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省宣威市田坝镇哪里可以打网球?

静夜,“光都在灯里鸣叫”风开着满满一车皮的黑过去了火车的那头,是我们吸毒的地方——立原依依《爱情》小说/从黎明出发文/lostboy  一  柳忻再一次把额头抵在玻璃上,向街对面看去。这一次她是真得要走了:已经下达了最后一次拆迁通知。一夜又一夜,他靠在窗前审视着那个明黄色的身影,一夜又一夜,她侧身穿过人群,开始在那条通到山里的石路上走来走去,微弱而平稳,点亮了黑暗的石子,草丛和眼睛。  如果她真得要走,他就会看到她屋顶上那头蓝色公牛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记得她曾对自己说过,&我总觉得你不会在这儿呆很久的。&自己以为她那不过是随便说说,可是,现在,他知道那是真的了。  每天晚上,他凝视着微亮的屏幕,用鼠标温柔地点击着殊途同归这个版块。锁-真-真,他的舌尖轻轻地抵住牙齿。听起来有些奇怪,就像最游记里唐三藏与观音大士复合体的日语发音,可是又是如此真实,那个身影也是黑蓝论坛这个版块的版主。现在,这三个字仿佛是开启叵测与邪恶的密码,他想离她更近些,看看自己是否只是一个63公斤的程序。  手机嗡嗡地颤抖起来。柳忻清除了网页,检查一下没有留下任何登陆的痕迹以后,闪出了门,飞快地冲下楼梯。飞越最后的七级台阶,他用了一个生而何欢死而何惧的跳跃完成着陆,借着那股冲劲以一个标准的侧滑步姿势停到了桌边。  守门人陈老贵正堆在沙发里抽烟。&这个网球步伐你学得挺快啊。&郁梓洁一脸赞许,递给柳忻一碗黄骨鱼饭。陈老贵回头看了看,吐出一口烟,又接上了刚才的话茬:  &不,我不是说她就是那种人,我只是觉得她有点,有点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也不能说是怪人,就是……&  他低下头,又开始一口口猛抽。讨厌的老家伙。柳忻看着他那已有些花白的头发,又觉得有些可怜。陈老贵并不老,也就40出头,不知为什么,他这个北大历史系毕业的高材生分到了这个古城的遗址博物馆当了一个看门人。只有那些稀稀落落的有考古癖的游客和考古学家才会光顾这里,这个他所说的文明的尽头。  &我第一次见到她,&他说,&就是那天在博物馆门口。雨刚停,还有些冷,太阳破破败败地照着。她从那条山路上冒了出来,也没穿雨衣,不知怎么,身上一滴水都没沾,就是头发有点湿。她对我说她迷路了。我说我们博崚城自古就这一条路,这样你都能迷路。你猜她怎么说的,她居然说你们家的地图上又没有存盘点,这样的地图怎么能被生产制造出来云云。&  &哈哈,那说明她和我一样都是PS3高手。&郁梓洁笑了起来。  陈老贵没有回答,又开始抽烟。郁梓洁看柳忻紧盯着他就说:&这么说你的老朋友要走了,你有些难过吧。&  &谁啊?&  &锁真真。&  &为什么。&  &陈老贵刚说的。他刚路过她那家书店。&  柳忻若有所动,但还是端起了碗,&我就是喜欢你做的这种黄骨鱼米饭。&  郁梓洁转向了陈老贵:&他和锁真真是很好的朋友。知道吧。她给了他许多书,而且据说,她对他这个家伙还挺有好感呢。&  柳忻没有抬头,只是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陈老贵看了他一会儿。柳忻能感到他那两只黝黑的珠子在自己的身上亮亮地滚来滚去,但依旧没有抬头。陈老贵又抽了一口烟,朝地上吐了一口。  &她对我说她的相机丢了,说完还闷闷地点上了一根烟。我怎么知道她的相机在哪儿,再说,我就是看不惯女的抽烟。&  &她说得没错,有些东西丢了之后,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找不回来。&柳忻抬起了头,有些意味深长。  &天天半夜在路上转悠,这我可办不到。&  &你什么意思嘛,老贵。&郁梓洁问。  &我是说我可不愿意和这样的人关系太深。关系太深了不太好。朋友嘛,还是能够互相理解的好。你说是吗,梓洁?&  &那样处起来容易点。其实,也没有什么是不可理解的。关键是给自己找一个理由。&  &只是对年轻人不好。&  陈老贵开始在口袋里摸索,找了半天,掏出了一个烟盒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郁梓洁抖出了一根利群,递了过去:&怎么不好?&  &应该再漂亮一点,温柔一点吧。&他把香烟在鼻子下来回蹭了几次,点上了。&根本谈不上丰满,你看她的胸。太瘦了,腿还挺长,又长又瘦,让人发冷。&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哆嗦了一下。  &锁真真还是挺耐看的,只是得慢慢看。&郁梓洁有些不以为然。  &不要和太聪明的女人打交道。&陈老贵慢慢地说,&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就是说,女人吗,还是蠢一点让人放心。不然的话……&  柳忻在嘴里狠狠地塞了一口米饭,咯吱咯吱地嚼了起来,差点让自己的愤怒扑到他的脸上:你这个可怜的老光棍。  睡着的时候月亮已经偏西了,还是很亮,屋里就像下了一场雪。柳忻赤条条地躺在床上,感到有些好笑。陈老贵居然会认为自己爱上了锁真真,哼。要说自己开始确实也给她发过几条短信,没有回音,也就算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那么着吧。他瞪大眼睛,又起身靠到了窗前。  第一次见到锁真真是在水边。那时他正和郁梓洁在河岸上搭起了凉棚,在凉棚下喝啤酒吃红肠。几个女孩子来到了附近的草地上,玩儿&天使与魔鬼&的游戏。对这个新引进的游戏他感到很好奇,就端着一罐啤酒在旁边呆看。她们招手叫他一起玩,自己却不知道是该当天使还是魔鬼才好。后来一个打扮成天使的女孩对自己说,没关系,我正好多了双翅膀,给你。  这个女孩就是锁真真。  自己也问过锁真真为什么要在晚上走来走去。