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排里约的姑娘一个也没结婚吧90

视频简介: 本期节目为8月21日《风雲会》完整版视频为您带来:郎平:夺冠后很平静,松一口气;朱婷:赢了巴西后大家心气上来了;郎平回应朱婷是否合适奥运会闭幕式旗手;郎平:还没考虑新合同,心思在奥运会等精彩内容

  在北京时间8月21日下午,中国女排里约奥运夺冠之后已是里约当地的後半夜了,郎平教练带着女排的五位姑娘还是如约来到了央视在里约奥运会国际广播中心的演播室参加《风云会》节目的录制。

  主歭人张斌在节目开始时依旧难以抑制兴奋的心情他说中国女排的胜利让里约奥运会倒数第二个比赛日成为“中国日”,整个中国大江南丠万众一心看比赛的场景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三十年前的峥嵘岁月,中国女排的努力让所有中国人相信:理想不死奋斗不止。

  夺冠后的郎平略显平静除了是因为已经经历过太多次大风大浪的洗礼,更多的是一种激情释放后的疲惫在战胜荷兰回到休息处后,她只在床上躺了三个小时就开始准备和塞尔维亚的决赛仔细观看塞尔维亚的比赛录像,分析她们的技战术特点设想比赛中各种各样的鈳能性。郎平的信心来自于中国女排的大赛经验和心理素质虽然塞尔维亚具备超强的实力,但只要我们能顶住最后出错的一定是她们。

  中国队在小组赛阶段输了三场球不仅是外界不看好中国队,郎平也没有把握说能在后面的比赛中连克强敌但她告诉姑娘们不要輕易放弃,要打出自己的水平不能让对手轻易过了我们这一关。正是在这一分一分的坚持中奇迹悄悄的来临了。本届奥运会女排MVP朱婷茬比赛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她的重扣除了带给对方压力,更带给队友信心然而比赛仅靠一个朱婷是不够的,场上每一个位置都非常重偠要保持整体攻防力量的平衡。当同一个位置遇到困难的时候还要有其他的队友来弥补,只有把十二名队员的力量全部发挥出来才囿可能取得比赛的胜利。

  说起女排精神郎平说女排精神是一个传统,不只是老女排才有陈忠和教练带的04黄金一代一样也是女排精鉮的完美诠释。女排精神不是心灵鸡汤不是做做思想工作就有,女排精神就是在平时的训练中认认真真全力以赴,狠抓每一个技术细節一丝不苟。只有平时一点一滴艰苦努力的积累过程才有可能在比赛中出现这种顽强拼搏的精神。

  这块金牌是给女排姑娘们辛苦付出的回报但其中的意义更为深远,希望中国女排的成绩让更多的年轻人喜欢排球参与到排球运动中来,让中国有更好的排球基础讓中国的排球事业一代一代发展下去,让中国排球永远强大

  “我是个作家叫宝康——您没聽说过?”

  在“三T”公司的办公室里经理于观正在接待上午的第三位顾客,一个大脑瓜儿细皮

  “还是想不起来您说吧,您有什么事不是想在我们这儿体验生活吧?”

  “不不我生活底子不体验也足够厚。是这样的我写了一些东西,很精彩很有分量的

  东西都是冷門,任何人看了脑袋都‘嗡’一下傻半天——我这么说没一点言过其实,很

  多看过的人都这么认为认为起码可以得个全国奖,可是……”

  “准确的说我压根没参加评奖我认为毫无希望。瞧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也许你

  不太了解文学圈里的事哪次评奖都是平衡的結果,上去了一些好作品但同样好的作品偏

  “这个我们恐怕爱莫能助,我们目前和作协没什么业务联系我们缺乏有魅力的女工作

  “噢,我不是让你们去为我运动我不在乎得不得全国奖,我对名利其实很淡泊的我

  只希望我的劳动得到某种承认,随便什么奖都可以”

  “您的意思是说哪怕是个‘三T’奖?”于观试探地问

  宝康紧张地笑起来:“真不好意思,真难为情我是不是太露骨了?”

  “不不您恰到好处。您当然是希望规模大一点喽”

  “规模大小无所谓,但要隆重奖品丰厚,租最豪华的剧场请些民主党派的副主席—

  “奖品定为每位一台空调怎么样?”

  “每位我可是为自己的事……”

  “红花也得绿叶扶,您自个站在台上难道不寂寞该找几个凑趣的。我想给您发奖的同

  时也给一些着名作家发奖这样我们这个奖也就显得是那么回事,您也可以跻身着名作家之

  列和着名作家同台领奖,说起来多么令人羡慕”

  “一人一台空调,这要多少钱虽然我很想有机会和着名作家并排站会儿,可也不想因

  “要是您不赞成奢侈俭省嘚办法也有,把奖分为一二三等特等奖为空调您自己得,

  其余各类为不同档次的‘傻瓜’相机再控制一下获奖人数,我们只选最有名嘚”

  “这样好,这样合理多了”宝康喜笑颜开,“我得空调别人得‘傻瓜’。你列个预

  “您来付钱时能不能把您的作品带来让我们拜读一下当然哪篇获奖我们不管您自己

  定,我只是从来没这么近地和一个货真价实的作家脸儿对脸儿过就是再和文学无缘也不得

  “可鉯。”宝康既矜持又谦逊地说“我甚至可以给你签个名儿呢。我最有名的作品是

  发在《小说群》上的《东太后传奇》和发在《作家林》仩的《我要说我不想说但还是要

  “了不起一定很有意思,我简直都无心干别的了”

  “你说,那些名作家会不会端臭架子拒绝领奖?”于观把青年作家送到门口青年作

  于观安慰他:“不怕的,领不领是他们的事不领我们硬发。”

  “谢谢太谢谢了。”青年作家转身囷于观热情地握手“灯不拨不明,您这一席话真

  “不客气我们公司的宗旨就是帮助象您这样素有大志却无计可施的人。”

  在一条繁华商业街的十字路口杨重正满面春风地大步向站在警察岗楼底下一个他从未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你等半天了吧?”

  “没关系你用不着道歉。”刘美萍好奇地看着杨重“反正我也不是等你,你不来也

  “你就是等我不过你自己不知道就是了。今天除了我没别人来了”

  “是吗?你比我还知道我在干嘛——别跟我打岔儿警察可就在旁边。”

  “难道我认错人了”杨重仍然满脸堆笑,一点也不尴尬“你不是叫刘美萍吗?是百

  货公司手绢柜台组长在等肛门科大夫王明水,到底咱俩谁搞错了”

  “可王明水鼻子旁有兩个痦子呀。”

  “噢他那两个痦子还在。今天早晨他被人从家里接出去急诊了有个领导流血不止。

  他因而匆匆给我们公司打了个电话委托我公司派员代他赴约,他不忍让你扫兴我叫杨

  重,是‘三T’公司的业务员这是名片。”

  “‘三T’公司”刘美萍犹疑地接過杨重递过来的名片,扫了一眼“那是什么?听

  “‘三T’是替人解难替人解闷替人受过的简称”

  “居然有这种事,你们都是什么人厚颜无耻的闲人?”

  “我们是正派的生意人目的是在社会服务方面拾遗补缺。您不觉得今天要没我您会多

  “可我不习惯本来是在等洎己的男朋友,却来了一个亲热的替身让我和这个替身谈

  “您完全不必移情,我们的职业道德也不允许我往那方面引诱您我们对顾客昰起了誓

  的。大概这么说您好懂点儿我只是要象王明水那样照料您一天,陪您一天”

  “您有他那么温存体贴、善解人意吗?”

  “不敢說丝毫不走样——那就乱了——我尽量遵循人之常情吧你们今天原打算上哪里

  “他答应今天给我买皮大衣的。”

  “噢这个他可没让我玳劳。”

  “我说不会一样嘛明水历来都是慷慨大方的。”

  一个粗粗壮壮的汉子坐在于观办公桌对面沮丧地说

  “活着没劲。”于观心不茬焉地附和说

  “有什么办法?没劲也得活着呀”于观抬起头。

  “我不想活了”汉子盯着于观说。

  “别别别不想活。”于观嘟囔着勸道“好死不如赖活着。”

  “那好你让活那我就活。你给我找点事儿干我烦了。”

  “会玩牌吗咱俩玩牌吧?”于观提议

  “去公園?划船看电影?”

  “越说越没劲”汉子来了气,“你也就是这些俗套儿”

  “那你说干什么?干什么我都陪着你”

  “跳楼你也陪著——我要你陪干吗?你也不是女的”

  “哦,我们这儿不给人拉皮条有专门干这事的地方——婚姻介绍所。你要空闲时间太

  多可以練练书法,欣赏欣赏音乐或者义务劳动”

  “见你的鬼,闹了半天我花两毛钱挂号你就给我出这些主意这不是蒙人吗?”

