁面神捕之精明她已离开京城之事必瞒不了多久,所以万全之策是尽快地溜之大吉

  第二天破晓,热热闹闹的京师仍同以往一样开始了新的一天

  一个月后的泉州府。

  “小寒姑娘你托人卖的珠冠已经卖出去了,得了二┿两银子姑娘收好了。”一个老妪拄着木杖来到一间破旧的木舍前,把二锭银子放在桌上

  桌边坐的一个白衣女子转过头来,盈盈一笑:“余妈妈多谢您了。京师有什么消息么”她急切地问。

  余妈妈叹了口气:“我家小子刚刚从京里贩布回来听他说当今瑝上病重,朝政一直没人管太子和三皇子为即位之事,正斗得不可开交呢!你的十一位兄弟的案子好象也没人提起,因为一直没什么開堂审理的消息”

气,感激的热泪涌上了眼眶她知道北靖王兑现了他的诺言,正在极力为这件案子奔走

  她只想着别人,却丝毫未为自己目下的困境担心:一个月她深居简出又不能象以往那样岁便“拿”人家金银,渐渐身边东西已典当完了这个心爱的珠冠,还昰在京师由大哥亲自为她卖的便迫于生计,她也不得不把它当了出去

  可她笑得仍是那么明快无忧,仿佛江湖的风霜并未侵蚀她无邪的内心……

  “小寒姑娘那老身先告辞了。”

  “余妈妈慢走”思寒忙起身相送。

  门开了可阳光却未照进来。一个高大嘚身影已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廊下黑色的劲装,黑色的大斗蓬……铁面神捕!

  厉思寒想也不想立刻飞退。她自知绝不是他的对手她只有逃才有一线生机!她的轻功已跻身武林前十,对此地又熟机会总还是有的。

  可她又错了当她在周围人一片惊呼中飞身上了屋脊时,发觉那一双比鹰隼还锐利的双眼正冷冷看着她短短十几招,她的穴道已被封铁面神捕若无其事地抖出一条铁索,锁上了她的雙手往前一拉,冷冷道:“跟我走”

  厉思寒被拖得踉跄了几步,她一挣抗声道:“我又不是狗!你放手,我自己会走!”语音未落只觉下颔一阵巨痛。她想破口大骂可居然发不出声!

  铁面神捕看着她狂怒的脸,淡淡道:“扭脱你下颔一来防你咬舌自尽,二来防你再暗器伤人三来也免你多嘴。”他向来很讲道理对犯人也一样。他再次回头走路可手已放开了那条铁索:“你自己走罢。”

  走过这条街是厉思寒自出娘胎以来的最大耻辱。那些被她救助过视她为侠女的地方百姓,全围在街边看看着她被人用铁索押走。她还听到了人们在议论

  “这不是厉姑娘么?”

  “雪衣侠女!怎么会……”

  “是呀她以前在发大水后出钱救了不少難民,是个大好人呀!”

  “听说她那些钱是偷的好几十万两呢!”

  “噢,那就难怪了!我知道大名鼎鼎的铁面神捕可从来不抓恏人”

  “哎,你也不能这么说你家当初被水冲了,还是厉姑娘资助了你五十两呢”

  “喂喂喂,要是我当时知道这是偷来的錢我也不会要的。”

哼哼少充假正经了。”

  厉思寒在这一片议论中心乱如麻她一向以为自己没错,公道会自在人心中可没想箌连自己资助过的老百姓也这么说!她真做错了,她真不过是个贼么泪盈于睫。可她却反而把头抬得更高义无反顾地出了这条街。

  泉州府衙终于到了铁面神捕把厉思寒交给几名差役看守,自己先进入府中告见知府杨守城杨知府也正在为一年前久悬未破的被盗一案伤脑筋,如今听说人犯已捉拿归案自是心花怒放。当下不管三姨太熬的汤刚端上来便立即击鼓升堂。

  “呔把人犯带上堂!”楊知府一声令下,左右唱和声中一身白衣,长发披肩的厉思寒被带了进来她扬着头斜看着知府,微微冷笑倔然不跪。差役上来对她嘚腿弯一阵乱踢厉思寒运功护身,自稳立不动

  杨知府无计可施。正在忙乱之间铁面神捕双手轻弹,两道指风破空而起厉思寒輕哼一声,立时蟀跪于地她双膝剧痛,心知被隔空点了穴道不由恨恨抬头看了看端坐一边的铁面神捕。

  杨知府吁了口气心下不禁大为着恼,一拍惊堂木:“大胆刁民居然公然为盗,窃取巨额银两雪衣女盗,你可知罪”厉思寒哼了一声,并不答话知府大怒:“来人哪,掌嘴!”左右一声应和立时有一名如狼似虎的差役上前来准备动手。厉思寒闭目扬头面色不屑,她正待着大耳光从天而降突听一个声音喝止:“且慢。”

  “神捕有何见教”

  “在下扭脱了此人下颔,故无法答话大人不必动怒。”一只手伸过来輕轻捏住她下颔一推她立时又一阵剧痛,她又恨恨看了那铁面人一眼

  “那好,本官再问你雪衣女盗,你可知罪”杨知府又问,心下一边惊奇于她有如此美丽的面容心下痒痒的。

  厉思寒冷冷道:“本姑娘做事无愧天地不知有何罪?”

  “大胆!”杨知府一拍惊堂木“你一年前洗劫泉州五家富户,盗银十七万两你可认罪?”厉思寒淡淡笑笑傲然道:“不错,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十七万两银子,正是小女子拿走的爽快点,画押结案吧!”

  在堂上所有人都不禁一怔:这个女盗竟如此爽快!杨知府看着她姣好的容貌心下连叫可惜,迟疑了一下便命人取过判词。厉思寒画完押把笔一扔,

回头看着坐在一边的铁面神捕冷笑:“恭喜神捕又立新功!”铁面神捕的目光惊电般地落到她身上,厉思寒全然不惧与他冰冷严厉的目光对峙,毫不退缩

  铁面神捕的目光稍稍波动了一丅――这女盗的目光竟如此纯澈坚定!没有丝毫的怯畏阴暗,光明坦荡得如一池碧水一个女盗,居然会有这种目光在被拖出去之时,厲思寒还是不甘示弱地盯着铁面神捕却发觉他正在低头沉思着什么。

  “神捕多日劳累下官特意收拾了一处雅舍,请神捕安歇”楊知府上前客套。

  “不必了”铁面神捕方从沉思中惊起,一摆手起身淡淡道:“在下只不过一个捕快,只要与府中一般差役公用┅个房间便可知府不用多费心。”

  漆黑的夜里只有一双比鹰隼还锐利的眼睛,在夜中看着什么其实,他只不过一直在深思着白忝在公堂上看见的那双纯澈坚定的眼睛如果不是心地善良、胸怀坦荡的人,又怎会在自己的注视下尚有这样的目光可她明明是个绿林奻盗!

  这时,隔壁传来了轻微的走动声只听一个声音抱怨:“三更半夜的,又轮到老子去守监了这当差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什麼时候有铁面神捕那么威风就好了!”

  另一个也疲乏不堪的声音接道:“小子你想得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模样!不过……我想紟晚咱哥们俩是用不着去当值了……嘻嘻,对吧”另一个恍然大悟似地道:“对了!……嘻嘻嘻,今天那个小妞可真是靓女啊!这下知府大人又有甜头可以尝了咱们还去当值干什么,睡觉去吧!”两人嘻嘻哈哈笑了一阵方才入睡。

  隔壁的黑暗中那双眼睛突地焕發出了比刀锋还厉还冷的光芒!

  厉思寒已停止了反抗,双手上的镣铐和双腿穴道的受制让她几乎已动弹不得。她也没有喊人因为她明白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的,说不定只会让这个衣冠畜生更疯狂!她一停止反抗那双手更肆无忌惮地撕扯她的衣物,那个人压茬她身上气喘吁吁地道:“你……你只要从了我,一定……饶你死罪从轻发落,……小美人……”

  那双脏手一接触她的肌肤她铨身都忍不住在颤栗!她在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怕!最多当成被疯狗咬了一口罢了可在她一遍遍为自己打气之时,前所未有的恐

惧、绝望和耻辱也在一步步向她逼来恍惚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十一岁因偷了烧饼铺的烧饼而被人团团围住大打出手之时……一样嘚恐惧、无助与羞耻……这是在以后九年中她始终挥之不去的恶梦。

  “滚开你这个畜生,滚开!”她终于忍不住厉声大喊拼死反忼着加诸在身上的凌辱。可那人却象八爪鱼似地缠住了她一双手仍在撕着她已不蔽体的衣物。

  她稍稍把舌尖放在了牙齿之间……

  突然她只觉身上一轻,那个压在她身上的家伙向后直摔了出去!

  “杨知府”那个人一字一字道,声音冷冽如冰“这么晚了,還在监牢里”

  杨知府正在庆幸将要得手之际,突被人拎着脖子甩了出去全身散了架似地痛。他怒火冲天正待破口大骂。但一听那个冷酷如冰的声音心下一下子彻底冷了,颤声问:“神……神捕”

  他正在思索该如何为自己巧言分辩,只听铁面神捕冷冷道:“人犯我立时亲自带走押解回京再行审理。杨知府你没意见罢?”杨知府本想巧言几句可一与他那冷酷之中又含着怒火与不屑的目咣一碰,立时心虚得说不出一句话

  铁面神捕解下斗篷,甩在厉思寒身上双指连弹,已解了她双脚穴道:“你还能走么”厉思寒驚魂方定,天性中不甘受屈的傲气油然而起傲然道:“当然能走!”她挣扎着起身,恨恨盯了杨知府一眼跟在铁面神捕身后走了出去。

  外面的风很大吹得斗篷猎猎扬起,厉思寒双手仍被铐在一起扯不住斗篷。夜风直灌进了斗篷中让衣衫不整的她遍体寒意。一陣风过她左手拉不住斗篷,手一松斗篷一角随风扬起。突然一只手闪电般扯住了斗篷一角另一手伸过来在她腕上一捏,铁镣生生断開铮然落地!

  “好好跟着!”那个淡淡的声音吩咐道,高大的身影转了回去

  厉思寒心下莫名地有一阵暖流涌起,脱口问:“伱不怕我逃跑”

  铁面神捕头也不回:“你逃得了么?”低沉的声音里有不容置疑的霸气与自信

  泉州城的冷月下,厉思寒不再莋声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她明白这一去,将是几千里的押解之途要想从这个人手下逃脱,她必须有更大的耐心与细心!

  “刘……刘师爷这可如何是好呀!”

杨知府在后堂象没头苍蝇似地乱转,“这个臭捕头向来软硬不吃他若回京一告,我头上这顶乌紗肯定不保了!师爷你要救救本官呀!”

  刘师爷半夜里被叫醒,心知一定出了大事听杨知府这么一说,他精明的眼中也不由一阵為难沉吟半晌,他一拍桌子:“好就这么干了!”他对知府道:“杨大人,在下有一妙计包管为您除去这一心头大患!”他低声细細说了一遍,只见杨知府从焦躁到平安到眉花眼笑最后夸:“师爷端的好计!本官立刻按所说的办!”

  刘师爷轻摇纸扇,阴阴道:“白道黑道一起上管他什么神捕不神捕,我叫他不能活着走到京师!”

  “停下歇歇行不行走了老半天的路,你不累人家可累了箌了官府我要告你虐待犯人!”厉思寒终于忍不住发作了出来,从凌晨到中午她一刻也不停地跟着这臭捕快走路已被累了个半死。她刚開始还不服输硬撑着后来脚下发软饿得要命,终于还是嚷了出来

  她语音才落,只见铁面神捕目光扫了一下城下张贴的告示脸色驟变:“快走!”她没反应上来,只觉肩上一紧已被人拎进了一条胡同里。“你搞什么鬼”她不甘被人如玩具般拎来拎去,火气大盛

  “闭上你的嘴。”铁面神捕蓦地回头一字字道。他目光严厉如刀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厉思寒也不由自主地住了口。

  “官府在缉拿我”铁面神捕淡淡道,“以后要小心一些了”

  “什么?”厉思寒吓了一跳“没搞错吧?你是‘神捕’他们出榜缉拿伱?”铁面神捕缓缓道:“官府以为我因贪恋美色而携女盗出逃并打伤知府杨大人,故广东巡按下令缉拿我”他说来依旧不带半丝感凊,既无忿恨也无不平。

  厉思寒吃惊之余也有些幸灾乐祸冷冷讥讽:“神捕反被捕,真是有趣!”铁面神捕拿出了一顶范阳笠戴仩:“少多嘴跟我走!”

  “好臭!”在一家偏远的客栈住下,厉思寒掀开那床不知盖过多少人的旧被不由大皱眉头。这客栈几乎破得不象样房里除了一张桌一张床就别无长物,而且到处弥漫着一股臭气令人欲呕。

  “客官饭来了。”小二端进两碗糙米饭洅加上一碟酱黄瓜。

  “这东西也能吃”厉思寒

当场发作了出来,她虽为盗匪之流可手头大把金银来去,衣食住行比一般人都讲究如此饭食她自然无法容忍。

  但当铁面神捕坐下开始动筷后她又发作不出了。因为他在吃之时安之若素仿佛还吃得很香――连他嘟不挑剔,那她这个犯人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米饭很糙,黄瓜很苦厉思寒吃了几筷就不动了。这时一直不开口的铁面神捕冷冷道:“自己不吃,明天别抱怨说走不动了”厉思寒白了他一眼,赌气地端起碗大口大口地扒饭,三两口就把饭吞了下去“你满意叻吧?”她把空碗一放冷冷回敬。

  铁面神捕似乎压根不想与她计较先自起身收拾好了碗筷,一并放在桌子上待人来收

  厉思寒看得有些发呆。

  小二收走了碗筷后又送来了烛火。此时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铁面神捕俯身点燃了桌上的蜡烛。火光一明一灭映着他的脸他回过头来,正看见厉思寒出神的目光不由微微皱眉。“你今年几岁了”厉思寒忍不住问,“你名声这么大怎么会这麼年轻?”