她眨了眨眼睛说以前自己做空姐的时候到处飞来飞去,现在到了地上也改不了这个习惯。再说,自己的血糖有点高,每周只能吃一次圣代,多走走是为了燃烧掉多余的血糖。  窗外缓缓驶过一个红色的热气球,一幅堂而皇之的样子。柳忻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它忽然喷了两下火,然后就慢慢地降落在远处山上的树林里。柳忻笑了笑,有些虚弱。青春就是可以用来燃烧的东西,尽管匪夷所思吧,但是仍然可供燃烧。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柳忻去看那家小店。这是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屋,门楣上的店名&殊途&崭新得让它有些破败,有些不好意思地掩映于初升的日光之中。殊途主要经营动漫书籍和一些国外文学以及哲学著作,一下子占据了平常人们阅读范围的两极;平时在橱窗上还会贴出一张手绘海报,色彩斑斓地写着:PSV,PS3及周边,XXⅡ最新破解版。现在海报已经看不到了,只有一个鲜血淋漓的&拆&字关在不太圆的圈子里恶狠狠地抓着墙壁。一束蓝纱绉的花束用明黄色的丝带系在门把手上。两个半大小子正在看别在花束上的卡片。柳忻也凑了过去,读到:    再见,三次元世界的人们。  读着卡片,柳忻确信她是已经走了,他突然有些不安起来。如果锁真真还在的话他就会走进柜台后面的套间里,就会看到她盘腿坐在藤椅上,气定神闲,就像盘踞在奥林匹斯山顶的奎托斯,举着手柄,几乎要扎到电视屏幕里,一如既往地玩着生化危机。再多看一会儿,柳忻就会觉得真真就要完全变身成二次元世界里的长腿儿、让人鼻血喷暴的盔甲+低胸短裙、眼角上挑的女主角了。  为了生活放弃了理想(宅在家里玩儿一辈子的生化危机),之后离乡又背井啊,孤苦又伶仃。每次柳忻都要这么说上两句,然后会不由自主的看看她的右侧或左侧,确定那里没有透明度为50%的对话框后再扔过去一盒香烟,只有这样才能把她从麻木的二次元世界召唤回来。  烟每次不同,总是锁真真先撕开包装,递给他一根,&来,姐姐教你件好事情。&  她会抽出一个蓝色的盒子夹在左手中指和食指之间,盒子表面是一蓬活蹦乱跳的火焰。迅速地,她把盒子开始在五根手指间转来转去。手指细长,洁白,夹烟的部位总是那么细腻,柔和,从未改变它最初的颜色。  &嗒&的一声,她弹开盖子,火焰开始在五指间缠绵翻滚,嘶嘶地喘息着。她用右手弹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却不去点,让噼噼啪啪的火焰继续在手指间流动。突然,她合上盖子,熄灭火焰,把盒子抵在手掌中间,抖了两次。盖子弹开,食指轻轻点了几下,又是一弹,一捻,一朵苍白的火焰开始在食指上均匀地燃烧起来。  她伸过炫目的食指,点燃了柳忻嘴里的那根香烟。柳忻可以看见火焰吱吱燃烧的声音。她缩回手,给自己也点着了,接着手指一合,一张,火焰消失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事情。不过是火之浴。Zippo的中级玩法。&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慢慢地说着。  一直到现在,他的手指都烧硬了,还是没有学会。  柳忻摸了摸焦黄僵硬的食指,没有进去,后退几步,又一次看了看屋顶那头正在出走的公牛。当初租下这间小屋时屋顶上的杂草还在,锁真真没有一直除掉它们,反而添种了一丛月季。那头蓝色的公牛就超现实地出现在绿草与鲜花之中。公牛身上被莫名其妙地涂了奇怪的颜色和花纹,但仔细看能看出那是一幅海边教堂的风景。公牛的后半截躯干隐藏在花草之中,两只前蹄踏在屋顶伸出的搁板上。它就这样忍辱负重、大义凛然地出现在异乡的屋顶,并且昂首阔步地要跨出私人宅地、迈向公共领域。  公牛的眼睛已经亮了,目光坚定地直视着远方,但柳忻能感到它眼角的余光有些傲然,有些不屑,还有些调皮地睥睨着自己。  他慢慢地沿着山路走在阳光下,看着两边正在修复的古城和拆迁的房屋。陈老贵说得没错,锁真真只能走了。英明的&一指没&市长负责拆迁,哪里一指,哪里就没,人们都说他是经济振兴的&一枝梅&。  天空也和自己一样,像剃刀刮过一样明亮干净,没有一丝忧愁的白云。这让他感到有些奇怪,甚至感到有些振奋,仿佛她的离去向他预示了什么。正如郁梓洁所说,他和锁真真是很好的朋友,她教给他许多东西,曾在航空公司做过空姐的她还送给了他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一支阿拉伯王子插在头上的鹰羽,这个穿着三千年时装的家伙为他的猎鹰包了一个头等舱。有京都的樱花和克劳德骑摩托车的手办,甚至还有开普敦灯塔下的石子。  &那是08年吧,就在天边那座白色的灯塔的下面,我被海风吹得够呛。这些石子有很多意思,抽象来说呢,就是思念--对灯塔以北全世界所有PS3以及拥有着PS3的温暖房间的思念。&锁真真那时边说边踢着脚下的一个可乐罐,可乐罐在狭窄的街道上哐啷哐啷地响着。  &怪石横生啊,专为我这种边走路边玩PSV,从来不看前路的人设计--摔你个鼻青脸肿,肝脑涂地。这种在我看来是脑子进水、叵测用心的邪恶设计,在城市规划者眼中却成了古城复兴的代言词。&  &哼,骑着小绵羊机车戴着头盔的真不一定都是血糖偏高的卷发武士。&柳忻有些不以为然。  锁真真微微一笑,点了两次头。有时候柳忻常常会做出这样孩子气甚至有些变异的回答,她就常常沉思地微笑并点上两三次头,时不时地手指向后一掠,把搭在脸颊边的发丝撩上去。这时她的脸就有些发红,眼睛会斜斜地瞟他一眼----在柳忻刚刚认识她,还不了解自己之前,这个习惯曾让他感到十分迷恋。  柳忻舔了舔嘴边的阳光,记起了昨晚那只气球。他抬头向远处的天空望去。没有气球,只有那个白色的电波塔。似乎是出于对天空的崇敬和对地面的厌恶,白塔高高地探入空中,似乎是根植于天空,盛开于地面之上的一株外星植物。一条白色的光带在塔尖盘旋,隐隐发亮。  