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不少开乒乓球馆的人都不苟言笑是贬义词吗,请问为什么?

  民国十三年(1924)初冬的一天天还未亮,土黄场万斛坝庞家祠堂旁磨子塝一户人家的院落就亮起了灯光伴着院里越来越嘈杂的人声,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晨光里,一顶小轿抬出院门

  万斛坝弥漫着朦胧的晨雾,庞家祠堂高耸的马头墙隐隐约约墙上的彩绘只见其色,不见其形天包寨半腰的石笋突出雾海,顶端的小树斜伸枝桠准备迎接第一缕晨曦。更远处放牛场那形若笔尖的尖山子,端坐在云天相接处仿佛正将天庭里嘚一缕文脉静静悄悄地注入磨子塝。

  时年36岁的曾祖坐在轿中思绪随着小轿的颠簸起伏不已:祖上诗书养家的庇荫,终于开花结果洎己潜心为学的努力,满腹经纶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但那么多前贤耆老为什么就是自己呢?自己能不能完成这重大的任务独特的使命呢想来,有书院山长教导与同学世弟携手,应该没有问题!

  此时万斛坝外的前河响水凼边,正静静地泊着一艘下行船曾祖将乘船沿河而下,行两百余里前往县城增修《宣汉县志》。

  1976年经台湾内政部登记证内版台业字第1147号允准,位于台北市罗斯福路三段240巷5號的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影印了《四川宣汉县志》一至六卷其书为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印行的中国方志从书所属华中地方第385号,封面注奣“据民国庞麟炳、汪承烈等纂修民国二十年石印本影印”。显然在影印者的眼里,曾祖是民国二十年《宣汉县志》的主撰

  民國十九年(1930)秋九月,川陕边防军第二师师长魏邦文撰的《增修〈宣汉县志〉序》说:“延聘邓孝廉柳泉、罗中将春士及庞君斗南、向君雲隐诸名宿分司编校各役。”在魏师长笔下曾祖只是排名第三的增修《宣汉县志》撰述人。

  主持增修《宣汉县志》先后两度“宰”宣汉的汪承烈在民国十九年秋九月撰写的《增修〈宣汉县志〉序》说得清楚一些:“延邑耆儒邓柳泉先生总其成黎居稚庵、庞君斗南、向君云隐、向君经荃襄其功。……既而稚庵、经荃迄未至邓先生订义例,斗南、云隐甫从事撰述……”因黎稚庵“迄未至”,曾祖仩升为第二位撰述人仅排名在“订义例”的邓柳泉之后。不久“邓先生旋亦弃世”,曾祖顺理成章地成为增修《宣汉县志》的主撰

  民国二十年(1931)秋八月,二等嘉禾章、前任总统府顾问、第一届众议院议员向作宾的《重修〈宣汉县志〉序》说:“请邓师柳泉重修縣志以庞君斗南、敝族云隐助邓师协纂矣。邓师旋归道山……”与汪承烈的说法一致,增修《宣汉县志》之初曾祖只是其师邓柳泉嘚“协纂”之一,后因邓柳泉的离世成为增修《宣汉县志》的主撰。

  可见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影印的民国二十年印行的《四川宣漢县志》,将曾祖列为主撰是恰当的

  县城座落在前后河的交汇处,保留着古城的规制城墙四合,四门洞然紧邻北门的城墙边,┅所独立小院内一幢两层楼的青砖瓦房耸立院北,一排平房靠拢西墙教育局和修志局设在院内,楼房办公修志局占着二楼楼梯右边嘚几间,平房是厨房和火伕杂役的住所平房前两株枣树高大挺拔,枝桠伸出院墙初冬季节,枣子成熟诱得路过或专门跑来的孩童仰脖伸颈,垂涎欲滴

  曾祖负责编撰增修《宣汉县志》之卷一:舆地志,卷二:营建志卷三:祠祀志,卷四:物产志卷五:职业志,卷六:财政志卷十:武备志上编,卷十二:礼俗志共八卷。宣汉的历史沿革境域地理,山水林木道路交通,城镇街衢庙寺道觀,土特物产农工商贸,财政金融兵事武备,风俗人情在曾祖脑海里风起云涌,风生水起镇日静坐深思,渐渐条分缕析条理分奣。曾祖慢慢磨墨凝神提笔,用精致小楷撰述曾祖的小楷尽得钟繇心得,点如大山摧陷钩如金戈斧钺;运笔有若鸣凤天空翱翔,回鋒仿佛少女漫步花林;笔画间的牵带纤细如丝发毫末轻巧若流岚晨雾。几十年过去曾祖编撰的县志犹存,但雅正古朴的小楷却没留下┅丝半毫我也只能面对着宋人所临钟繇的《宣示表》、《贺捷表》、《力命表》、《墓田帖》想像曾祖的手下功夫,笔底风云

  偶囿余暇,曾祖踱进紧邻修志局的关岳庙瞻仰关帝岳圣踱步于先贤塑像前,逡巡于历史烟云里清宣统辛亥年(1911)10月,受武昌起义鼓舞與同乡7人相约从省城成都束装回宣,准备发动辛亥东乡起义的情形浮于曾祖眼前虽因泄密,起义被迫提前被派回土黄、樊哙发动民众嘚曾祖未能赶赴县城参加起义,但回忆起惊心动魄的前前后后尽管已时过境迁,依然令曾祖血脉贲张激情豪迈,块垒顿起甲兵横陈。

  夏天傍晚曾祖常与一起编撰县志的同学向可褒(字云隐)从北门穿城而过,到南门码头坐看行船指点风帆,厘史拔古沐风纳涼。走过南门儒林桥时一间门面开阔名为“广济堂”的药店引起曾祖的注意。曾祖深谙歧黄之术曾搜方书数十种,见此药店规模不凡格局宏大,乃信步踱入谦言相询,与店主相切相磋共琢共磨。令曾祖想不到的是他去世二十多年后,药店店主的孙女与自己的孙孓机缘巧合结成连理,生儿育女成家立业,传其庞氏血脉

  曾祖留下的唯一生平资料是与他一起增修《宣汉县志》的向可褒在曾祖去世后撰写的《庞斗南墓志铭》。

  “君姓庞氏讳麟炳,字斗南世居宣汉土黄场。”土黄庞氏一脉源于浙江余姚,先祖明末出仕顺庆府清初因战乱避走川东,一支居绥定一支上万源,然后从万源分支宣汉中河再由白马至土黄,沿河而居渐成气候。曾祖之“曾祖尔能祖大猷,以公正闻邑里考好龙,清时习弓箭县试终场第一,例入庠”虽“以武大,自小儿辈必从名师游”

  曾祖苼于清光绪庚辰(1880)之冬月二十日,“为长子出就外傅,即受之于尹小渔先生及其子东蕃之门弱冠屡前茅。华阳文海云、吾邑邓柳泉兩先生先后长来鹿书院,皆以翰院目之”曾祖先就读于尹氏父子门下,后赴县城来鹿书院受教聪颖异常,深受两任山长喜爱被视為翰院当然人选,然“三试不第而科举废矣。”

  曾祖顺应时潮入“铁道学校,欲以工业为世用未几,而国变;未几而川汉路巨款尽矣。愤然曰:‘天下从此多事吾亦奚为师,而以得于师者转饷后学’任中高学校管教者,几三十年学子称为‘斗夫子’。”囻国二年(1913)曾祖会同留日回乡的丁绍南等,筹资改建土黄场禹王宫兴办萃英小学,任国文教员;民国三年(1914)受聘达联中授国文;囻国五年(1916)宣汉中学创立受聘授国文达20年;民国二十五年(1936),回任萃英高小校长并创设饰心女校。曾祖终身从事教育“沾化雨,坐春风惟君一人足当此席。”直至民国二十七年(1938)八月十九日盛年而逝

  曾祖涉猎极广,尤喜集古术秘方“书课余闲,及方書尽数十种病服君方,死始无恨”《宣汉县志编余》第五集收录有刘梓权与父亲合写的《宣汉“斗夫子”庞斗南》,记载了一则曾祖醫术高超的传说龙观刘某,春天得病求遍土黄、樊哙名医治疗至夏,仍不康复家人失望,准备抬回家中料理后事路过万斛坝,巧逢曾祖在家度假正沿河散步刘家人上前求治,曾祖翻看病人用过的药方后说:一次捡三贴合为一贴熬好服用。三日后刘氏家人差人告喜:病势已缓,望再处良方曾祖说:减量,两贴合并为一贴再用五济,即可痊癒暑假未完,刘某已健朗如初

  民国戊寅年,祖父已育有三女曾祖在世时,常以无孙绕膝为憾曾祖去世,祖父延聘风水先生选勘阴宅告及曾祖之憾。先生沿磨子塝而八角楼而柑孓园而庞家祠堂来来去去好几次,终于选定庞家祠堂与柑子园中的一块墓地后近接天包寨,远连尖山子前近为良田环绕,远有前河裹抱先生曰:贵先父葬此,你必生三子现可为三子取名,将其铭刻于碑祖父乃以瑜、瑾、珪名曾祖三孙,列于墓前石碑之上

  囻国二十九年(1940)初,父亲出生名瑜。民国三十二年(1943)二爸出生,此时抗战进入最艰苦时期祖父说:现国家疲惫,家境不顺就鈈生三子了,日子这么紧(jin)怎能再取名瑾(jin)呢?把三子的名用了吧!乃以珪名二爸然命理不能违,冥冥中一切皆有定数民国三┿五年(1946),么爹出生祖父以瑾名之。风水先生的预言期然成真曾祖获三孙传宗接代,若其泉下有知定会舒眉展颜,开怀而笑

  “文革”初,曾祖气象不凡的坟茔被“破四旧”的红卫兵倒碑毁坟掘墓破棺。虽已埋身地下二十多年但曾祖肉身未腐,面容鲜活紅卫兵用篾条挽于曾祖颈项,拖曳至柑子园前路边地里兴尽而去。日靠西山残阳惨照,大队干部见天将入夜恐曝尸路边的曾祖吓着荇人,命在家的二爸与堂叔就地掩埋现已无迹可寻。可怜曾祖诗文满腹读书传家,从教一身治病救人,最后竟落得葬无识记祭不知所。

  “文革”中期土黄供销社兴办糖厂,曾祖墓碑被运至厂里用着搓糖的案板后糖厂解散,碑被弃置于供销社外的院坝里餐風沐雨,任小孩在上踩踏嬉戏1996年,父亲辗转找到缺失一角的曾祖墓碑送县文物管理所保存。幸而石头无知愿意承刻曾祖墓铭;更幸石头坚硬,未全毁而保存曾祖生平

  1992年,宣汉县志编纂委员会重新编纂了民国元年(1912)至1985年的《宣汉县志》“以马克思主义、毛泽東思想为指针,实事求是记述历史”

  教育志概述民国时期小学教育时说:“1933年,全县仅有高级小学18所;县城和南坝、清溪、普光各2所土黄、天生、柏树、王家、庆云、双河、黄金、官渡、双庙、芭蕉各1所。”土黄1所应是曾祖与同乡丁绍南等合作创设的萃英小学

  人物志里没有曾祖之名,与曾祖相关的人士有在保路运动中救曾祖出狱的同乡冉崇根与曾祖之舅石体元、为曾祖编撰《宣汉县志》作序嘚向作宾(名君卿)

  附录中有汪承烈民国十九年秋九月撰写的《增修〈宣汉县志〉序》,内有曾祖之名曾祖历时六年,主撰民国增修《宣汉县志》终在后世编纂的《宣汉县志》附录里留下名姓,其幸欤!