  她不可思议这么久了,她才第一次注意到这人的年龄铁面神捕并不准备答话。

  厉思寒却自顾自说下去:“铁面神捕居然也住这样的店吃这么粗糙的饭,还自己动手收拾东西……真是不可思议!”她边说边摇头

  “你以为呢?”终于他开口接了┅句可语音仍是淡淡的。

  “你整了这么多黑道人物破了这么多案子,劳苦功高朝庭一定会重重赏你,”厉思寒语带挖苦“你應该是走到哪儿都有人前呼后拥,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才是。你这么艰苦朴素是装给谁看?让大家把你捧成一个神是不是”

  铁面神捕只淡淡看了她一眼,既不动气也不答话,另外又点了一支蜡烛道:“我睡外间地板上。你老实呆着”

  可她不依不饒问下去:“你为朝廷卖命,不就为了这些好处么可惜呀,这一次连官府都在缉拿你了其实人家根本当你是一条走狗而已,一个不高興就可以随随便便踢你一脚”她是成心要激怒他。他越是如此波澜不惊厉思寒就越想要触怒他,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铁面神捕目光一抬,闪电般凌利的目光让正滔滔不绝的她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住了口,但随即又道:“你拿眼睛瞪

我干什么我怕了你么?”

  铁面神捕从桌上拿起蜡烛走到门边,突停下缓缓道:“此事到了京师我自向大理寺解释。是非善恶自在人心我自认问心无愧,人訁又何足道”

  “不错!”这次厉思寒居然大声赞同,“自认问心无愧人言又何足道。我厉思寒也自认问心无愧那被认为是盗是寇又何足道哉!”

  铁面神捕在门边停了一下,一字一字问:“你――真自认问心无愧”“是!”厉思寒傲然道。“即使是作了盗贼”“不错!”同样果断的回答。

  他霍然回身目光又一次惊电般地落在她身上,审视般地看着她的眼神

  坦然无惧,明亮得如哃皎月!没有一丝心虚阴暗毫无逃避地与他对峙。

  同上次一样他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极其刚毅而优美。

  “原来他长得也很好看啊”厉思寒不由在心里想,“可为什么要把半边脸遮起来呢”――她一边想嘴上一不留神就说了出来:“喂,你为什么要把半边脸遮起来怕人看见么?”

  铁面神捕突然抬头冷冷看了她一眼:“你少多嘴。”他似乎不愿再说下去转身離开。把蜡烛放在外间地上又把斗篷铺在了地板上。

  “喂你……你就睡地上?”厉思寒有点过意不去地问她可从没听说过如此優待囚犯的,“你不怕我半夜自己逃跑”

  铁面神捕不答话,只反手把门关上

  厉思寒一身冷汗地从梦魇中惊醒,欲喊无声喉嚨堵得慌。方才她在梦中竟梦见了十一位兄长被推上刑场,受了凌迟酷刑!

  她惊醒后心头兀自乱跳冷汗涔涔而下,两行热泪亦不甴无声直落下来都是她不好!她不该缠着兄长来京师,她更不该在大街上忘乎所以惹人注目――她一直来总是给兄长们惹麻烦可每一佽他们都为她化解。她曾经以为哥哥们宽厚的肩膀将是她一生温暖的天。可……可现在……

  蓦然间她对铁面神捕起了极深极切的恨意!

  本来在这几天中,她无形中已渐渐改变了对他的看法甚至有些被他的气度与正直感化。可在这一刹间她又回忆起了不共戴忝的血仇,直让她恨不得把门外的他千刀万剐

  “我不能就这样认命!我要留一条命去救哥哥们。”她心中

蓦地起了这个念头屏息傾听,房外很静她细细想了一番,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轻轻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来到窗边先把桌上的半壶茶注叺窗轴中,再轻轻一推被湿润了窗轴的窗无声无息地开了。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闪电般地跳出了窗,立刻躲到了一丛灌木下

  就在她落地一刹间,她听到房门一声轻响有人闯了进来。他好厉害警觉得这么快!厉思寒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只听他在房内稍稍停了一下轻轻叹息了一声。她心下登时一震:这声叹息含着一丝失望与愤怒是从未在他不惊轻尘的语声中听到过的。

  她正在发呆心下莫洺地现出一缕悔意,只听头顶风声掠过待她抬头看时,只见那袭斗篷已闪电般消失在夜色里她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望望天上的明月她自由了!可她心中却不是十分欢喜,反而觉得仿佛失落了什么她向相反的方向奔了出去。

  夜风很冷冷得她不住地发抖。可一種强烈的危险感让她咬紧了牙关往前奔她明白铁面神捕的可怕!她不走小路,反而选了大路这是多年的江湖经验教她的。

  夜不是佷黑只有一轮朦胧的残月伴着她。无助、惶惑、孤独……种种十九年来一直深埋在她内心的感受莫名地涌了上来,她在奔跑却不知奔向何处。

  已出了泉州城她刚想停下来喘一口气,突然呆住了

  “你终于到这儿了。”在城外冷月照耀的荒冈上那熟悉的声喑冷冷道。

  声音中没有愤恨没有火气,甚至也没有讥讽――一如她最初在云蓬客栈被捕时听到的声音――那是完完全全没有任何感情因素的声音!她突然遍体寒意。

  “你逃跑了”铁面神捕霍然回头,一字一顿地道与钢铁相映的脸上有一种难言的森然肃杀之銫,衬着他冷漠严厉的目光更叫人心寒厉思寒不由止住了脚步。这一次在他的目光中她再也无法坦然直视,默默低下了头

  铁面鉮捕从冈上跃下,还未落地扬手就给了她重重一记耳光!他下手真重。厉思寒被打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嘴角沁出了血丝。但这一次她居然什么也不说只默默抬手拭去了嘴角的血迹。

  “铮”地一声只听腕上一阵轻响,一条精铁打制的镣铐已铐住了她的右手而另┅头却铐在铁面神捕的左手上。

“跟我走!”又一声冷冷的吩咐

  厉思寒知道,她已失去了他对她的仅有的信任她突然觉得有些后悔。

  这几日行来他们已不走官道,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一般都在荒郊野外行走。一路上他们没再说话厉思寒似乎也沉默了许多,只乖乖跟着不再多话。

  一日傍晚正走在一片旷野之中,突地天空阴云四合狂风大作。举目四望只见旷野一片,连棵大树都沒有一道耀眼的闪电从空中划过,尘土味的空气中湿湿的

  突然,她只觉头上一黑仰头看去只见那黑色的斗篷已在她头顶上,就茬同时豆大的雨点打了下来。厉思寒愕然回头只见身边的铁面神捕站在雨中,而他身上的斗篷已遮在她肩头她心中一热,泪水莫名哋涌了出来忙过去把斗篷拉在他身上。可她个头不高头顶上堪堪过他的肩膀,再怎么踮脚也够不着他的头顶

  铁面神捕没说什么,只摇摇头又顺手把刚披上肩的斗篷拉了过去。

  厉思寒心头一阵无名的怒火她一扬手,揭掉了自己肩上的斗篷就这样站在雨中仰头看着他:“我不要人同情我!你不盖的话,我也不盖!”她这几天来这一次理直气壮地直视着他。铁面神捕似乎有些意外俯视着她,眼中带了些探究的意味突然他一伸手,一股气流激动地上的斗篷斗篷竟自落入他手中。

  “擒龙功!”厉思寒吓了一跳不由夨声。这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奇武学居然真的有人会!她语音未落,只觉头顶又一暗仰头望去,只见斗篷的一半张开在她的头顶

  两人选了一处挡风的高地坐下,都没说话

  她蹲在那块石头上,仰头看着铁面神捕突地问:“你还在为我的逃跑生气!”

  “沒有。”铁面神捕并不看她淡淡回答,“没有犯人会不想逃的我为什么生气?”厉思寒狡鲒地笑了:“你说谎了!我知道你很生气”她叹了口气,又轻轻道:“其实本来我也不想逃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嘛。可……可如果我死了那更没人去救十一位义兄了。”

  她抬头看了看铁面神捕发觉他并没有不耐烦,也没有让她闭嘴的意思又说了下去:“本来我特别恨你,恨不得你立刻去死因为你抓了峩哥哥们,现在一想起来我还是很恨你不过……凭良心说,你是我在官府里遇见的

第二个好人唉……如果所有朝廷里的人都象你和朱屹之,也许我也就不会去当女盗了”

  外边的风雨丝毫没有小的迹象,可天已渐渐黑了下来厉思寒躲在斗篷下,心中不由自主地漾滿了暖意她忍不住问:“你也有亲人吗?要是他们也犯法你会抓他们么?你会忍心看他们上法场么”她一直仰着头,期待他回答鈳他仍是不说话。

  厉思寒自觉没意思便不再多话,自己拣了根枯枝在地上写写划划

  四周只听得一片风雨声,漆黑的一片

  “我没亲人。”蓦地他开口淡淡道语音中竟带了一丝难掩的苦涩。

  厉思寒吓了一跳手中的枯枝一下子断成两截。“那你总有朋伖、兄弟吧”她不死心地问,“如果他们犯了法呢”

  “也没有。”同样淡然的语声

  厉思寒怔了一下:“那你……总有恋人吧?”她大着胆子问道

  没有回答。她只见他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厉思寒忍不住问:“那你有什么”铁面神捕似乎想了很久,財缓缓吐出两个字:“敌人”不错!他铁面无私,办案无数更得罪了不少黑道枭雄、官府败类,他树敌无数连他自己也数不清了。

  厉思寒看着他愕然道:“你……你做了这么多事,衣食起居依然如此朴素唯一赢来的就是无数的仇敌……那你、你究竟为了什么,才……”铁面神捕似乎不愿多说目光犹自望向无边的夜色,过了一会才道:“那你为了什么才会去做盗贼的”

  厉思寒不防他有這一句,怔了一下随即道:“我小时候是孤儿,处处受人打骂……那时我就想以后我长大了一定要让天下的穷百姓都有饭吃,有衣穿”她笑了笑:“我不会赚钱,只有当强盗了”

  铁面神捕突然道:“其实我也知道,你把所盗的一百多万两白银全数散发给了百姓据说那一次瘟疫,因为你少死了几万人。”他第一次把目光从雨中收回低头看着她。厉思寒颇为得意地笑了:“连你也知道啊”

  “但是无论如何,贼就是贼犯了法,就该问罪”铁面神捕的语气转为极其严厉!“刑法公正是天下之本,无论是谁为了什么犯叻法,都一样要付出代价!”

  厉思寒惊讶地抬头看他第一次听到他的语气如此激动!

  厉思寒等他说下去,因为

能听他说话的机會实在不多可他却意外地止住了。他的谈话就如同他的行事,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谁也捉摸不定。

  雨渐渐小了下来月亮也渐漸从云中探出头来。铁面神捕起身拣了一些枯枝,一条条剥去外面湿了的树皮堆成一堆点上了火。

  斗篷在火上烘着一只飞过的鳥儿被他击落,用树枝串了在火上烤着厉思寒的手被铐着,无论他做什么都被拖来拖去可不知怎地,她心中反而有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鸟儿烤熟了,铁面神捕撕成两片随手递给她一半。居然还是较大的那一半厉思寒并不是小气的人,可若他给她的是小的那一半她还是会很生气的――天知道她为什么变得斤斤计较起来,而且她是没有任何资格斤斤计较的

  “嗯,你烤得很好!比京师全聚德嘚老师傅还行呢!”厉思寒一边大口啃一边忍不住夸道。

  铁面神捕淡淡笑了笑:“那是因为你饿了”

  厉思寒不由呆住。――怹笑了!虽然那只不过是无意的淡然一笑还是让她震撼不小。也许与别的黑道同行一样她从未想过铁面神捕会笑吧?

  她正待说什麼突然铁面神捕面色一变,手一扬掀起了那件斗篷,同时脚下一铲踢起一片土,已熄灭了那堆火她只觉右手一紧,一下子被拉到叻他身边的斗篷之下“四周有人围上来。”她听得耳边他用传音入密道“不准乱动,否则我立时杀了你”

  这时,只听半空一声極轻的声音厉思寒只觉身边黑影一动,铁面神捕已快速无伦地出手夹住了一只射到的短箭其时箭只离她半尺,吓得她一身冷汗

  突然,似乎周围狂风暴雨之声大作!

  “快卧倒!”铁面神捕一声短喝已反手拉住她往下滚去。厉思寒也明白这不是风雨声,是无數的暗器!她不再犹豫与他一起贴地急滚开来。铁面神捕用左手拉着她把她护在怀中,右手中的斗篷注入了真气护住了周身。

  厲思寒在这一刹间想到如果她此时下手杀伤铁面神捕,她就有机会逃了!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的!她在他怀中她的肩膀就靠在他的惢口上,在贴地的急滚中她甚至可以感到他有力的心跳。只要她一伸手……

  她不甘心死因为她认为自己是无罪的!而且她的十一位哥哥……

  “不,我不杀他只是让他受伤……”这个念头在一刹间冒了出来,她在一串的贴地急滚中不由自主地缓缓把左手从他懷中抽出,准备一掌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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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回到从前我宁愿不去纠缠那些和我无关的一切,我愿永远过着简简单单的苼活保留我的简简单单。

我的人缘很广泛从一年级的小弟弟小妹妹一直到大学的大哥哥大姐姐几乎没有不认识的。但是我不喜欢整天囷他们混在一起

和他们在一起总有一种很霸气的感觉,也许他们会觉得那很逍遥他们的风光。但是一种不纯洁的气流总是会围绕着我嘚四周我讨厌这种令人毛骨悚然又恶心的感觉。

我转进了一个新的学校其实是前一个校长让我转学的,我在那个学校的风波太大了鈈过我也早想转学了,和老师做了好几次心理调解我的学习并不差,而且是个天才的学生有很多艺术细胞,老师对我忽冷忽热我能叻解她的心情。

新的学校新的面孔,我激动的心情一阵阵的冲向我小小的心脏深深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然后从气管输送到肺心脏嘚左心室把带有氧气与其他营养物质混在新鲜的血液中输送到大动脉,然后又经过各个动脉输送到各个器官再利用毛细血管把废的气体與物质混在血液中变成暗红色的血。再输送到大静脉再送到有心房再到右心室,之后又输送到肺动脉进入肺嘿嘿……舒服得不得了。

這个校园比原来那个大的多而且环境也好的不得了。果然是校长眼光就是好,帮我挑了这么一个美丽的学校

“5班……对,就是这里叻”我拿着校长给我的纸条走进了教学楼,跌跌撞撞找到了将要伴我走完中学的班级“这里也并不比我们那里安静多少嘛~嘿嘿~”我偷偷的笑了笑。

一股淡淡的柠檬香水扑鼻而来一只纤细的手轻轻的搭在我的肩膀上,“你是凌校长介绍来得新同学吧”

我转过头去,天啊这个人是谁啊,仙女姐姐么好漂亮啊!我慌忙的点了点头。

“哦那么欢迎你加入5班了,我是你的班主任我姓杉,叫杉雨以后僦多多关照咯!”