柳忻回来的时候,房东林长荫正在郁梓洁的鼻子底下抖擞她的身份证,用尖尖的指甲划着出生日期:日。2014减去1970,柳忻心里盘算着,等于44而不是26,可是她看上去只有26岁。当初,自己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决定租下这房子的,他总认为年轻的房东比年老的要仁慈一点。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郁梓洁会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好几眼。  柳忻和郁梓洁对视了一下,睁大了眼睛,盯着林长荫看了好一会儿。  &不会吧。&柳忻说。  &怎么这么年轻呢?说说。&郁梓洁问道。  &就是书上说的那些嘛,&她神气十足,&严格控制饮食,作息有度,锻炼身体呗。&  &您的头发像小姑娘一样。&郁梓洁继续吹捧,还向柳忻眨了眨眼睛。  &早晚饭吃一碗小米粥,内蒙古的那种金米,就像喂鸟儿一样,羽毛会更柔软,光亮,不是吗?&说着,她用手撩了撩搭在睫毛上的发丝。  &你的眼睛,&柳忻接着说,&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你的眼睛里有一种光芒……在闪耀。&  &每天早晨在眼里点一点茶,必须是上品龙井,这样会促进血管舒张,眼白晶莹剔透。&  &从脸上或许看不出来,但从手上马上就可以看出一个女人的年龄。这儿,手背。&郁梓洁说着,抬起她的右手,轻轻地吻了一下,&太让人羡慕了。&  林长荫优雅地收回手,得意洋洋地抬起了头,&哦,是吗?&  &你打胎盘素吗?&柳忻真得有些好奇了。  &不打。总的来说,要靠吃水果和蔬菜来保持皮肤的新鲜湿润,而且要吃很多。&她低下头,声音小了一倍,&实际上保养皮肤是有诀窍的,我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这是很自然的事,没什么不好的。&她看上去像是自言自语。&早晚得说到这一步,既然……&  柳忻向郁梓洁瞥了一眼,他也有些糊涂,到底是什么呢?  &不知该怎么说好,&房东林长荫最后说道,&男人的精液。&  优质维生素E,高浓度蛋白质,祛除小泡,打磨外皮,润滑真皮,淡淡的杏仁味,郁梓洁已经开始和林长荫谈起房租减免的比例来了。柳忻笑得有些恶心,踮起脚尖走了出去。  插在塔尖的太阳软绵绵地摊出一堆暗红色,房子朝西的窗玻璃上映着一长溜茶色的云彩。明天,明天就会看见那个洁白的酸奶罐。罐口封着铝制薄膜,瓶颈还会用皮筋缠上三圈。瓶子里的几滴精液带着体温,黏糊糊的,像只被惹火的水母。前列腺的赋形剂使它保持稳定,即使面对最耀眼的光芒也不妥协,颜色就像是现在天边那朵蓬松的积雨云,散落在七月下午这一排阳光灿烂的窗玻璃里。  蚊子一团团地在空中滚动,空气里充满了它们的哀鸣。柳忻独自坐在一片草地里,呆呆地看着那盏灯。门口的那盏灯还在亮着,这是一盏球形的门灯。锁真真曾对他说之所以安上这盏灯是想让月亮离她更近一点,这样晚上她一睁眼就会看到月亮。  那一次,他们就这坐在这盏灯下面又抽又喝闹腾了整整一个晚上。她因为又丢了一部SONY相机而闷闷不乐,发誓这辈子都再也不买相机了,就一直用手机拍照自暴自弃算了。不过柳忻心情倒不错,端着半杯卡斯特给她哼了半天京剧《锁麟囊》的唱段《春秋亭外风雨暴》。  最后,柳忻劝她,丢就丢了,很多时候勉强不得。他曾经为了一个女子一个一个城市地追赶,从博崚追到任丘,从任丘追到衡水,又从衡水追到济南,现在她又去了上海。为了自己的丈夫放弃了研究生院院长的职位,心甘情愿地当上了一名人事干部,在大楼里走来走去干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用google搜了半天才找到了她办公室的电话,本来是准备好好倾诉一番的,可电话打过去的时候他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她有些奇怪,问他,有这个必要吗。  当时,他就噎那儿了。  锁真真哈哈大笑起来,擦掉了眼角,&她够狠,你也够傻的。你这个小孩子。&柳忻摇了摇头,也是仰天长笑。  现在,它必须沉没了。它的遗迹,反映在天空,由鸟的飞痕刻画出来。  临走的时候,锁真真拎着的半瓶卡斯特从手里滑了下去,在石头上摔了个粉碎,暗红色的液体在青草里散发出阵阵甜香。柳忻有些可惜,回头去看。锁真真头也不回地拉住了他,&你说得对,有些东西丢了之后,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找不回来。&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拆字被一张海报盖了起来,那是大友克洋的《蒸汽男孩》。港口被圈起来一块,里面有被海啸虐碎的地面和歪七扭八的路灯。天空的光线特别好,几乎好到海报上有些暗淡,那艘悬挂着万国国旗的蒸气船正缓缓地驶入港口。海报的一角掀了起来,阵风吹过,扑啦啦地响着,不停地舔舐着伤口。  在来这里以前,在自己也许最不该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女子的影子始终伴随着他。每逢星期五傍晚,他坐火车回家的时候,也要经过这样一条路。就像锁真真一样,他穿过尘土飞扬的街道,被醉汉和讨价还价的女人挤来撞去,四周是出租司机的咒骂声。肚子和胸脯一样圆鼓鼓的女伙计守着满满一池子鲜血淋漓的杂鱼尖着嗓子吆喝。散酒店的老板一脸倦容地靠着桌子自斟自饮,旁边的音箱电压不足地吟唱着,唱的是恋曲1990或者是你的样子。柳忻揣着心爱的PSV,拖着大了不止一号的大衣,在这一片声音的漩涡中安然前行。蓝色大衣的衣角黑一道黄一道,沾染着不知哪里带来的污迹。他喃喃着古怪的祈祷和赞美,眼中充溢着泪水。心中一阵阵洪水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有多少次她的名字就要冲口而出。