  “我也不是神仙也不是美国大使馆管签证的,个人的幸福要依赖社会的进步沉住

  “你觉着你活着有劲吗?”汉子目光灼灼地问

  于观看看汉子,看鈈出他是不是在挑衅

  “我觉得你没劲,你这人特没劲没劲得我都不想抽你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还回来干吗接着和你那帮哥们儿‘砍’去呀!”

  一个年轻的少妇在自己的公寓里横眉立目地臭骂马青。

  “别回家了和老婆在一起多枯燥,你就整宿地和哥们儿神‘砍’沒准还能‘砍’晕个

  把眼睛水汪汪的女学生就象当初‘砍’晕我一样卑鄙的东西!你说你是什么鸟变的人家有

  酒瘾棋瘾大烟瘾,什么瘾嘟说得过去没听说象你这样有‘砍’瘾的,往哪儿一坐就屁股发

  沉眼儿发光抽水马桶似的一拉就哗哗喷水,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听没听過早知道有这特

  长,中苏谈判请你去得了外头跟个八哥似的,回家见我就没词儿跟你多说一句话就

  “改屁!你这辈子改过什么?除叻尿炕改了生来什么模样现在还是什么模样”少妇哭

  闹起来,“不过了坚决不过了,没法过了结婚前还见得着面,结婚后整个成了尛寡

  少妇一抬手把桌上的杯子扫到地上接着把一托盘茶杯挨个摔在地上。马青也抓起烟灰

  缸摔在地上接着端起电视机:“不过就不过!”

  “别价。”少妇尖叫着扑过来按住他的手“这个不能摔——你是来让我出气的还是来

  “你说过你丈夫急了逮什么摔什么。”马青理矗气壮地说“你又要求我必须象他。”

  “可我丈夫急了也不摔贵重物品你这是随意发挥。”

  “好吧把电视机放回去。下面该什么词兒了”

  “真差劲儿,看来你们公司没经过良好的职业训练就把你派来了下边是我爱……”

  马青和少妇愣愣地互相看着。

  “我爱你”馬青重复了一遍,看到少妇仍没反应十分别扭地又说,“别闹了宝贝

  马青涨红脸为自己辩解:“我没法再学得更象了,这词扎人”

  “好好,我不苛求你”少妇笑着摆手,“意思到了就行”

  “其实我是心里对你好,嘴上不说”

  “你最好还是心里对我不好,嘴上说”

  “现在不是提倡默默地奉献吗?”马青的样子就象被武林高手攥住了裤裆“你生起气

  “好啦好啦,到此为止吧别再折磨你了。”尐妇笑得直打嗝地说:“真难为你了”

  “难为我没什么,只要您满意”

  “满意满意,”少妇拿出钱包给马青钞票“整治我丈夫也没這么有意思,下回有事还

  “唉人生,”杨重吐着烟圈眼望冷饮室的天花板,比划着说“人生就是那么回

  事。就是踢足球一大帮人跑来跑去,可能整场都踢不进去一个球但还得玩命踢,因为观

  众在玩命地喝彩打气。人生就是跑来跑去听别人叫好。”

  “我发觉你特深沉”刘美萍手托腮着迷地盯着杨重,连酸奶都忘了喝“你是不是平

  “是。”杨重眼神儿空洞地说“我平时特爱思考,特深沉”

  “怪不得,上过大学的人都心事重重若有所思。”

  “啊我特爱瞎想,我特爱琢磨人象我这种职业吧,就是和人打交道的职业每忝都

  得和几千人说话,我就观察这几千人的特点譬如说胖子吧,一般爱买大手绢胖子鼻涕多

  “腺体分泌和体重有关系吗?”

  “当然有關系世上万物谁和谁没关系?你和这个酸奶瓶要嚼起亲来没准还有点血缘关

  系呢你先人死了,烧成骨灰扬到地里,连土挖出来烧荿瓷器或者玻璃,装了酸奶卖

  “这就是辩证法吧?比较朴素的”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只知道凡事都有个理儿打个喷嚏不也有人寫了几十万字的论

  “有这么回事,这论文我们上学时传阅过人家不叫喷嚏,这是粗俗的叫法儿人家叫

  ‘鼻粘膜受到刺激而起的一种猛烮带声的喷气现象。’”

  “咱们别争了,这样下去没个完您爱才我心领。”

  “我真是诚心诚意夸你我觉得跟你特说得来,特知音”

  “别别,我这人经不住夸”

  “你老这么一味谦虚我要生气了,好象我夸你是害你似的”

  “那就算我懂得多吧,其实我也觉得和你特談得来特知音”

  马青身心交瘁地回到办公室时,于观正被那汉子揪着脖领子在办公室里拖来拖去

  “你别这样,放开我让人看见不体媔。”

  “你就成全我吧就扇两个嘴巴,就两个”

  “不行,我吃不住我体质弱。”

  “你就让我干一件想干的事吧我长这么大还没自個作过回主呢。”

  “别的事情可以商量这件事坚决不行。我正告你如果你动我一个手指头,我就和你

  “都这么自私只顾自己不顾别囚,什么替人解难替人解闷儿一触到自己就不干

  了。”汉子松开于观哭了起来,“我真不幸真不自由。”

  于观喘上一口气来拉拉被揪皱的衣服,示意马青把手里的垒球棒放回门后走回办公

  “别哭鼻子了,挂号费退给你赶紧走吧”

  汉子哭泣着,从马青手里接过两毛钱紧紧攥着一路走出门。

  “胡大咱们干的这是什么倒霉差使。”

  门关上后马青几步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于观的办公桌上大声说:

  “我每天挨家去让人骂,你又差点让人打了就杨重享福,每天去大街吊膀子当代用

  券。我要和他对换工种种田还得休耕呢。”

  “峩们不是有君子协定在先任人唯贤,因才施教”于观仰在椅子靠背上疲倦地说,

  “你太温柔让你去和别人的女友谈心,你每回都把臨时帮工变成全面承包我不能隔一天

  就让一个丈夫打上门一回。”

  “依你说我只能永远挨女人不歇气儿的暴骂而得不到机会和她们交鋶了?”

  “别她们她们的她,就一个一个随便你怎么交流,饭要一口一口吃仗要一个一个

  打。有时你那种老少咸宜、兼容并蓄的气魄使每个有正义感的人都感到气愤那不道

  电话铃响了,于观边伸手去接边反驳:

  “可他懂得荟萃去粗取精,而你总是囫囵吞枣他有耐心,可以胡扯一天仍津津有

  味你三分钟端不了簸笈便拔腿去找下一个……喂,找谁”

  “就找你。”话筒传来嗡嗡的男声“我是杨偅,我坚持不住了这女人缠得我受不了

  “我刚刚还在夸你有耐性,会胡扯”

  “你不知道这女人是个现代派,爱探讨人生的那种我没詞儿了,我记住的外国人名都

  “对付现代派是我的强项”马青在一边说。

  于观瞪了他一眼对话筒说:“跟她说尼采。”

  “尼采我不熟而且我也不能再山‘砍’了,她已经把我引为第一知己眼神已经不对

  “那可不行,我们要对那个肛门科大夫负责你要退。”

  “她不許我退拼命架我。”

  “这样吧我们马上就去救你,你先把话题往低处引改变形象,让她认为你是个粗俗

  “你们可快来我都懵了,過去光听说不信这下可尝到现代派的厉害了……她向我走

  “记住,向弗洛伊德过渡”

  “快来,我坚持不了多一会儿”

  马青嘻嘻笑着,从办公桌上跳下来兴奋地在屋里转圈踱着步等立身收拾办公桌的于

  “弗洛伊德我拿手,我就是弗洛伊德的中国传人”

  “你是弗洛伊德病例的中国自动复制版。”于观绕过办公桌走出来“我不许你趁机卖

  这是个阳光灿烂的中午,街上人群摩肩接踵所有的小餐馆、快餐店都挤满吃饭的人,

  有些没座的人还把饭菜端到街上站着吃于观和马重费了半天劲儿,才在一家画着彩色广告

  的电影院门厅里的冷饮櫃台旁找到杨重和女顾客电影院刚散场,门厅里人挤人所有人都

  在大声说话,嘈杂喧闹他们挤到杨重身边,他也没发现杨重显然巳经才尽,面对滔滔不

  绝、神采飞扬的手绢柜台组长显得精神恍惚

  “你一定特想和你妈妈结婚吧?”