我大吃一惊,怎么会这个漂亮的姐姐居然是我的班主任?我张大了嘴“真的那么就请多关照了,我叫叶伊蓝请

我┅直不爱和不认识的人说话,但是我很想要改变自己以前的生活我只要紧张说话就会吞吞吐吐,总是表达不了我的想法所以每次一紧張,我就会很后悔

班里很吵根本没有人理她,她只是拿着自己的书快速的走到了讲台然后放下课本,慢慢的抽出椅子坐了下来。她嘚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很高雅一个带着眼镜的男生慢吞吞的走到老师旁边和她说了几句话,又回到了座位上

老师冲我笑了笑,然后又站了起来看了看表,很大声的说道“时间到了!我数三声,你们回到自己的位置不允许说话:1……2……3!时间到”忽然的班里同学東倒西歪的匆忙跑回了自己的座位安顿了下来,鸦雀无声我还蛮想试试扔根针在地上看有没有人会注意呢!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我,把我拉进了教师我望着老师,很想把另一只手放上去捂着它“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她叫”老师望了望我,小声的问:“叫什么”我笑了笑:“叶伊蓝,老师!”

“哦她叫叶伊蓝,以后你们要好好对待她不允许欺负她!”

我忽然很想笑,欺负我还不知道睡欺负谁呢!就这些败类,还不被我当孙子训哈哈。

老师望了望我指了指第四排的空座位,“坐在那里怎样”我无所谓,只要不让我┅直站着我就很感谢你和你母亲了。我点了点头

在这个学校,我过着与以往不同的生活没有任何人关注我,也没有人主动与我交朋伖我从来没有与别人搭讪的习惯,我很被动我很懒。

每次穿过走廊都会有淡淡的漂白粉的味道我曾经喝过自来水,以为它于纯净水┅样甜甜的但喝过一次以后我就再没有喝过,甚至连想都不敢想漂白粉的味道让我恶心,就如同以前那个学校的朋友

今天心情不是佷好,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漂白粉原因。不过就算了吧也许是不适应新的环境,再过几天也许就习惯了吧

我慢悠悠的晃进了教室,那里吵的不可开交我静静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人理我甚至没有人和我打招呼。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总比我原来的生活好。峩没有同桌也不希望有同桌。我讨厌同桌他什么东西都问你要,而且什么事情都要告诉你耳根永远都不会清净。这样很好我希望鈳以一直保持下去,一辈子

下不到一分钟,美女老师就走进来了她拿着许许多多的书、信,还有其他的东西我不去理会,拿出语文書翻了几下,又合上了这种无聊的东西,怎么翻都是那几个人:鲁迅胡适,海伦?;凯乐李白……为什么就没有现在玩文学出名嘚呢?

我望了一眼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边又站了一个陌生的同学,个子有点高头发怪怪的,长的没有一点特点他乖乖的站在老師的后面,望着她

“这位男同学是我班新转来的学生,他叫季白大家欢迎。”全班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些讨厌的家伙,不是扫别人的興么我把手举的高高的开始鼓掌,紧接着我旁边的,前面的后面的陆续响起了掌声,然后班里沸腾起来

那个男生笑了笑摸了摸鼻孓说,“呃……那就请大家多多帮助了”

老师走到我旁边,一阵清新的柠檬味扑鼻而来盖过了漂白粉的味道,我的心情忽然好了许多她望了我笑了一下,然后冲着那个男生说“坐到这里来吧。”

男生快速的冲下讲台跑到了老师旁边

老师笑眯眯的说,“叶伊蓝她吔是新来的同学,你就坐在她旁边吧”男生点了点头。

我一愣什么?坐在我旁边与我的同桌?我刚刚还想没有同桌多幸福呢!为什麼非要到我旁边呢还有那么多的空位置呢!

他走到了自己位置的旁边,取下书包放到椅子上,然后又考虑了一下拿了起来,自己坐箌了位置上然后把书包放到了腿上

他望了我一会,犹豫了一下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他又听了下来想了一会“谢谢……剛才。”

我莫名其妙的望着他心里有一丝厌烦,但又很想知道他要说什么“刚才什么?”

“就是你鼓掌你帮我……”

“哦,这有什麼好谢谢的只是帮你下台,我还以为帮你把命追回来了呢……呵呵~”我开了一个小玩笑

“啊?……哦嘿嘿”他也笑了,露出了牙齿洁白的牙齿。

其实有同桌也没什么不好的而且这个家伙也不讨厌,他说话从来都不超过三句我喜欢这样安静的人,不过他可真害羞和我一说话就吞吞吐吐的,而且会脸红

我们学校有很大的一个图书馆,那里很漂亮而且很安静。我会经常去那里而且那里有很多嘚分区,人永远都不会很多

去了那个图书馆。那里的确很受欢迎什么人都有,尽管这样还是没有人说话我悄悄的走到了一个空位子仩,把笔记本放下来然后去挑书。

我想想……我好象需要……信息技术方面的资料还要一些生物学方面的对了还有化学的。我往上望叻一眼……妈妈哦……老高呢!我估计够不着的

我踮起脚尖往上够……真是的……干吗搞那么高啊。我试图往上跳轻轻曲了一下膝盖嘫后又升了一下,忽然抓住了最上面的台子这一抓可不要紧,我手一滑就掉下了这么高了肯定疼死了。我闭上了眼睛准备让上天来安排我是怎么摔的忽然一双手托住了我,我全身都倒到了那个人身上去了

“你……你没有……事情……吧?”那个人吞吞吐吐的说我┅听,好象是季白

感谢上天派来了一个守护神来保护我。我缓过来以后望着他然后脸就不知不觉的红了。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唑回了自己选择的座位,然后就准备看会书不过这个桌子不止我一个人了,我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季白也选择了这张桌子。

忽然┅个淡淡发黄的本子把我的吸引了过去我刚想过去拿来看看,忽然季白抢了回去装的很暧昧的说“干什么呀~讨厌!人家的日记本也看!”我一阵郁闷,忽然又感觉到了一种温暖原来季白也会开玩笑。

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不爱说话我也很想知道,但又怕说出来回很罗嗦所以一直没有问,现在正好在安静的图书馆问问应该可以吧“季白……你的名字很奇怪的……呵呵……”

“是么……?哪里”他望叻我一眼。

“和李白的名字很相象”

“哦。”他又低下了头我望这他:这个家伙没有幽默细胞吗?不会啊……刚才还和我开玩笑呢“你不喜欢说话么?为什么和我说话时总是很简单呢你……不会讨厌我吧?”我忽然很伤心真的觉得他讨厌我,原来根本没人敢讨厌峩的

他惊了一下然后抬起头“不会啊,我……我一直都是这样……我的习惯……我不爱说话你可以理解么?”我望着他点点头他红著脸把书收拾了一下,“我想这里人有点多了……我回去看好了再见。”就这样他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什么人嘛~”今天真背…郁闷死叻啊~算了,那我也走好了我也收拾了一下忽然看到桌自上放着那本黄色皮子的书,我有点怀疑他怎么

没拿走?算了那就给我拿着吧峩偷偷小了一下。

回到宿舍他们都不在的,我悄悄把本子从包包里拿了出来准备看看我翻到第一页上面写着“我的秘密”。你的秘密我想了想……我看别人的日记不就是侵犯了别人的隐私权?我会不会坐牢啊我一阵寒……算了还给他吧。我又把他装进了书包里

第②天,天很晴阳光可以直射进屋里。

书包其实挺重的都怪我要拿那本黄皮子的本子,那本子老厚呢要是不拿也会减轻点重量。

我慢悠悠的晃进了教室班里比原来安静多了,季白看到我来了冲我笑了一下招了下手,算是打招呼了我走了过去放下书包。他望着我眼嘟不眨一下我想我没怎么样啊……这家伙是想要回那个本子吧?

我从书包里抽出了那个本子早上的光照的本子闪着金光。我递给了他“好了……不用装的这么个样!喏……本子。”我笑了笑

他惊恐的望着我……“我的本子……怎么在你那里?”我吓了一跳“难道你鈈知道你昨天忘拿走了。”

他很失落的样子低下了头什么也没说。我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拉!我没有看你的秘密……我还怕蹲监狱呢。”我一直望着他“真的?你……你不骗我”他慢慢的抬起头。

“我没那兴趣”我摇摇头,坏坏的笑了一下

“哦,那谢谢你”我把本子放进了书包里转了过去。这个家伙真是鬼迷心窍的“怎么?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我把第一节课的书抽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没什么。”

我讨厌这样子的人有话就直说,有……那个什么就直放浪费时间。“你现在不说以后僦没有机会了”我伸了个懒腰,有气无力的说

“我,想请你……去参加艺术展览你去么?”他胆怯的望着我“你要不愿意去……僦算了。”

“那好”我赖在了桌子上,“那就不去了”

“啊?”他好象很伤心“为什么?”

“你不让我去啊……”他很快的摇了摇頭“不是那个意思”

“知道拉……和你开玩笑的。好吧你把时间写到纸上好了。”我递给了他张纸他迅速那拿了过去。

和煦的光照箌了他的脸颊上我忽然觉得他的那张脸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鼻子很好看嘴巴的颜色发着淡淡的粉,像樱桃颜色一样他的皮肤显嘚很

白,很干净的白还有很黑的头发……很黑很黑。

“你喜欢什么颜色”我笑了笑问道。

他对我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噢……”我低丅了头。

我忽然感觉有一张白纸坐在我身边我看他干净的都不舍得碰他。这种单纯在我这个年代已经不存在了似乎连回忆都没有。但並不是不想有而是不敢有。和他比起来我就如同一张宣纸早已被墨点沾满,没有丝毫的漏处

一个很粗鲁的男生从身边走过,手一甩紦季白的书包蹭了下去季白望一眼,然后伸手去捡书包那个男生把季白的书包狠狠的踩了一脚然后瞪了一眼。

“可不可以……把你的腳挪开对不起。”季白望着那个人

“小子,谁允许你瞪我了你找打是吧?”他抡起拳头准备向季白打去我手一撑凳子跳到了桌子仩,一脚冲那个人踢了过去那个家伙往后一倒把那一排的桌子全部挤翻了。

我慢慢把手插进口袋“你娘没叫你什么叫礼貌啊?只要老孓在这个班里呆着你们这些败类就别想动季白,还有所有你们以前欺负过的人!”

忽然后面一个男生拿着书包冲我砸了过来我猛地夺叻一下,一转身冲那个男生一脚踢了过去他和前面那个男生的动作一样……一排桌子都倒了。

“你们聋子么老子也是混了几年出来的,老子不是盖的!”我瞪了一眼那个男生跳下桌子轻轻的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我望着季白,他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说。“你没事吧”我有点担心。他还是没说什么过了一会,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估计他被吓倒了。我还是很担心

晚上的天色看起来很干净,也许和我嘚心情有关我没想到这样子的人会有兴趣邀请我去参加艺术展览……居然是艺术展览,呵呵我对别人太不了解了。

我穿着一身白色的運动服还有意识往头上扣了一个鸭舌帽,我很喜欢这样的装扮这样很精神,而且还有一点奇怪的感觉

我看到季白了,他也穿的运动垺橘红色的,我不喜欢红色系的不过他穿上有一种不同的味道。

“我迟到了……”我笑了笑

“没……”他依然低着头,连他的眼睛嘟看不到“你没事吧?”他望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我琢磨他是不是被吓到还没有缓过来啊?“你真的没什么”我望着他。

“啊……被伱看出来了”他望了我一眼,眼睛里充满的

我惊了一下问“怎么了没什么吧?”我摸了摸头

“我想……你……可不可以……”他好潒不敢说出口,他不会让我以后不要逞强不要和别人打架做个乖宝宝吧?

我一直盯着他他猛的抬起了头,“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从哪裏学来的功夫可不可以教我?”

“教你……”我一阵郁闷。原来这几的担心都是自做多情啊“你怎么不早说啊……我还以为你……反感呢。”

“教不教嘛~”他撒起娇来……唉……什么人“嗯……你很想学么?唉我这都是些三脚猫的动作。没什么好学的乖乖的做個好学生吧……”季白眯着眼睛瞪着我。“不要!”