那时,他很少想到自己的未来,他也不知道怎样驱除这茫然无用的迷恋,这样的思念何时是一个尽头。  碰上下雨天,回不去,他就躺在自己的那间地下室里,抬头看着气窗上那密密麻麻的雨。透过一空打碎了的玻璃他可以听见雨滴击打的声音。雨脚细密,连续不断,一针针地扎在柔软的柏油路面上。远处,一辆汽车一闪而过,炫目的车灯和着昏黄的路灯在他头顶颤抖着。  他闭上眼睛,捂上耳朵,感到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流走。他紧紧地把双手抵在一起,直到它们颤抖起来。燕子,燕子,不知自己呢喃了多少次。  一声枪响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塔尖的那条光带剧烈地扭动了一下,钻入云层不见了。紧接着,是一阵尖利而拖长的号叫,一种柳忻从未听到过的声音,但他知道,这是什么声音----这是死亡通过一个人的咽喉时发出来的呼喊声。他知道,和别人一样,人是生来就知道死亡的。  一只乌鸦从远处的草丛里飞了起来。乌鸦飞走之后,一阵厉风从一具摊开着的尸骸上吹拂而过,送来一阵蓬松的香味儿。  柳忻紧握双拳,追着枪声向前走,盛夏散发出一阵阵甜滋滋硝烟的味道。树林越来越密,脚下有了一层轻绵湿润的细草。细草的发丝前仰后摆,土地的毛孔缓缓地展开,松软的腹部散发出深厚的咸味,不时有落下的松针星星点点,缓缓吸纳着白昼的余晖。  在山底的树林边他停住了,因为就在这时一根巨大的白色羽毛开始在空中飘落,回旋,最后掉到了他眼前的一个水洼里。羽毛轻轻地闪着光,荡漾着。他俯身捡了起来,托在掌心,羽毛晶莹地呼吸着,瞬间像雪一样化掉了。  柳忻抬起头,远处一堆紫色的火焰缓慢地燃烧着。一个浑身洁白的人站在火焰边,慢慢地开始变暗。火焰继续缓慢而巨大的燃烧,好似要吞噬一切。  柳忻走近了才知道那堆燃烧的紫色火焰只不过是一株盛开的紫藤树。他很奇怪自己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这棵树。紫藤树花开狂野、枝干分明,十来只紫色的小鸟伏在树下,小小的脑袋藏在翅膀里,柔软的躯体平和圆润地微微抖动着。  那是个姑娘。除了游泳衣,什么也没穿。泳衣很小,紧紧地绷在身上,从侧面可以看到乳房丰腴的根部。清凉裸露的臀部弹动着软软的光泽,是他从未见到的最为甜美匀净的香草圣代。  她一直没有转过身来,只是玩着一个蓝色的小盒子。盒子在手指间转来转去,不时在手心盛开一朵灿烂的火焰。她一圈一圈地转动着,对着月亮低下了头。  月光紧紧地勾住她脖颈白皙的曲线,映亮了垂落在那里的发丝,又落下来,照亮了她搭在腰间的右手。月光洒落在她半边泳衣上,正照在微微凸起的腹部和双腿之间那细致丰满的曲线上,她分开双腿站在那里的时候正好看得见。  突然,她停顿下来,手掌抖了一抖,盖子弹开,食指轻轻点几下,又是一弹,一捻,一朵苍白的火焰开始在食指上均匀地燃烧起来。她伸过炫目的食指,颤抖着。她抽动了一下肩膀,像是要回过头来看看柳忻,但没有回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燃烧的食指,叹了一口气,轻轻地一弹。  苍白色的火焰在空中柔软地划出一溜蓝色的痕迹,树林深处传来一声沙哑的呼喊,沿着树巅爬行,慢慢地,逐一松开夜影紧缠的树枝直到一只鸟儿轮廓模糊的终点,和火花一起消失了。  那个姑娘拐过紫藤树,向山顶走去,  &锁真真?&柳忻有些迟疑,想凑近再仔细看看。那个姑娘依旧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  柳忻跟了上去,他不时跑上两三步,想赶上她的步子,可就是做不到,离她总有七八米远。总有一层透明富有弹性的薄膜横在他们这间。有时,她会回头看一眼,没有任何意义的一眼,就又把眼睛盯在路上,继续往前走。  他们在路角拐了弯,这时,已经看不到山下的屋子了。你不认得我了吗?你是锁真真吗?他又跑了起来,这次,那层薄膜不见了,他终于跑到了她的身后,和她并排走了起来,看到了她俊眼修眉、顾盼神飞的脸。  &你到哪儿去了。&她看了他一眼,好似对他的存在感到惊奇。  没有回答。  他们又走了50米。  柳忻又问:&你到哪儿去?&  她停下来,冷冷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突然朝他走了一步,脸微微一红,撩了撩搭在脸颊边的发丝:  &不要再跟着我了,LOSTBOY。你这个小孩子。天已经快亮了。&  LOSTBOY,这里只有锁真真知道自己的这个ID。  她又继续向前走,上了山顶。  那也许是最后一次见到锁真真。以后不久,柳忻和郁梓洁就都离开了这里。  那天晚上,林长荫死于一场莫名其妙的事故。在她的窗外燃起了一堆火,火焰苍白黯淡,是她自己投向了那堆火。她一声不吭,只是嘶嘶地喘息着,背负着那团苍白的火在那条石路上跑来跑去,后来跑不动了,她就开始慢慢地走,走来走去。  在月光的照射下那团走来走去的火焰软弱苍老,点亮了黑暗的石子,草丛和人们惊恐冷漠的眼睛。  二  柳忻和郁梓洁,那两个家伙离开我们的那一天是3月13日。我记得很清楚,因为他们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我甚至不记得他们曾回过头去,最后看一眼学校的那些屋顶,就像传说中离开家乡一去不返的人所做的那样。  那是这个夏季到来之前最热的一天。  郁梓洁开车经过岐水收费站,向柞风驶去。柳忻靠在车窗上,数着玻璃外飞速后退的女贞树。本来是要在上一个路口拐向东北的,郁梓洁却在那儿稍稍停顿了一下,拍了拍方向盘,早有预谋似地掉头开向了东南。  &又来了。&柳忻撇了撇嘴。  郁梓洁瞥了瞥他瞪大的双眼,嘿嘿一笑,&过了前面那座山,就到章怀太子墓了。先玩儿玩儿再说。&  他有这个爱好。  每次出去郁梓洁都要拿出地图来研究一番,看看沿路所经之处有没有什么名胜古迹,然后曲线前进,拐到那里看一看。在他的书桌上堆满了色彩晦暗的玉碗,锈迹斑驳的铜钱和怪模怪样的泥人一类的东西。