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中了,想学学武术单刀拳术 刀术啥的。哪位大哥能指点指点。。

李仲轩文集(读起来非常有意思也很耐读,能体会到很多东西)
目录一、我所知道的尚式形意拳 3二、耳闻尚云祥 5三、夜练形意拳 8四、尚式形意拳的形与意 11五、尚云祥说"虎豹雷音" 14六、尚云祥先生二三事 18七、以尚式形意解"拳禅合一"(1) 21八、以尚式形意解"拳禅合一"(2) 23九、以尚式形意解"拳禅合一"(3) 26十、唐传形意渊源谈 31十一、唐传形意劈钻二法 35十二、唐维禄说打法 38十三、唐传形意拳八卦掌 40十四、"一个头"见薛颠 42十五、象形术渊源谈 47十六、追忆"象形术" 51十七、象形术提要 56十八、象形术飞摇二法 58十九、薛颠的云法 61二十、薛颠的晃法 64二十一、象形术的旋法 68二十二、从"薛颠的点穴术"谈起 73二十三、薛颠的猴形 77二十四、薛颠的马形 81二十五、薛颠的鸡燕二形 86二十六、薛颠的牛象猿象 90二十七、薛颠的熊形 93二十八、闭五行与六部剑 97二十九、说剑法 99三十、形意拳"入象"说 104三十一、追忆李仲轩先生 108三十二、李仲轩说熊形 111
一、我所知道的尚式形意拳我不是武术界人士,所知不博,无法用别种派系的形意拳比较出何为尚式,我只能提供我所知道的尚云祥拳术。我在1987年买过一本中华书店出版的《形意五行拳图说》,我也是从那一年开始练形意拳的,当时是个初中小孩。教我练拳的老师名李仲轩,当时已71岁,会点穴按摩。当时曾问李老师是武当派还是少林派,他说是"尚云祥的形意拳"。李仲轩老师当时天天晚上为西单的一个商店看店,便把我带过去,在一片家用电器的空场中练拳。白天练拳较少,只在星期天的中午到宜武公园里。其实每一次见面他几乎都不教我什么新的,只是在一旁看着我练。我有时赌气地说:"你要再不教我,那跟我在家里一个人练又有什么区别 ? "他总是笑而不言。他后来对我说,现在的年轻人比他们那一代要娇嫩,至十六岁骨骼仍未坚实,所以不要练得过勤,否则伤身。他那时说:"七八岁开始练童子功的,是学唱戏的。"李老师说他十几岁时第一喜欢唱戏,第二喜欢练武。当时家在宁河,请了一位武师在家族的祠堂里教拳。一次他练完拳后觉得浑身爽快,一高兴便唱起了京戏,结果遭到武师的痛骂。说练武后连说话都不许,否则元气奔泻,人会早衰早亡的,更何况唱戏。那位武师名唐玄禄,薛颠刚当国术馆馆长时,对于有的挑战者因碍于辈份情面不好出手,有一两次是唐玄禄代为比武的。唐玄禄以腿功著称。他最佩服的人就是师兄尚云祥。尚云祥传下的崩拳里有一个类似于龙形的跳跃动作。一次唐玄禄和尚云祥一块去看戏,时间晚了,俩人便抄没人的胡同走,好施展腿功。唐玄禄人高腿长,疾走在前,尚云样身材矮胖,落后几步,以崩拳一跃就超了上来。唐云禄有一个李存义传绐的药方叫"五行膏",是比武受伤时救命用的,形意门中得此药方者不多。唐玄禄将那药方传给了李仲轩,让他受了自己的全部传承。但唐玄禄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没有名头的乡野武师,为了让自己的徒弟能够深造,便请求尚云祥收他为徒。