  1999年,宣汉县志办组织人力整理民国二十年印行的《宣汉县志》,字体改繁就简加入注释。历时三年于2002年横排再版,名《宣汉县志(民国版)》内容与体例均遵原著,但未在封面和扉頁标明编撰者也未在前言提及曾祖等,幸在后记里说:“再版志书内归十六分册而纂为一本通览无余,概之全貌本书之卷一至卷六、卷十(上)、卷十二原由庞麟炳字斗南编辑;卷七至卷九、卷十一及卷十(下)原由向可褒字云隐编辑,特此说明祀兹以记。”

  翻看曾祖主撰的《宣汉县志》思绪不停地上溯,想追寻到曾祖的每点每滴每时每刻。

  我常想:天若假年给曾祖再添三十多年寿誕,我就能在曾祖膝下承欢曾祖定会教我识字描红,读书作文由《三字经》、《幼学琼林》而《千家诗》、《古文观止》而《四书五經》……以我小时之懵懂无知,定会教啥忘啥曾祖摇头不已,大兴承接文脉无望之叹;及稍长开窍过目能诵,小楷初成曾祖颔首微笑,指点满壁书橱觉诗书传家可如愿

  江山革故,旧貌换新颜祖父每日从万斛坝磨子塝挑书到土黄场上缴公家,前前后后挑了一个哆月曾祖继承积存的经笥后全不知所踪。书橱破败家徒四壁,沦为赤贫的祖父饿殁于1960年父亲侥幸读至初中,被招到月溪场上教书②爸么爹小学毕业,均回乡务农诗书传家的传统被拦腰斩断,曾祖的后裔在时代大潮里挣扎求生不易,哪有心思与精力去研读书香漸淡,一代一代离曾祖愈来愈远

  的确,曾祖离我很远很远他一袭长衫,一绺短须面目清矍,不惊于世事不诧于时俗,不因门庭高阔而喜不以满腹诗书而傲,不为世道不公而怨气定神闲,儒雅谦和他透过近百年的烟云遥遥地注视着我,目光里既有怜惜又囿失望。是的我离曾祖更远更远。我读的书杂乱无序腹里乾坤走不出几十里方圆,额头的皱纹不是知识的堆垒也并非人文的积淀孜孜于物欲享受,矻矻于现世回报蝇营狗苟,急功近利哪有丝毫曾祖风范与诗书家传?我在曾祖的县志里回望曾祖满心惭愧,满面羞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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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二:难忘父亲读书声

  深冬,寒夜凛冽的北风从山巅倾泻下来,狂暴威猛仿佛盛夏的屾洪,撞击得紧闭的门窗哗啦啦哗啦啦响肆无忌惮的狂风,愤怒地吼叫着跳跃着,发泄着在屋角墙根、门坎窗边、瓦脊檩上搜寻,想要挤进每一丝缝隙甚至撕裂裱糊在窗棂上的报纸,扑灭灶炕里的柴火摧毁所有的防御与抵挡。

  我躺在被窝里蜷曲着身子,抱著父亲温暖的脚掌一动不动静静地听父亲读书。父亲半坐半躺在床上靠着床栏,就着油灯捧着书本,抑扬顿挫轻轻读来。父亲的聲音轻柔舒缓轻轻地抚过我的耳膜,静静地注入我的脑叶偶尔一股寒风挤入屋里,吹到床边豆点星灯,左飘右忽他轻重缓急的语氣如飘忽的灯光,一忽儿近一忽儿远

  窗外寒风呼呼,夜雪飘飘屋内油灯飘忽,一闪一跳父亲的声音愈来愈远,愈来愈轻仿佛怕惊醒夜里的精灵,仿佛怕惊散缕缕书香由明明白白而嘤嘤嗡嗡,由近在耳畔而远到天边不知不觉,我眯上眼睛酣然入梦。梦里峩长大了,识字了能断句读书了,正捧着父亲刚才捧着的书本摇头晃脑地顺着父亲刚才读给我听的篇章词句继续读下去。

  儿时隨父母居住在月溪场上的杯子坪村小。小学背山面坎左塘右壑,房呈丁字坝似矩阵,石础木柱黄墙灰瓦。虽位居杯子坪的中央是恏多条泥道土路的汇聚点,却远离村落不与任何房舍挨邻搭界,遗世独立的样子仿佛一座道观,仿佛一丛古刹

  学校里,父母与幾位民办老师一起分级分班守着百多位孩童。孩童稚嫩的读书声朗朗传送流播至杯子坪的坝沿屋下,山岭沟壑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农囚,听到夹杂着自家孩子的朗朗书声如饮甘泉,如啜琼浆精神一振,劳累顿消有说不出的快慰与醉意。我坐在教室的最后呆头呆腦地听着父亲的讲述,似懂非懂地沉醉其中有些疑惑,有些痴迷

  春晚饭后,天已漆黑我们兄弟姊妹几人坐在灶旁,一边等母亲燒水洗脸洗脚一边听父亲给我们读书。父亲的声音如跳动的柴火清脆锐利,有着不及而立的急切急切里有一丝毛燥,毛燥中有些许遭遇不公的无奈有时是一段寓言,有时是一个传说有时是一则成语,远古的情节娓娓道来方外的掌故如数家珍。“排排坐”的我们漸渐忘记了柴火忘记了学校的泥屋,忘记了杯子坪的山山野野游离于现实之外,进入文字的世界与故事情节一起起伏跌宕,与作者筆下的人物一起历险经难

  陶醉有之,嬉闹亦有之父亲火眼金晴,全神贯注于书本的眼神笼罩着我们的身影见我们不认真,便提高声调当头棒喝。如谁再不自觉便举手敲谁一个“毛栗子”,蜷曲的中指高高举起轻轻落在头上,如敲击有点疼,似抓挠有点庠,充满警示充满爱意。被敲者满面无辜束手挺胸,端坐如仪没被敲到的吃吃偷笑,蜷脚低头暗扮鬼脸。

  山风徐徐院树簌簌,门窗吱吱屋外的黑暗里,木门前仿佛站着一人,正举手轻扣门环正试探推开木门,想要探身进来听父亲读书。

  其实杯孓坪的岁月,是父亲人生最为灰暗的日子因被人检举“翻文化大革命的案”,父亲被开除留用只发基本生活费,从月溪场上的完小下放村上一边教书,一边接受贫下中农的监督改造母亲亦受牵连,带着我们兄弟姊妹来到杯子坪与父亲一起安家于大队村小。幸而农囚纯朴善良既不嫌弃,也不斗争不但给父母应有的老师尊敬,而且要求自家孩子对我们谦让呵护

  父亲经常提及杯子坪,却从来沒说起过他当时的心境勿需惴测,在那样的冷酷环境高压态势下出生大地主和工商兼地主家庭的父母,肯定有临渊履薄的危机与寒彻但在我的记忆里,杯子坪的七八年里父亲并不沮丧,也不阴郁甚至听不到他的唉声叹气,我们一家杯子坪的一切,充满浪漫与温馨

  朗月夏夜,父母坐在学校的操场纳凉驱蚊的艾蒿燃起丝丝白烟,淡淡的药香萦绕鼻翼见我们几兄弟姊妹疯得差不多,父亲一聲令下:好了!我们便既有些不情愿又有些企盼地收住奔跑的脚步规规矩矩围坐到父母身边。父亲靠在凉椅上一手拿书,一手拿扇僦着马灯,给我们读书父亲的声音如沉静的月光,平静悠远有着而立之年的稳重,稳重里满含磁性牢牢地粘吸着我们的目光与神情。读着读着父亲伸出拿扇的手:打扇!哥哥急忙接过父亲手中的蒲扇,一会儿给父亲扇一会儿给母亲扇,一会儿给自己扇那份自得意满,令我、弟弟、妹妹眼谗不已读到最紧要处,父亲突然提高声调吩咐:茶来!沉浸在故事里的我以为是书里的话,呆呆地看着父親好一会才明白是父亲下给我的命令,急颠颠地绕到父亲身后捧着母亲泡好的山茶,双手奉上父亲端茶在手,细啜慢品一饮三咏,啧啧有声

  清辉遍地,夜凉似水万籁俱寂中,父亲的声音搅起清幽月光舞动斑驳树影。我觉得书里的一切就在父亲的嘴里。峩不明白父亲的故事为什么如此绵延不绝我想跳过那些精彩的过程,一下子到达结果用最短的时间知晓故事的结局。

  之四:祖父嘚最后时光

  农历庚子(1960)年正月十五晚土黄万斛坝磨子塝水井湾一幢低矮的黄泥墙青灰瓦房里,亮着暗红的油灯:光如豆点在冬春之交的寒风里瑟瑟发抖;晕似灰云,随着左摇右摆的光飘飘忽忽祖父静静地卧躺在屋角的木床上,脸色腊黄双眼深陷,气若游丝囸月十五,是传统的元宵节夜里家家户户都应摆一桌丰盛的饭菜,都要放焰火过大年。一直昏迷的祖父突然有些清醒他眼皮颤动,想睁开眼睛看看家里大年的景象却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他嘴唇轻抖想喊一声祖母,却连提嗓的力气也没有

  其实,不用睁开眼聙祖父也知道家里大年的景象:灶冷灰浅,火担空悬前年大炼钢铁,铁锅铁罐甚至铁铲铁瓢早被大队的土高炉吞没公社四管理区三喰堂兴办,家家户户连贫下中农家里早已不许炊烟升起平时如斯,大年也不例外依然如斯。其实不用祖母过来,祖父也知道祖母就茬不远处正坐在油灯照不到的阴影里暗自啜泣。

  祖父感到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正慢慢脱离躯体要飘飞离去,他想抓住它偅新把它塞入体内,但手却一动也不能动他知道自己已然油枯灯竭,时日无多想起过去,想起现在想起将来,一丝悲凉涌上心头佷奇怪,这丝悲凉唤醒了祖父几乎消失殆尽的生机他身子一挺,竟然坐了起来

  农历戊申(1908)年十月十一,祖父出生于土黄场万斛壩老房子一户殷实富庶人家祖上勤勉努力,奠基立业广有田产;父辈耕读养家,诗书拥壁学问非凡,其父终身从教“任中高学校管教者,几三十年学子称为‘斗夫子’。”

  万斛坝上天包寨下前河之畔的老房子呈四合格局,屋连宇接斗拱飞檐,青砖为墙彩绘于壁,柱多合抱雕龙其上,厅堂高阔规模宏浩。几十户庞姓人家井然而居和睦融洽,贫者男耕女织富家经商典田,其雍容儒雅、宽宏大度的族风在前河有口皆碑,流布广阔

  庞氏家塾位于老房子东南一角,一厅宽敞的瓦房一个精致的院坝,十多位髫髻童稚祖父端坐同龄之中,听塾师吟诗讲经在塾师的指导下识字描红,读书作文傍晚放学回家,曾祖把祖父叫到书房逐一抽问塾师所教,详细阐释诗中意象、经里乾坤祖父一日两受教:在塾学,背诵诗文在家里,详领要义日积月累,聪颖渐显遂成同龄佼佼,為老房子一族最为显著者同宗每见曾祖,都交口称赞祖父的学业:虎父无犬子;曾祖微笑着捊捊短须讷讷谦逊:哪里,哪里!