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截白惨惨的腿骨,不知是什么人的。那是一次雨后游慕容陵时在陵墓不远的一段田埂里发现的,旁边还有一个小陶人,他一起捡了回来。就是那截骨头吓走了他唯一的女朋友,他却不以为然,只是当啷当啷几锤子砸碎骨头,从铁板上起下了几颗圆圆的小珠子,放在一个收拾干净的玉碗里。现在那个玉碗就固定在仪表板上。珠子呈透明的天蓝色,被泛着淡黄色微光的玉碗一衬,像是要从碗底跳出来,很是好看。  &人不过是神明的器皿。看了这么多古迹,这你还没看出来?&柳忻拨了拨碗里的珠子。  &我可不想这么早就认了。太窝囊了。&梓洁把手盖在碗上,捂住了要跳出来的珠子。  &哈。迟早的事。你真以为人是自由的?&  汽车开始在山路上拐来拐去,几丛报春花点点地开着,不时在山坡的向阳处探头探脑地瞄他们一眼。  &我的天,多好的天气,要是能抽两拍那该多好。&郁梓洁大声嚷嚷着。  &哼。你就是忘不了打网球。&柳忻按开了车窗。  好像突然之间,风停了,太阳开始在空中鄙视着远远逃遁的寒气。阳光是黄白色的,树叶纹丝不动,远处有一点薄雾,能看到山坡上残留的白雪,那里的树木被旁边黑色岩石一衬好像凭空长在那里。路上只有他们两个,郁梓洁脱下外套,扔在后面的座位上。  咣当咣当地响了几声,汽车扑哧扑哧停了下来。郁梓洁走下车,掀开了车盖,一股白气腾地冒了出来。&真他妈的。&他气哼哼地合上盖子,靠在了车帮上。  &抛锚了吧。你成天往山沟里钻,总有一天会这样。&柳忻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慢悠悠地看着前面,吐出了一口烟。&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看你怎么着。&  车子左前方有块地方报春花长得很密,明朗的黄色直晃人的眼睛。&就这么着呗,&郁梓洁顺着他的视线也望见了那从报春花,脸色温柔下来。他走过去,在花丛中轻手轻脚地躺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先歇歇再说吧。&  这是一个小山顶。一棵松树大病初愈地挺在中间,盖满灰尘的松枝洒下一片阴影。柳忻溜过去靠在那儿,把头发向后捋了捋,好让风和煦地抚摸着前额。四周一片寂静。松树下面的草丛里长满了报春花。在草丛里面,有不知什么人留下的生火痕迹,那是一小堆白色灰烬,还在往上冒着一缕烟。再远一点儿有个小小的水坑,水面上洒满了树叶,叶子已经腐烂,看上去黑乎乎的。山坡上的地里种的是冬小麦,已经开始返青,再接着往上是一个很陡的花岗岩断面和一小片树林,树上长着星星点点的嫩芽,远远已可以望见一层毛茸茸的绿色。风弱得吹不起一丝灰烬。灰烬里的树枝已经烧成了灰,但仍保持着树枝的样子,灰白色的树枝上还可以见到一点一点的暗红,灰烬下面则是那种鲜艳的红色,在轻轻地颤动着,仿佛仍在燃烧。  梓洁走过来,蹲下身子,捻着手里的一束报春花,朝着那堆灰烬吐了一口烟,瞳孔中映着那一小堆灰烬。  一阵奇怪的鸣声,象从一根长长的管子里吹出来,开始在某处回转。除此之外,没有一丝声响。鹤,那是只鹤。郁梓洁眼睛一亮,望着远方。  远处,软软的山冈合在一起,隐然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只有西边敞开了一个口子。下面的山谷里点着了几堆火,烟雾盘绕着往上升,直到和眼前的薄雾融合到一起。  一只白色的大鸟从缺口那里浮了上来,展开翅膀,慢慢地在空中转悠,俯视着脚下绿幽幽的山野,像是在选择落脚的地方。一会儿,它敛起双翅,立在麦地里,脖子奇怪地朝他们这边扭着。  这确实是一只白鹤。这儿怎么会有鹤呢。梓洁扔掉了手里的那束花,快步向前走去。白鹤漫不经心地啄着脚下,在他们快到跟前时才不紧不慢地展开双翅,&哽&的长鸣一声向山下飞去。  山路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灌木丛,长得比人还高。他们能听见草丛里小鸟鸣叫的声音,时不时的,还会有一只松鼠唰地从双腿之间穿过,留下一股风,凉飕飕的。暖洋洋的绿色光线透过枝条照进来,土地冒着热气,路上的灰尘扑打在脸上,有股新鲜的腥味。梓洁在前面绕来绕去,不时从树丛里摘下红色或者黄色的东西,擦也不擦就扔进嘴里。  他突然停止了咀嚼,呆呆地立在柳忻的前面。  一条白色的鹅卵石小径从山路尽头起步,一路跨过花丛、雕塑和绿沉沉的小溪,最后跑到一所房子前,猛地停住了脚步。余势未歇,干脆又变成弯弯曲曲的葡萄藤蜿蜒在厅前的明柱上。这是一座鲜明悦目,红白二色的仿唐双层建筑。房子的一层是一溜落地长窗,此刻在阳光中金光闪闪,迎着午后的暖风敞开,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他们刚刚下来的那座小山顶。  一个女子身穿淡蓝色的浴袍,散着头发,站在门前绕屋流转的小溪里。微风轻轻吹拂着树叶,树顶大团大团的绿云柔顺厚实,纠缠缭绕的树篱上月季开得正艳。天上飘着一丝一丝的白云,房子后面是连绵的矮山,一角鲜红的飞檐从蓝色的树林中隐隐地跳了出来。  那个女子沉静地望着他们,细长的小腿纤巧白净,笔直地立在绿幽幽的溪水里。溪水在脚踝处轻轻地打着漩,在腿上映下点点光斑。那件淡蓝色的浴袍大胆地撩上来围在腰上,从后面掖住。白色质感的大腿一直光到臀部下面,浴袍白色的绒毛轻轻地勒在臀部美丽的弧线上。  她一动不动地听任他们对她凝视着,胸脯柔和细腻,鸽子般咕咕地起伏着。好像过了很长时间,她突然一声不响地转过脸去,低头看着脚下的溪水,一只脚东一下,西一下,在水里轻轻地搅动。溪水发出了微弱的响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光线,低沉,微弱,象是一阵耳语又像是在梦中听到的铃声,哗啦--哗--啦,一阵红晕掠过了她的两颊。  &这水,不冷吗?&郁梓洁问。  