当时尚云样年事已高,所收的徒弟都有徒孙了,传承已有两三代,而他还未到 20 岁。对于唐玄禄的请求,尚云祥说,收徒可以,但李仲轩将来不要再收徒弟,否则我这门的年龄与辈份就乱了。李仲轩老师跟随尚云祥学艺的时间并不很长,是断断续续的两年。据他说在拳术未成时,为谋生计去了上海,一直忙忙碌碌。尚云样谢世后,渐渐的便与武林少了来往。他当年对我说,之所以教我练拳,是觉得我学武的热忱不会持续多久,就先暂且教教。现今回想起来,他的晚年极其落拓寂寞。可能只是想借着教小孩来给自己找点生活乐趣。我买的那本《形意拳五行图说》的作者靳云亭也是尚云样的学生。可李老师教的拳架和《形意拳五行图说》影印照片上的姿势相差很大,主要是没有靳云亭表现出来的那种左右撑开,上下兜裹的横劲。他说先前唐玄禄教的也是这股横劲。唐玄禄曾比喻:"如果和别人比试撞胳膊,他直着撞来,你在相撞的时候,将胳膊转一下,他就会叫疼。"这是个力学原理,因为这样一来,就不是相撞了,而是以一个抛物线打在对手的胳膊上。学会了这个抛物线,浑身都是拳头。这种遍布周身的抛物线,便是形意拳的横劲。对于这一点,靳云亭在照片上留下的影像可称典范,明眼人一看便知有功夫。五行拳中横拳是最难学的,唐玄禄让他从钻拳和蛇形中去体会,慢慢地横拳就会打了,进而对形意拳肩、臀、肘、膝的近身打法也能领会了,再学习十二形不需指点便能知其精髓。高深武术的学习肯定是有次第的,次第便是一通百通的途径。据唐玄禄讲,薛颠平时以猴形来练功的,动作之变幻达到匪夷所思的程度,手脚肩胯可以互换打法,这一奇技是练通了横劲才能有的。由此可见横劲是深入形意拳系统的基础,也正如拳谱所言:"形意拳之母是五行,五行之母是一横。" 李仲轩老师向尚云样学艺时,尚云祥第一要改的便是他身上的这股横劲,收敛了撑兜滚裹,只是简单的一进一退,手的一伸一缩。而且练拳时两个脚腕要180 度别扭地撇开,犹如将人扎在口袋里,浑身使不出劲。只要一使劲便不由自主地摔倒,更无法拔背挺身。他跟尚云祥学了一段时间后,浑身上下总觉得不顺,一举一动都变得困难,像小孩似地重新学走路,后来慢慢地走路的姿势起了变化,和尚云祥很像,温温吞吞的非常散漫。此时行拳便有了一种空空松松的自然感,对于《形意五行拳图说》与李仲轩老师所教拳架的不同问题,可能是尚云祥根据每个学生的基础,纠偏扶正,所教的侧重点有别。当时形意拳的五行拳、十二形拳都印了书,在武馆里公开传授,要个别秘传的是"熊鹰合形",据说连五行拳也是脱胎于它,是形意拳最古老的架势。唐玄禄教过他熊鹰合形,是一个擒拿动作:双手运动幅度很大,学了很久也未得究竟。尚云祥便说要教他熊鹰合形,一示范他发现和五行拳里的劈拳没什么两样,尚云祥解释说:"劈拳就是一起一伏,用躯干打劈拳就是熊鹰合形了。"然后垂着手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身上并不见有什么起伏。尚云祥又说:"不但要用躯干,还要用躯干里面打劈拳。"李仲轩老师回忆当年学艺,对于尚云祥"要练功、不要练拳"的话印象最深。去上海谋生前向尚云祥告辞时,对尚云祥说怕以后忙起来没有时间练拳了,而且所住的群居环境练拳多有不便。