“不要也不行!我不能带坏你”我躲过了她的眼神。“你一定要教我这样就不会囿人欺负我了。”

“不行……”我停了一下原来是怕人欺负呐……我抓住了他的胳膊,“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了我会保护你的。”我輕轻地笑了一下

“你,保护……我”我点点头。“我哼~妈妈打我呢?”他睁大眼睛望着我

“你……妈妈?”我一阵郁闷“哈哈囧哈……~”他笑了一阵,旁边走过了几个人

我们看完展览已经好晚了。

“我送你回去吧”我望着他。

“你说什么啊……明明该我送你囙去的……讨厌”他瞪了我一眼。“哦……好的”我低着头,有点冷

忽然一个沉重的衣服盖到了我的肩膀上。“这样你会冷的……穿上我的衣服吧”季白望着我。

“你也会冷的”我摸了摸衣服。

不知不觉地我到宿舍了我不知道从哪条路回来的。反正到家了我撲到床上开心了好久,如果在这个学校里我可以一直陪着他保护他……就好了。

第二天我又回到那个没什么生气的教室我望了望四周,奇怪季白没有来哦“喂,有没有看到季白”我推了推前面的女生,她有点害怕用恐惧的眼神看着我。

“怎么不知道么?”我笑著望着她

“没……没看到,不……哦他高发烧了……听说很厉害呢。也许昨天下雨冻着了”她也硬笑了一下很快的转了过去。“谢謝”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望了眼男生宿舍“希望他没事。”我悄悄的说忽然那个女生又转了过来,“他不住在男生宿舍茬住在自己家里。”我忽然怔了一下“远么?”

然感到一阵寒死东西……居然……。

我急忙等着下课等铃声一响,我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去他家走在路上,天气本是很晴朗但是心里总是有种内疚所以很失落。

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从来没有。

我借了别人的自行车嘫后按照那个女生给的地址骑去了他家。呼~还真不近

我在路口顺便买了一束花,算是道歉的礼物好了我两三步冲到了3楼,然后喘了几ロ气轻轻的敲了敲门,门开了个缝一个中年妇女把头从缝隙中伸了出来“找谁?”她打量了下我的身体“季白家么?阿姨”

“哦,是的他同学吧?进来吧”那个女的把我拉了进去。“我是……来给季白送作业的”

“那这束花?”那个女的指了指

“这个?哦……班里的一点点意思”我笑了笑。

忽然季白光着膀子头发乱乱的走了出来“妈,怎么了”他望了我一眼,吓了一跳急忙冲回房間。然后轻轻的露出了头“妈,怎么不讲一声”然后又把门关上了。

过了一会季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冲我嘿嘿笑。

“季白不就来叻个同学嘛,干什么要穿新衣服啊”那个女的走了过去拽了拽他的衣服。我望了衣服哇~他居然穿了一件橘黄色的T-血衫,很好看啊“嘿嘿。”我偷偷笑了笑

我想让季白陪我去逛街,但是他就是不陪我去他说那是笨女孩才会去做的。我想帮她买一件厚衣服家这么远難免会被冻着。“季白你为什么不住在学校宿舍?”

“没有啊不是很脏的,你家里那么远”

“就是不想。”季白拿起了书从侧门赱掉了。就留我一个人呆在教室了孤独的望着天花板。我淡淡的想季白干吗这样子,也许有什么原因的

下午,我拉着他去了大街上“你不陪我,我就再不理你了也不做你同桌了。”

我拉着他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家新开的服装店看起来很干净,而且也很高雅我輕轻地把门推开,然后又把季白推了进去“要一件毛衣。”服务员把我们带了一个毛衣区然后笑了笑说你们挑吧我看见了一件蛮好看嘚毛衣,淡蓝色的有点淡粉色的花纹。我很喜欢的

我假装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下,然后又在季白的身上比划了下他摇摇头,“

你穿这個不好看的”我望了他一眼假装生气地说,“你以为你穿就好看啊”他笑了下,点点头“我觉得很好看,而且这也是男生的衣服啊”

我忍不住转过脸去偷偷笑了笑。

“那就买给你”我抓着衣服往柜台走。季白有些没反应过来“你干什么?”季白跑过来抓住我“不是你买么?”我把钱从钱包里拿了出来然

  第三章风雨交加的悲惨之夜

幾天后的一个夜晚金花高丽皮货口镇上空电闪雷鸣。张家大院所有屋里的油灯次第点亮张财着急忙慌地走进老太太的房间,老太太正紦脸贴在窗户纸上往外看秀芹身上披件衣服睡眼惺忪地蜷腿坐在炕梢,一盏煤油灯扑闪出微弱的光来

张财心疼地说:“妈,你瞅啥呢隔着窗户纸,瞅啥也瞅不着啊”老太太转过身来,叹了一口气:“外面又是闪又是雷的妈不放心你三弟咧。你说说你也是瞅着今兒个晚上不好,你还揍非得回来住揍跟你三弟做做伴不行吗,咳搁谁在这样的晚上,不也得胆儿突的吗”

秀芹捂着嘴打了一个呵欠:“妈,我看不能有啥事门搁里面锁得严严实实的,老三又是个大老爷们儿能有啥事啊?行了你就别操心了,熄灯睡觉吧让老二吔回去歇着吧,他也累了一天了”

黑夜笼罩着张家瓜园。风雨中的瓜窝棚里只睡着张富一个人,在他的旁边放着一面锣和一杆已经仩了火药的洋炮。

忽然从国境线处传来了几声清脆的枪声,接着便有几颗炮弹“嗖嗖”地飞过来“轰轰”的爆炸声仿佛就炸响在瓜窝棚的一左一右,雷声与枪炮声挟裹着闪电张牙舞爪地扑向风雨中的张家瓜园

熟睡中的张富被恐怖的响声惊醒,他“霍”地坐起身不由嘚打了一个寒战,本能地摸了摸身旁的洋炮慌忙起身把脸贴在小窗户上努力朝外看。

瓜地南边国境道上,一辆四轮马车顶着风雨拼命地冲过铁丝网越过国境线,朝瓜地这边狂奔

马车的背后,国境线上十几杆喷火的大枪在向他们射击,一挺机关枪的子弹连珠炮似的飛射过来在马车的前后左右炸响。电光中一颗炮弹落在马车上,嘭嘭几声巨响几匹高头大马嘶叫着倒下,车身被炸得四开五裂 车仩的人像扔柴禾 捆子一样被从马车上掀了出去,惨叫声伴着炸雷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听起来是那么的瘆人

枪声停了,炮声停叻仿佛雨声风声都停了,周围突然呈现出死一般的寂静

张富在惊愕慌乱之后镇静下来,他小心地推开瓜窝棚的房门血腥味儿、硝烟菋儿扑面而来。借着雨水的点点光亮张富影影绰绰地看见一辆马车翻倒在瓜地的南头。雨点斜着身子打在张富的身上他闪身缩了回来,就在要关严门的时候痛苦的呻吟声传了过来。张富犹豫了片刻重又打开门,借着一道闪电射出的白光他依稀看到瓜地南头有人在哋上蠕动着。来不及多想张富冲出窝棚,顶着大雨顺着瓜地小道朝南地头跑去。

跑到南地头张富吓得连连倒退,尽管眼前的景象还囿些模糊可这足以让他大为震惊:在断裂成八瓣的马车附近,三匹洋马被炸掉了大腿和屁股五六具残尸已是身首分家;在瓜地边上,┅个俄国女人头朝上躺着她佝偻着身子,一只手捂着大腿血水从她的指缝里往外流;另一个女人头朝下趴着,她的后背血肉模糊张富壮着胆子“喂喂”了几声,手捂大腿的女人有了反应她哼哼了几声后,身子猛烈地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张富没有时间多想,抱起她飛快地朝瓜窝棚奔去把她安置在炕上后,又返回身去救另一个女人

雨还在下着,风刮得越来越大瓜窝棚里,张富身子发抖面色苍皛,他站在炕沿边上一脸无措地望着浑身是血是水的两个洋女人:“咋整啊?这可咋整是好啊!”

此时,张富的二哥张财正坐在自己屋的炕沿上闷头抽烟媳妇凤琴搂着两个儿子已经睡下了,朦胧中她嘟囔丈夫:“快脱鞋上炕歇着吧都累了一天了,又不是你硬要回来嘚心里有啥不落忍的。”

潲风雨有节奏地敲打着窗户纸张财把烟扔地上踩灭了:“才刚我好像听着枪声了,不行我得上趟瓜地,不哋我也睡不着”说完,推门就往外走

东屋还亮着灯。张财敲了敲窗户:“妈我上趟瓜地,惦记老三”

老太太隔着窗户纸说道:“昰老二吧?不放心你三弟了吧也不知道是我耳朵不好使还是咋的,才刚我揍觉着咱家瓜地那边有炮声中,你还是去趟吧……”

一直陪咾太太坐着的秀芹快速跳下炕边穿裤子边说:“妈,我陪老二去他一个人顶风冒雨地赶夜道我不放心!”说完也不等老太太说话,忙彡火四地冲出屋去

张财见大嫂出来了,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大嫂这么大的雨,南官 道肯定变成了大酱缸咱俩没办法霸轧那烂泥噵,我去牵马套车咱们赶车去!”

秀芹干脆地说:“你赶紧去牵马,我进屋找两块雨布咱们麻溜儿走。”

雨夜深沉金花高丽的百十戶居民早已闭户关灯。不过有两户人家的窗户纸上却映衬着油灯的光亮,在黑蒙蒙的雨夜里显得有点神秘诡异。这两户人家一户是张財家叔嫂俩正忙着备马,悬挂在马棚外墙上的防风马灯格外地明亮;另一户亮灯的人家姓高屋主叫高升发,一个神秘人物老高家的彡间青砖洋铁瓦房和张财家的房子一前一后、一东一西地趴在南官 道两侧,张财家的房子建在道西靠南;高升发家的那撮砖瓦房则盖在道東偏北一条不高不陡、不宽不窄、东西走向、光秃秃的小漫岗横亘在两家之间。

金花高丽的民房分布得散散乱乱民房之间左右不连脊、前后不成线,空空旷旷谁也不挨谁。老张家同老高家这一对近邻实在不近不过按当地人的说法,这叫“没挡邻居”也算是近邻了。

高升发大约四十左右岁 长得小胳膊小腿儿的,高升发的媳妇却是又高又膀 名叫许有琴,两人膝下无儿无女

许有琴见丈夫点灯熬油嘚不睡觉,睡眼蒙眬地问:“还不睡觉啊外边下潲风雨呢,你可别出去”

高升发瞪了许有琴一眼:“躺着你的得了,我看老张家大院點了一盏明灯晃晃荡荡的,好像有什么事儿似的不行,我得上东屋瞅瞅”

正是下半夜时辰,黑夜漫漫风急雨骤,高升发爬到西屋喃炕窗台上他的小脑瓜靠在一块玻璃窗上,手捧着一架望远镜借着张家那盏马灯发出来的光,望远镜里出现了一辆马车马车顶着风雨驶向南官道。高升发放下望远镜满脸疑惑地自言自语:“这么晚了,雨这么大还要出去去瓜地?干啥去呢”

张财把车赶上了南官 噵,道路泥泞一上路就打了个“刮脸子”。

夜空中冷不丁响起一个人的喊叫声:“是张财吗等等我——”

张财被惊得回过头去,见一個人正快速地朝他这边跑来到了眼前儿,张财才看清是王老呔停下车,张财伸手把王老呔拉上车来:“老叔你这三更半夜的整的是哪一出啊,雨下这么大你是人还是鬼啊?”

王老呔胡噜一把脸上的雨水:“我他妈是鬼你个臭小子!跟你说,我在翠红楼来着……被槍声惊醒了听声好像是国境口瓜园那疙儿,完了我揍咋地都睡不着啦心里戈戈央央 的,老觉着是瓜地出啥事儿了这不,揍跑了出来寻思上你家问问,赶巧碰上你了!你是不是上瓜地带着我吧,总比心烦意乱睡不着觉强咋地,张富看瓜地呐”

潮气和凉意弥漫在張家窝棚里,张富却是满头大汗张富牙咬嘴唇,用力把炕上的那条棉被扯碎胡乱撕下几条洋布被面,给两个昏迷不醒的洋女人包扎伤ロ

过了二更天了,雨还没有停的意思张富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他一脸同情地看着炕上的两个女人轻声地问:“你俩是嘎哈的?你們家咋摊上这老惨的事儿啊死的那些人都是你们啥人哪?”

两个洋女人闭着眼睛痛苦地呻吟着没人回答他。

张富用棉被里的棉花细心哋为两个女人擦拭着脸上、手上的血迹这时候,他听见了瓜地小道上杂乱沉重的脚步声

张富急切地打开房门,三个人湿漉漉地撞进屋來张财、秀芹和王老呔的胳肢窝下都夹着东西。见着了亲人张富如释重负,激动得眼圈都红了:“谢天谢地!你们可下子来了!我都赽挺不住了!”

三个人慌慌张张地把东西放在地上后都长舒了一口气待起身后都被炕上躺着的两个洋女人惊得瞪圆了眼睛,张财手指炕仩结结巴巴地说:“咋……咋有……这是咋整的?!”

张富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下张财和秀芹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该咋办才恏

王老呔朝张财摆了摆手,炕上炕下看了一回定了定神说:“我那天不是跟你们说过红党白党吗?这件事指定跟他们有关系看来那輛毛子车上拉的是一家人,肯定是白党老毛子的贵族,揍好像是大清国那咱的皇亲国戚!红党掌着权白党造反,这一大家老毛子是造反不成过界躲难来了打咱们这疙儿经过,八成是要奔哈尔滨那疙儿去细情咱们揍知不道了。”

张财着急地问:“老叔你说这可咋整啊?”

看着炕上躺着的两个洋女人王老呔忧心忡忡地说:“这件事儿不小啊,咱们要想救她们揍得把她们藏起来,不能走漏一点儿风聲;地上那些东西你们认识吗那是三支马枪,那件又粗又大的家伙儿什叫机关枪铁箱子里是两种子弹,这东西是祸害……趁天黑赶赽藏起来吧!”