一团白乎乎的东西从树上重重地拍打着翅膀飞下来,直冲冲地落到他们面前。它浑身颤抖,长长的脖颈上羽毛乍乍着,抬着头,锋利的尖喙一点一点。  &我CALL。&柳忻大嚷了一句,往后退了几步,双手紧紧攥着,凝视着这个不速之客。  &就是那只。就是我们刚才见过的那只鹤。&梓洁欣喜若狂。  也许就是那只鹤,反正当时他们也没看清楚。他们只是盯着它,看着它昂头伸向空中,脖子直直的,双翅紧紧并拢,又粗又哑地大叫了一声。它的羽毛支楞起来,整个身子比刚才大了一倍。  &我CALL。&这次梓洁大嚷了一句,站在那里,揣着双手,一动没动。  白鹤又向前移动了一点,头歪着,脖子绷得紧紧的,能看见明亮的眼睛里那湿润的虹膜。它大大的展开双翅,象两把巨大的扇子,翅根处的肌肉呈一种淡淡的粉红色。  &这家伙。&柳忻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把手放到了梓洁的臂弯里。&我CALL。&梓洁没什么可说的,只能又骂了一句。  白鹤又发出了那哀号的声音,&哽--哽,嘎---。&要是在深夜里第一次听见这东西,真会以为是什么不祥的惩罚从天而降。  &两位是来度假的吗?&一只细长洁白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捏住白鹤的脖子拎到了一边。&走开,卫卫。&  他们眼前的阳光瞬间暗淡下来,一个魁梧的身影拍了拍手,系上了衬衣最上面的扣子。&欢迎,欢迎,&他笑容满面,&来,请进吧,&他身子稍稍一侧,指了指身后的那扇雕花木门。  &我们,&柳忻刚要开口,梓洁看了他一眼,他有些恼火地闭上了嘴。  他们向前跨过小溪,那只白鹤在不远处来回踱着步子,犹豫不决地摇着脑袋,圆圆的眼睛透着一副坏相。他们小心翼翼地加快了步伐。  &我们下个月才开始营业呢,&那个男子看着梓洁,&你是我们的第一批客人。&  他转过脸去开门,白鹤噌地一下窜到门边,嗒嗒嗒地啄着铜质的门环。&滚。&那个男子骂了一句,曲起中指,重重地敲了一下白鹤的前额。白鹤后退了几步,歪着脑袋,摇晃着身躯,尾翎喀拉喀拉地响着。男子装出要踢它的样子,白鹤又向后退了退。  &常婧总把这个家伙放进屋。过不了多久,我真就成了梅妻鹤子了。&  他拍了拍手。  走进前厅的时候,一直跟在后面的女子凑到梓洁身边,轻轻地说了一句,&水是温泉水,不冷的。&说完,快步走上楼梯,飘进了楼梯上的阴影里。  &请坐,&那个男子说道。梓洁和柳忻扑通扑通地坐进沙发。&来了就是朋友。我是姜凌,认识一下。&他抖出了两根香烟。梓洁拿过香烟,看了看光滑的大理石茶几和桃木地板,没有动。  &哦,这儿有烟灰缸。&姜凌说着从电视上拿下来一个很沉的东西。&用这个,&他边说边把它推到了他们跟前。这是一个样式古朴的铜鹤香炉,打磨得铮亮,只有几处缝隙还粘着斑斑的绿锈。  梓洁点着烟,揭开铜鹤背上的盖子把火柴扔了进去,又盖上盖子,看着一缕细烟从仙鹤嘴里飘出来,弯弯曲曲地在天花板上描着篆字。  他拿起香炉,翻来覆去地看,用手指轻轻划着仙鹤腹部已经被打磨的有些模糊的錾记。他仔细地瞅了半天,深深地的吸了一口,突然冒出一句:&这不会是南宋的吧?&  &呵,老兄是个行家啊。&一个朋友也这么说。  &怎么这么亮?&  &我用砂纸打的,日本双星,P2000番.表面有一层蜡,可以给奔驰抛光的。&  &嗨,这样的炉只能用水浸泡,放在蒸馏水里用超声波洗,等锈、泥脱离后,擦干净上蜡就行了。可惜了。&  &哎,怎么着也是捡的。再说了,南宋的又怎么样。他们也不会用锈糊糊的炉子点香,想必也是精光锃亮的。我只不过是回复了他本来的面目。&  &不好意思,老兄。&柳忻在旁边插话了,&我们的车子坏在对面的山顶上了,能不能帮忙找个人修一修。&  &哦,我还奇怪呢,不到季节吗。好吧,山底下倒是有个修理部,我去给你们打个电话。顺便拿点东西。山上没有手机信号。&  &谢了。&  &认识了就是朋友,不用客气。不过怎么也得等明天了。&  &你受累了。&  &没说的。&他笑了笑,站起身走了出去。  梓洁又拿起了那个铜鹤,迷惑不解地看着,一边自言自语,不会吧,哪儿有这么真的。这时,常婧拿着一盘果仁走了进来。浴袍已经换掉了,代之以一套紫罗兰色的裙装,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用一个毛茸茸杏黄色的发结扎住。&随便吃点吧,&她把那盘果仁放在茶几上,说着,脸又红了。她拿起遥控器,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并起双腿,有些拘谨地打开了电视。  &你们从哪儿弄到这东西的?我总觉得这是件真货。&梓洁没有抬头,继续盯着那个铜鹤。  &太子湖,就在山后面。&  &湖里?&  &嗯,据说是叛军溺死章怀太子的地方。&  &怎么捞上来的?&  &不是,从湖底捡的。连同那只鹤。&她慢慢抬起头,看了看窗外。那只白鹤还在徘徊,从一扇窗子踱到另一扇窗子,不时用长喙在玻璃窗上敲着,发出笃笃笃的声音,像是QQ上的信息发布。  &湖是干的?&  &不是。&  &嗯?&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冬天,她嗒地关上电视,转过头来,撩了撩遮住眼睛的发丝。  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大雪压断了线路,通讯和电力都中断了。这里是用电力取暖做饭的,他们夫妇两个只好步行去十几公里外的变电站求援。他们穿着靴子越过大雪覆盖的山地,一步一步朝下走。天空和白雪是一个颜色,见不到太阳,只能看到一片永恒的冰白色的薄雾。要不是脚上的靴子时不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他们可能会认为已经在梦中行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来到了一个自己了如指掌,曾经魂牵梦萦,却从没看过一眼的地方。现在,那儿,也是一片雪。  