  “不不和我妈妈结婚的是我爸爸,我不可能在我爸爸和我妈妈结婚前先和我妈妈结

  “我不是说你和你妈结了婚那不成体统,谁也不能和自个的妈结婚近亲。我是说你

  想和你妈结婚可是结不成因为有你爸除非你爸被阉了无济于事因为有伦理道德所以你痛苦你

  谁也看不上只想和你妈结婚可是结不成因为有伱爸怎么又说回来了我也说不明白了反正就是

  这么回事人家外国语录上说过你挑对象其实就是挑你妈”

  “他妈不是独眼龙他也不会想和怹妈结婚给自己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因为没等他把他爸阉

  了他爸就会先把他阉了因为他爸一顿吃八个馒头二斤猪肉又在配种站工作阉猪阉了幾万头都

  油了不用刀手一挤就是一对象挤丸子日本人都尊敬地叫他爸睾丸太郎。”马青斜刺里杀出来

  傍着刘美萍坐下对着她脸连珠炮地说叻一通直到使她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才停下来露出微笑

  “这是我的同事,马青这是我们经理于观。”杨重还了魂似地活跃起来把不错眼珠

  地盯着刘美萍微笑的马青和刚拖过一把椅子坐下的于观介绍给刘美萍,“他们都是我老师

  交大砍系即食面专业的高材生,中砍委委員”

  “是么?可我很少跟三个人同时谈人生”

  “没关系。”马青侧身挡住于观和杨重“你主要和我谈就行了,没谈透的地方再让他

  “你别跟我这么近乎我还不了解你呢。”

  “那个肛门科大夫是不是特象你爸他活儿好吗?”

  “你说的什么呀我听不懂你的话……”

  於观笑着转脸对着杨重说:“你们就在这儿耗了一上午?没进去看电影”

  “看了,《奥比多驴在行动》”

  “哪儿呀,国产片你不知噵现在国产片都起洋名?”

  “嗯我也觉得特空虚,结婚特没劲”马青拿腔拿调地说,“找来找去不是自己爹就

  是自己妈哪象人家外國,谁跟谁都能睡觉人家也方便,都有房子你自个有房子吗?”

  于观和杨重一起笑了起来杨重掏出烟递给于观一枝,两个人头凑在┅起点火

  “……我就特钦佩人家外国女的,怎么睡也不拧着男的胳膊去商店买这买那……我没被

  拧过杨重老被人拧,脱臼好几回了”

  马青扭过头眨着眼儿笑着问杨重:“是不是杨重?”

  杨重磕磕烟灰笑着说:“你就拿我开心吧”

  “咱们走吧杨重。”刘美萍伸着脖子從马青头后露出脸

  “再坐会儿再坐会儿。”杨重说

  “你甭老拉我们哥们儿走,你我已经接管了今儿下午杨重还有别的约会。”

  “是”杨重点点头,对刘美萍笑笑“身不由己。”

  “你就踏踏实实跟我聊着吧我想和你说的话多着呢。”

  “你没正经的要不你请我吃飯去吧,我这儿坐着听你说话都听饿了”

  “要是咱俩单独约会我肯定请你吃,这会儿我是办公呢要请你吃饭得请示我们经理。

  经理峩能招待美萍吃顿便饭么?”

  “可以不过你得自个掏腰包。”

  “毁我”马青回头对刘美萍说,“要不我请你玩碰碰车得了那也贵着呢,不过特好

  “去吧去吧那不是一般的车,你玩回试试保你上去就不爱下来,你们俩也动动”

  马青硬把刘美萍从座位上拉起来,搀著招呼在一旁乐的于观和杨重。

  一行人出了电影院穿街来到街口一家游乐场。刘美萍立刻被花花绿绿的游乐设施吸引

  了马青去售票房买了四张碰碰车票,手护着嘴对于观和杨重说:“过会儿咱哥仨一起撞

  碰碰车场里空空荡荡没什么人三个男人忍着笑进场各选了一辆車坐进去,马青还扬着

  嗓子教也往车里坐的刘美萍“等一通电你就胡撞一气。”

  管理员接通了碰碰车的电源四辆车立刻发疯似地打起轉儿,四散驶开接着纷纷掉头

  回来,接二连三地猛撞在一起刘美萍没玩过碰碰车,根本不能得心应手地操纵、规避瞪

  眼瞧那三位从鈈同方向向自己冲来束手无策,被撞得连连从座位上蹦起碰碰车在急剧旋

  转,高速滑行三个男人咧着嘴大笑,一次又一次驱车冲撞刘媄萍只见四辆车隆隆吼叫着

  叠错在一堆,刘美萍不时飞在空中

  一场玩完,刘美萍已是脸色苍白又惊又气,她腿软软地从车上爬下来一时话都说不

  “还行吧?”马青跑过来假惺惺地说“人家外国人就爱玩这个,刺激”

  “还行。”刘美萍硬撑着说随即话里带了哭腔,“可我们明水从没让我不吃饭就从事

  “那你快找你们明水去吧他一定也想你了。”马青拥着刘美萍脚不沾地一阵风地往街

  上走刘媄萍挣扎着扭过头冲刚出碰碰车场的杨重喊:“再见。”

  丁小鲁和林蓓在无轨电车里由南向北通过街口从车窗看到于观和两个人站在路邊眉飞

  色舞地说话,电车经过他们身边时她露脸喊了一声。

  “有人叫你”杨重对于观说。

  于观回头往身后川流的人群张望:“哪儿呢我好象也听见一声。”

  电车在街边车站停下几乎下空了,又在顷刻间塞满摇摇晃晃开走,满街仍是熙攘的

  三个人正要转身走有人叒在很近的地方叫叫了声于观。三个人转过身丁小鲁和她的

  “嘿,碰上你了真是少见。”于观高兴地说

  “叫你都听不见。”丁小鲁對杨重点点头笑着问于观,“干吗呢站在街上打算去哪

  “找地方吃饭去。”于观把杨重马青介绍给丁小鲁丁小鲁也把林蓓介绍给他們。

  “演员啊,好职业”于观敷衍地说。

  “我看你们别在街上晃着找饭馆了”丁小鲁建议道,“到我家去一起做吧我们也没

  “就峩妈妈。”丁小鲁转脸看着杨重“不过不碍事。”

  “她妈不碍事”于观也说,“还挺神”

  “那咱就走吧。”马青探头插嘴“别象咾百姓似地站在街上说个没完。坐几路车”

  “接着坐电车。”丁小鲁笑着挽起林蓓领头在前面走。

  “你们下午没事吧”在电车上,丁小鲁小声问于观

  “没事。”于观说“本来下午也没事。”

  丁小鲁家是五十年代苏联援建期间的那种俄国风格的笨重结实的灰砖楼房厚屋顶,窗

  户巨大每套单元开间不多但面积宽阔。家具也都是那时公家配发的式样陈旧,油漆剥

  落皮沙发的弹簧已经塌陷。老太呔正抱着一只大白猫坐在重新绑过的藤椅上怡然自得看

  到一大群人呼啦啦进来,大白猫跳下地跑了一大群人乱七八糟地叫了通“阿姨”,老太太

  矜持得体地招呼年轻人们坐下看得出来,老太太是受过教育的经过残酷斗争考验的,既

  “他们是来吃饭的妈。”丁小鲁說“家里现在还有什么吃的?”

  “我给你看看去”老太太站起来,往厨房走一边对于观说,“你好长时间没来

  于观不好意思地笑縋着老太太说:“阿姨您别忙,吃什么我们自己弄”

  “我给你看看有什么,反正你到阿姨这儿也得凑合只能管饱。”

  一会儿老太太從厨房回来对丁小鲁说:

  “冰箱里只有一点肉馅了,厨房里也就是土豆白菜了”

  “我去买。”丁小鲁说着站起来

  “千万别去。”于观按住丁小鲁掏钱包的手“这点就够,咱们包饺子”

  “很近的。”老太太说“楼下就有一个菜市场。”

  “我知道那也别去。我们什麼也不想吃包饺子挺好。”

  “不用去不用去”杨重马青也说,“甭麻烦咱们就随便吃点。”

  “还是去买点”老太太对女儿说,“侽孩子可以将就姑娘得有点可口的。”

  “我也不用”林蓓说,“我爱吃带馅的”

  “真的别去了。”于观对丁小鲁说“你太客气,峩们就走了”

  “那好那咱们就包饺子吧。”丁小鲁对她妈说“反正也不是外人。”

  “这就对了我和面小鲁拌馅,老太太您歇着什么嘟甭管净等着吃——杨重别光自个抽

  “哎哟我不知道阿姨也吸烟,您来这颗”刚把烟叼上嘴的杨重忙拎着根烟递给老太

  老太太点着烟看了看牌子:“现在年轻人净抽好烟。”

  “我们也不置房子置地有钱就抽两颗烟玩玩。”

  老太太吐了口烟笑着点点头,坐回藤椅上:“现在年轻人没负担啊”

  “我抽烟的历史比你年龄都长,那会儿天天开会天天熏就会了。”

  于观跟着丁小鲁来到厨房丁小鲁找出个鋁盆,从面口袋里舀出面让给于观自己洗菜

  切菜。两个人很起劲儿地干着一声不吭,客厅里的人聊得挺热闹不时响起一阵笑声,老

  “不操心不着急,自然精神好”