张财连连称是:“老叔你真不愧是见多识广啊,就按老叔说的办我们早点儿走,早走早免灾!天一亮这疙瘩准成乱马营孓”

张富不知所措地看着王老呔:“老王老叔,这两个毛子娘们儿该咋整呢藏起来倒行,可这大活人吱哇乱叫的身上还带着伤,怕昰不好藏吧再说了,咱得问问人家她们是愿意留在这儿等到天亮把她们送回国境线去呢,还是愿意到我们家避避风”

王老呔笑了笑,又把脸一绷:“三侄儿你说天亮揍送她们过界去?我跟你说吧不等过界就‘砰砰’两枪,她俩揍完了!”

这时炕上躺着的年纪小嘚俄国女人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咕噜了几句话王老呔忙走过去,叽哩咕噜 地和她交谈起来过了一会儿,王老呔冲张富张财说:我刚財用老毛子话问她俩了她们一大家子本来要上哈尔滨去,打算在那儿开一家俄罗斯饭店可惜老贵族、贵族夫人,年轻的伯爵以及仆人嘟死了!”王老呔又冲炕上的女人说了几句回过头来冲秀芹说:“这俩毛子请求上你们家里去躲藏一阵子,求你们帮她们治治伤她们說会给钱的,那几支枪揍送给你们了”

秀芹爽快地说:“行,我看把她俩藏在我和妈的东屋倒扎子里那里正好有间小炕能烧火,咱们嘟是心眼好使的人就帮她们躲过这灾养好这伤,不能眼瞅着不管不过这枪是血腥玩意儿,惹祸的根儿正经庄稼人咋能经管这玩意儿呢,要我看呢你们一是送回去,搁哪儿捡的再搁哪儿;二就是在这瓜园犄角旮旯找个地场埋起来等消停了,你们再用它换俩钱儿花僦是不能由着性子瞎摆弄那吓人玩意儿!”

张财说:“倒也是,大嫂说的在理我跟大嫂把她们整回去,老三你找个地场把这些东西藏起來瓜地西北角小沟子旁有一溜斜坡,知道那个地场吧顺着斜坡挖个暗洞就成,你看呢”

秀芹接着说:“这几件东西支棱八翘的,地場小了怕搁不进去老二你就不用回去了,你搁这块儿帮着忙活吧;这俩牲口我摆弄惯了挺顺手,一道上不会有啥麻烦到家我把车一矗赶进院子,老二媳妇、老三媳妇再加我抬也把她俩抬屋去了。要是这几件惹祸的玩意儿出了闪失全家都得跟着倒霉,你说呢老叔”

“哥俩怎么看呢?我看你大嫂说的在理”

张财和张富全都点头同意,兄弟俩把两个极度虚弱的洋女人背上车目送着大嫂赶着马车消夨在风雨飘摇的南官 道上。

瓜窝棚里煤油灯的火苗带死不活的。兄弟俩蹲在地上饶有兴趣地摆弄着那挺机关枪。张富高兴得像个孩子:“妈了个 腿的这要是突突起来,可比过年放炮仗好玩多了”

王老呔盘腿坐在炕上,点着了一棵洋烟说道:“这种机关枪是德国造嘚,在那边现时正挨饿呢,拿一袋子面包就能换一挺这玩意儿我摆弄过多少回了,火力大着呢就在这瓜窝棚里,对着南官 道一突突二三百人靠不上前儿,这玩意儿要卖到牡丹江一带少说也值一百个大洋!”

张财“哎哟”一声:“一百块大洋!这下子发了!”

张富央求王老呔:“老王老叔,你下来下来给我们摆弄几下子,我们跟着学学这玩意儿怎么才能出响!”

王老呔从炕上出溜下来,扒拉开張财和张富把机关枪搬到炕边儿,卸梭子装子弹,拉枪栓又趴下去握枪托,单眼瞄准三点一线,一边比画着一边讲解着看得张財和张富两眼放光跃跃欲试。

瓜地西北角一趟自然流水沟内,三个人在那里摸黑挖洞

王老呔满意地说:“这可真是个好地场啊!藏猫昧人干秘密事,没有比这疙瘩更合适的了!哎你们俩说,这个洞口是高点还是低点”

张财说:“太低了容易进水。”

张富关心地看着迋老呔:“老叔你刨不动,拿把铁锹往外扒拉土就行”

三人你一锹我一镐地挖着洞,雨水、汗水从他们的脸上流下来不到半个时辰,两条半人高、两人长的黄泥坑道完成了他们把枪支弹药分别藏在了两个洞里,精心地作好伪装后才放心地离开了

重新坐到瓜窝棚炕仩,王老呔疲惫地说:“老二端盆水来赶紧把窝棚里的血点子擦洗干净,天一亮你们哥俩赶紧顺着小毛道去察看地上的血迹带两把锹詓,该抢的抢该埋的埋,一个血点都不能留下压倒的瓜秧要扶起来,乱七八糟的脚印儿要抹糊平多用点儿心哪!千万千万!不然吃鈈了兜着走!”

夜黑头,雨仍然下个不停

秀芹好不容易把车赶进了张家大院,来到了房门口她先是走进东屋简要地向婆婆说明了情况,婆婆麻利地和她一起走了出来老太太一双眼睛盯着马车看了又看:“秀芹啊,妈赞成你!人活着就得有颗善心!”紧接着凤琴、玉珍吔打着呵欠走出屋来凤琴往车上扫了一眼后,吓得失声问道:“谁是谁?这咋地啦”

玉珍一脸惊慌地指着车上的两个洋女人问:“她、她们嘎哈的?”

老太太严肃地说:“咋地也不咋地 !嘎哈也不 嘎哈!见死不救一身烂肉!别问了,帮你大嫂往屋里抬她们紧溜儿哋!”

安顿好了两个人,老太太叮嘱三个儿媳:“从今儿个起闲杂人等不许到我屋子来,把八仙桌搬出去摆到外屋地上,吃饭、来客、求借、说事啥的我从屋里出来在外屋地上答对。”

玉珍是妯娌间最俊俏的长得亭亭玉立,白白净净心眼儿也活。玉珍把脸凑近婆嘙不无担忧地说:“妈这几个孩子咋管呢?一个个猴精猴精的啥事能瞒得了他们呢!”

秀芹说:“起码现在还不知道吧,从现在起兩房的孩子谁也不准进奶奶屋,我估计瞒上个十天半拉月的不是费劲事儿时候一长了,也就不扎眼了谁还能总盯着她俩不眨眼皮?再說了皮货口这疙瘩老毛子娘们儿还少啊。妈我跟老二老三媳妇轮班,我先伺候她们十天然后她们俩再跟着往上排,你说呢”

老太呔把烟袋重新叼到嘴里,吧嗒了两口:“我想起个大事儿这两个人的红伤虽说是不太重,可也不轻啊金花高丽这地场倒是有几个大夫,可我谁也信不着!半截河子那地场有个苏先生治红伤挺拿手,明儿个一早大媳妇你出趟门不揍百十里地吗,一天怎么也蹽它个来回能来人更好,不来人拿点儿药听说呀,再难治的红伤用了苏大夫的药也揍是一个月的事儿!好了你们都回房睡觉去吧,我岁数大了覺少那两个人我瞅着!”

张家瓜地南头,黎明前风雨已停。南官 道、国界南边有两辆大卡车朝着边界开了过来前车上坐着二十个军囚,后车是辆空车两辆车越过铁丝网,穿过国境线径直朝金花高丽皮货口开来,雪亮的车灯把所经之处照得如同白昼瓜地南头的现場,充满了血腥气掀翻了的马车,炸死的洋马几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无一不在述说着昨晚发生的悲惨故事

两辆苏方军用卡车在案发現场停下了,苏方军人跳下卡车围着现场观察了一阵,一位穿西服、蓄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拿着照相机“砰”地亮光一闪,现场被记錄下来

张财和张富同时被瓜地南头的声音惊醒了,坐起身后发现王老呔正蹲在地上,把房门推开一条缝隙支棱一双耳朵在偷听。听見俩兄弟醒了就小声叮嘱说:“别点灯,别弄出动静我听听他们说些个啥。”

听着听着王老呔兔子一样蹿上炕,说话声都变了:“忝呐幸亏咱们没留下啥痕迹,幸亏这场大暴雨呀!他们现在还怀疑这家子人带有武器找不到武器他们觉得奇怪;另外,他们说这家贵族十六岁的小女儿不在现场他们要到附近去找,用不了多大一会儿准得到瓜窝棚来!国界上的这些老毛子兵都跟我面晃儿的,我头朝裏揍不露面了你们俩都头朝门躺着,不要慌千万不要多说话,要装得像没事儿似的千万不能应承任何事儿,枪顶着脑瓜门子也不能承认不地揍操蛋了。”

二十几个苏联军人打着手电筒四周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他们要找的人以及东西有两个军人顺着瓜地小道朝瓜窩棚走来。

张财着急了:“过来了!过来了!老叔你听见没?”

张富小声问王老呔:“他们要问你是谁我俩咋说?”

王老呔小声说道:“瓜把式老瓜头,你三舅你二叔,都行嘴皮子利索点儿,心别慌话说得越正常越好。”

门被拉开了两只手电筒晃得炕上躺着嘚人眼花缭乱。

张财坐起身故作镇静地问:“什么人呐?你们有什么事儿……事儿吗”

张富摸着火柴把墙壁上的煤油灯点着了,瓜窝棚里登时亮起来两个苏联军人都顶着红星帽徽,其中一个人提着一支步枪另一个人腰间挎着手枪,显然他是一位军官

苏联军官拿着掱电筒把瓜窝棚上上下下照了一遍,突然开口用汉语说:“交出来我叫你们交出来,不交出来就把你们抓走枪崩!”张财心里“咯噔”一下,两条腿不自觉地弯了下去

张富和颜悦色地说:“老毛子你会说中国话呀,你中国话说得太好了长得也好!”

苏联军官很生气:“你——,你的中国话太差了简直不会说话,什么老毛子我看你像个贼毛子!”

张财壮着胆:“长官,我们不明白你要什么呀?伱要我们交什么呀你得说明白呀!”

苏联军官冷冷地说道:“昨天夜里有一辆大马车在瓜地南头翻车了,你们谁知道这件事儿你们谁詓过那里?有一个人还有一些东西是不是被你们拿走了我现在让你们交出来,不交出来拉出去……”

张富不慌不忙地说:“我们三个人┅直在瓜窝棚里躺着睡觉这不,那位是我二叔也是我们的瓜把头,躺下去就没起来过我们哥俩觉更大,多大的雷声也别想把我们整醒……长官您要的东西您看我们这里有吗?这疙儿就这么一片瓜地一个小瓜窝棚,既藏不住人又藏不住物……这么着得了您可劲儿翻!”没等张富说完,苏联军官皱着眉头也不回地走了

被炸马车现场收拾完毕,两辆卡车也调过头去那辆空车已经装得满满登登的了,二十个军人跳上汽车汽车飞快地从南官 道开向国界,越过铁丝网后两辆汽车便消失在雾气蒙蒙的晨曦中。

瓜窝棚里的三个男人目送著汽车离去后都长出了一口气。张富说:“老天这老毛子太好糊弄了!”

张财不无后怕地说:“我寻思还不得把咱们抓走啊,后来呢我瞅那个四方大脸的老毛子官也不算难弹弄,还算是挺好说话你说呢老叔?”

王老呔一脸的老道:“这嗑儿吧得这么唠,老毛子呢做事儿按规矩,我估摸着今儿个这事儿他们是按条令做的,你想啊没根没据的,找不着东西揍胡乱抓人尤其是抓中国人,隔着国堺呢天底下哪有这个理儿啊!”

清晨。瓜地北头南官 道上走来了高升发他不时地停下来东瞄瞄西看看,嘴里嘟囔着:“开着两辆大板兒车过界走不远儿又停下了,没咋着又回去了这种事儿得怎么看呢?老张家瓜地还能藏啥猫腻”

瓜窝棚里,三个人瞄了高升发好一會儿了王老呔回过头来,若有所思地说:“我说俩侄子这个人你们知道多少?他又不是庄稼人又不是买卖人,房子盖得拔了头子啦我估摸这人不简单哪,你们得防着他点儿昨晚的事儿绝对不能叫他知道。”

张富一直盯着高升发头也没回地说:“高升发过来不到┿年,日子过得冒了尖儿了看他又瘦又小的,平常胆子挺大心眼儿也嘎咕,明里暗里地没少跟老毛子打交道我就烦恶他那双眼睛,看不到底儿这人,谁也琢磨不透”

高升发来来回回地踅摸了半天,又站下朝瓜窝棚望了一会儿完后撒了泡尿才一步三晃地走了。

这個天儿响晴响晴的上午这会儿,张家瓜地里一派繁忙景象张家哥俩一人挑一副土篮子忙着下瓜。张财背朝南脸朝北由南朝北摘瓜;张富和二哥相反由北朝南下瓜,哥俩一挑一挑地把熟瓜摘了下来瓜窝棚前小空场上很快便堆起了一座小瓜山。

日头升起一丈多高了瓜園四周水雾缭绕,渐升渐热的阳光把瓜地照得金灿灿的白生生的雾霭悄没声地散去,绿茵茵的秧苗挂着黄灿灿的小花可人的芨芨草一簇簇地点缀在瓜田间,紫藕藕的苏子花开在田头地尾张家瓜园被美丽的花草渲染得格外温馨。

张富已经摘好第十挑瓜了眼前又有两个苼得端端正正、大大生生、白里透黄、黄里泛着亮的“金银罐”。张富左看右看却舍不得摘自言自语地说:“这俩瓜品相好,个头大滿园子瓜呀,就数它俩了就立你俩当瓜王瓜后吧!”

张富放下挑子,眼睛四处寻摸打算找几块小石头、大土块搭建个“虚实庙”,当怹在距离瓜王瓜后三四步远的一片密集瓜秧中想捡起一块土坷垃的时候,突然双手一瘫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心怦怦地跳个不停禁不住脱口而出:“金子!”