尚云祥嘱咐他:"你要学会在脑子里练拳,得闲时稍一比划,功夫就上身了。"李仲轩老师晚年一直靠给西单商店守夜谋生。在1998冬天因为商店里煤炉漏气,从而煤气中毒。一度全身瘫痪,口不能言,医院诊断是大脑萎缩。他那时被运回门头沟的老屋里待死,然而四个月后竟然可以下床行走,语言和神志都恢复了清晰,只是从此体质明显地虚弱。但作为一个72岁的老人能有如此的恢复力,不能不是一个奇迹。他说这要感谢尚云祥、唐玄禄两位师父在年轻时给了他一个好的身体底子。他刚能下床时,我去看他。他告诉我,尚云祥的剑法从不外露,其实造诣极深,有时以剑来教拳。因为练拳不开悟的话,练到一定程度就练不下去了,尚云祥就让学生从剑法里找感悟。为了说明这一道理,李仲轩老师当时扶着桌子站立,让我拿一根筷子刺他。不管我从任何方向刺去,他总能用他手里的筷子点在我的腕子上,后来忘了他是病人,我刺扎的动作越来越快,但不管有多快他还是能打中我的手腕,而且他的动作还是慢慢的。我问他这以慢打快是什么缘故,他说这就是形意拳走中门、占中路的道理。我向李仲轩老师学武术的时间只有一年,甚至连十二形也未学会。以后正如他先前所料,我对拳术的热忱不久便退了,以学习工作为借口而荒废了。我尽我所知介绍的尚云祥教授法,其实只是尚式形意的片麟只爪。李仲轩老师今年已经 85岁了,不知何时便会谢世,我很希望他能收下一个真正习武的学生,保留住尚式形意的一份武学遗产。
二、耳闻尚云祥自2000年12期发表了《我所知道的尚式形意》以来,收到读者来信与来电,我非习武之人,对于许多武学上的问题无法回答,少年时教我形意拳的李仲轩老师又未在北京,我只能将李仲轩老师当年对我讲的回忆下来,写一写我所耳闻的尚云祥,以飨读者。先简要介绍一下李仲轩老师,他今年85岁,19岁拜师尚云祥之前,随尚云祥的师弟唐玄禄在宁河学拳,唐玄禄讲过尚云祥结识了八卦掌名家程庭华,程很赞赏尚云样的天资,为了共求武学真理,便将八卦掌的口诀传给了尚云祥,后来尚云祥将程派八卦掌传给了几个门人,程派八卦就在尚门中有了隐秘的一支。尚云祥有脚裂砖石的绝技,日后又施展过几回,从此便落下"铁脚佛"的名号。但尚云样对这个称呼很不喜,认为是"年轻时得的,只能吓唬吓唬外行。"李仲轩拜尚云样时,尚已是个老人了,慈眉善目非常平和,他先教站桩,名"浑元桩",就是两脚平行站立,双手胸前一抱。李仲轩随唐玄禄学过更为复杂吃劲的桩功,往往一站就一两个小时,双手一抱就太过简单,以至于不知该在身体哪个部位吃劲。没料到在尚云祥面前站了一会后,尚云祥说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你抱过女人没有 ? "但是这句令人大窘的话.却使李仲轩隐隐约约有所感悟,浑身一松,尚云祥说:"对了。"当时有许多形意拳师将五行、十二形的拳招拿来站桩,而尚云祥只让门人站"浑元桩"。甚至连形意拳最基本的桩法"三体式"( 就是劈拳的架势 )都不让站,说过"动静有别"的话。李仲轩在宁河时,青年里有一种游戏叫"蹋地球",就是将一个铁球在脚底下搓着玩,像杂技一样,十几个人围成一圈,传到谁,谁便来一段技巧。当时李仲轩也把铁球带到北京,一次尚云样见到他玩"踢地球",便说这游戏可以练身手,让他每天玩玩自有好处,然后又说可以将铁球握在手中,在胸前划圆,眼神要跟上,能调周身气血。