  夏忝放学后祖父会与同学们一起跑到万斛坝外,跳进响水凼里河水清清的、凉凉的,冲刷祖父幼小的身躯;河底的鹅卵石滑滑的、硬硬嘚按摩祖父稚嫩的脚掌,祖父有说不出的舒坦与快慰傍晚时分,只要在家曾祖也会坐到河边的石头上一边纳凉一边与族人闲谈,目咣遥遥地扫过畅游在河里的祖父有说不尽的慈爱与安详。

  见一直卧床的祖父坐起身来祖母急忙擦干眼泪,奔到床前为祖父披上棉衣,掖好被角祖父伸出皮包骨的手,拉着祖母同样皮包骨的手眼里含满泪水,欲言又止

  不用祖父言说,祖母也知道祖父要说什么几十年共同经历了跌宕起伏的生活,相濡与沫的夫妻哪需言说?祖母虽不会诊病疗伤却也明白祖父已时日不多,今日的反常定昰回光返照想有所交待。但有什么可交待的呢?交待了又能怎样大儿未成年而早夭。长女婚后病逝女婿在运动中自尽身亡,外甥┅人寄居其叔父家次女外嫁县城城郊肖家,夫家成份硬朗种菜度日,勉强为生二儿初中毕业,被招到月溪场上教书已经五年前几忝回家过节时说过认识了一位去年刚从县城分来的女老师,吃着公家饭还算安稳。三儿、四儿小学读完早已回家务农,虽已订婚迎娶还有待时日。三个儿子都末成家传宗接代遥不可及不知何时,享孙儿孙女绕膝的天伦更不可能

  祖母听到祖父肚里咕咕直叫,她知道祖父饿了。祖母条件反射般地站起身来要到碗厨里给祖父找吃的,步子还没迈出又停了下来。不用看碗厨早已空空如也,找鈈到一粒稻米半块红苕,整个家只有屋角水缸里的清水可以饱肚。

  何止是祖父肚里咕咕直叫祖母的肚里也一直咕咕叫着,隔壁嘚木床上二爸、么爹的肚里也咕咕直叫,不远处邻家农人们的肚里也咕咕直叫,远在月溪场上的父亲肚里也咕咕直叫沉静的夜色里,肚里的咕咕声一直静静地响着,何止一人两人何止一家两家,何止一地两地……咕咕不绝的肚饥声荡漾开来,荡漾开去形成莫洺的交响,如凄惨的魔音缠绕着木床、屋瓦、院坝、山梁、田野、大地……

  祖父年序稍长初具独立生活能力,便外出万县求学

  长江边上的万县,自农历丙午(1906)年开埠以来渐成长江上游重要的商业中心之一,是川东除重庆外的大码头十九世纪二十年代的万縣,风云际会不但有坐地虎杨森、唐式遵的长期蹲踞,也有杰出共产党人朱德、陈毅、肖楚女、恽代英等活动的身影更有西方列强巡遊于长江之上的巨型炮舰。

  农历丙午年由白岩、万川书院整合而成的万县中学堂此时已更名为万县中学校,迁至城东考棚留日学鍺钟稚琚创办于农历甲寅(1914)年的四川省立第四师范学校仍在亢家塆。祖父在万县就读的只能是这两所学校从他后来一直任教于土黄场萃英高级小学的经历看,可能性最大的当是四川省立第四师范学校

  农历丙辰(1917)年冬,章太炎到省四师演讲并题写了校训碑:“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功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农历癸亥(1923)年春夏,肖楚女在省四师任教恽代英曾到校演讲;同姩秋,开国上将陈伯钧考入省四师后由此入黄埔军校;农历丙寅年七月廿九日(1926年9月5日),英舰“嘉禾”号和“柯克捷夫”号开炮轰击萬县市区中国军民死伤以千计,民房商店被毁千余家……如果祖父在万县求学时真就读于省四师,那么他与上面提到的这些人这些倳有没有交集?如有交于何,集在哪如没有,哪又是为什么

  青春年少的祖父,面对国家的积弱积贫面对世道的满目疮痍,岂能不热血沸腾、慷慨激昂但他为什么走的却是一条迥然于上面提到的人走的路呢?或许祖父作为动荡时代里的平凡读书人,只知规规矩矩尊衔父命读书学习只知老老实实学成回乡报效桑梓。与投身时代洪流的弄潮儿们即使有交集,也无法共鸣;如果没交集更会平凣到底。


  之五:祖父的最后时光(续)

  正月十六凌晨一夜昏迷的祖父再次醒过来。

  这是个晴好的日子太阳暖暖地悬在冬ㄖ灰暗的天空,阳光从屋瓦的缝隙照进来照到祖父躺卧的木床。祖父腊黄浮肿的脸庞在阳光的照射下,亮亮的皮肤下面仿佛包着水,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皮破水迸。去年夏末祖父的身体就虚弱起来,开始是乏力后来是浮肿,最后终至卧床不起祖父明白自己的身體,知道并不是病而是营养不良长期饥饿所致。祖父耳濡目染过曾祖处方治病略知药理,如果真是病了那么治自己这一身病的药方洅也简单不过:顿顿吃饱饭,餐餐有油腥

  祖母从四管理区三食堂端回的早饭,就放在祖父的床头那既不是饭,也不是粥只是一碗浑浊的汤,没有一丝油腥几粒切碎的红苕粒静静地沉在碗底。祖父的目光扫过饭碗连叹气的力气也没有。他轻轻的扭过头用动作告诉祖母:不吃,留给孩子祖母既不劝祖父,也不去端碗这碗“饭”一直静静放在祖父的床头,刚开始还冒着热气渐渐地便静若止沝,再后来便冰冷得如霜似雪。

  祖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与那碗“饭”一样热量正在渐渐消失。寒冷包裹着祖父厚厚的棉被一点吔没有暖意,平日里暖暖的太阳也只是白晃晃地刺眼他拼命地蜷曲着身躯,用又膝盖抵着空空的肚皮他神情恍惚,意识模糊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棉被越来越重,身躯越来越冷他知道:最后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

  从万县学成归来祖父与出生于樊哙场高台井的祖母合卺成亲,在万斛坝磨子塝水井湾新屋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其时,曾祖在县城宣汉中学任教被县长抽调编纂增修《宣汉县志》。在缯祖的安排下祖父一直任教于曾祖与同乡丁绍南等创建的土黄萃英高级小学。

  萃英高小位于土黄场中的禹王宫内。禹王宫高大挺拔柱粗廊高,窗阔厅雄在禹王宫的一侧,祖父占着一间教师宿舍铺摆着简单的寝食之需。课后祖父在这里备课准备、批改作业、僦寝安眠。祖父教过什么课程有些哪些学生,已无从稽考从万县归来到土黄解放离开萃英高小,二十多年的时间里祖父应该有很多為教心得,有很多喜爱的学生但随着时光的流逝,这些都湮没于历史的烟尘再不可寻。

  夏日傍晚祖父喜欢单独一人或与同事一起踱到场外的前河边,或漫步于鹅卵石上或散坐于木船梢头,或脱鞋行于河里沐风纳凉。其时祖父肯定会想起在前河末端县城里教書的曾祖,肯定会生出自己虽未辱没家风、却难超越上辈的感慨;祖父肯定还会想起几里地外的万斛坝磨子塝水井湾新屋里的家人肯定會对自己孩子的前途有许多设计设想。

  周末放假祖父便顺前河而下,行几里地回家这几里地上,农人勤劳稼穑农事欣欣向荣,祖父的学生散居其间每每走过,“老师”的热情招呼此起彼伏不绝如缕。祖父行走在前后相继不断的尊敬里有几分自在自得应是人の常情。祖母虽出身大户人家却只识女红不识字,只会相夫教子不能吟诗作画。祖父回到书房把孩子叫到跟前,站成一排先让他們检讨自己一周的学业、行为,然后辅导、教育、疏理、教训教其为学,教其为人

  这样的不惊不诧的平淡时日,一眨眼就是二十哆年这二十多年里,祖父不知迎来、送走过多少茬学生也不知在回家的路上走过多少趟。这二十年多年里祖父迎来了自己的孩子,送走了盛年而逝的曾祖由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走成了面容沧桑的中年人其实,在这样表面不惊不诧的时日里世事正风起云涌,夶开大豁许多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事正在发生。农历己丑(1949)年夏末外面的消息一日紧似一日,一位远房堂祖知世道将变邀约祖父外逃台湾。祖父平淡地拒绝他深信:教书育人的他,并不是革命的对象新社会里,同样需要教书育人的人

  正月十六下午,祖父已入弥留

  祖父最后一次颤动嘴唇,似有所言祖母附耳过去,祖父微弱的声音依稀可辩:想…吃吃……,个…红……,……苕……。祖父用尽最后的力气拖了很久很久,才说出哪个“苕”字红苕,哪里找得到红苕祖母心痛欲绝,不忍再看祖父别过脸詓,泪如雨下这悲凉而世俗与我的想像完全不同的吁恳,成为祖父留在世间最后的声音

  许多年后,当父亲向我诉说祖父弥留之际嘚话语时我的内心涌出无尽的悲凉。我知道骨子里是文人的祖父,明知自己马上就离开人世的祖父如果不是真的饿得不可承受,怎麼也不可能丢开尊严说出这样世俗的话来但我又想,或许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在灵魂出窍的一瞬祖父才真正放弃了几十年人生的重負,拾起初入人世时的童真抛却世俗的外衣,说出自己真正的内心

  注:祖父逝世时,父母还未成亲我更不知在何处。对祖父的叻解除父亲曾经说过其逝世时最后的吁恳外,全来自父亲为祖父补写的碑文碑文简洁明了,全文如下:

  吾父戊申(1908)年十月十一ㄖ生于土黄乡万斛坝老房子幼入家熟,少读于万县长就教于土黄场吾祖父庞斗南等诸学人所创萃英高校。后遭变故迫于生计,耕种畾亩庚子(1960)年正月十六日下午辞世于土黄公社四管理区三食堂。先后同难于饥馑者有本食堂三十余名精壮吾父临终前尚念念乎想吃幾个红苕。


  你家当年是有能力去台湾的也有人提醒,只是当年太多的大教授都留在了大陆,奈何奈何

  之二:难忘父亲读书声

  “打扇”“茶来”好看。

  “父亲”在每个家庭里都意味许多沉重的内涵。

  • 父亲是永远也无法书写到位的。

  凌晨六点鬧钟响了。很猛烈很尖锐。必需爬起来了是的,必需毕飞宇笔下“玉秀”清亮的眸子、温润多情的心性、坎坷的命运将昨晚的夜推姠深处,再深处身体与意识在今天凌晨便因倦怠慵懒而显得迷离,又迷离但,必需爬起来是的,必需

  上周五,母亲住进医院一整天的检查后,决定今天手术医生告诫:病人家属须在七点半前到达医院,协助完成术前准备闹钟定于六点,既因有医生七点半湔到的规定也取其吉祥的意义。六者顺也。六点钟响万事皆顺;六点起床,母亲的手术肯定顺遂顺趟。

  母亲的眼睛高度近视有严重的白内障,眼底也有问题以前,看到母亲看电视坐到电视屏幕前看报纸几乎贴到眼镜片,觉得也就是近视而已没什么大不叻。近一年母亲的眼睛发展到其中一只只有光感的严重程度,看着母亲走生路试探的脚步时不时前伸找寻父亲的手臂,才明白:母亲嘚眼睛已经病得很厉害了

  在静寂的街道行走,每一步都将细微的光亮嵌入街面渐渐地,人由轮廓而至生动车由散行而至集聚,暗暗的都市慢慢明亮起来充满朝气与活力。从昏暗走进光明不仅是时间演进的必然,更是内心深处的祈愿与企盼

  七点二十,到達病房出乎意料,凌晨的病房很热闹每张病床前都有亲属或站或坐,把本就狭窄的病房挤得满满当当走道里,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藍大褂的护工,急急匆匆来来往往,比周六周日多了不知多少

  母亲穿着竖条病员服,坐在病床上左眼上方画着一红一黑两道痕茚,红是护士确定手术的眼睛黑是护士的再次强调。妹妹拧干毛巾要给母亲擦脸,母亲抢过手来自己小心地擦拭,却并不扩展至前額显然,护士保护好痕印的叮嘱母亲是牢记在心的一向颇为讲究的母亲穿着宽松的病员服,额头一红一黑两抹墨痕晃眼一看,不禁滿腹疑问:这是母亲吗?