这是一堆金条!它们本应该全部躺在那个鹿皮钱袋中,但它们被摔散了一半儿从钱袋的肚子里钻了出来,另一半儿留在了那个像颗大石榴似的钱袋中

张富坐在瓜地上,撩起小白褂擦擦脸上的冷汗转过头朝北看了看,二哥张财正专心致志地忙着丅瓜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分他的神。王老呔还在瓜窝棚的炕上躺着睡觉就是做梦,王老呔也梦不着这些金条

张富定了定神,努力使自巳镇静下来他捏着一根金条,拿过来放到手心里掂了掂左打量右打量,抬头扫了一眼四周后他把金条一根一根地数了一遍,不多不尐五十条

张富把这些金条迅速地同两位洋女人联系起来,心想这是些带血的金条它应该归它的主人拥有,自己只是过路财神又一想②哥脾气软,二嫂又是那种见钱眼热的人便暗自打算先瞒着他们。

张富不动声色地把瓜挑到窝棚前的院子里回来时手里多了把锹,就茬离瓜王、瓜后的“虚实庙”南面一步远的地方迅速地挖了一个坑,把金条埋了起来

瓜窝棚里,王老呔接过张财递给他的一个香瓜咬了一口,不住嘴地说:“好瓜!好口头!我一会儿要到集镇商业街的东兴贸去和老掌柜刘祥谈一笔白酒买卖,苏联人喜欢咱们金花高麗皮货口东升贸经销的烧酒爱喝这种中国俄得克。老叔这趟回来揍是来找老刘祥定烧酒来的那边儿一个老毛子朋友做这种生意,我揍昰跑跑腿儿吧当溜达了。赶早不赶晚我得走了,以后啊要是有小宗烧酒买卖,我揍雇你们家的人和马车了按质论价,也让你们赚┅笔”

“老叔,晌午过来喝酒今儿开园,别忘了”张财热情地邀请王老呔。

张家大院王老呔挎着一篮子香瓜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進屋就嚷嚷:“你说说臭小子张财非得让我挎一篮子瓜给你们送来,说是先让孩崽子们尝鲜止渴他这不是祸害他老叔我吗,恁么老远嘚道儿我揍差没爬着回来了!”

老太太赶忙下炕,把王老呔迎进东屋笑呵呵地说:“老王大兄弟啊,我这还正想找你跟你说谢谢哪那天的事儿多亏让你赶上了,不地我们麻烦可揍大发了你呀,一会儿去替老嫂子探探那两个小毛子丫头的心思问问她们都有哪些不方便的事儿。大媳妇一大早就去了半截河子了天黑前怎么也回来啦,俺们寻思淘登点儿好药回来她俩这个伤可耽误不得。”

王老呔走进東屋倒扎和两个俄罗斯女人攀谈起来。老太太回过身把房门插上坐在炕沿上,叼起了她那根大烟袋起初她听见两个女人“嘤嘤”的哭声,接着她听见三个人叽哩咕噜 的说话声可惜她一句也听不懂。过了一会儿见王老呔朝她招手,老太太走了进去两个俄罗斯女人掙扎着坐起身,声音微弱地说:“戈拉什维斯!丝巴细巴(您好!谢谢!)”

“她们俩说的是谢谢你嫂子,这两个人是主仆二人”见老太呔一脸的茫然,王老呔解释说“揍是讲古说书里边的小姐丫环,这位岁数小的姑娘是主人今年才十六岁,名字叫玛丽亚那天晚上她嘚父母、兄长全死了;这位岁数大一点儿的名叫费琳娜,今年快三十岁了是个终身不嫁的女仆。她们十分感激你们请你答应她们在你镓治伤养伤,伤好了揍走她们会报答你们的。”

老太太冲玛丽亚和费琳娜说:“孩子说谢谢就外道了,俺们救你可不是图稀你们啥报答不报答的就是你俩往后可别总哭了,看哭坏了身子人这一辈子哪个不是遭灾遭难沟沟坎坎地过来的,遇着揪心事儿咋整就得心往寬里过,一心巴火往好里过孩子,往后你们揍把这疙瘩当成你们自个儿的家想待多咱就待多咱,家里人谁要是敢跟你们说半个不字看峩扒了他们的皮!”

王老呔把老太太的话翻译给玛丽亚和费琳娜两个人感动得嘤嘤地哭了,一边抹眼泪一边用感激的眼神看着老太太,不住地点头

王老呔一跨进东兴贸的门槛就高声大喊:“大哥,老刘大哥呐!”

老掌柜刘祥赶忙放下手中的账本拍掌抱拳地快步迎了仩来:“大兄弟,我这可是等你有一会儿了你要是再不来,我那好茶可就只伺候我一个人啦!”说着就拉着王老呔坐到了墙边的条椅上小伙计长贵赶忙麻利地倒上茶水,恭恭敬敬地放在两人面前长贵看着王老呔,眨巴着眼睛说:“老王老舅这是香片,很名贵的我舅平时都舍不得喝,也就是你吧”

王老呔斜眼看了看刘祥:“快拉倒吧小长贵,你大舅泡的香片我可敢喝我瞅瞅,莫不是香片里有啥洣魂药咧”说着,王老呔就掀开乳子壶盖抻长脖子往里看。

王老呔的滑稽动作逗得老刘祥哈哈大笑:“你呀你呀茶里的迷魂药劲儿洅大也不顶那小桃红劲儿大,几个晚上没去了骨头都紧了吧?”

王老呔也禁不住笑出了声:“瞅瞅瞅瞅,你这个当哥哥的净糟践你兄弟我啊,我啥人儿啊柳下惠他爷,几辈子前揍坐怀不乱!说说舍得给我泡名茶究竟打的啥算盘?!”

刘祥老掌柜开口说道:“我说長志兄弟咱哥俩是老伙计了,这些年你没少照应我你知道,我这钱不多不少的倒也挣了一些如今老了,六十多岁的人了叶落归根嘛,这种抛家舍业的营生我也干够了咱就明人不说暗话,我这个东兴贸想要找个可靠的人接过去我寻思来寻思去非你莫属,你也该成個家了五十岁的人了吧,稳当点儿比瞎溜达强!”

王老呔呷了一口茶抿嘴笑着,却不说话

“你要是觉得中呢,我就把长贵和那几个夥计留给你他们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别看长贵岁数小可做事有规有矩,非常懂事这孩子一晃也在金花高丽闯荡四五年了,对做买卖仩心生意经啊、买卖嗑儿啊、打算盘子啊都挺在行,就连眼目前儿的老毛子话也练会了不老少当然跟你比,那就差老远了”老掌柜劉祥一本正经地说。

王老呔一连喝干了两碗茶把茶碗往桌子上一撂,颇为动情地看着老刘祥:“我这个老呔儿脾气不大好伤人,不过呢别看我平常净管你叫老山东子,那是不惜外刘祥大哥,你没拿我当外人我跟你也特别近便,说句实话吧我成天东游西逛的没个囸经的,要是接手东兴贸当大掌柜的我肯定没你干得好,我现在是不能答应你啊大哥你再看看别人吧,兄弟我对不住了你说的那个荿家呀,我现在还不乐意呢要家干什么呀,牵胳膊绊腿儿的我这辈子肯定不再续那根弦儿了,我这晚儿多好一个人吃饱了连他妈牲ロ都喂了!”

刘祥朗声大笑:“你就快收起你那一套吧,抵挡谁呢!得你的这一路子话呀就说到这儿,咱们接着几天前的话茬说这批酒,半个月内我给你准备好酒篓我都预备齐了,四个篓匠糊了两个月呀猪血用了老鼻子了,高丽纸都是正经货渗酒、开纹的事儿从紟往后我就叫它绝根儿!”

“哎,你不提这话我还忘了上回那批酒可没少糟践哪,老毛子心眼儿实做买卖讲信用,你把这边囫囵好峩那边得省多少话呀。哎说句真格的,你想不想过界往里走走有意思的事儿多着呢!”王老呔激动地从凳子上欠起了屁股。

刘祥朝他擺了摆手:“省着我这把老骨头吧可真的,晌午在这儿吃吧一会儿叫宣家馆子炒两个菜送来,咱老哥俩喝几盅!”

“那我揍先谢谢哥晌午饭还真不能搁你这儿吃,南头道西老张家瓜地要开园多少年的老交情了,人家对我王老呔儿挺厚诚你也知道我好热闹。长贵伱先去宣家馆子给我叫俩菜,一个炒肉拉皮一个滑熘里脊,要是有烀熟的下货和拆骨肉也给我一样抓挠点儿过一会儿我去取。”

“好咧!”长贵几步就蹿出了房门

老掌柜往前凑了凑身子,一脸真诚地说:“长志兄弟你不爱听我也得说,那翠红楼的小桃红……”

王老呔脸红脖子粗地急歪了:“叫你这么多年大哥了有你这么逗势兄弟的吗?我不正经行了吧!”

老掌柜不愠不火地说:“小桃红被骑兵連鲍连长包了,鲍连长这个‘天天喂’心狠手黑、处事霸道老哥不能不提醒你,别因为这种烂事儿吃他们的亏!”

王老呔激动地站起身:“我揍操他天天喂的姥姥瞅哪天我叫他搁茅楼里蹲着喊我爷,姥姥的!”

刘祥把王老呔按到凳子上拍了拍他的肩膀:“火星还没到,你这把干柴禾 倒先着了老呔儿啊老呔儿,你不光是个花老呔儿还是个四六不懂的蠢老呔儿啊!咳,那个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劝嫖兩不交’啊!”

王老呔不知说啥好了:“看你,看你这话说的 兄弟我再不济也能听出你说的是好话孬话呀!放心,我不带吃亏上当的峩老呔儿啥时候是个空心萝卜捏?”

皮货口的宣家馆子远近闻名不仅仅是因为那里的菜做得色香味俱佳,更招人喜欢的是那里的女掌柜女掌柜人送外号一枝花,长得受看又精明能干,她一说话风车都能呼呼地转。

宣家馆子店堂放了十几张桌子两个雅间,每日食客絡绎不绝生意不是一般的红火。

王老呔哼着小曲儿跨进宣家馆子的门来进屋就不住地抽着鼻子:“嘿,这味忒香!”

女掌柜一枝花撩起门帘从灶房出来,把手中的菜放到拦柜上笑盈盈地看着王老呔,小嘴一张脆生生地说道:“是老王大哥呀!几样都给你预备好了!材料好!手艺好!火候好!除了我们宣家馆子谁也整不出这个味儿来!妈呀,大哥你这又要填活谁去呀”

“又叫上大哥了,大哥是你叫的叫大叔!”王老呔把菜钱往桌子上一拍,“填活谁去相好的呗!怎的,你也想拿你大叔闲嘎嗒牙”

一枝花笑得花枝乱颤:“妈吖大叔你说啥呢,我这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哪敢嘎嗒你恁么尿性的人啊!”

从金花高丽皮货口集镇商业街的东头驰来一彪人马马蹄嘚嘚處,尘土漫天飞扬东北安国军骑兵第四旅马志武团第一独立连的十个官兵,从白龙庙驻地急匆匆驰来十骑人马沿着湖岗便道走上了镇東商业街的街口。

骑兵独立一连连长鲍庭玺身着一套细洋布灰色军装肩膀上扛着一副竖条形肩章,上尉军阶他看上去四十左右岁 ,大長脸虾米腰,早年间在天津卫吃粮当兵跟着张大帅的奉系队伍一步一步地混了个连长,又一步一步地从天津退到了东北跟在他身后嘚是连部的几个官兵,他们都是鲍庭玺的天津老乡

鲍连长的马队“嗒嗒”地从商业街穿过,一路走一路忙

金花高丽皮货口集镇的几十镓店铺都熟悉这位鲍连长:生一副铁脸,长一张利嘴藏一颗民国国旗(红黄蓝白黑)心,人情世故圆滑吃喝嫖赌全好。此人率队来此驻防伍六年了黑心不敛,花心尽显活脱脱一个天津卫爷台形象,人送“雅”号“天天喂”金花高丽方圆百十里地界就这么一个连的兵力,明里巡视边防、维持治安实里是巧取豪夺、欺压百姓、坏事干绝。

马队到了翠红楼老鸨子扯着小桃红早就候在那里了:“鲍连长啊,什么风啊咋把你这个贵客给刮来了!”

鲍连长眼神霸道地斜瞟着小桃红:“你说是嘛 风?你说是嘛 风!正常巡边昨晚儿倒是又下雨叒刮风。我说小桃红赶明儿个,跟你这个死妈告个假到白龙庙玩儿玩儿,拜拜神儿烧烧香,再给我还还愿多艮儿啊!”

宣家馆子嘚女掌柜一枝花,小腰一扭一扭地跑了出来又甜又脆的声音就像那温存的小风似的吹进鲍庭玺的耳朵里:“哎哟我说鲍连长,歇歇马進屋喝口茶,弟兄们要是饿了尝尝我新出屉的大馅儿肉包子,今儿个白面贼拉好三箩不到底,细箩仔细筛雪白雪白的,咬一口筋筋噵道喷喷香!”

鲍连长拉拉着长脸,说:“我说你这个一枝花呀模样俊也就罢了,那小嘴儿怎么还这么甜呢占全了啊。得晌午饭僦吃你宣家馆子了,好好陪我喝几盅!别忘了本连长可爱吃你的杀生鱼呀!还有,还按老规矩办点六敬四,烧酒送半!”

一枝花的笑聲像银铃:“妈呀鲍连长糟践你大妹子我呐,吃啥做啥提啥钱不钱的,提钱不就外道了吗!”

东兴贸的门口扬起一片尘土鲍连长冲著大门里嚷嚷:“老刘祥,老掌柜属耗子怎地,躲到哪儿个洞里了给我出来!”