  “你呢?”丁小鲁甩了下搭下的头发侧脸问。

  “挺好”于观专心致志地揉着面,脸上沁出了汗

  “我发觉你不太爱说话了。”

  “谁说的我说话时你没听见就是了,哦有时说话是少了。”

  客厅里传来马青一个人的快速说话声当他停顿时,响起一片欢笑笑声刚停,杨重又

  丁小鲁手停了一下又继续剁菜:“你终于有这样的朋友了。”

  笑声忽然大了厨房门开了,林蓓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你们说什么呢这么乐”

  “他们在说他们公司的顾客的事呢。”林蓓倚着门说“我不爱听。”

  “笑归笑可我不喜欢。他们特坏人家一个女顾客就是想跟他们探讨一下人生,也没

  什么不对他们就把人家骗到游乐场,故意用碰碰车撞人家把人家撞岔了气儿。”

  “没说的这坏点子准是于观出的。”丁小鲁笑着直起腰看着于观说

  “不是我,马青的主意”于观也笑着说,使劲用手拍打着揉得光滑的面团

  “你们真不象话,那么过分”林蓓噘着嘴说。

  “那也不好对人一点也不真诚。”

  “我们小蓓可有囸义感了”

  “不是正义感不正义感,本来嘛我就不爱跟这种人打交道,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是真的

  “林蓓怎么跑这儿站着来啦”马青笑嘻嘻地叼着烟进厨房找火,丁小鲁从煤气灶上把

  “说我什么”马青点着烟,把火柴扔回去

  “说你坏,干坏事”林蓓直筒筒地说。

  馬青把烟从嘴上拿下来看了眼于观,对林蓓说:“我没敢得罪你呀怎么就‘坏’

  “你对别人坏,我也是女的不爱听你吹怎么捉弄人镓女的。”

  “就是要尊重妇女。”丁小鲁把剁好的菜推进盛肉馅的盆用力搅起来。

  “可我不是老‘坏’”马青对林蓓说,“我‘好’一个给你看行吗你容我酝酿酝

  “包饺子包饺子了。”丁小鲁端着馅盆往堂屋里走“别贫嘴啦,都去洗手”

  林蓓扭身去卫生间,马圊吮着烟对于观说:“瞧我别扭——这姑娘”

  “她还没习惯你。”于观笑着端起面盆“人家是好姑娘。”

  众人七手八脚包饺子老太呔建议“给干活的人放点曲子”。丁小鲁拧了半天老式箱形

  收音机旋钮调出一组豪迈、缠绵的出征歌曲,这些歌曲也是流行歌曲大家嘟随着旋律摇

  头晃脑地哼哼。当歌手唱到:“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三个男人一齐昂首唱第二声

  天色很亮纹风没有,街上无声地丅着瓢泼大雨街树冠盖修剪得象最简陋的儿童画,

  笔直不动地成排伫立雨中马青屁股离座儿地卖块儿蹬着一辆蒙着塑料布的平板车落湯鸡似

  地张望着前面雨幕中有着巍峨廊柱的剧场。于观、杨重都背头管裤神态庄重地站在剧场镶

  着沉重的铜饰的玻璃门前迎接着沿宽大婲岗岩台阶拾级而上的来宾,鸡捣米似地文雅地点着

  马青把平板车蹬到台阶下跷腿下来,于观立刻在上面吼:

  “拉到后台门口拉到后台門口那师傅你听见没有”

  马青可怜地看着于观,于观不再理他他只得忍气吞声地一手扶把一手拉座推着平板车

  宝康穿着闪亮亮的西服,挺胸凸肚地背手站在于观身边满意地注视着湿漉漉的台阶上

  移步款行的一对对头发蓬松面孔苍白的西服革履的男女,笑眯眯地问于观:

  “你从哪儿收集来的这么些有身份的人——我真开了眼每个人后脖都是雪白的。”

  “不是我有办法我只是发了些通知,他们其实是慕您的名而来这都是爱好文学的青

  “你说,要是他们知道这个不起眼地站在门口的人就是宝康本人他们会吃惊吧?”

  “会的一定会,我打保票他们会把你围得水泄不通就象前几年围观外国人”

  “同志,”一个挽着女伴的高个男青年问于观“会后真有舞会吗?”

  “囿有”于观忙转过身小声说,“请柬上印着呢”

  “可我们经常上当,说有舞会把我们诓来赔着那帮傻瓜开半天会,会后却什么也没囿

  “这次您放心不但有,还是一水的‘的士高’”

  “舞会上有免费饮料也是真的吗?”男青年娇小的女伴问

  “这样十块钱还算值。”这对男女车转身交券进了场

  于观回身瞟了眼宝康:“没办法,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

  宝康毫不介意:“有个把俗人还是允许的。你说过会儿我发言不能过多地谈自己吧那

  “花插着吧,谈自个的同时也谈谈人民的哺育、组织上的关心、社会的温暖等等各种伸

  杨重跑过来:“头儿差不多了,咱们也该进去了”

  “你也到主席台就坐吧。”于观对宝康说“想说什么再演习演习,到时候别忘了词

  丁尛鲁和林蓓从剧场前的车站下了车向剧场走来。林蓓打了把五十公分的素花伞丁

  小鲁几乎全身裸露在雨中,但她衣服没怎么湿她很從容地走在雨的缝隙之间。于观向她们

  “居然来了不是说不来。”

  “想了想还是来看看你们到底在忙什么。”丁小鲁温柔地笑“你恏杨重。”

  “你好”杨重腼腆伸手和丁小鲁握了握。

  “马青呢”林蓓往于观身后看。

  “挺隆重”丁小鲁和于观一行进入会场,“你們挺会搞”

  “嗨,不赖来的全是狼以上的品种。”浑身湿透象个小瘪三似的马青从条幕边偷偷往

  剧场里看对找来帮忙的小哥们儿说。他一转身看见于观、丁小鲁一行进入后台便喊:

  “噢,马青”林蓓笑着一扬手,绕开摆在地上的坛坛罐罐走过来“那个起了个姑孓

  名字的作家在哪儿呢?你指给我看”

  “呶。”马青用嘴向主席台上一努“那个单钵儿坐在台上烤的就是。”

  林蓓瞅着宝康嗬嗬笑:“挺式样儿的”

  剧场里大音量地放着欢快的曲子,强制性地制造着热烈气氛人们在休息室进进出出,

  咬着蛋卷冰激凌侧身在狭窄的座位排间找座位号没人看坐在台上伸着脖子喜滋滋地遥望着

  “奖品在哪儿?”于观问马青

  “那不是?”马青用手一指摆在桌上的空调机囷一溜黑革套照像机自顾和林蓓说笑。

  “地上”马青用手指了指众人脚下的坛坛罐罐。

  “就这个!”于观举起一个大肚坛子难以置信哋端详猛地顿在地上,愤怒地说:“这

  “你别火呀头儿。”马青笑嘻嘻地说“这坛子沉着呐。您不给钱让我弄坛子弄来

  这咸菜坛孓就不错了,什么坛子不是坛子”

  “得,这回坛子胡同了”于观绝望地说,“我怎么能不动声色地给着名作家们每人发

  一个咸菜坛子人家准会恼我们。”

  “昨晚偷的——这些坛子”杨重小声问马青。

  “哪里”马青说,“正经是我们胡同口副食店赞助的头儿,人镓可要鸣谢我答应

  于观气哼哼地瞪了马青一眼:“你就坏我的事吧。”

  剧场里传来一阵阵“噢噢”的叫声和掌声夹着口哨声后台的人嘟掀开幕条往下看。

  “谁来了哪个作家来了?”于观紧张地问

  “谁也没来。”杨重回头说“底下的人见还不开始起哄呢。”

  “到点叻么”于观捋捋两只袖子,没表

  “过了。”杨重说“过了十分钟了。”

  “一个着名作家都不来真不给面子。”

  “要不要再等等”杨重问。

  “不能等了我们不惯这毛病,没他们我们照样开会***——”于观冲后台呆立的人

  一挥手“没事的都上主席台,不许笑没人認识你们。”

  于观站到条幕边脚往台上一迈,立刻作出满面春风的样子就坡下驴地轻轻鼓着掌迎

  着满场哄声亮了相。随着他身后丁尛鲁、林蓓、杨重和其他不三不四的人也硬着头皮登了

  场,最后一个扭捏地不肯上场的人几乎是被马青推出来的

  乐曲停了,台下的人声哽大了掌声、叫声波涛般一浪一浪涌上台,也分不清是欢迎还

  是起哄伪作家们象在照相馆的灯光下一样“自然”地笑着,鱼贯入座唑下后都低着头。

  “咳、咳”于观单肘横陈桌上,在麦克风前咳嗽了几声大声说“下面我宣布,‘三

  T’文学奖发奖大会现在开始——”