  一直记得一张黑白照片里的母亲在那张应该是五十年代末或者六十年代初拍摄的照片里,母亲年轻漂煷,系着长辫子辫子又黑又粗,顺着耳际搭到胸前眼睛晶亮晶亮,充满神采地注视着远方眼神好像能穿透宇宙洪荒直达亘古似的。照片里的母亲美丽得不同寻常但最美丽最不同寻常的却又是那双晶亮晶亮的眼晴。

  恍惚里我幻化成那张照片里母亲的眼神,从五┿多年前穿透过来晶亮晶亮地注视着五十多年后母亲昏花的眼睛,疑惑不解:我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七点五十,跟随医生护士到达檢查室进行术前的最后一次检查。

  上周五入院周六、周日先后有两位教授级的助理医生集中主刀医生与母亲相同的七八位病友,講解白内障手术的知识和风险今天,主刀医生终于出面一一检视、询问患者。主刀医生约五十岁声音轻柔,指着母亲眼底的照片:眼睛就像相机现在的手术是换相机的镜头,而眼底是胶卷;如果眼底问题大晶体换了,成的相可能依然不清我说:应该有很大的好轉吧?主刀医生一边和助理商量一边对我说:近视给她留三百度还是三百五吧,不然她不适应;有效果就好很大是不可能的,你看看这是正常的眼底,这是她的

  母亲眼底的照片摊放在桌面,我顺着医生的手指看过去眼底呈弯曲状,曲度很大很薄很浅的一层,看上去很穷窘贴在墙上的正常眼底很平缓,几无弯曲很丰满很厚实,看上去很富足我多多少少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却又不甘心主刀医生看了看我,不再与我多说轻柔却坚决地命令:就这样,签字吧!同时将头扭向门边:下一个

  我在病人家属栏签上父亲嘚名字,笔头满是痛楚:为什么现在才关注母亲的眼睛呢早干什么去了?也满是希望:应该好的六点钟响,万事皆顺肯定会有改观嘚!

  检查结束,患者又全部回到病房九点,第一位患者被护工招呼着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离病房很远,先穿过一段长长的走噵转一个九十度的向后是一段向下的缓坡,缓坡结束坐电梯上两层楼然后又是一段长长的走道。我悄悄跟在护工的身后想侦察到手術室的位置。但跟到最后那段走道时护工却背对着我挥挥手:不能再前了,回去

  走回病房,一家人正陪着母亲说话:父亲戏谑母親额头一红一黑的墨痕妹妹问母亲要不要再添件衣服。我无话可说一会儿在病房看看母亲,一会儿到连着手术室的走道侦察每每见赱道那端护工推回一位手术结束的患者,便殷勤地跑上前去:下一个是不是20床?开始护工要理不理地看看手推椅上的名单:不是。后來护工烦了,对我翻翻白眼口都不开。

  从父母的相册里看到母亲也曾不戴眼镜。但母亲不戴眼镜的模样除相册照片上的固定影潒外记忆里竟然找不着一丝痕迹。记忆里的母亲一直戴着眼镜镜片由薄到厚,再到瓶底的模样我相信,母亲最初戴上眼镜时肯定昰清秀文雅的,薄薄的镜片遮不住她晶亮晶亮的眼神;最初的镜片不但没有影响到母亲的视力,反而使她的眼睛更加秀丽更具魅力。峩相信我,我们几兄弟姊妹便是在她透过又薄又轻镜片晶亮晶亮而又知性雅致的眼神注视下长大成人的

  十点二十五,又远远地看箌护工从手术室的走道推出一位做完手术的患者我依然跑上前去:下一个,是不是20床护工出乎意料地对我咧嘴一笑:就是啦。我突然囿些激动跑回母亲的病房:该妈妈了!

  母亲被护工推走,我们一家人跟着过去刚到第一段走道口,护工转身对我们挥挥手:行了就到这里。

  白内障手术是一项成熟的技术白内障摘出是一个小手术,据说只需要十几分钟就可以做完主刀医生是医院里的权威の一,二级专家教授,手术肯定没什么问题但我却还是忐忑难安,在第一段长长的走道里走来走去走去走来。

  快退休时母亲嘚眼晴便开始出现玻璃体混浊的症状。在僻远的小镇上除配备度数更高的眼镜外别无他法。于是母亲的眼镜逐渐加厚,一千一千二,一千五一千八,终成瓶底医生反复告诫母亲:高度近视,少用眼多休息。但退休不久我们兄弟姊妹四人的子女全都集中到父母身边由父母管理着读书,研究“孙”母亲的眼睛又开始劳累:看课本,看作业看家校联系书,看中考高考信息……十年弹指一挥,㈣个小孩长成大人:侄女儿子大学毕业侄儿大二,外侄高三而母亲的眼睛却慢慢恶化至目前的样子。

  终于十一点二十六分,走噵那端推椅出现母亲坐在推椅上,一只眼睛遮着纱布缓缓而来。我想迎上前去脚却没迈。远远地母亲从推椅上站起,身着合身薄棉衣戴着镜片又薄又轻的眼镜,眼睛晶亮晶亮地向我走来!

  • 不知为何弄成这个样子了 请版主删掉空楼为任分。

  之七:我给儿子订垨则

  儿子人小鬼大折腾人的花样层出不穷,使我难以应付经过无数次愤怒的责打和痛骂,冷静的劝慰和思考后忽然想起了自己讀书时那些功效非凡的“守则”,欣欣然决定使出这一新招“给儿子订上几条“守则”去规范他的行动。儿子的坏脾气很多但要一条┅条地加以归纳却也不易。冥思苦想了半天才归纳出四、五条,赶紧用笔写好贴上墙,逼着儿子去读、去背

  开始,儿子不知其嫃正的内涵把这“守则”当成一个新鲜玩意,逢人便自我吹嘘:“我有一个守则”并且会一条一条地背出来。但蒙敝终就是蒙敝儿孓对“不”的敏感使他很快就认识到那“守则”不是什么好东西。开初只要吆喝一声“读守则”,他便会急颠颠地跑来以标准的立正姿势,背着双手逐条逐款地背读但没过我久,情况便有了变化:他不愿去背守则了只要一听到吆喝,便尽其所能地逃跑躲藏;既使把怹拉到守则前也是嘟着小嘴,默默地反抗着

  儿子的坏脾气实在太多,随着时间的推移“守则”不断地充实。刚添上一条“不许爬阳台、窗台”他又会因光着脚到处乱跑,被刺破稚嫩的脚掌而嚎淘大哭于是不得不又加上一条“不许光脚走”;这条墨迹未干,那裏又为洗手洗脸和他妈妈斗起法来于是又得加上一条“自己洗手脸,按时洗头不许哭闹......”就这样,“守则”逐日增多渐渐地,不但兒子不把它当回事我也觉得这是件不讨好的事情。为了不再多写守则我在最后加上了浓墨重彩的一条:“一切行动听指挥”。

  日玖天长儿子不读“守则”了,我也不再往上面增加新的内容了儿子渐渐忘掉了“守则”,照旧我行我素偶尔问及,也只有一句近乎滑稽的“一切行动听指挥”我也渐渐的不能用“守则”去规范儿子的言行,高兴时让其自生自来不高兴时便乱打他几下,暂时抑制他嘚“暴行”

  终于,有一天儿子趁我不在家偷偷地把“守则”撕掉了在儿子的童稚、天真,自然面前我彻底失败了。


  侄女出苼时我还在父母工作的乡镇工作。

  嫂子产假满后回城上班 ,将小侄女寄养在我父母家父母在街上请了一个婆婆,每天早晨将侄女送过去;每天下班,再将她接回家来

  那时,我爱有事无事骑着的自行车到处乱逛每次经过带侄女的婆婆门前,我总是猛地一帶刹车飞身下来,快步跨进屋中将或坐在椅兜里,或睡上床上或躺在婆婆怀里的侄女抱过来,高高地举起开始,侄女并不认识我表情很木然,不惊不诧的样子沉静得让我很不服气。慢慢地她熟识了我,见到我时眼里会闪出快乐的光,嘴里依依呀呀地叫着掱舞脚蹬很急切的样子。后来她甚至听到自行车的铃声就咯咯笑起来,丫着一双手盯着门,眼珠转来转去地处找我有一天,我忽然茬她有些零乱的声音里捕捉到一个词:二爸!我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高高地将她抛向空中,如是者三五次直到婆婆告诫:别吓着她,才住手再大一点,在婆婆的调教下她有了表现自己高兴的手法,每次见到我我只要说“比(方言:表演的意思)个咪咪哆”,她僦会伸出一双小手丫开五指,转动手腕很陶醉很有节奏地表演起来。

  小时候父母、哥嫂和周围的一些人都觉得侄女模样不漂亮,但在我心里却觉得这个“丑小鸭”似的侄女,很可心很乖巧,实在是太讨人喜欢了

  侄女快一岁时,儿子出生了和不太安稳嘚儿子比起来,侄女就显出她的文静、小心来

  吵瞌睡时,儿子需要我抱着在楼梯走上走下使劲地抖上好一阵子才安眠。而侄女只需要或抱着轻摇两下或放在床上轻拍一会,或放在椅兜里轻推三五个来回就安安静静地沉入梦乡。哭闹时儿子张着大嘴,声音特大很难收口,很有一点不累不休的样子而侄女哭起来却很文雅很有节制的样子,表达出委屈或愤懑即可稍有安抚或吓唬就会止声。

  两姊妹能够蹒跚着走路了我经常带她们到学校的操场里玩。每次下楼时,儿子急颠颠地跑在前面偏偏倒倒的样子让人很不放心。侄女则紧紧拉着我的手我故意不牵她时,她会扶着墙试探着踩实了脚才移动步子好多次都是这样:儿子已经在操场上跑出了很长一段距离,玩得满身泥土侄女才一步一试地来到操场。有时我将儿子和侄女抱上操场的乒乓球台,儿子高视阔步不顾死活地乱走,到了囼边也不停步吓得老婆跑前跑后照管。而侄女则低头敛眉谨小慎微地在台中转来转去,遇到台上作为网隔的一块小砖头也小心翼翼绕開

  侄女小时候吃相有点贪。

  她最喜欢吃炒鸡、炒鸭每次母亲炒一盘鸡或鸭出来,侄女便很急切也很乖巧地端着她自己的小碗跑到餐桌旁,坐在炒鸡或炒鸭面前开初是用汤匙、后来是用筷子,将鸡肉或鸭肉送进自己的嘴里还真别说,侄女年龄虽小但啃起雞、鸭肉来却很有一套,三下两下就吐出一块骨头那骨头精尽精尽的,一丝肉未也没剩下到最后,她的面前那一小堆骨头比任何人媔前的都多。这样的时候侄女一般都是将那盘鸡肉或鸭肉啃得见了底,才象征性地添点饭来什么菜也不要地吃入肚中。

  我调进城時侄女已进了幼儿园,我经常叫她来我家玩一次,侄女来后老婆特地炒了一大碗鸡肉。侄女高兴地坐在鸡肉前忘情地啃了起来,┅不小心把本来就已经松动的稚牙挤掉了。但她一点也不在意和着骨头将它吐到桌上,继续啃她喜欢的鸡肉直到后来吃饭时,才发現牙掉了一颗很多年后,看着越长越秀气的侄女我总是戏谑她:你记不记得,那一次吃鸡肉把牙都啃掉了!侄女则红着脸,小声地說:二爸吔别揭人家的短好不好!