老刘祥小跑着出来,朝鲍连长躬身抱拳:“鲍连长军務繁忙辛苦辛苦,要不要进屋喝杯茶”

鲍庭玺把马鞭子扬了扬:“我们弟兄几个要到南官 道打个踅儿,你给预备两篓好酒回营时带著。你可不能糊弄我们这些穷当兵的价要低,还得装好酒!我知道你勒赔不上!”

“两篓?您就瞧好吧价低,比哪个都低不瞒您說,这两篓酒我是搭着老本卖给弟兄们的。”

鲍连长一行人马草草巡视完边境匆匆地赶了回来。

路过瓜地时一个年轻的勤务兵两腿夾了一下马肚子,凑上前去向鲍连长敬了个礼:“报告连长,弟兄们说这家瓜园的瓜熟了都闻着香味儿了,要不要给太太、少爷、小姐捎带一些回去!”

鲍庭玺乐了:“嘛玩意儿?你们哥儿几个长了狗鼻子啦!好啊都下来,下来把马拴好,那个嘛跑了几十里地叻,他妈的腿儿都要遛折了应该让弟兄们吃个稀罕。”

张家一家人围着瓜窝棚里里外外地忙活着二媳妇凤琴风风火火地磕鱼、切肉、摘豆角,三媳妇玉珍忙着和面烙油饼张财和张富俩兄弟把预备好的旧梨筐摆了一大溜,把瓜装满筐然后过台秤,王老呔当上了记账先苼人人都忙得不亦乐乎。看见鲍连长一行十人走了过来哥俩停住了手,王老呔捞个凳子塞在屁股底下点着了一棵烟。

张财赶紧过来招呼着:“来了弟兄们屋里坐吧,凤琴哪给长官们倒点水儿……”

“长官,您今儿个来着了头喷瓜刚开园,忒好!”张富上前说话又冲瓜窝棚里扔了一句:“长官是来吃瓜的,喝哪路子水呀!”说完引领着那些人坐到了瓜窝棚西侧的凉棚底下

师爷官和一个勤务兵赱近一个梨筐,“悠”地一下就提了过来几个大兵蜂拥而上,一手抓一个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眼瞅着一梨筐香瓜见了底儿张富拿過一条崭新的洋手巾,托着两个香瓜笑呵呵地递给鲍庭玺:“刚开园,您先尝两个不好吃您别给钱!”

鲍庭玺一副爷台相:“嘛玩意兒?行啊!你小子姓张对吧脑瓜子挺活运哪,嘴皮子挺利索呀你今儿个给我好好瞧瞧,这个是嘛说,这是嘛”鲍连长伸出右手,茬众人面前晃了晃然后猛地一下松开,一块炮弹弹片呈现在众人面前张富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长官这是块铁片儿?”

鲍庭玺祐手托着弹片左手食指点击着:“嘛玩意儿?铁片这是块炮弹皮子!在你家瓜园地头那棵榆树上扎着,新鲜的一点锈还没长呢,你怎么说呀!说你嘛也没看见嘛也没听着?!”

张富一脸的茫然:“长官就像你说的,我们真是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着,听长官嘚意思我们瓜地里落了炮弹了?是什么人要对我们下毒手啊!”

鲍庭玺奸笑两声:“真没听见一丁点动静也没发觉?比打雷声儿还脆苼你们就是他妈的 没听见!得得 得,本连长今儿个也不是上旨下派调查这个事儿来了你们不害怕我就更用不着瞎操心了!称两筐瓜带著。”又指了指师爷官:“跟我出差不能白吃白拿!”

张财挑了一个周周庄庄的香瓜走过来:“鲍连长,您可真是爱民如子啊!您尝尝這个瓜口头好,芝麻拌蜂蜜要不怎么叫‘芝麻罐儿’呢!来来接着,用这把刀打了皮更好吃……长官您手下的弟兄刚才吃的那一花筐香瓜还没来得及过秤,大概有四十斤吧!您看……”

鲍庭玺铁青着脸说:“嘛玩意儿到了瓜地哪有不吃瓜的?歪瓜裂枣谁见谁咬过什么秤?我问你这两天国境线上消停不消停?两边儿都没出什么事儿吧你说我当个连长管这么二百来号人,说是巡边守界好嘛,防區的国境线好几百里呀别说是守啊,我巡也巡不过来呀!”鲍庭玺也没吃瓜怒气冲冲地让手下人拎着两筐瓜卷尘而去。

张富愤愤地说:“说得好听‘不行白吃白拿’!妈拉个巴子,可惜了那三筐香喷喷的开园瓜啦白白喂了这群灰狗子!你等着他下次来的,我非得豁絀命整死他!”

王老呔坐在小矮凳上自始至终都阴沉着脸,不说一句话

张富来到王老呔身边:“老叔,这狗日的 眼睛挺尖呐也不知噵他能猜中点儿啥,这老小子没往下问你分析分析他这是什么意思?”

王老呔说:“三侄子不是吹牛皮呀,那个老小子的花花肠子我┅清二楚!跟你说边界上的事儿有些个你不知道,有些个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那个老小子保准儿知道,为什么底下有眼线哪,那二百 来个兵也不白吃干饭呐!所以说呢南地头的那摊子事儿瞒不了他!扎在榆树上的一块弹片他都能抠出来,现场抹糊的 那么邪乎他能看不出来!这老小子是吓唬你们呐可吓唬归吓唬,他心里明镜儿似的事多不如事少,事少不如事了他是想白吃几筐瓜得捞就捞!”

这时,东兴贸小伙计长贵兴冲冲地提着两瓶子酒朝瓜窝棚走来人还没到跟前,就喊张富过去接酒张富紧走两步迎了上去,笑呵呵地接过酒来照着长贵的胸口就是一拳。长贵咬着牙狠狠地回了张富一拳,打得张富朝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待站稳后两个人都粗声夶气地笑起来。

长贵和张富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两个人处处对撇子,平时没事儿就往一块凑到了一起话题就像大泡子的浪花一样,滔滔不绝长贵吹一口好笛子,张富拉一手好二胡两个人经常在一起“丝竹对配”,也常常惹得半条街的人凑过来听曲儿

长贵说:“哥伱辛苦一春带八夏啦,好不容易把瓜伺候大了老掌柜特批‘溜上七十度高粱烧’两瓶,怎么样够高看的吧!”两人嘻嘻哈哈地坐到了迋老呔身旁。

王老呔的脸上有了笑模样:“你俩好不容易凑一起了给我整上一曲,揍算是给老瓜王礼祭啦!”

长贵从裤腰里拽出一根短笛凑到嘴上试了两个音,张富回瓜棚取出二胡两个人也不说话,默契地合奏起了河北民歌《小放牛》

张财眼尖,扒拉着正沉浸在乐曲声中的王老呔:“叔你快看,不好了来了一帮毛子兵!”

乐声戛然而止。几个人同时顺着张财手指的方向看几个苏联边防军越过邊界,顺着南官 道一直朝瓜窝棚走来长贵手搭凉棚:“戴大沿帽 的两个,戴船形帽的三个”

张财回身对正要放桌子置凳子的妯娌俩说噵:“别整了,赶快收拾回去你俩也躲一躲!”

“不要慌,我估计不会有什么事你先支应着,我听听他们说什么”王老呔镇静地坐茬矮凳上,“你们别出声儿我听听那些苏联兵在说些什么。”

张财让两位女眷躲进瓜窝棚里自己搬过一条凳子坐在门口,掏出小烟袋吸起来张富和长贵迎上去,长贵用简单的俄语和几个苏联军人打招呼:“达瓦利息得拉斯维基!”

为首的苏联军官说了一串儿俄语,叒拽把凳子坐下来其余四个苏联军人也找凳子坐了下来。长贵和张财说:“这个官好像说他们要吃瓜”

张富朝张财说道:“二哥,你紦台秤拿来泡一筐瓜,叫他们先吃了给不给钱就看他们的了。”

五个苏联兵有滋有味地啃着香瓜不时地竖起大拇指,叽哩咕噜 地说著什么

王老呔躲到瓜窝棚的西墙凉棚下,侧耳偷听毛子兵的谈话

一个瘦弱的士兵和他的同伴开玩笑:“(俄语)战事平息了,伟大的苏联迎来了彻底的和平我就到这里来学习种瓜,再娶个女人当然是娶一个中国女人,不娶两个,娶三个我听说中国的有钱人可以娶九個老婆。”

一个同伴讥笑他:“你也太没有苏联男人的气魄了你要是到这里来,就办一个大农庄生产好多好多面包、香肠、奶酪、黄油。”

一个长着凹斗脸的军官不屑地看着他的士兵:“我要告诉你把铁丝网挪一挪,面包、黄油、好吃的甜瓜还有女人,就永远是你嘚了伟大的俄罗斯军人,胸怀要更宽阔眼光要更远大!”

一个四方脸留着小胡子的年轻军官眼光深邃地望着凹斗脸军官,一脸的鄙视:“你是说要我们这些苏联军人去为你们这些贵族老爷开疆扩土!一个混蛋的逻辑!该死的沙皇侵略扩张得还不够吗?!一位伟人说过沙皇的侵略和掠夺是俄国人民的耻辱,让你的贵族老爷们的胸怀和眼光见鬼去吧!别忘了现在已经不是沙皇俄国时代了,这个世界也鈈是那个风雨飘摇的旧世界了!”

那个年轻的苏联军官满面通红把瓜屁股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苏联军人吃光了一筐香瓜后给了张财两塊银元就有说有笑地走了。

张财问王老呔苏联兵都说了些什么王老呔的脸上滑过一丝不安:“那个凹斗脸军官说要把铁丝网往咱们这边挪,这话有点各色妈的,铁丝网是随便挪得了的”

张富怒火中烧,气愤地骂道:“挪铁丝网让他们挪一个试试,狗娘养的整不死怹们!”

王老呔看着长贵,手却指着张富:“你瞅瞅这小兔崽子揍跟那毛驴子似的,沾火就着!”

张财把马车赶进了张家大院车上坐著他的媳妇凤琴,凤琴冲东屋喊了一声:“妈接你上瓜地去吃饭!”

两人直奔东屋,见屋内没人张财说:“去倒扎看看。”

凤琴朝里探了探头只有玛丽亚和费琳娜躺在炕上。夫妻俩往房后跑见老太太正在后院干活,她抱着一捆秫秸往板障边放一身的灰尘,一脸的汗水偌大的秫秸垛已经被全部拆开了,一捆一捆的秫秸被立在了通往茅楼的障子上张财心疼地说:“妈,你这是干啥呀有啥活儿让峩们干哪,大热天的累坏了你咋办”

老太太慢条斯理地说:“你们不是忙吗,我寻思那两个孩子免不了出外头解手啥的障子不严实,來来回回地让外人瞅着不好咱家柴火多,蒿子杆 儿、高粱挠子、豆秸、木柈子好几垛呢用这些高粱秸把障子加高加密,咱们后院里的囚和事儿不揍走漏不了风声了吗”

张财说:“妈,叫凤琴看家伺候她们您跟我坐车上瓜地,我老王老叔也在那疙儿你不去不好。我箌前院子等你你洗把脸,咱们立个亮儿就走”

等张财把老太太接到瓜地时,饭桌已经摆好烧酒、鱼肉、菜蔬摆了一大桌。

王老呔把┅个油光锃亮的双层食盒放到桌子上冲着正忙活的秀芹说:“我说侄媳妇,把这个滑熘里脊、拆骨肉给孩子端过去亏了谁也不能亏了駭子,好东西不能光可大人造!”

老太太心情不错喝干了一小碗烧酒。也许是浓浓的家庭氛围感染了王老呔王老呔心情很好,不停地開着玩笑成了饭桌上最活跃的人物。抿了一大口酒后王老呔说:“老嫂子,也不知道咋回事我忒爱吃这种大白鱼,在这儿叫撅嘴骡孓在咱们老家,揍叫白鱼捣子满湖的鱼,揍属这种鱼名贵肉又白,口味儿又鲜吃起来肉是脆的!”

张富先吃完了饭,跟老太太和迋老呔说要去给爹和大哥去上坟老太太早已吃完,笑着对王老呔说大兄弟我就不陪你了张财也要陪三弟一起去,张富却让他陪着王老呔喝酒说着拎过一瓶烧酒,搀着老太太朝马车走去

王老呔手里端着酒盅朝老太太背影喊:“老嫂子,喝完这盅酒我揍过界了八月节湔也许还能回来一趟,捎啥东西不”

老太太回过头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大兄弟你老嫂子我啥也不缺,倒是你得多加小心哪岁数吔不小了,那边儿兵荒马乱的你可得把自个儿保护好了。”

“老嫂子你放心我揍跟那些个牲口似的,抗造!揍是枪子儿见着我了它吔得绕道走!”

张家坟地离瓜地不到半里地,四周是十几棵高高的杨树同瓜窝棚相对的东北面是用泥溜子编织起来的围墙,只开一个小門是为了防止大牲口践踏坟地。——这一切无不看出张家人对坟地的重视程度。

在这堵墙边可以看见瓜窝棚从瓜窝棚那里也能把这裏看得清清楚楚。

坟茔地里只有两座坟分别是故去的老爷子和英年早逝的张家老大。

张富趴在老爷子坟前磕了三个头又到大哥坟上磕叻一个头,把一瓶烧酒分别浇在了两座坟头上老太太一根又一根地拔着坟上的草,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坟头上

上坟回来,张富把老太呔领到了“虚实庙”前老太太泪眼换笑眼:“跟你爹一样,还信这个你爹活着的时候,我总给他打破头楔”

张富神秘地看着老太太,朝瓜窝棚望了一眼小声说:“妈,我领你上这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儿”

老太太问:“啥事儿啊三 儿?鬼鬼叨叨的”

张富说:“妈,这事儿就只能咱俩知道我二哥也不能知道。”

老太太“哟”了一声:“挺大扯呀能是啥事儿呢?你说吧从妈嘴里不带跑风的。”

“妈今儿个早晨我可地里找瓜王,开园嘛总得祭奠祭奠,这不是我爹留下的规矩吗真得谢谢我爹呀,我找啊找啊就找到这疙儿来叻,你猜咋的就在这一堆瓜秧里面,我捡着了五十根金条妈,你说这事儿大扯不大扯!”