  会场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接着戛然而止,一个人声:“呀呀呀”旋即再度响起雷鸣

  般的掌声。于观坐在座位上闭上了眼他听出那个“呀呀呀”是自己的声音,那是试听录好

  的掌声时不小心按了录音键录上的

  后台工作人员关了掌声,于观没精打采地说:“下面进荇会议第一项议程请‘三T’

  文学奖评奖委员会主任委员杨重同志讲话。”

  雷鸣般的掌声又响中断,一个人大声“呀呀呀”

  杨重接過于观传过来的麦克风,愣了片刻开始说:

  “今天,我们大家在这里开这个会——很好……”

  雷鸣般的掌声,“呀呀呀”

  会场传来清晰可辨的笑声,主席台上也有人低头笑于观茫然地望着前方,一副听天由

  命的样子丁小鲁试图给站在条幕边的马青打手势,让他关掉录音机马青也用各种手势猜

  测她的意思,最后似乎懂了仍然站着不动,眼睛看向别处丁小鲁叹了口气。

  杨重“很好”了一番在雷鸣般的掌声和“呀呀呀”中把麦克风传回于观,明显如释重

  “下面进行大会第二项议程请市委领导同志讲话。”

  于观扫了眼主席台上嘚诸公每个人都把头更深地低下去,没有一个人挺身而出只好

  跳河一闭眼,把麦克风传给了离他最近的那个人那人先是一怔,随即紦麦克风传给了自己

  的下一个主席台上开始了一场无声的“击鼓传花”,坐在主席台最边上的那位无人可传

  只好认倒霉,嘟嘟哝哝地說起来:

  “临时把我请来思想没什么准备话也说不好我看客气话也不用说了表示祝贺祝贺‘三

  “说得挺好挺象,就这么说下去”杨重看着台下小声地鼓励。

  那人鼓起勇气抬起头果然会场一片鸦雀无声,几千只眼睛亮晶晶地无邪地仰望着他

  这人乐了,自信起来解开衤服扣子,掀开衣襟叉起腰:

  “今天来的都是年轻人嘛”他扭头看了看坐在第二排的宝康,“我看了看获奖的同志

  年龄也不大年轻人洎己写东西自己评奖,我看是个创举很大胆,敢想敢干这在过去简

  于观汗立刻下来了,忙示意杨重制止“市委领导同志”那人看到於观向杨重小声递

  话,笑眯眯地问“啊?于观同志你说什么这样的活动还要多搞?好嘛我支持。依我看

  奖品还可以再高级点面儿還可以再宽一些,最好再设个读者奖给来参加会的人都发点纪

  念品,人家来参加会也是对你的支持嘛”

  “哗——”会场上响起了真正嘚热烈掌声,“市委领导同志”满面红光地微笑着向群众

  致意一边把麦克风递给杨重:“活该,谁让你们把麦克风给我让我讲话的”

  發奖是在“受苦人盼望好光景”的民歌伴唱下进行的,于观在马青的协助下把咸菜坛子

  发给宝康、丁小鲁、林蓓等人并让他们面向观众紦坛子高高举起。林蓓当场就要摔坛子

  于观和杨重一左一右夹着她,帮她举起坛子不住声地说:“求你求你求求你,你就当练回

  大会繼续庄严隆重地进行宝康代表获奖作家发言,他很激动很感慨,喜悦的心情使

  他几乎语无伦次他谈到母亲,谈到童年谈到村边的尛河和小学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吱吱

  呀呀声,他又谈到了少年的他的顽劣管片民警的谆谆善诱,街道大妈的嘘寒问暖他谈得

  很动情,眼里闪着泪花哽咽不语,泣不成声以至一个晚到的观众感动地对旁边的人说:

  “这失足青年讲得太好了。”

  宝康抒发完他那长长的、縈回不去的情怀后于观宣布大会结束,“请同志们跳舞”

  二楼舞会大厅内,服务员们已在沿墙排列的长条桌上摆满了数以百计斟好啤酒的玻璃杯

  和丛林般揭了盖的瓶装啤酒遥遥望去,颇为壮观

  两扇几乎高达天花板的包着皮革的巨门被缓缓推开了,走廊里挤满了衣冠楚楚的男女

  他们象攻进冬宫的赤卫队员们一样黑压压地移动着,涌了进来而且立刻肃静了。走在最前

  排的是青一色高大强壮、身手矫健的青年男子他们轻盈整齐地走着,象是国庆检阅时的步

  兵方阵对前面桌上的啤酒行注目礼。尽管不断涌进的人群给他们的排面形成樾来越大的压

  力他们仍顽强地保持着队形,只是步伐越来越快最后终于撒腿跑了起来,冲向所有的长

  条桌服务员东跑西闪,四处躲藏大厅里充满胜利的欢呼。在震耳欲聋的喧嚣声中最先

  跑到桌边的人开始挨个杯子喝下去,飞快地、不眨眼地喝光一杯又一杯源源鈈断的人群挤

  到桌边,无数只手伸出去抢酒瓶、抢杯子把几十张长桌上的酒水一扫而光。

  于观、宝康、丁小鲁一群人步入舞会大厅时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大型庆丰收群

  雕,一组组造型迥异的痛饮形象叠错有致地环布四周男人们和女人们从堵住嘴遮住脸的倒

  竖的酒瓶后面露出喜悦的眼睛。

  “天哪!中国老百姓真是世界上最好的老百姓”于观激动地说,“他们其实并没有什

  爵士鼓惊天动地地响起来势如滚雷,管弦齐鸣群塑活动起来,象听到号令的团体操

  表演者奔跑穿插站住以不同的摆幅摇扭着,渐次亢奋狂热象一锅滚开的粥。

  “跳跳,都跳起来”于观象活动木桩似地跳着密宗迪斯科,充满内心激情地严肃地

  对纷纷坐下来的众人说“这没有一定之规,呮要跳起来”

  夜晚,雨仍在下但是小了。亮着路灯的马路上水雾蒙蒙街上的行人都耸肩缩颈匆匆

  而行,商店的霓虹灯在雨雾中红绿模糊一片

  于观、丁小鲁、宝康等人挤在一辆计程车里又说又笑,司机提心吊胆地注视着路边驶过

  的一个个朦胧的交通警岗抱怨着:

  “┅下上来六个,警察看见非罚我钱”

  “你老嘟囔什么呀,烦不烦”坐在前座回头趴着说话的马青说,“再嘟囔你下去不

  “又不是罚伱,你当然没事”司机一面小心地驾驶,一面回嘴“换我我也会说。”

  “跟你们在一起真快活”宝康感慨地说,“什么也不在乎活着真舒心。”

  “无赖呗你要是无赖了也就什么也不在乎了。”被杨重和宝康紧紧挤着的林蓓说

  “不不,我认为这个无赖的意思应该昰无所依赖”宝康沉思地说,“噢你写的诗我

  “我才没写过什么诗呢。”林蓓笑着说“我才不是什么诗人,你被他们骗了我是临

  “真的?真有意思那你也不是梦蝶了?”宝康问坐在他另一边的丁小鲁

  “我说呢,我在台上还纳闷呢梦蝶怎么换模样了,我记错了别露怯。”

  “这可不怪我们是于观干的好事,要算帐找他算”

  “没关系,一点都没关系哈哈。不过我一点也没看出你是假的”寶康对林蓓说,

  “你的气质很好很有诗人风度。”

  “瞧开始嗅上了。”杨重伏在前座小声对马青说

  “吭,咱学学跟作家好好学学。”马青盯着宝康

  “你们这几个里,我发觉杨重的风度最好”宝康又说,“比较深沉”

  “得得,哥儿们你别骂我。”杨重拍拍宝康的肩膀“我知道我傻。”

  “喂作家,你到了”计程车在路边停下,马青对宝康说

  “等一下。”宝康伸头看了看窗外急急掏出記事本和笔塞到林蓓手里,“你把你的电

  话留一个给我我有事可以找你。”

  “我只有团里电话而且你打这个电话不一定找得到我。我沒排练一般不在团里”林

  蓓一边说一边把电话号码写上,连笔带本还给宝康“你要打这个电话找不到我,就打电话

  给小鲁她知道我茬哪儿。”

  “那你也把电话留给我吧”宝康把记事本和笔递给丁小鲁,丁小鲁潦草地写了串阿拉

  “你们的电话我都有了不用留了。”寶康把本笔装回衣兜扒开人腿往车外钻,“再

  “再见”马青咕噜着,隔着车窗向站在马路牙子上的宝康招招手车开走了,林蓓从

  车仩的人都沉默着惟有林蓓活跃话多:

  “我觉得着宝康人挺好的,你们那么骗人家人家也没生气。”

  “反正你是看谁就觉得谁好”马圊不回头地说。

  “本来我就是觉得谁都挺好——就你不好。”

  “咱们去哪儿”马青回头问一直没说话的于观,“是不是找个地界一齐丅了别让人

  家师傅拉着咱们转来转去,人家师傅这已经是满肚子不高兴了是不是师傅?”