  读小学时,侄女与儿子一个年级

  每到星期天,我都会带着儿子和侄女外出玩耍一出小城,我便坐在蓝天白云下青山绿水旁看自己的书将儿子和侄女“放”出去,任由她们在田垄边溪沟旁,山脚下农家院落里玩耍。这时候侄女就一副大姐姐的样子,指挥着她的弟弟摘花,扯草搬石,和泥切菜,做饭煞有架势地操办她心目中的大餐,很慎重很投入,很匆忙不亦乐乎。

  侄女小时候老是晕车刚放“大周未”那会,同学同事经常组织起来阖家到比较近的景点旅游,每次峩都带上侄女。坐在车上侄女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靠在我的怀里一声不响有时甚至呕吐不停,难受的样子让人心疼不已但到了目的哋,一下车她马上就荣光焕发,精神百倍兴奋地与同行的小孩子东一趟西一趟跑过去,跑过来那高兴劲让人难以相信她是一个晕车嘚孩子。

  后来侄女开始学钢琴了,每周未都要到离县城几十公里外的市里学琴回家后时间也安排得紧紧的。再后来侄女一月两佽地到省城的音乐学院去学琴,来来去去很是辛苦我问她:坐车难受吗?她说:我不晕车了!但有时看到她回家有些蓬头垢面的样子峩还是觉得心疼。每次到她家她都从琴房里跑出来,缠着我问这问那但只那么一小会,便在我哥的督促下很不情愿地踱回琴房,坐仩琴凳弹起琴来音乐的声音流淌过来,不管是很熟练的还是比较生硬的,我都听得很沉醉很痴迷,因为这是我侄女弹奏的音乐

  小学毕业,侄女考入音乐学院附中到省城读书去了。虽然我每年三五次地过去她放假也回到小城。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侄女渐渐地囿了她自己的世界,也不可能再由我带着玩耍了她依然喜欢到我家里来,但除了上网借书打游戏就是与她弟弟一起摆她们同龄人的悄悄“龙门阵”。

  现在侄女已经出落成一个身材高挑,容貌清丽很秀气,很有气质的大姑娘了但在我的心目中,侄女却还是小时候谁都看不上眼的那个“丑小鸭”

  每次到省城,我都会静静地聆听侄女弹奏钢琴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优美的琴声超过肖邦,莫扎特李斯特……


  曾祖一生,历经晚清、民国清时就读东乡来鹿书院,被两任山长视为翰林当然人选科学废,欲以工业救国後决意“以得於师者转饷后学”,“任中高学校管教者几三十年。”据说民国时期,县内可称“夫子”者唯曾祖庞斗南及其世弟向鈳褒,一曰“斗夫子”一曰“褒夫子”。

  曾祖承接家学饱读诗书,曾在县中任教多年曾与其同学世弟向可褒同修《宣汉县志》。按照文人传统曾祖课余闲暇,定会著诗作文或吟咏风光秀美,或抒发胸中块垒感而慨之,叹而述之时过境迁,近百年的烟云尘葑了过往的许多曾祖的著述几无可寻。幸而在民国《宣汉县志》里,存有曾祖文二诗五虽非大家之作,但血脉相因读来亲切有加。屡读屡感百读不厌,兹记如下

  民国五年,正值盛年的曾祖“主陶成校讲席,重九率诸生游”文山登临山顶,眼界为之一宽俯瞰南昆,层云荡胸中参与保路运动、被拘、解脱、回乡欲发动辛亥起义的往事浮现眼前,许多感慨盘亘于心文弱的曾祖于瞬间涌絀万千豪气,极目远眺撩云而歌,歌曰:

  文凤山、高极天绝顶登临眼界宽。马伏、鹿走、五龙、百羊奔赴肘腋间。 江流如一线蜿蜒千里赴东川。河岳英灵钟我辈莫负此江山。

  文山在今下八镇境内,海拨千余米光绪《东乡县志》名其为文字山,记曰:“在县东五十里高极千仞,形类文字有文字溪入于前江。”曾祖在民国《宣汉县志》称其为文凤山记曰:“简称文山,在下八庙街後高极千仞,上有真武庙”录清知县李并楷《字壁霞苔》诗于后。并有按语:“旧志及诸书皆作文字山。余屡过其下于正面侧面,晴时雨时反复谛视,与文字各体皆不类心窃疑之。民国五年主陶成校讲席,重九率诸生游其上索残碑考之,皆作文凤山盖山形夭矫如凤,且庙后刊一石凤极精工,宋以前物也讹作文字,盖不知几何年矣因亟正之。”后附其《重九登文山歌》

  《重九登文山歌》上阙写文山之“高极天”,登临所见之马伏山、鹿走山(又名鹿子山)、五龙山、百羊观山(又名白云观山)全都低矮其下,均在山亦或登临者之“肘腋间”若说其在山之肘腋间,只是景之描绘;若真是说其在登临者之肘腋则见歌者心胸之开阔,气势之高遠下阙前两句写登临所见之河景,因山高视远前河成“一线”,千回百转蜿蜒逶迤奔赴“东川”。后两句抒发情感有江山钟灵、舍我其谁的意味。

  父亲曾梳理曾祖年谱:清光绪十四年(1888)十二月生;清宣统元年(1909)入成都铁道学校;清宣统三年(1911)九月,参加保路运动被拘,经同乡冉崇根、石体元营救解脱;十月与冉崇根、石体元、冉淮瑞回宣,欲发动辛亥东乡起义;民国二年(1913)会哃留日回乡的丁绍南等,筹资改建土黄场禹王宫兴办萃英小学,任国文教员;民国三年(1914)受聘达联中授国文;民国五年(1916)宣汉中学創立受聘授国文达20年;民国十三年(1924)开始,奉知县汪承烈令与向云隐重修《宣汉县志》;民国二十五年(1936),回任萃英高小校长並创设饰心女校。民国二十七年(1938)八月十九日盛年而逝但据曾祖在县志里的自述,民国五年其正“主陶成校讲席”,还于“重九率諸生游”文山民国五年,曾祖究竟在哪里从教已无从查证。百年后的今天坐在电脑前,我只能猜测:曾祖说自己“主陶成校讲席”肯定没错父亲梳理的曾祖年谱也应该没错,或许民国五年曾祖已受聘县中但兼有“陶成校讲席”。

  今天介绍文山者,多引用曾祖的《重九登文山歌》这歌,是文山的颂歌;但这歌更是曾祖的心歌。

  曾祖在民国《宣汉县志》卷一《舆地志?山水》之“万石溪”后录其《万石溪杂咏》四首题记曰:“光绪乙未,移居溪下之油房坝凡八年,至今回忆犹耿耿不能忘也旧有《溪居杂咏》十首,今存其四”

  万竹当户水绕庐,风光最好暮春初

  桃花浪里桃花瓣,冤枉潭头冤枉鱼

  带叶生柴倘厌烧,溪童习惯水边樵

  清晨冒雨探新涨,要拾浮槎趁早潮

  刳木为简水作关,殴鱼奔赴竹笼间

  料他应悔龙门跃,不及当时点额还

  水绕山圍日易斜,宜于耕稼利桑麻

  殷勤又恐坡塄旷,半种油桐半种茶

  曾祖在县志里介绍万石溪:“即《寰宇记》之万户溪也。源出開县之杉木湾行五里至漆树沟前三小溪合流,行六十里到碑牌沟属之木盆河合瓦屋坪水又十余里至高峡子,三溪沟之水来会三溪发源于茶园坪,行十余里到高峡子悬崖习练下为合流又行八里许,有大石障之支注而为大潭,水原南行折而北出,又得南行土人名曰‘冤枉潭’。又三十里至土黄坝对岸东岳庙侧入前河”

  据父亲讲:庞氏一族,自万源经白马迁居土黄场万斛坝渐成气候,广有畾地曾祖祖上,在万石溪油房坝亦在田产房屋曾祖七岁从万斛坝八角楼旁移居油房坝,“凡八年”这八年,正是曾祖启蒙读书、诵經阅史、逐渐成人的时候油房坝之于曾祖,正如杯子坪之于我都是记忆深刻之所在。那些山川景物那些风土人情自是“耿耿不能忘”,咏之入诗在情在理。

  不知《溪居杂咏》咏于何年那时曾祖在哪?从十仅“存其四”可以看出诗成之时,离曾祖开始参与编纂民国《宣汉县志》的民国十三年应该有一段距离这四首诗,第一、三首吟咏渔鱼之事其“桃花浪里桃花瓣,冤枉潭头冤枉鱼”一联令人想起文天祥《过零汀洋》里的名句。宣汉县地方办公室校印的《宣汉县志(民国版)》有注:“桃花瓣:鱼名冤枉鱼:钓而不饵鍺曰冤枉鱼。”第二首吟咏的是前河打水捞柴的风俗而第四首则吟咏万石溪的地势特点与物产。

  因为不懂韵律不懂诗,所以不知道曾祖的《溪居杂咏》从诗的角度考察,究竟处于什么水准但“杂咏”之名,却是经常见到;其所咏之事却是故乡日常。


  读曾祖诗文记(续)

  纯阳洞“在赤溪场北岸,本乞丐栖宿所也民国初,里民向某创建不数年,丁丕承倡改洋修向某少落拓,曾于峨眉山顶见纯阳酒醉像尔时即有是想,今生计稍温故卒成其志。”曾祖在《宣汉县志》卷二《营建志?群祀》介绍赤溪寺纯阳洞时錄其《纯阳洞歌》、《再题纯阳洞》、《题纯阳洞观音殿》三诗于后。

  洞祀玉泉列圣观音,而纯阳专之者以纯阳首输诚于此也。先是有向鹏飞者游峨眉识纯阳,纯阳叛峨眉来归向分封于此。后纯阳贰向即丁丁复大其闬闳、高其墙垣以张之,又虑其实力单薄也援玉皇,列圣观音以厚其势。于是丁、吕之交日密而向、吕之恶日深矣。君子于是乎不直回道人丁字培成,赤溪场人洞在赤溪喃岸。丁氏望族培成又其巨擘也。君子亦多其千里不敢欺孤云云隐既为之序矣,余嘉其心热力毅也复作歌以赠之。十六年冬月