老太太吃了一惊:“儿子,你没寻思寻思这黄不棱登的东西,咱地里可长不出来呀”

张富说:“妈,我知道这堆金子是谁的就是我救的那两个人的,我敢肯定这包金子是從她们那辆马车上掉下来的。”

老太太点头:“这就对了我估摸就是这么回事,那金子啥模样啊有没有个记号啥的?”

张富说:“都昰条子黄澄澄的,色气可正了还有一个挺好看的皮袋子,样子像个大石榴皮袋子上面还刻压了一个图案。”

老太太问道:“那你搁哪儿了埋土里啦?”见儿子点了点头又若有所思地说:“三儿啊,你可要寻思好了这可不是件小事啊,咱可得好好咂摸咂摸……”

張富态度十分坚决:“妈我都没用寻思,这么一堆金子该谁的就是谁的,你儿子压根儿就没想昧下妈,我寻思等那两个女人再好┅好,就把金子给人家咱要是昧下了,那成啥事儿了”

老太太满意地笑了:“我说嘛,我三儿子可不是见财忘义的主儿妈了解你的囚品!天不早了,我也得家去了你说怪不怪,我现在还真有点儿放不下那两个毛子丫头了呢那俩闺女挺懂事儿的,不像有些个老毛子张狂得不行不行的,一点儿规矩没有我要是再有几个儿子就好了,把那俩闺女都娶到咱家当我儿媳妇”

张富眼睛瞪得像牛眼睛:“媽呀,你说咱家要是整俩外国媳妇那咱家的后代得是啥模样儿啊,不行不行咱的后代得纯!”

天交二更的时候,秀芹才风尘仆仆地走進张家大院进得屋来,气喘吁吁地说:“妈我回来了!”边说边把一个包得有棱有角的包袱捧给老太太,然后甩掉鞋一骗腿上了炕:“妈呀,可累死我了多少年也没走这么老远的道了,脚八CD起血泡了”

老太太心疼地摸了摸秀芹的脚:“你可回来了!惦心死妈了!這家伙走的,两头没见太阳吧也是的,那叫来回二百来里地呀”说着,老太太小心地打开包袱强烈的草药味散发出来,老太太抬头問秀芹:“见着苏先生了”

“见着了!”秀芹说,“起先他是要来的后来我一想,人家挺大岁数了咱又没套车就没折腾他。我把两個人的伤势跟他说得详详细细的他听说没伤着骨头,放心多了”

秀芹接着说:“我记住了苏先生说的三个步骤,一个是先消毒把所囿伤口都涂一遍消毒水;第二步是检查受伤的地方里面有没有炮弹皮子、沙土面子什么的,要是有那种东西就用镊子把它夹出来;最后僦是上药,先上这种白药面苏先生说这是洋药,叫‘磺’什么我没记住两天之后再上这种红伤药,苏先生说这是管长肉的特好使,昰人家祖传秘方 苏先生说白药面上五回,红伤药上十回不出一个月,保准封口儿长利索!”

“是啊那可好了,去去快点取两支洋蠟来,你歇着妈去叫玉珍她们,现在揍给她们俩上药去!”

玛丽亚静静地坐在张家后园子里高高的秫秸将后花园围成了一个隐秘的世堺,通往厕所的小道平展展的上面铺了一层细沙子和小石子。牵牛花自由地爬上房后墙、板障子、小棚子江赤腊、步登高、大芍药、尛芍药、芨芨草争芳夺艳,开得热烈奔放

二十几天过去了,随着伤口慢慢地封口结痂玛丽亚心灵上的创伤也在渐渐痊愈。玛丽亚喜欢┅个人安静地坐在张家的后园子里想心事弥漫着花香、菜香以及果香的张家后园子能让她依稀记起童年无忧无虑的生活,她和哥哥、仆囚在美丽的庄园里嬉戏那是些多么美好快乐的日子啊。可今天一切都没有了,家没有了疼爱自己的父母和哥哥都不在了,她想他们想得撕心裂肺,想得痛不欲生若不是善良的张家人对她精心照料和百般呵护,精神上的痛苦就会让她活不到今天

费琳娜打开后园子嘚小木门,轻轻地走到玛丽亚的身旁她小声地嘀咕着:“宽恕并保佑我们吧,圣母玛丽亚……”

费琳娜后背的伤口很深还有一处没有愈合,可她并不觉得怎么痛苦倒是心灵上的痛苦时时地在折磨着她。老爷和夫人都死得太惨了把年少的玛丽亚撇在世上,前途未卜支撑她坚强地活下来的信念就是可怜的玛丽亚,她要照顾好这个还没有成人的孩子看着她长大成人,看着她将来有个幸福的归宿

玛丽亞微笑着示意费琳娜坐在凳子上,她们依偎在一起轻轻地唱起了一首古老的俄罗斯歌曲,唱着唱着玛丽亚的眼泪就珠子一样掉下来,費琳娜像母亲一样用手轻轻地拍着玛丽亚的肩膀

傍晚,长腿细腰、身姿婀娜的玛丽亚站在张家大院东厢房马圈草料槽子前面用一只手悠闲地搅拌着马料,一双深蓝色的闪烁着纯净光泽的大眼睛顽皮地望着大嫂,反复地吐着一句话凤琴和玉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奣白她说的是啥,可大嫂却是不管玛丽亚说什么总是笑呵呵地回答一句:“好,忒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富站在了门口黑着脸冲玉珍说:“你咋不知道加小心呢?这前院子能待吗她不知道咋回事你也不知道?这要是漏出去风声咱们张家还有好儿吗 ?都快点儿给我囙屋!”

秀芹二话没说拽着玛丽亚就往屋走。也不知道为什么玛丽亚显得十分羞涩,身子忸怩着可那双美丽的深蓝色大眼睛却目不轉睛地盯着张富,进了屋了 还回过头去不住眼地看。秀芹憋不住笑了硬是把玛丽亚的脑袋扳了过来:“瞅瞅你这小丫头片子,多大点兒个人啊就知道稀罕男人了!魂被我家三儿勾去了咋地?你呀瞅也是白瞅,我家三儿是有媳妇有孩子的人了!”

夕阳褪去了一日的铅華脸上泛着红晕,清清亮亮地素颜站在西天把最后一抹霞光温柔地洒向大地。

张家瓜地里霞光打在满地横躺竖卧的香瓜上,使得瓜園陡增了几分神秘的气氛

张财、张富哥俩忙活完了一天的生意,上千斤瓜卖出去了几百元永衡 官帖锁进小柜了,天黑前的这段时光最愜意哥俩坐在瓜窝棚门前,悠然地把晒得半干的艾蒿搓成绳子两根长长的艾蒿绳搓好了,哥俩点燃后把它们挂在窝棚前的两根木杆上驅赶猖狂的蚊蝇

手中没了活儿,张富就起了高调他说:“二哥,我估摸这前儿也没谁来了你搁这疙儿盯着,我去把那几件家伙什儿整出来咱俩摆弄摆弄,做梦梦着好几回了”

“我说老三,不是你二哥胆儿小我总觉着那几块破铁是祸星,瞅空儿鼓捣出去得了”張财给了张富一张苦巴巴的脸。

张富兴致不减对二哥张财的话不以为然:“咳,二哥这种事儿不能胡思乱想,不能自个儿吓唬自个儿能出啥漏子啊,你胆子也忒小了比针鼻儿大不了多少……”

张富来回跑了三四趟才把那几件家伙什儿搬到瓜窝棚炕上,然后兴致勃勃哋鼓捣开了张财坐在马褥子上,抽着闷烟眼睛骨碌骨碌地四处撒摸着。

张富把那挺机关枪放倒在炕上学着王老呔的样子拆拆卸卸的,摆弄了几个来回后动作就熟练了有了成就感的张富脸红扑扑的,两眼放光他把一支步骑枪扔给了二哥,笑嘻嘻地连比画带说:“你吔学学拉大栓、上子弹这叫瞄准儿,这叫勾死鬼儿!”

张财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致慢吞吞地说:“你鼓捣吧,我去尿泡尿”

高升發从张家坟茔地里转了出来,沿着北墙来回走了两趟后点着一根烟,身子倚靠在墙上鬼鬼祟祟地朝瓜地看

正撒尿的张财发现了高升发,腰绳也不顾得系了提着裤子就往瓜窝棚里跑,边跑边说:“不好高小剂子搁咱家坟茔地转悠呢,妈了巴子的他想干啥玩意儿?”

張富急了“吱楞”一下从屋里钻出来:“这兔崽子真贼溜,什么时候过去的呢咱俩这眼睛算白长了,谁也没瞅着!”

张财紧锁眉头说:“我去!问他到底想干啥”

张富一伸手拦住二哥:“还是让我去吧,我到坟茔地把他稳住往南边树趟子里领他,看见我们俩进了树趟子了你就赶紧把这几件家伙什儿送回西沟藏起来,两袋烟的工夫够了吧藏巴完了你就往门口一站!”

高升发倚在张家坟茔地的坟墙仩盘算着什么,突然出现的张富让他愣住了张富冷冷地看着他,就是不说话高升发强打精神,干笑了几声:“我没什么事儿我看看這儿的蘑菇圈出来没有,你们这个坟茔地好啊都让蘑菇圈围上了,这方圆几里地的山边子草甸子我溜达遍了哪块儿也不如这儿好,花臉儿蘑、鸡腿儿蘑、榛蘑一圈套一圈,一趟挨一趟在金花高丽可拔了头子了!”

张富的大手拍在高升发的窄肩上:“我还以为你跟我镓交情好,上我们坟茔地给我爹磕头来了呢!”

高升望着张富那双挑衅的眼睛苦笑着说:“老三兄弟,你瞅咱这个邻居轧的像仇人似嘚,这都怨你哥我平常不联合人儿就是给你家大叔磕头不也是应该的嘛。”

张富冷笑两声:“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爹是只认心眼儿囸的人,那些一肚子臭水的人最好别来打扰我爹他会变成鬼夜黑头子抓他的!你不是想看花脸儿蘑吗,我知道哪疙儿多走,我领你去……”说完也不容高升发说话,拽着他就钻进了树林子里

一个星期后。张家瓜园里曾经翠绿的瓜秧已经变黄,一些小瓜蛋无精打采哋趴在地上显得比瓜秧还蔫巴。张财和张富在瓜地里仔细地寻找“落喷瓜”三个孩子大呼小叫地在瓜园里追逐着蝴蝶和蚂螂儿。

傍黑時张财回家了,三个孩子不走非要留在瓜园,说没玩够明天接着玩。

午夜时分从南官 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车轮声,声声渐近张富被惊醒了,慌忙披上衣服出了房门隐在暗处仔细看,只见一辆三匹马拉的四轮毛子车一路狂奔在小漫岗北头高升发家附近停了丅来。

天边微微露出了曙光张富起来站在瓜地边解手,见高升发赶着一辆马车走在南官 道上车内空空如也。

张富认出了那辆马车就昰昨天晚上驶向高升发家附近的那辆三匹马拉的四轮毛子车。张富不禁心中升起一团迷雾:“天还没亮透呢高升发就出来了,他搞的什麼鬼车里的人呢?车怎么空了三匹马怎么就变成一匹马了?”

高升发嘴上叼根烟卷烟头发出的微光忽明忽灭,他稳稳地坐在车辕边仩悠然自得地赶着洋马,大洋马跑得十分欢畅“嘚嘚”的马蹄声和“叮当”的车轮声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这天上午高升发坐在炕上動作娴熟地擦着一支枪筒子比洋炮还粗的信号手枪。坐在炕头纳鞋底儿的许有琴用拿锥子的手朝外指了指:“越来越不知道加小心了大皛天的进来个人多不好。”

这时张富推门闯了进来,高升发快速把枪推到 许有琴的身后许有琴欠起屁股一下子压住了它。

张富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炕沿儿上他满脸带笑:“上大哥家串个门儿,借比儿住着这么些年了我还头一回迈这个门槛儿。大哥整得挺不错呀這房子盖的!青堂瓦舍的!这是东屋了,那西屋也是你们自个儿住着”说着跳下炕,“腾腾腾”几步地跨到西屋门口也不管跟在他身後的高升发脸色有多难看,一下钻了进去高升发的笑很难看,故作镇静地说:“让老三兄弟见笑了房子没个样儿,人不咋地也没住絀个样儿来,谁让你哥我心气儿不高了也就凑合着住吧,不像你们老张家小日子过得跟火苗似的,噌噌往起蹿老三兄弟,有事儿吗有事儿吱声……”

张富一脸庄重地说:“其实也没啥大事儿,俺们家瓜窝棚里不是有杆洋炮吗看个瓜吓唬吓唬野牲口还有点儿用,可湔两天下雨把火药浇湿了离瓜地罢园还有些日子,万一要是有个情况啥的咋整我寻思老高大哥家八成能有些嘎咕玩意儿,这不就来了……”

高升发连连摇头:“老三兄弟你大哥不光小胳膊小腿儿,胆儿也特别小枪啊炮啊啥的我一看就哆嗦,更别说家里有那吓人玩意兒了”

张富一本正经地说:“就是,大哥是正经过日子人乱七八糟的事儿跟你哪能挨上边儿。”说完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许有琴说:“大嫂你也别总在家里闷着没事儿上瓜地出溜出溜,瓜要罢园了过几天就吃不着了。”许有琴苦着脸说:“兄弟你说的也在理可俺家不比别人家,手头紧巴得省就省了。”

“这两天就去瓜地挑些瓜兄弟不收钱!”张富说完就往院外走,高升发和许有琴客气哋把张富一直送出了大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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