李仲轩从此一手一个铁球(右手18斤,左手17斤),先开始只是觉得手上会多一把力气,不料每次练完都觉得双腿柔腻腻的,不久后觉得两腿像双手一样敏感,整个躯体有种"通透感"。后来知道这种功夫是形章拳内功之一,叫"圈手",古传原本是空手的,只有尚云祥加上了两个铁球。尚云祥还有一种训练叫"转七星",就是在院子中按照北斗七垦的曲线,钉上七个木桩,让人绕着桩子打拳,打什么拳他不管,就是让门人体会群斗时,四面八方来敌的处境,关键在步法。至于绕这七个桩子该用什么步法,他也不管,甚至还说插桩子也可以不按照北斗七星,随便什么形状都行。"转七星"是形意拳自古就有的,李仲杆一次像练八卦掌似地将"七星"转得又圆又平,尚云祥就说:"练拳一惊一乍的不行。动手得一惊一乍。心里要有数。"尚云祥没有一招一式地教过李仲杆程派八卦掌,因为拳路毕竟和形意不同,所以也不鼓励李仲轩学,但常说起八卦掌。 尚云祥说八卦就是教人"送",八卦像推磨.凡推过磨的人都知道.要想将谷物磨得细腻.直愣愣地推肯定不行,手上的那股劲得把磨杆"送"出去,送得"平、圆、悠、远",还要"送"出一股向下的碾劲,这股另有的劲叫做"留"。八卦掌便是有送有留,这不是靠站桩就能站出来的.所以八卦门人不站桩,都是在运动中求"送、留"。尚云祥以腿功著称,但是对于腿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训练,或者像他人想象的什么"运气法",有脚裂砖石的奇能,是功到自然成。尚云祥教授腿击法时主要是传授"十字拐",一种正面蹬踢的动作,还有就是燕形。尚式形意的燕形与别派不同,是一种腿击法,连环的侧踢,又名"二起脚"。有正有侧,尚云祥也就不多教了,除非门人有具体问题来问。李仲轩当年对于腿法的用劲感到很困惑,总觉得腿一踢,浑身的劲便不"整"了,而且觉得腿击除了富有隐蔽性外,速度和灵活都比不上手。尚云祥回答:"腿击法是身法的发挥,所以练腿先练身。"尚云祥说他师弟中,身法最好的是薛颠。当时武林中传说,薛颠有一次表演,抬了条长凳放在kbc6n,打第一拳时他在条凳的左边,打第二拳时他已到了条凳的右边,他是以极快的速度在瞬间钻过条凳的,眼力稍差的人看不清他具体的动作。观者皆震惊,这形同鬼魅的身法交手时根本令人无法招架,有几个想跟他比武的人就退了。薛颠的身材有一米八几,气质文静,很像教书先生,是当时支撑形意拳门庭的重要人物,继承师父李存义强调实战的作派,一生公开比武。由于李存义、薛颠西代实战的号召力,使得形意拳得到极大的推广,在大城市中印书公开传授。但由于公开的只是招法,形意拳的口诀是要面授口传的,又由于人们比武求胜的心理,许多人学形意拳都是在学格斗法,对于深一层的道理不求甚解。当时武林有"练形意拳招邪"的说法,因为许多练形意拳的拳师,一上年纪,腿脚就不好.甚至短寿,还有年轻小伙子练了几个月形意拳,身体亏损得很厉害,神经衰弱、肾虚各种毛病都出来了。有人便认为是招邪了,但念经符咒都没用,身体仍一天天坏下去。李仲轩当年曾问是何原因,尚云祥解释:形意拳是内家拳,练得是精气神,练功的时候应该把精气神含住,但很多拳师都在练打人,剐将精气神提起来,一发劲都发出去了,还能不短命 ? 