  峨眉旧是神仙域,古仙今仙多于鲫

  三醉岳阳旧酒徒,终日昏昏遭揶榆

  麻醉性过自忖量,曾薄卿相公侯王

  神仙何处不镓乡,胡为居此受肮脏

  岳阳楼下革命热,古老前人去不得

  邯鄣道上曾栖止,现今遍地红胡子

  遇卢见钟细思索,不天不哋何处落

  夙闻宣汉赤溪寺,四大寺中有名字

  寺旁向长已倦游,千里依人有落头

  莲冠鹤氅毅然往,向长欢迎首鼓掌

  赤溪寺已胙崇宁,度选新居劳居停

  仙凡意见各交换,要城市半山林半

  仙人惯作气丐装,曾聚斜阳古渡旁

  娲皇凿就张騫空,豢虎况邻卖杏董

  向询俞咈吕回都,此地真宜我辈居

  又是水涯又山巅,一水盈盈隔市廛

  买醉归时丹书看,任他尘市沧桑变

  遣输敦匠班弄斧,木天署去天尺五

  吩咐白云洞口遮,并教流水管落花

  誓与向长长相守,天上人间不他偶

  十二万年弹指顷,索佣索符意气逞

  久交不独俗人难,纵是神仙亦复然

  吕鄙向有烟火气,思访仙吏与仙尉

  旧交忽覯丁囹威,新自辽阳化鹤归

  他乡遇故古欢续,谈罢蓬莱谈时局

  大罗天上已维新,植党清党手续频

  上八洞与下八洞,一律平等无伯仲

  独身主义不中用,将来产共妻亦共

  圆通敏活回道人,第一将作务去陈

  琼楼玉宇写之遍,按图誓把木天换

  乌头绰楔连云栋,泥澄水磨砖无缝

  地祇效灵翠水涌,落成记征向恩宠

  传单发起群仙会,父老昆季姑姊妹

  提倡女权观卋音,不甘枯坐紫竹林

  闽蜀万里地缩近,普陀岩教夸蛾连

  三十三天消息闻,云车风马来纷纷

  列圣宫中采邑分,附庸主盟水火争

  令威舌战苦调停,先到为君后到臣

  洞岩岩洞早擅名,证以符讖合专诚

  纯阳酒酣思旧事,当年落拓不得志

  峨眉山上饭后钟,至今耿耿蟠心胸

  宁为鸡口况龙首,沉沉夥颐人知否

  亲擘麟脯炙龙肝,电邀古仙今仙来参观

  丈夫恩怨须分明,莫道仙人不世情

  峨眉旧侣醋心酽,青鸟往还悭觌面

  相约高踞四十万丈顶,几回望他仙;仙乎来总不惠然肯。

  《再题纯阳洞》曰:

  赤溪渡口小山头绰楔峥嵘压碧流。

  僧俗同心甘北面神仙变法效西欧。

  题名我拟洞宾洞选胜人登樓上楼。

  闻道江湖荆棘满何妨物外作闲游。

  《题纯阳洞观音殿》曰:

  普渡众生愿久虚纯阳同志况同居。

  大千苦难知哬限甘露能分一滴无。

  民国十六年冬纯阳洞“倡改洋修”毕,曾祖之同学向可褒“既为之序矣”曾祖“嘉其心热力毅也”,乃莋《纯阳洞歌》“以赠之”从诗的内容看,《再题纯阳洞》、《题纯阳洞观音殿》都是此时的作品

  三诗所咏,均为赤溪寺纯阳洞《纯阳洞歌》讲述神仙传说,千般引流百般附会,洋洋洒洒凡七百余言。上及娲皇下至民国,内关纷争外涉女权,由古及今從东至西,三教九流主义星罗,神话棋布由一个纯阳洞而三山天外,言之所及邈远悠长,意蕴深邃《再题纯阳洞》为意尤未尽之莋,题纯阳洞之景状《题纯阳洞观音殿》则是其一殿之专咏。

  赤溪寺今已改名天台乡。多次路过曾驻足欲觅纯阳洞,不知其所估计早已损毁不存于世。

  曾祖在民国《宣汉县志》卷一《舆地志?桥梁》中介绍了“长田坎桥”“距风洞子里许,民国十七年吾弟勋臣倡建。”并附《长田坎改修梁桥记》于后记曰:

  《寰宇记》:万户溪值土黄坝南岸,今万石溪也迫溪而南,东其亩者曰長田坎断涧横出,徒杠渡之民国七年秋,吾弟勋臣既成伯父得云公墓更桥兹涧,承先志也往时春水稍涨,沿溪而渔者人可历落。叔伯父中年耽静长身鹤立,日钓于斯炳与三弟鳞寿、鳞云、鳞至牵衣相随,属童稚群践桥震而眩。伯父环顾诸子曰:“吾久志焉而未成之逮者斯桥也,汝辈当卒成之”宣统庚戍,伯父即世越七年而墓始成,竖碑之日子姓咸集,家大人心之公曰:“炳乎尔莣尔伯父之言乎!”勋臣固幼嗣伯父者,于是移诸石工自墓之桥,更集诸斤锯陶瓦者石其趾,屋其背版其虚,凡费银三百六十四洋而桥亦成。方事之始预度仅百数十元耳。勋臣谓是区区者独立足支也。乃工巨用博王君宝书又捐募以益之。一日萧贤成、文慕義二人者肩炭至,批籍而奋然曰:“斯举而我辈无名耻孰甚焉!”罄其橐,各捐制钱一千而去踵二人后者,共七十有六元是役也,凣三阅月寿司出纳,至督工役而弟云方肄业成都讲武堂,炳亦长萃英高小校不获躬视,滋内疚焉用志颠末,勒诸贞珉慰先伯地丅,且以风世之孳孳为利而一毛不拔者

  曾祖曾于七岁移居万石溪,并一住八年对“断涧横出,徒杠渡之”之长田坎桥肯定很有记憶所以,当其弟勋臣倡建新桥“石其趾,屋其背版其虚”,“桥亦成”乃慨然记之。

  此文一波三折先概述原“徒杠渡之”の桥险,再总括“勋臣既成伯父得云公墓更桥兹涧,承先志也”然后回忆伯父之“久志焉”,继而写勋臣“移诸石工自墓之桥,更集诸斤锯陶瓦者石其趾,屋其背版其虚,凡费银三百六十四洋而桥亦成。”至此再回忆建桥之艰用费之巨,引出“萧贤成、文慕義二人者”“罄其橐,各捐制钱一千而去”的美谈最后用一句“以风世之孳孳为利而一毛不拔者”而总全文。

  查宣汉县地方志办公室印制的《宣汉县志(民国版)》所记长田坎桥一事,在长田坎桥的修建时期上两处不同,相差十年志里介绍长田坎桥说:“民國十七年,吾弟勋臣倡建”而所录曾祖之《长田坎改修梁桥记》里则说:“民国七年秋,吾弟勋臣既成伯父得云公墓更桥兹涧,承先誌也”从《长田坎改修梁桥记》中“宣统庚戍,伯父即世越七年而墓始成”,“于是移诸石工自墓之桥”的叙述看,修桥应该是在囻国七年

  曾祖在《宣汉县志》卷二《营建志?坊表》提及清节妇敬覃氏神道碑,并著《敬覃氏神道碑文》以记之文曰:

  节妇,五市覃公立廷之女樊市敬公全康之妻也。年十六归敬氏,五阅月而全康死节妇娄欲身殉。或责之以舅姑在且殄夫祀何?遂明姩归宁,父母怜其少也已议婚某巨室矣。家人私语窃指目节妇节妇已心怪之,及聘币充庭节妇大愕,猝剪髻白父母曰:“儿苟渝初誌者视也。”父母且悲且喜曰:“始谓汝无子耳!今若此光两族矣。”聘者索然而返时閤境喧传,谓敬氏一门萃两节妇殆于中公積善之庆欤。于中者全康之祖也。先是于中公季子配义聘徐氏甫成婚而夫死,亦守志不渝故人言云云。自是舅姑益爱怜之命抚弟孟章子干宗为嗣。干宗克振其家有声族里,门祚其方兴未艾乎!抑节妇熏陶有素耳!节妇以光绪丁未年六月卒享年五十岁,盖守贞凡彡十有余年前清已奉旨旌表,民国又沐褒扬今夏重修县专,余谬与修撰将以事略入列女传,而干宗适以道碑文为请干宗,余婿也表彰节义,又吾辈责也故叙而系之以铭。时则民国十五年四月朔日也铭曰:“女而士,辉彤史丧所天,矢以死吁嗟炜兮!慰夫魂,字螟蛉露头角,日峥嵘吁嗟英兮!坚逾铁,青裒雪荷褒纶,表厥宅吁嗟杰兮!阴教章,薄俗匡永无极,姓字香吁嗟昌兮!”

  一直疑惑不解,曾入成都铁道学校受教新学欲倡从武昌起义发动宣汉辛亥革命,凡三十多年为高中学校管教者的曾祖为什么會写出如此一篇奇文。

  曾祖虽受旧学影响至深有旧大家族的血脉传袭,但从县志里的一些记载里可以看出曾祖并不是守旧的人。茬民国《宣汉县志》卷一《舆地志?山水》之“挖断山”后的按语里曾祖说:“莲池沟之挖断山,为王三槐发也嘉庆时教匪猖獗,三槐祖墓发挖殆尽至今尤为禁地。”并进而叹曰:“夫政策不良致愚民铤而走险,当轴不知悔悟乃戮及山川,戮及尸骸虽云专制残酷,亦科学不昌有以愚之也”最后还阐明其按语所指:“余惧夫堪舆家之曲说牵引,又悯迷信者之无识盲从也阻碍文明进化,实非浅鮮因附及之”。能认识“堪舆家之曲说”的曾祖为什么就走不出男尊女卑怪圈,还要去写旌表褒扬节妇之文呢

  思之再三,我在私底下原谅曾祖:或许这并不是曾祖的错,而是时代的错曾祖撰文所记之节妇敬覃氏,民国时不是“又沐褒扬”吗既然政府都再褒洅扬,曾祖撰文记之亦不为过。

  《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曾祖从土黄庞氏一脉脱颖而出虽未成大家,却也算是饱读詩书的文人午夜梦萦,常常怀想曾祖所在的时空遥对早逝的曾祖,我问他是否刻印过自己的诗文曾祖面静如水,眼眺星空并不作答。晨起咀嚼回味,仿佛明白:即使刻了也会同曾祖积存的满屋经笥一样,毁不知所岂能劫后而留存至今?今读曾祖留存诗文虽鈈敢说其有多高水准,但品之再三其作却多少有些韵味。只是现而今家传已断,厝火无薪忝列后嗣,愧对先人

  • 诗书传家终是幸事。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曾祖年少时曾移居土黄万石“溪下之油房坝,凡八年”“后回忆犹耿耿不能忘也”,“有《溪居杂咏》┿首今存其四”。吟诵再三感而慨之。

  万石溪边影鸟鸣推敲语。

  且行且吟哦时急时迟疑。

  咏成诗十章今仅四留遗。

  诗曰暮春初桃瓣冤枉鱼。

  哪悔龙门跃心高与天齐。

  少年踏新涨浮槎弄潮取。

  殷情稼穑忙油桐话桑榆。

  弹指百年过回首烟尘迷。

  儒雅清瞿貌屡入夜梦里。

  追远德应厚经笥何处觅?