变电站的人告诉他们,这是一场几乎遍布中国的冻灾,已经在调配人手了,请他们再坚持一段时间。他们看了看屋子里那孤零零的几张床,决定还是赶回去。还不就是砍木头。姜凌搂住了她的肩膀。等他们出来时,天已近黄昏,来时乳白色的天空显出了一丝暗淡,空气变得沉重起来,周围微弱的光线更加浓密。从上面看下去,他们一定是忽隐忽现,费力的在地上蠕动着。  路上,雪又大了起来。这么走下去,回到家会太晚了。他们有些后悔,但路程已经过半,他们决定抄近路回去。就这样在白昼最后一抹余晖中他们来到了一片开阔地的边缘。这片开阔地上面没有杂草,没有树木----这是一个结了冰的湖。走过去,翻过那座山,咱们就到了。他站在冰湖的边沿,兴奋地跺着脚,气喘吁吁地指给她看。  她说那时候在飞扬的大雪之中她几乎不能看清姜凌的脸,虽然他离她只有几米远。他在那里来回跺着脚,大声叫着她的名字。就在那块冰上,那么大的一块冰,突然,他便不见了。  她以为自己不过是刚刚眨了一下眼睛,或者是雪中长时间的行走让她产生了幻觉,可是他消失的这么快,这么彻底。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湖边。以前他们来过这里,湖水并不很深,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她顺着足迹向前走,来到了冰上那个呲牙咧嘴的洞边。姜凌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她很瘦小,但仍能感到冰在自己的脚下噼啪作响,不是那种熟悉的嘎嘎吱吱,深沉遥远的洪亮响声。  她伏下身子,向洞口爬近了一些。朝洞里看去,她隐隐约约看到姜凌在下面朝她舞动着手臂,看上去不像是在游泳。她脱下一只手套,慢慢地把手探了进去。没有水,她又把手伸得更深了。  姜凌一把抓住了她,使劲往下一拉。喀嚓,冰碎了,她跌了下去。他用双臂接住了了她。她能闻到他的外套上那芬芳的烟草味。湖里根本没有水,冰下是暖和的。  咱们真是太走运了。他说,我在哪本书上看过,这只是一种自然现象:十一月份有几天不是很冷吗,湖上就结了一层冰。接着又来了一场雪,盖住了这层冰。这个湖很浅,湖水就在这几个月里慢慢消失了,他踩了踩了踩脚下松软的泥土,从土壤中渗透走了,但上面这层冰却留下了。哈,一个结了冰的干湖。  走,咱们干脆从下面走过去,上面太冷了。没等她回答,他已经拧亮了狼眼,大步朝前走去。  湖里的空气味道很特别,很沉重,带有水的质感,但还是能分辨出鱼和水草的味道。他们只能小口小口浅浅的呼吸着,仿佛吸进吸出的不是空气,而是水。她当时觉得,如果大口呼吸的话,他们是会被淹死的。  大概走到湖中间的时候,雪停了,也听不到风在冰层上面迷迷糊糊的呜咽。有些地方的冰层可能是在风的打磨作用下变得清澈透明,他们甚至能从冰下看到一颗颗的星星,朦胧地闪着光。它们似乎不再那么遥远,就像镶嵌在这些冰里。星光从冰层里流下来罩住他们,有那么一刻,他们似乎来到了这些星星之上,漫步在银河里。  冰嘎吱嘎吱地收缩着,一种震荡性的声波冲击着他们的耳膜,有些疼。他们静静的站在那里,仰视着。星光的波涛席卷而过,头顶的冰层在折射的作用下充满了一种闪闪烁烁,嵌着绿色条带的蓝光。这蓝绿色的光带轻轻荡漾着,湖底的水草开始燃烧起来。火焰是蓝色的,深蓝色的。她真想挥舞手臂,摇动那星光。在湖底游动起来,哼着歌子,漂浮在这波涛下的花园,永远岑寂,永远动荡的花园。  就在那时,他们看见了那只鹤。  它卧在一个小土丘上面的一堆干草中,蓝色从它那荧荧发亮的眼珠中流出来,像烟一样从那羽毛的缝隙中飘出来,仿佛这蓝色的源头不是来自于星光,而是来自这只鹤,被囚禁于鹤的身体之中,仍旧泛着冰封的气味,在柔软地释放,继续扩散。姜凌开始奔跑,朝向那只鹤,象一道蓝蒙蒙的影子,披着雪白的光晕穿行在头顶一道斜照进来的星光中。白鹤扑棱棱地飞了起来,可是头撞在上面的冰上,便又翻滚着跌落下来,软绵绵的,尖尖的长喙搭在鸟窝旁的一丛枯草上。姜凌抱起了那只鹤。在白鹤红艳艳的爪子下面,她捡到了一块东西,那时还只是一块半是黑泥半是铜锈的大疙瘩,回到家,才发现是一只鹤形香炉。她指了指梓洁手中的那个东西。  他们继续向着湖岸前进。在路上,他们还见到了一些山雀和一些不知名的小鸟。一些鸟儿被他们的脚步声惊醒,睁开黑亮亮的眼睛看了他们一眼,以为自己仍然处在梦境之中,只是见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低低的吱吱叫了几声,就又低头沉沉地睡去了。惊蛰过后,当它们再次醒来,跃上枝头,低头看见这片又一次涨满春水的太子湖,它脑中的第一个印象也许仍然是这一男一女。那抱着一只鹤的男子,那绰约迤俪而行的女子,还有那冰层下隐约移动着的灯光,只不过是冬天里做过的一个梦。  &这是一只忘记迁徙或者不愿迁徙的鹤。&  &是吧,他也说这是一个鹤中的隐者。&  &一个鹤中的艺术家。&姜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靠在门边,脚下放着一个黑油油的陶罐。&他不愿受天体和季节的牵引,不愿受千百万年来规律的支配,而是尝试着去创造一种新生活,一种新的存在方式。它知道,只要熬过这段日子,春天会像绿色的火焰一样再次燃烧,只要它能坚持下去。&说这话的时候,他身上有一种野性和镇定,具有能够以某种天生的完美方式适应这个错综复杂的世界的那些动物的风度,摆脱了奇怪的鳞片和羽毛,活跃在世界上,昂头挺胸地对现实进行探索,仿佛已在这个星球上生存了千万年,具有无比丰富的人生经验。  在姜凌身后,他们能够看见那只白鹤还在门廊里转悠,来回扭着头,长喙一点一点的,像是孤芳自赏地照着镜子。它不停地抖动着羽毛,唰啦,唰啦,同风吹树叶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它向前迈了一步,然后,又一步。  &我能摸摸它吗?&郁梓洁对着姜凌说,姜凌闪开了身子。白鹤步履娴雅地走了过来。它把头高高地挺到一定的角度,用黑亮的眼睛盯着他们,头顶上的白翎竖了起来,和着张开的尾羽轻轻地颤动着。