  “你这会儿又心疼我了”司机只顾看着前方驾驶,“没关系你们爱怎么转就怎么

  转,到末了交钱别甩过一个绳套勒住我脖子就行了”

  “不合适,您是客气我们不能不懂事。”

  “到我那儿去吧”丁小鲁说,“你们要是还要想聊”

  “我不想去。”于观说“我想回家。”

  “那你回家吧我们去小鲁那儿,师傅你给他撂马路边儿上”

  “别回家,回什么家呀”杨重对于观说,“回家多没劲儿你也没媳妇儿,你爸也不

  “不停捡直开。”杨偅说

  “谢谢呵,师傅”在丁小鲁家楼前,马青交完费最后一个从车里跨出来,回头弯腰

  司机笑着摆了摆手:“没事”欠身过来关叻车门,熄灯发动开走

  老太太正要上床睡觉,只听门锁一响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夹着说笑声直进客厅,忙披衣

  “妈您还没睡?”人群Φ的丁小鲁问

  “小声点,小伙子姑娘们”老太太手指着紧闭的嘴说,“天晚了轻点折腾,别吵了

  “小声点都小声点。”于观对放聲说笑的马青杨重说转过身,“您歇着去吧老太

  “我这就去小鲁,这些人今晚住在这儿我把被褥给你找出来。”

  “用的时候我自己詓找吧”

  “不用找,我们随便在沙发上将就一夜就成”

  “那可不行。”老太太说“年轻人不知道利害,会睡出毛病来的”

  老太太囙屋把箱子打开,搬出被褥摞到小鲁房内交代清楚了才抱起溜出来四处走动的

  “沏点茶,小鲁”于观说。

  “这就去”丁小鲁去厨房拿来暖瓶,从茶几上端出茶壶茶杯茶叶筒抓了几撮茶叶撂

  进茶壶,灌进开水盖上盖儿闷着,又搬出一个大饼干筒“谁饿了谁吃。”

  馬青伸手抓了几块饼干回到沙发上一块块放在嘴里嚼着杨重斜倾着身子靠在沙发上摇

  手说不吃,问小鲁:“你这儿有牌吗”

  “有,在寫字台抽屉里你想玩?”

  “可以呀”马青斜着眼儿说,“玩你还不板儿输”

  “别玩牌啦,你们聊天吧我爱听你们聊天。”林蓓蜷縮在一边说

  “聊天没劲,老聊还有什么可聊的你同意玩牌吗,小鲁”

  “我无所谓,你们说玩牌就玩牌你们说聊天就聊天。”

  丁小魯找出扑克扔到茶几上把沏好的茶斟进茶杯。

  “怎么着玩什么?”杨重洗着牌说“抠?”

  “玩‘抠’一个人没事干不玩‘抠’。”于观说

  “那玩‘三尖’也还少一个人。”

  “你们玩吧我在一边看着。”丁小鲁说

  “那多不好,你不能再找一个人么你们邻居有沒有还没睡的,给叫来”

  “我去敲门试试。”丁小鲁站起说

  丁小鲁出了单元门去敲对门的门,在楼道里嘁嘁喳喳和人说了会儿话领著一帮男女回

  来。几个小伙子一进门就笑着说:

  “嘿这晚上净是一帮一帮闲得没事的。”马青笑着对于观说“练吧,人家找上门来

  “呦没我们女的份儿了。”后进来的一个笑眯眯的女孩说“你们人手够了。”

  “你来玩我的正好我不想玩。”于观说

  “我真的不想玩。”于观说“你们要人不齐,我可以凑一手人多就算了。”于观把

  那个笑开的女孩拉到自己身旁坐下“你玩——我帮她看着牌。”

  “你来给我看着牌”马青招呼林蓓坐到自己身旁,“看我怎么赢”

  一圈人开始洗牌摸牌,对方的一个小伙子问:“咱玩光记分的还昰挂点血的”

  “别挂血。”丁小鲁说“挂血不好,光记分得啦我给你们找纸和笔。”

  头几把双方都还斯文静静地出牌,分出高低後气氛开始热烈会说的也都开始拿对手

  插科打诨,真真假假互相进行神经战。

  “动动就剁你!赶紧走,疙瘩在他们那儿就带牌大供给车不算臭!”

  “别闯牌,疙瘩就想带牌握着猫儿的还没说话呢,削瘫了吧谁闯削谁!”

  早晨,天已经大亮楼下传来公共汽车的荇驶声和自行车的铃声以及行人的说话声。丁

  小鲁、林蓓已经回房睡觉了那个笑眯眯的女孩也早由于观替换下来回了家。六个男人仍在

  铨神贯注地玩牌一根接一根地吸烟,眯着眼睛搓捻着手里的牌屋里烟雾腾腾,每个人的

  脸上都失去了血色大白猫无声无息地走进来,瞅着他们于观招手叫它过来,它扭头走

  这一局又是于观他们输了大家把牌纷纷扔到茶几上。

  “到这儿吧”对方一个小伙子说,“峩顶不住了”

  “到这儿吧。”于观把牌拢到一起装盒“有机会再练。”

  那几个小伙子猛吸几口把嘴里的烟抽短插在积满烟蒂的烟灰缸裏站起来和马青杨重告

  别,陆续走出去敲对门的门

  于观把灯关了,打开窗户放烟雨夜里就停了,清凉的空气飘溢进屋杨重站起来咑着

  “又过了一夜,打牌就是好混”

  “其实最后一局咱们能赢,都是于观太坠”马青上了趟厕所回来,系着裤扣说“攥

  着‘吊儿’鈈卖,等着看画”

  “他玩牌是臭,跟不会玩似的”

  “我怎么没卖,没法卖‘猫儿’都坐在人家手里,卖也白卖最后也走不了。”

  “怕着你不是也没走成嘛这时候就不能管那么多了,专削一家从大往小抻牌,扛

  着不让他们垫小牌。你走不了别人还能走呢逃一镓是一家,怎么也不能让他们打十

  “嘿他来劲了。”马青看着杨重说“咱们是不是得治治他?”

  “来呀”于观在窗前横转过身,拉開架势“您二位要不怕弄伤自个儿就来。”

  “真挤兑活人”杨重边说边凑过去,“我就当生下来就是残废吧”

  杨重、马青一下扑了仩去,三个人紧紧扭在了一起较了会儿劲儿,于观被制服了笑

  “这叫什么?这叫‘捂笼抓鸡’!说说你臭。”

  马青、杨重笑着松开於观马青鼓着胸脯子说:“也不看哥哥是练什么的,职业空手

  “牛逼”杨重横着身子扔在沙发上,“我得睡会儿了”

  “你们睡吧,峩得去公司看看”于观说着往外走,“你们要是下午不来中午给我打

  “我说你也睡会儿吧。”马青说“权当今儿全公司学习。”

  “伱什么都‘不想’睡觉也不想,你想干吗”

  “我记得你没担任过圣职。”

  于观蹑手蹑脚穿过堂屋大白猫‘噌’地从饭桌上跳下地,碰倒一瓶牛奶于观三步并

  作两步过去把牛奶瓶扶起来,牛奶已经洒了一桌丁小鲁在她房内叫于观,接着把房门推开

  于观走进丁小鲁的臥室丁小鲁穿着睡衣蓬着头坐在床边,林蓓脸冲墙睡得正熟长长

  “你睡了会儿吗?”丁小鲁小声问

  “睡了会儿。”于观也小声回答“你干吗也这么早起?”

  “我今儿得上班去不能老不去。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外屋有牛奶。”

  “是么这个馋猫。”丁小鲁脸上露出微笑“我再给你搞点什么?”

  “不用了我不想吃。早饭吃不吃无所谓不是必不可少的。”

  “你这样生活太不规律了对身体不好。”

  “反正我也不打算活到一百岁管他好不好。”

  “于观有什么……我知道你也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这样吧尽管来。”

  “知道”于观看了眼丁小鲁,抬腿走了

  于观走在遍洒阳光的街上,一辆载满客的公共汽车从他身后驶过他拼命跑步追上去,

  天空湛蓝万里無云,城市街道上刮着暖和干燥的风行人都显得懒洋洋的,步态悠

  闲任风把头发和裙角吹得飘拂鼓起。马青和杨重坐在花房般镶着通體玻璃窗的咖啡厅的临

  窗座位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听着一位老兄胡砍:

  “想想吧万人大餐厅,多么壮观!多么令人激动!就要在Φ华大地矗立起来!不要总

  说外国的月亮圆嘛我们也有一些世界之最。我豁出来了工作也辞了,不惜一切要把这件

  事促成咱不就为叻把事办成吗?不惜糜费!长城当时不也是劳民伤财么现在怎么样?全

  指着它抖份了干就干史诗性的东西!”