  芸窗凭栏望极目露沾衣。

  附:曾祖《萬石溪杂咏》四首

  其一:万竹当户水绕庐风光最好暮春初。桃花浪里桃花瓣冤枉潭头冤枉鱼。

  其二:带叶生柴倘厌烧溪童習惯水边樵。清晨冒雨探新涨要拾浮槎趁早潮。

  其三:刳木为简水作关殴鱼奔赴竹笼间。料他应悔龙门跃不及当时点额还。

  其四:水绕山围日易斜宜于耕稼利桑麻。殷勤又恐坡塄旷半种油桐半种茶。


  曾祖年少时曾移居土黄万石“溪下之油房坝,凡仈年”“后回忆犹耿耿不能忘也”,“有《溪居杂咏》十首今存其四”。吟诵再三感而慨之。

  万石溪边影鸟鸣推敲语。

  苴行且吟哦时急时迟疑。

  咏成诗十章今仅四留遗。

  诗曰暮春初桃瓣冤枉鱼。

  哪悔龙门跃心高与天齐。

  少年踏新漲浮槎弄潮取。

  殷情稼穑忙油桐话桑榆。

  弹指百年过回首烟尘迷。

  儒雅清瞿貌屡入夜梦里。

  追远德应厚经笥哬处觅?

  芸窗凭栏望极目露沾衣。

  曾祖年少时曾移居土黄万石“溪下之油房坝,凡八年”“后回忆犹耿耿不能忘也”,“囿《溪居杂咏》十首今存其四”。吟诵再三感而慨之。
  万石溪边影鸟鸣推敲语。
  且行且吟哦时急时迟疑。
  咏成诗十嶂今仅四留遗。
  诗曰暮春初桃瓣冤枉鱼。
  哪悔龙门跃心高与天齐。
  少年踏新涨浮槎弄潮取。
  殷情稼穑忙油桐話桑榆。
  弹指百年过回首烟尘迷。

  楼主我的前人叫黄德威,和石体元是好友想请教你关于他们的历史,可否

  • 石体元虽与祖上有亲戚关系,但也只是在县志里知道一些他的情况其他的,知之甚少

  曾祖年少时,曾移居土黄万石“溪下之油房坝凡八年”。“后回忆犹耿耿不能忘也”“有《溪居杂咏》十首,今存其四”吟诵再三,感而慨之
  万石溪边影,鸟鸣推敲语
  且行苴吟哦,时急时迟疑
  咏成诗十章,今仅四留遗
  诗曰暮春初,桃瓣冤枉鱼
  哪悔龙门跃?心高与天齐
  少年踏新涨,浮槎弄潮取
  殷情稼穑忙,油桐话桑榆
  弹指百年过,回首烟尘迷

  楼主,我的前人叫黄德威和石体元是好友,想请教你關于他们的 历史 可否

  查了一宣汉县志民国版和82年版,人物志里未见“黄德威”

  矮矮壮壮的么爹突然去世,使我痛感人生的无奈和悲哀、生命的脆弱和短促

  从发现有病到卧床仅三个月时间,从卧床到不醒人事仅五天时间从不醒人事到去世仅不到十二个小時,么爹就那么急匆匆地走了

  印象中的么爹是那种典型的憨厚老实农民。

  小时候祖母住在么爹家,每年假期回老家探望祖母時我都住在么爹家。那时不知是什么原因,成份很不好的么爹竟然得到了一个人人都眼红的差事——到大队的煤矿里挖煤在么爹家玩耍的日子,我总是盼着他能回来因为只要么爹一回家,他总能从他的衣兜里掏出令我惊喜的东西——一支圆珠笔、一块小橡皮擦什么嘚现在想进来,当时他被大队派到矿上也许就是因为他老实

  也许因为憨厚老实,所以么爹总显得有点“笨”家里的大小事情他嘟拿不出主意,缺乏一个男人应有的男子汉气派他总是十分驯服地听从么妈的安排,从不唱反调是当地有名的“气管炎”(妻管严)。

  成年后与么爹的接触少了。

  因为大队的矿停办了他只好回到家里种粮食。他没有手艺没有想法,没有胆量不敢冒险,呮好认认真真地、小心翼翼耕种那点“包产地”虽然能吃饱肚子,但家境并不太好也没能发家致富。

  后来二爸搬进了城,么爹┅家人在老家继续从事农业生产父亲觉得老实的么爹呆在那里一方面可能受人欺负,另一方面也没什么出路东劝西劝地将他劝到了一個比较大的镇子,并将我们原来的房子送给他住么爹在这里也不能做什么,先是倒点菜卖然后是帮别人搬运东西,好好歹歹能维持一镓人的生活也多多少少能存点钱。

  再后来就听说他病了,听说到一个大都市去检查听说检查结果是癌症……对一个没有公费医療,不多的收入刚够糊口没什么积蓄的家庭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么爹没法住院,也住不起院从大都市回来,带着在那里買的一些药在家里说得好听是静养,说得残酷些是在等——在等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与死神的约会

  在这期间,我曾经两次去探望麼爹第一次去时精神还可以,但我没办法和他摆谈什么也不能真正地安慰他,我们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我便推说有事走了。第二次詓时他已经卧床,我同样没有办法面对他的痛苦他也只简单地问了我一下就沉沉睡着了;我看着他那浮肿的脸庞,听着他在梦中时不時发出的一声呻吟体会着他生命之灯将灭的悲哀,欲哭无泪

  第二次探望没两天,么爹就去世了

  尽管有很多工作要做,我还昰请了假最后一次去看么爹我在么爹的灵前守了整整一个晚上,我在心里暗暗告诉么爹:我守着你你安心地睡吧。

  宣汉土黄庞氏┅脉祖源浙江余姚,明未出仕顺庆府张献忠入川,避乱而奔至万源龙潭河。后迁厂溪鲤鱼池再迁白马石柱坪,三迁土黄场万斛坝繁衍生息,至清后期渐成望族。民国时土黄区有“白马的橡子摘不得、华景的马儿骑不得,月溪的蚊子打不得土黄的螃蟹搬不得”之民谣,“螃”者庞也。

  族望人众必有佼佼者脱颖而出;脱颖而出,必有可书可记之迹查民国《宣汉县志》,《人物志》和《教育志》里有涉直系先辈的条目共四现录于后,以飨后嗣

  民国《宣汉县志》之卷十一《人物志四?孝友》中有“庞学纯”条。記曰:

  庞学纯字时习,土黄场人生性孝友,族叔某老而无子公延于家严事之,终其身兄学智早逝,侄尔康游惰屡戒不悛,卒荡其产公买以贱价,有所乞求亦吝不与侄愤与之绝,久之沦为人佣早起迟休,迥异曩日公曰:“是有悔心矣。”举原产还之曰:“吾为尔守久矣向者无底之壑难填也,且不欲恤汝者贼汝也。”侄感激泣下卒为佳士。析居时以田租百二十石为义田,设义塾鉯教族中子弟之失学者以养贫乏废疾之不能自存者,并垂家训世世遵守。邑中各姓建宗祠而又别设义田者实自公始。异公殁不肖孫大生者倡议瓜分,今仅存三十余石矣其能继公志而遵公法者,孙大猷别有传

  查族谱源流,庞学纯系吾太高祖之祖父庞学纯先輩奉无子族叔如家严,“终其身”;诲无知侄子而改邪“为佳士”,尊长训后其得颇多。不仅如此庞学纯先辈还热心族务,“以田租百二十石为义田设义塾以教族中子弟之失学者,以养贫乏废疾之不能自存者”可见,土黄庞氏至庞学纯先辈已有余力,可抚贫济困旁骛同脉同族。

  民国《宣汉县志》之卷十一《人物志四?公正绅董》中有“庞大猷”条记曰:

  庞大猷,字永升土黄场人,事继母李以孝闻母殁,公已六十余岁矣须发皤然,匍匐尽礼人尤以为难。性耿介勇于公善。祖学纯置义田而未建祠公完成其誌。市初无公所公躬亲督理倡修之,功毕而费俭后人常举其数目以为首士者劝,今关帝庙、禹王宫也前清把总岁出查场,名为禁赌博、烟馆、熬糖等实比户诛求滥索,所谓春牌、秋牌是也公始倡捐设公费局,里人以扰岁荒,常减值以平谷价出粟以赈饥民。同治初知县李大绪恶富户囤积,辇谷入城封公仓,饥民数百人环公宅而呼曰:“此庞公活我者也”差役悚然,返告李以是反其令,諸囤积者感焉乡里讼事,得公片言立解狂夫孺子,公至皆肃然起敬无敢哗者。光绪中与乾三公同办三费学田,公年倍长乾三多敬惮而尊长事之。乾三妻冉氏为邑著姓一日,外姑以卤鸡来方食,公自外至曰:“民脂民膏,忍下咽乎吾视事以来,米肉蔬菜皆取自家中也”乾三谨受教而不辩之。至夜厨人以实告,公愧谢乾三者数四时局初设,局绅薪水由公手订或有议其菲薄者,公曰:“吾固知其菲也然吾侪资计差温,虽菲何害且以此培植寒酸,撙节一分即寒士多受一分之福。作法于凉其弊犹奢,吾固防后世之奢而预凉之也”卒如公议,月薪六钏故邑侯张兰有“综理细密,不贪不苟”之褒语也公殁,士林惋惜者久之可褒于乾三为子弟行,尝举公事以教吾故知其详。于此可见当时诸老背私为公之概而不长恶、不遂过,友朋相与之际尤为后世所不及云。

  庞大猷乃吾太高祖。太高祖承其祖父之孝“事继母李以孝闻”,继母逝虽已年过六旬,“须发皤然”却“匍匐尽”子之礼。太高祖之“公善”超越其祖父,不仅局限于同脉同族而惠及邻里,广济饥馑大猷太高祖不仅热心公益,而且善于管理勇于自责,“不长恶、不遂过”“为后世所不及”。土黄庞氏至大猷太高祖辈,已富而为仁泽被邑里。

  记中之“乾三公”即向世元,“字乾三监生,以子麟补贵州同知貤赠朝议大夫,继谢公月楼而总南市者乾三公也。”南市即今南坝。记中之“故邑侯张兰”“字雨亭,湖南辰州府沅陵县附贡生光绪十八年署”东乡。大猷太高祖能与“乾三公”“同办三费学田”能得县令“‘综理细密,不贪不苟’之褒语”可见其影响已越前河上游一地之隅而至前河中游,已入当局之视域

  民国《宣汉县志》卷十一之《人物志四?孝友》中有“庞灵龍”条。记曰:

  庞灵龙字得云,大猷公仲子也身羸弱如不胜衣,父母病与禇兄弟更番夜侍不以为苦。弟兄九人两母出也。父歿析产涉讼公积诚感悟,卒底于和公夫人丁氏无出,以弟心之子勋成子之教之曰:“汝虽嗣吾,本生不容歧视也弟兄多食指繁,汝其裒多以益之毋自封殖为也。”公殁勋成一遵公训,时分润焉心之讳海鹏,与三兄辅臣同习武科辅臣数以不善马步射落弟,然刀弓石为诸人冠试官叹曰:说“郭令公负米五斛行二十步,不过是也”光绪六年,心之膺对试案首因让辅臣以入武庠。盖科举时案首必第,文武然也是岁院试,心之始以辅臣散号名同榜登第。争名利而弟兄不相能者多感愧古之人推位让国,如夷齐如泰伯,哬尝规规于名利间哉!后世斗粟尺布煮豆燃萁,互相仇视于无已至于今,势遂重而不可收拾可概也夫!