梓洁扶了扶眼镜,把手搭在白鹤背上,一下一下地捋着羽毛,抚摸了一会儿,他又抬起手,半握着划过白鹤长长的脖颈。白鹤的身子开始微微地抖动。慢慢的,他的手滑到白鹤温柔起伏的胸脯上,探进那从细腻的羽毛中,支起手指,来回的打着旋。真软啊,他转头笑了笑。柳忻有些恶心,常婧皱了一下眉头,又打开了电视。  白鹤浑身一颤,哽的一声低鸣,突然把它的长脖子伸到梓洁的两腿之间,并拢双翅,长喙开始前后僵硬的颤动。梓洁从喉咙深处低低地啊了一声,并紧了双腿,一把揪住了白鹤的长翎。  姜凌一步跨过来,抄起白鹤,抡到了门外。  白鹤又发出了那种号叫,哽哽---嘎---,声音有些悲惨,有些愤怒,也有些委屈。柳忻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看着外面空洞洞的黑夜,谁都没说话。有什么可说的呢。  &你怎么去那么久?&柳忻盯着姜凌脚下的那个陶罐。  &又去了趟寒水洞。&姜凌下巴点着那个陶罐,&路是远点,就在放鹤亭那边。这可是我按古方酿制的,&他拍开泥封,摇了一下坛子,一汪碧绿的汁液汩汩地晃荡了一下,一股细腻的甜香飘了出来。  &放鹤亭?你是说苏东坡的那个放鹤亭?&  &据这儿的老板考证,半山腰上的那个亭子就是张天骥所建,苏轼做记的放鹤亭。&  &旦则望西山之缺而放焉,纵其所如,暮则傃东山而归,故名之曰放鹤亭。&  &呵,你也会背古文观止?&  &观止二百二十二,从头背到尾。&  &哈,今天见到高人了。见高人不可交臂而失之。出去聊聊吧,屋里太闷。&  他们来到了后院。梓洁凝视着黑暗,停下了脚步。  稍等一下,姜凌在暗处大声说着,向旁边的走廊摸去。一缕发丝飘进了梓洁的嘴里,他轻轻地咀嚼了一下,又吐了出来。别摔着,他伸手扶住了那条黑暗中柔软洁白的手臂。常婧微微一笑,回头看了看。一阵芳香的寒气从那只胳膊上散发出来,他不由地松开了手。  &啪&的一声,姜凌挑了一下开关,院子亮堂起来。欢迎关注边缘微信搜索“zangyunhao123”这里是边缘,你内心微弱的多数,有着无限和解的可能,却也只能到此为止。  边缘,是一个分享各类文学文本的公众号,崇尚诗性的、先锋的、向内的文字。正因为如此,它分享的东西往往是无用的。  欢迎投稿:  如果觉得好,请分享到朋友圈哦。边缘(zangyunhao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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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只经历一次死亡,但没有人能解答,我为什么会有十具以上的尸体。他看见人影幢幢着拉长,延伸,变形,壮如尾巴,被他们自己踩在脚下。云中漂流,水中入睡。平时我们不相见。镜子里只有我的脸,最怕这样的四目相对。我就是这样,在没真正认识她之前,就把这个人的一生给幻想完了。一只橘子却阳光灿烂地奔赴市场。可在盐生听来,那一声笑是不真实的,像是来自他看过的毛片里。被一条鱼破坏的,夫妻生活。古往今来好小说,都只简单写了人性二字。有朝一日,苹果那个商标,也会出现在包拯额上。日子一天天过,我一直想弄明白天上发生了什么。(这是天空三部曲的第二篇,前一篇为《云上来电》)住在云上的人给我打电话,推销保险。触摸人心的边缘,才知世事的辽阔。万物非主,惟有真主青草摩擦双腿,像欲言又止。嘿,愉快的人啊,和你们一样,我只是被诱捕的傻鸟。明天里有我厌倦的情人,我去找她,带着时间的信物,一只橘子或者一颗桃子,她剥开皮或吐出核,娴熟地让我害怕。生活就是从无聊到无趣再到无望,最可恨毫无悬念又处处铺垫。我有一个写作的朋友,完成长篇之后大哭一场,我在完成之日走到窗前,试图也哭一场,眼眶却干燥,但我整个人是富足的。这时就是给我一个王位我也不要。"煮了猫,可以喝少许猫汤,但骨头和肉万万不能动。等夜里将炉内烧成灰烬的草灰和猫肉猫骨倒在一处,第二日便有只活灵活现的猫出现了",吃猫的女人说:"不过,这样的方法只能反复八次"。他们都在内心里擎起一朵欲望的花儿,等着蜜蜂,扑着香味而来。人生充满奇遇,也充满无可名状。这竟然是个有关高考的故事。梦,就是撕开狼皮露出羊皮。纵横交错的道路网,气势如虹的跨江大桥,说不定跑快了,就会到达另一个世界的入口。爱吃面的小伙伴看过来。梧桐生兮,于彼朝阳。凤凰鸣兮,于彼高岗。晚安,吸血鬼。曾经有人认真地问我,你们大夫也得病么?一生如同宝石被掩于尘土之中,却始终能在精神与情操上善待自己。而你在这样的寂静里,已没有多少秘密。不只是男人会擦枪走火,女人也会。从此扰扰攘攘,又不知梦醒何时耳。我母亲安详如画中人,伹她对她丈夫儿子与家务一样有现世的火杂杂。钱在天上飘,不要白不要;钱在地上爬,不拿白不拿;钱在怀里揣,只能说你呆。日复一日,照常上班,搭乘一号线地铁,在固定的站点换乘四号线。这期间接连有人跳下地铁死去。不觉入梦,不绝如缕。钱在天上飘,不要白不要;钱在地上爬,不拿白不拿;钱在怀里揣,只能说你呆。我母亲安详如画中人,伹她对她丈夫儿子与家务一样有现世的火杂杂。白鹭在白鹭的命运里飞从此扰扰攘攘,又不知梦醒何时耳。时间长成了时代,那些本无不妥的,被最终否定了。不只是男人会擦枪走火,女人也会。世上再无姚贝娜。他用残缺的叙事线条搭建了巨大的思想空巢,时刻准备着盛满世事的丰饶和无获。在诗人的诗行中我学会了爱,可是我发现,生活完全是另一个模样。如果必要,可放弃雄辨,做一个诗的禁欲者每株植物都跪下来,静静开花我其实是嫌它脏的。zangyunhao123这里是边缘,你内心微弱的多数,有着无限和解的可能,却也只能到此为止。热门文章最新文章zangyunhao123这里是边缘,你内心微弱的多数,有着无限和解的可能,却也只能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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