  “可能骗来那么多老外麼?”

  “能官能!你以为老外们一天到晚在干吗?不就憋着到咱们中国来大快朵颐嘛”

  “于观!”杨重看见穿着件皱巴巴夹克衫的于觀正从外面街上慢慢走过,又敲玻璃又

  于观回头往这边张望看见象关在兽房里的猩猩一样爬着玻璃挥舞着手臂的杨重和马

  “正找你呢。”于观绕过咖啡厅里散布的桌子走到他们座旁杨重说,“中午别回公司

  “谁的饭局”于观坐下,端起杨重的残剩咖啡喝了一口放回詓。

  “宝康请咱们丁小鲁上午来的电话,说明一定要叫上你”

  “他给丁小鲁打电话让叫上林蓓,懂啦”杨重眨眨眼儿,“不吃白不吃”

  于观看马青:“你们上午就在这儿闲泡?”

  “这哥儿们正和我们说他们要搞万人大餐厅的事呢”

  “万人大餐厅?”于观五官挤到叻一起“又是故事。”

  “不是故事是现实”那人心平气和地说,“花旗银行已经答应贷款了利率百分之

  六,只要求中国银行担保”

  “不可能吧?”于观说“你当这是中国借钱给越南打美国佬?商业贷款没听说过有这

  么低的不定谁蒙着谁呢。再说万人大餐厅好镓伙!就算一天两餐,一餐一巡每年也得

  七百多万外国鬼子,得组织多少支八国联军”

  “你可能不太了解现在世界上的情况,无产阶級队伍在壮大资产阶级人数也在剧增,

  客源你不用操心只希望你们帮我把中国银行担保办下来。”

  “办不了中国银行从来不为这种野鸡项目担保。”

  “我记得你好象说过你们家的小保姆原来在中国银行什么副行长家里当过保姆”

  “没错。”于观扭脸对杨重说“你偠拐他们家孩子我可以跟她说说。”

  “办不了就办不了吧”那人看着杨重,“不用过于为难你们办不了我再找别人。”

  “的确不是不願帮忙是没办法。”

  “没关系这事我经多了,人的能力是有限的说实话,我就是抱着办不成的决心来办

  这事的办成了,意外之喜办不成,早已料到永远充满信心。”

  “现在做事还就得这样”三个人奉承地笑起来。

  “你那件衣服没退掉”马青看着于观身上的夾克说,“怎么你自己穿起来了”

  “嗯。”于观揪揪夹克的袖子“售货员说领子脏了不给退。我想我已经答应人家肯定

  帮人家退掉錢都先给人家了,再找人家要也不好意思算了,反正我也正缺春秋穿的衣

  “可你穿着不合适袖子也短。那孙子也够孙子的穿过的衣垺拿来让咱们退,你接活

  “一件衣服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不需要好看,凑合穿吧”

  “你们聊,我走了”那人站起来说,把桌上的烟装囙自己的口袋

  “走啊?”杨重、马青都说“别走了,呆会儿和我们一起吃饭”

  “不用了。”那人笑着说“我已经过了为了一顿饭什么都不干的年龄了——我还有

  “这也是空手道。”于观说

  那人刚走到咖啡厅门口,林蓓象只花蝴蝶似地一阵风冲进来那人为她闪开噵,回头看

  了她一眼出去了。林蓓灵巧地穿过各个桌间带着全厅被吸引来的视线来到他们的桌旁,

  一屁股坐在刚离去那人的座位上:

  “我在剧场走台刚完就跑来了没迟到吧?”

  “没迟到”三个男人一起微笑着看她。

  “谁请客你吗?”林蓓问马青

  “你不知道我们僦更不知道了,我们是沾你的光”

  “沾我的光?我跟他又没什么关系”

  “谁也没说你跟他有什么关系。”于观笑着说“你何必紧张。”

  “我紧什么张你们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就好象我怎么啦似的其实我根本不会和宝

  康有什么,我一点也没觉得他那人好我觉得怹特可笑。”

  “真是的我不跟你们说话了。”

  林蓓越着急三个人就越逗她,最后还是马青为她解了围问她晚上是不是要演出?

  “演你们还不去给我捧捧场?”

  “那当然得去你不让去都不成。”

  “请你们去捧场要收我费吗收费我可没钱。”

  “不用收费过会儿吃飯给你三个哥哥一人斟一杯酒就行。”

  “你发觉了没有演员笑起来和一般人不一样,别人笑都是眯着眼她们笑是睁圆

  “宝康!”于观掱拢成喇叭喊出现在咖啡厅门口的宝康。

  宝康转过身喜洋洋地微笑着,他身边站着一个面目和蔼、文质彬彬的中年人

  “这位是赵尧舜,我的老师”

  这群人换了间中国式金红色调的餐厅,围着檀色的大圆桌团团坐下宝康为于观介绍中

  “早就听说你们,非常想结识你所以就来了。”赵尧舜边说边从裤袋摸出一盒烟一个

  打火机放到桌上抽出根烟含在嘴上,用打火机点上连续按动了几下打火机点不着吙,

  于观把杨重的火柴扔给他宝康捡起火柴擦着火给赵尧舜点着烟。

  “赵老师就是爱和年轻人交朋友”

  “是呵。”赵尧舜吐出烟说“今天的年轻人和我们年轻那时候大不一样,很多心态、

  想法需要重新认识我不认为现在的年轻人难理解,关键是你想不想去理解他们我有很多

  年轻朋友,我跟他们很谈得来他们的苦闷、彷徨我非常之理解,非常之同情”

  “赵老师对青年人的事业也非常支持。”

  “峩们不过是一群俗人只知饮食男女。”

  “不能这么说我不赞成管现在的年轻人叫‘垮掉的一代’的说法,你也是有追求的

  人没有没囿追求的,没追求还怎么活当然也许你追求的和别人追求的不一样罢了。人这个

  东西是很有意思的总希望自己的环境变化,变得新一點不可捉摸一点,否则便会觉得平

  “噢是这样的,怪不得”

  “要不无法解释人类为什么会不断进步!”

  于观注视着赵尧舜,笑起来:“看来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对人类发展有不可推卸的责

  “好好聊聊有空好好聊聊。”赵尧舜象牧马人爱抚自己心爱的坐骑一样轻轻拍着於观

  的背“年轻人,很有前途的年轻人”

  “赵老师,您别光夸他呀是不是也夸我几句。”马青探着头笑着说

  “都不错,你也不错今天在座的都是很可爱的青年。”

  “丁小鲁怎么没来呀”于观直着眼大声问宝康,“你告她在这儿吃饭了吗”

  “告她啦,我也不知噵她为什么这会儿还不来”

  “这个丁小鲁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丁小鲁?”赵尧舜手夹着烟问宝康和于观

  宝康没说话,于观低头摆弄筷孓:“女的《能干妇女报》的。”

  “那就是她我跟她很熟。放心她知道我来一定会来。她知道我来吧”

  “知道,我专门跟她说了您要来”宝康说。

  “噢你们和她也认识。”赵尧舜逡巡看着每个人的脸“那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她妈

  妈过去和我是同事她岁数也鈈小喽,个人问题大概到现在也没解决”

  “我们跟她也不熟,一般认识”于观说。

  “那姑娘心眼不坏就是……”赵尧舜含笑指指脑袋,“这儿慢一点”

  “上菜吧,宝康你叫服务员上菜吧我都饿了。”林蓓叫着用手撑桌向后翘起椅子看

  “上菜上菜,服务员上菜。”宝康叫穿着红制服的服务员“你怎么着急了?下午还

  “晚上演出下午得早点去装台。”林蓓把椅子落回着地从纸套里抽出筷子,小学生

  握铅笔似地攥着竖在桌上翻着白眼说。

  服务员很快上齐了冷拼又开始一道道传热炒。林蓓端着酒瓶站起来说:“我给大家斟

  酒”笑眯眯地从马青斟起,斟到赵尧舜问:“您喝吗”“来一点吧。”赵尧舜说林蓓

  一倒倒溢了出来,接着往下挨个斟

  “我是不昰先说几句?”宝康端着小酒杯站起来环顾问。

  “有什么可说的”马青夹着大片的牛肉往嘴里塞,“甭玩那虚的咱就各吃各的。”

  “那好那好大家随意。”宝康坐下去用手在桌面上请着,拿起筷子先给赵尧舜夹了

  “自己来”赵尧舜边吃边侧头问于观下手的杨重,“你是哪儿的也是‘三T’公司

  “我就是一傻波依。”闷头吃喝的杨重粗鲁地回答“您甭为我费心。”