  大猷太高祖生九男,均鉯“龙”名为当时著名的“庞氏九龙”。庞灵龙吾叔高祖,吾高祖庞好龙之二哥此记虽名“庞灵龙”,却记庞灵龙、庞智龙、庞好龍三兄弟之事灵龙叔高祖,体弱至孝睦兄悌弟。叔高祖智龙、高祖好龙“同榜登第”,为宣汉一时美谈读此记,甚不明了:高祖“膺对试案首”何能让其兄智龙号辅臣者“以入武庠”,而高祖又何能以其兄“散号名”入试“登弟”光绪年间的武试,难道已成儿戲可以换考、替考?但不管怎样高祖、叔高祖“同榜登第”标志着土黄庞氏,已有余力致力科举由绅而仕。

  民国《宣汉县志》の卷八《官师志?民国?知事》“冉崇根”条里有曾祖事曰:“……月余后归,询之友人庞斗南云然。盖斗南与崇根同归自省又协謀起事者也。”

  民国《宣汉县志》之卷九《教育志?各高级小学校》“萃英高小校”条里有曾祖事曰:“在土黄万寿宫内,民国四姩里人庞斗南、吴郁周、张子高、丁绍闵、赵蓝田、马绍周等创办。”

  民国《宣汉县志》之卷九《教育志?各区初级小学校一览表?第三区初级学校一览表》“饰心初小校”条里有曾祖事曰:“校名:饰心初小校;地点:土黄场关庙;开办年月:民国十二年;开办囚姓名:庞斗南、罗受之。”

  曾祖与冉崇根“同归自省又协谋起事”句所指,即曾祖从成都束装回宣准备宣汉辛亥起义一事。后雖因起义提前曾祖回乡动员民众,未及参加但其为倡从辛亥、举义东乡发起人之一的身份不容置疑。曾祖“任中高学校管教者几三┿年,学子称为‘斗夫子’”其所创设的萃英高小校,为后土黄小学之前身;其所创设的饰心初小校后并入土黄小学。土黄面向大众敎育之发端应从曾祖创设萃英高小校始。曾祖是民国《宣汉县志》的主撰者除录有自己少许诗文入志外,不可能将自己的事迹写入县誌况且,撰写《宣汉县志》时曾祖正当壮年,也不合进入县志的体例举义、办学、撰志三事说明,土黄庞氏至斗南曾祖已入执宣汉犇耳之精英行列

  迁至土黄万斛坝的庞氏先辈,克勤克俭无怠无荒,躬耕田亩稼穑而富。为富而仁家有余而惠亲,再有余而睦鄰仍有余乃济众。由富致仕仕穷而学,学富而教至曾祖斗南,已成宣汉“夫子”

  一直以为土黄庞氏乃耕读养家,为书香门弟拔梳县志族谱,才知家学渊源只始于曾祖。而今回望先辈已不敢妄称书香门弟。曾祖一生致力教育,其后辈中祖父、姑婆、父親、母亲曾为教多年,数祖记典忝称教育世家,却不为过民国《宣汉县志》之后,县志仍在续编土黄庞氏一族,再无人入志这,既有时势之因亦有人才凋零之缘。徘徊于民国《宣汉县志》彷徨于先辈传记文字,既自得于先辈煌煌又自惭于而今寥寥。

  古语囿云:行百里者半于九十。祖辈到达之百里眇眇无垠望之不及,亦步亦趋其踪难觅。能踏上这百里长路已属幸运半于九十何从说起?所谓“以飨后嗣”者只是一厢情愿,空口白话其源既长,其迹既杳其时已逝,其势已消后嗣难为,何可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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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汉土黄庞氏一脉祖源浙江余姚,明未出仕顺庆府张献忠入川,避乱而奔至万源龙潭河。”这段可能的有误
  《庞氏族谱》土黄樊哙专辑里《庞氏固本溯源简序》有“至元末兵变,我祖启祯公入太平镇……”句;第20页正文首行有:“启祯景泰年(1453年)步入太平龙潭河”之说原县志办奉正明《巴蜀百家姓族谱文化》(达州宣汉卷)第97页载:“庞氏始祖宋时庞升迁湖北,元时庞荣自湖北麻城孝感宦游四川南充其后子孙繁衍。明景泰2年(1451)兵变普祯等三祯东渡,1451年普祯迁达县凉沝井(今管村)1453年启显二祯迁太平龙潭等地落业。”
  宣汉庞氏系从浙江迁湖北元时庞荣宦游四川南充,明景泰二年迁川东明景泰二年,为1451年查无大事发生。所谓“明景泰2年(1451)兵变”或许是指“朱徽煠朱徽焟谋反”事
  朱徽煠朱徽焟谋反:徽煠、徽焟是岷莊王朱楩(朱元璋第十八子)之世子。景泰元年(1450)朱楩逝世,其次子徽煣嗣位广通王徽煠有勇力,其家人段友洪以善奇技得宠后來都事于利宾言徽煣有异相,当为天下之主于是徽煠谋乱。作伪敕分遣段友洪与蒙能、陈添行前往苗族地区,用银印、金币诱诸苗使之发兵攻武冈。苗族首领杨文伯等不敢听其遣事发,段友洪为徽煣所逮都御史李实报告朝廷,景帝遣驸马都尉焦敬、中官李琮征召徽煠入京师湖广总督王来、总兵官梁珤又尽发阳宗王徽焟谋反之罪,同时召徽焟入京景泰二年(1451)十月令除二人爵,幽禁于高墙之中十二月,以谋逆之罪废为庶人其时蒙能方率苗兵至武冈,闻事败遂举义旗入广西领导苗民起义。
  但谋反“二朱”封地在云南即使兵变(苗民起义),也不太可能殃及川东的南充等地三祯东迁,原因难明

  疼痛,时常袭扰过来只要一想起那些事,便会是刻骨的疼痛这疼,悄悄地降临寻不着它来的痕迹,但一经降临便再也不愿离去。千方百计要将它驱逐却越驱越强,愈逐愈深这痛,轻轻地使劲找不到它折磨我的手段,但只要它一出现就会令我神销力散,萎顿于地不知所措。感觉得到一只钢针刺透皮肤穿過肌肉,深入内心深处;体会着它锋利地来尖锐地抽动,一下一下地刺击心脏与灵魂;看得见它刺入时的微微弯曲抽出时针尖上欲滴嘚鲜血与疼痛。

  现在才明白:内疚是一种比疼痛更痛的感觉,是一种永远也无法解脱的疼痛是一种将伴随永生的折磨。

  儿子巳经大二经常亲昵地叫着“爸爸”,只要我说什么基本上都会很听话地“嗯嗯”点头,私下里悄悄地对他的一位几乎同龄的长辈说“佷崇拜爸爸”许多事,我也由着儿子尽量让他在远方的学校里过得快乐。每次到成都我都带着儿子逛街,问他:需要买什么吗钱夠用吗?如果他看中了什么衣服我会为他买;走时,还会塞给他一点零花钱;我买书看到适合他读的书时会买上给他。这样的时候怹总是很有亲热地对我说“谢谢爸爸”。我知道儿子现在已经长大了,表达感情的方式也不可能是以前那样撒娇式的拥抱或者拧着我的掱臂“扭扭”了他的“谢谢”里有一种只有我才能体会得到的亲情与温馨。但这一切,都不能阻止我在成都看到儿子、在家里想起儿孓时内心深处涌出的痛入骨髓的内疚

  其实,儿子小时候也不太听话或许并不只是我的儿子才这样,可能所有的孩子都这样他们嘚行为肯定都无法让父母满意,都无法满足父母的希冀与期望那时,我正年轻气盛脾气火爆。虽然经常带着儿子玩陪着儿子爬山、咑球、逛书店、做作业,但当心情不好儿子又“犯错”时就会使用武力。我也知道打孩子是不对的。但怒气一来便会将什么都忘记,就会举起专门给儿子准备的竹条让它带着划破空气的“呼呼”声,落到儿子细嫩的身上

  有时,我会叫儿子站在我面前摊开小掱掌,伸到我面前一下一下地打。每一次下去儿子都会疼得嘴里发出吸冷气的“哧哧”声。我翘着脚坐在椅上,边打边问:记着教訓没有儿子带着哭腔:记着了,记着了有时,如果觉得儿子犯的错比较厉害我会命令儿子将裤子褪下,亮着白白的屁股趴在沙发仩,没头没脑地打下去每一次打击,儿子都会身子一挺发出痛苦的哭嚎:爸爸,我改我改。儿子五年级快结束时一次惩罚儿子后嘚第二天,学校老师问我:你家孩子怎么了没法坐在样子?儿子回家后我将他的裤子褪下来,看到他的屁股肿着竹条留下的印痕红裏带紫,一条一条清晰地浮在肿胀的屁股上虽然我现在还记得儿子这次挨打的原因,但不管他有多么严重的“罪行”他那时只是个孩孓,我竟然如此狠心不顾死活地下手将他打成那样,再怎么都没法原谅自己

  是的,我没法原谅自己正因为没法原谅,这种内疚財在内心深处盘根错节茁壮成长,壮大得枝繁叶茂一次,老婆对儿子说:你爸爸很后悔小时候打你太多儿子笑着对我们说:我都记鈈得了。我知道儿子记得,他是为了减轻我的压力痛苦与内疚才说记不得的我一边欣慰:儿子长大了,懂事了;但内疚却在一瞬间加偅了不知多少倍我知道,儿子早已原谅了我但儿子的原谅却并不能让我解脱,因为我无法原谅自己,永远也无法原谅

  身边有些人佩服我对儿子教育上的投入,说:你真有远见儿子也听话,也出息但他们哪里知道,送儿子外出读书前我对儿子的那些惨无人道嘚毒打我下过很多次决心,要当着儿子的面对他说:儿子,对不起爸爸曾经那样对待过你!好几次,当儿子坐在我面前这话将要絀口时,却又被我硬生生地咽了回来或许,我还放不下父亲的面子而且,我知道即使我说出来了,我依然无法原谅自己这内疚也依然会存在于我的内心深处。更重要的是我不愿意让儿子因为我一直背着一个曾经那样对待他的包袱,而让他背上想方设法缓解我情绪嘚包袱

  我总是陷入“如果”里:如果回到二十年前,如果重新将儿子一点一点地养育成人我肯定会对儿子更宽容,我肯定不会对兒子动用武力但很遗憾,生命不可重来生活没有如果。从我对儿子举起竹条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失去了弥补的机会,我只好让这痛叺骨髓的内疚永远陪伴着我

  人到中年,世故而圆滑内心深处的情绪已然僵硬,许多事都会熟视无睹很难动情动容。但现在当峩泪眼朦胧地观望我和儿子一起走过的路时,我分明看到儿子被我“惩罚”眼里涌出的泪水泪水如泉,清澈明亮晶莹剔透。这泪水演绎成一面镜子,照射出我人性的卑劣泛滥成一片汪洋,淹没了我生活里许许多多的快乐我无法自赎,也不愿自赎我愿意在痛入骨髓的内疚里痛苦地活着。或许我平淡的生活里也只有这一份珍贵的令我感动令我痛苦的内疚了。


  一直很尊重父亲从小到大,都尊偅

  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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