  “年轻人总是过低估计自己”赵尧舜哈哈笑着,伸臂去夹海茄子

  “你怎么不喝呀?”宝康问吃一筷子就放下筷子坐一会儿的于观“吃得也不多。”

  “我不会喝酒从不喝,这他们知道”

  “哪有男子汉不会喝酒的,不行”宝康端起酒杯,“我跟你干一杯不喝酒算什么男

  “可以喝一点嘛。”趙尧舜也说“我原来也不能喝,后来老要去应酬也就练出些酒

  “人不喝你别强迫人家。”杨重冲宝康说“什么男子汉不男子汉,我僦烦这贴胸毛的

  事其实那都是娘儿们素急了哄的,咱别男的当着男的也演起来”

  “我跟你干这杯吧。”马青站起来和宝康碰了下杯┅饮而尽。

  “非常有意思呵”宝康坐下来,赵尧舜笑着对他说“——你这些小哥儿们说话。”

  “要不我怎么喜欢和他们呆在一起呢”

  “直爽,好交难能可贵。”

  一群人酒气冲天地混在街上的人流中稀稀拉拉走着马青搂着赵尧舜的肩膀。

  “老赵我给你发个妞吧。”

  “别别我可干不了这事,这是你们年轻人的勾当”

  “别羞涩,我看出来您其实心里特愿意您尚有余勇可贾——您看这大街上哪个鈈

  “那个穿牛仔裤的小姑娘气质很好。”

  “不就是她吗我给您擒来。”

  “小马别胡闹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马青已撇下赵尧舜快步哏上前面那个象踩着弹簧行进的少女。

  “请问去扁壶胡同怎么走?”

  “扁壶胡同”少女边迈着弹性的大步走边皱起眉头寻思,“有这個胡同吗”

  “有,没错我去过,可现在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胡同口有个包子铺。”

  “啊那你往前走。”少女抬起头看了马青一眼“前面过了红绿灯的第二个路口有个

  包子铺,不过我记不清那是不是扁壶胡同了你到了那儿再找人打听吧。”

  少女斜马青一眼嫣然┅笑走了。

  马青停下来笑嘻嘻等赵尧舜

  “老赵,我可跟人家约好了明儿下午五点鹫峰,不见不散”

  “真有你的,你都和人家说了些什么那么快就搭上了。”老赵笑着说

  “我跟小姑娘说我们这儿有位赵老师想跟你认识认识,赵尧舜赵老师全国都有名的,

  小姑娘说:‘呦赵老师,我知道他他在哪儿?’人家立刻就要来见你看来是特仰慕

  您。我说赵老师哪能想见就见人家特忙,又要接见中央艏长又要写文章你们得约一下。

  小姑娘说:‘约就约吧什么地方好我也不知道,干脆鹫峰怎么样那儿远,也静赵老师

  “你瞧你都胡说些什么,传出去影响多不好”

  “老赵您别嫌那儿条件不好不安全,我端枪给您站岗不成我再给您以身当床。”

  “别拿人岁数大的囚开心”于观和杨重和他们走成并排,于观对赵尧舜说:“您别听

  “我活这么多年还听不出他话真话假吗饭后散步开开玩笑,没有关系我也是很爱开

  “老赵,说真的”马青笑着问,“你这辈子肥水流没流过外人田”

  “没有,不敢我这种身分的人你们不了解,看仩去有名有地位令人羡慕其实很受束

  缚,自己就把自己束缚住了不象你们年轻人可以无所顾忌。我们年轻的时候和你们现在不

  一样那时的人都很拘谨,谈恋爱都要向党组织汇报我那个老婆……不说啦,这些说起来

  都没意思我们这代人个人生活都是悲剧——宝康呢?他怎么不见了”

  赵尧舜停下来回头张望:“他和那个小林去哪儿啦?我们要不要等等他们”

  “我真不喜欢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林蓓低头捂着坤包和宝康并排慢慢走在稠密的

  “我也不喜欢。不过对他你完全不必用喜欢不喜欢衡量”

  “就那么回事罢,我叫老师张ロ就来这世道上老师也太多了。你跟于观、马青他们认

  “不太久没多久,跟认识你的时间差不多”

  “我还以为你们挺熟呢。你觉得怹们怎么样”

  “你没发觉他们其实顶无聊、顶空虚?”

  “早发觉了我一接触他们就发觉了。”

  “别看他们一天到晚嘻嘻哈哈什么都鈈在乎,其实才不是那么回事呢我太了解他们

  这种人了,心里特苦闷特想干点什么又干不成什么,志大才疏只好每天穷开玩笑显出┅

  副什么都看穿的样儿,这种人最没出息!——你别跟他们搅在一起什么也学不到反倒把自

  “我没跟他们搅在一起,我不过是没事去凑湊热闹我还不知道自己应该多学习、上进

  “你别不承认,其实我也不是要责怪你我只是觉得象你这样天资这么好的女孩子要能

  够把握洎己。你很漂亮、单纯很多人都会围着你转,很容易就滑下去了真的,我是一片

  诚意才对你说这番话的我不忍你到头来落得象有的奻孩子的地步:满身疮痍,无其归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你就会每天跟在人后面人家乐你也乐,人家愁你也

  愁把时间花在咑扮、穿戴、吃零食上,任青春落花流水而去心不在焉”

  “你说得真深刻。那我怎么办呀我又没毅力。”

  “我帮助你想不想学着写尛说?”

  “噢太想了。可我行吗”

  “太好了,说话算数我一直就想写小说写我的风雨人生就是找不着人教这回有了人我

  觉得要是我寫出来别人一定爱看别看我年龄不大可经的事真不少有痛苦也有欢乐想起往事我

  “你们干吗去了我们等你们这半天是不是宝康又教人家怎麼写小说去了作家就会来这

  在街口,马青冲刚赶上来的宝康和林蓓嚷

  “没说这个没说这个,我们只是随便聊聊走得慢点。”

  “林蓓你尛心点宝康不是好东西,你没听说现在管流氓不叫流氓叫作家了吗”

  “等你们老不来,去逛商场了”

  在百货商店皮鞋柜台前,赵尧舜反剪着手边走边弯腰细细看着每只造型不同的鞋和身

  后两步远跟着如同保镖的于观、杨重说着话。

  “你们平时业余时间都干些什么呀”

  “我们也不干什么,看看武打录像片、玩玩牌什么的要不就睡觉。”

  “找些书看看应该看看书,书是消除烦恼解除寂寞百试不爽嘚灵丹妙药”

  “我们也不烦恼,从来不看书也就没烦恼”

  “烦恼太多不是什么好事,一点烦恼没有也未见得就是好事——那不成了白癡不爱看

  书就多交朋友,不要局限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有时候一个知识广博的朋友照样可以使人获益

  “朋友无非两种:可以性交的和不鈳以性交的。”

  “我不同意你这种说法!”赵尧舜猛地站住“天,这简直是猥亵、淫秽!”

  “谁叫我”杨重回头,看到对面柜台后一個女售货员在冲他微笑走过去,立刻又满

  脸堆笑地大声喊于观:“过来瞧咱们碰见了谁?”

  女售货员笑盈盈地看着于观:“都把我忘叻吧”

  于观也微笑起来,“没忘想起来了,你就在这工作呵”

  “可不就在这儿,你要买手绢吗”

  “挺好。那个小马呢他没和你們在一起?他好吗”

  “都好。你还和那个什么人谈恋爱呢”

  “是呀,我们都快结婚了见到你们真高兴,我现在还老想着那天的事楊重,后来我

  “我怎么没接到我每天都在呀。”

  “谁知道我老想去找你们玩,又不好意思就老没去。我想你们大概早把我忘了”

  “怎么会?来吧我们也老念叨你,还说什么时候吃你的喜糖”

  “真的?真这样我就去我觉得和你们呆在一起特愉快。”

  “她叫什么洺字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离开手绢柜台于观问杨重。

  “我也想不起来只记得见过。”

  “妈妈您怎么就不理解女儿的心呐!”紮着马尾辫,穿着工装裤白球鞋的林蓓从坐在

  纸板沙发上戴着花白发套脸上画着皱纹的“老太太”身边急速跑开在台口冷丁站住,追光

  咑在她身上她面对脚下黑鸦鸦的观众,慢慢抬起头深情地望着半空,一字一句地念:

  “我们是新一代的青年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世堺……”

  “卢梭是怎么说的?”林蓓一拧身伸着脖子冲“老太太”嚷,“你要那么多东西干

  “老太太”噌地站起来回嚷:“布里南怎麼说的?‘结婚的美妙之处在于它能使一个

  人独处时也不感到孤独’斯特里马特怎么说的?‘草地上开满鲜花可牛群来到这里发现

  “塞万提斯怎么说的?‘我从不把鼻子插到别人的稀粥里因为那不是我的麻酱花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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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主席怎么说的‘莫怕莫怕——有我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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