不明白动静有别,身体当然出毛病。"还说过:"俗活讲'太极十年不出门,形意一年打死人,学形意拳的都在学打死人,最终把自己打死了。"然后告诉李仲轩.打太极要带点形意的充沛,打形意要带点太极的含蓄。李仲轩老师讲过,形意拳的练法、打法、演法 ( 表演 ) 的口诀都是不一样的。但现在弄混乱了,用打法去练功,用演法去比武,这是当年形意拳普传后留下的弊病,但按照旧的武林规矩,许多东西又是不能公开的,所以是个左右为难的问题,有待后来人物去解决。李仲轩老师对尚云祥的记忆是:尚云祥没有一般练武人身上逼人的气势,但双跟清亮,一举一动都显得悠然自得,令人自然升起崇敬之心。这种特殊的气质,是因为他的拳法能涵养身心。
三、夜练形意拳今年 86 岁的李仲轩老人是形意拳名家尚云祥晚年所收弟子。尚云祥的拳法被后人称为尚式形意,其宗旨是以拳法为修养。曾有一个徒弟难以克服比武时的心神慌乱,听到佛法中有"定力"之说,就向尚云祥问起,尚云祥说:"定力就是修养。"解释练武先要神闲气定,能够心安,智慧自然升起,练拳贵在一个"灵"字,拳要越来越灵,心也要越来越灵。练功时不能有一丝的杀气,搏击的技能是临敌时自然勃发,造作杀心去练拳,人容易陷于愚昧。李仲轩在拜师尚云样前,跟随尚云祥的师弟唐玄禄学拳,唐玄禄文化程度不高,人却很文雅,平时总是懒洋洋的,拿着个茶壶一遛达能遛达一天,性子非常温和。他教拳遵循古法,要在没人的地方教,树林里都不行,必须周围有墙,完全与外界隔离,不准第三双眼看。这么一个没人的院子,不太好找,李仲轩想了半天觉得只有家族的祠堂合适,平时无人去,便在祠堂里学拳。有一段时间,师徒两人吃住都在祠堂。练的时候只能一人,连师傅也不能看的,有疑问了,才演示给师傅求指点,而且只许在晚上练。唐玄禄说:"想在人前逞能,得在旮旯受罪。"后来唐玄禄以前的徒弟总到祠堂来,李仲轩的家人便有了意见,唐玄禄就不再来了,唐玄禄家在农村,离宁河镇有段距离,李仲轩便总是赶到唐玄禄家学,有时十来里路一会儿便走到了,而且人越来越精神,觉得没走够。他把这种感受对唐玄禄讲了,唐玄禄说:"形意拳又叫行意拳,有个行字,功夫正在两条腿上。"然后给李仲轩讲了个故事。 唐玄禄的师傅是李存义,李存义当国术馆馆长时,一天有个人背着口大铁锅来了。将锅往地上-放,跳到锅沿上打了套拳,可想其换步该有多快,腿功了得。他表演完后对李存义说:"不知李馆长能不能做到 ? "李存义说:"此种技能接近杂技,得专门练,你的腿功如果真好,跟我比比赛跑怎样 ?" 两人说好,相隔两丈远,一喊开始,那人就跑,如果跑出十步李存义仍未追上,就算李输了。不料那人一起步,就被李存义推倒,好像俩人紧挨着似的,连续几次都是如此,最终那人背着铁锅羞愧地走了。此人没留下姓名,三十几岁,被国术馆学员们称为"老小伙子"--有了这件事,国术馆学员们知道了形意拳腿功厉害,就肯老老实实站桩了。唐玄禄说:"你走远路来学拳,走路也是练功夫。"李仲轩来得就更频繁了,即便有时唐玄禄不教什么,也觉得来回走一趟,很是舒服。有时在宁河镇里突然就碰上唐玄禄,原来是唐玄禄来教徒弟了,两人在大街上边走边聊,聊几句唐玄禄就回去了,十几里路跟邻居串门一般。来是唐玄禄来教徒弟了,两人在大街上边走边聊,聊几句唐玄禄就回去了,十几里路跟邻居串门一般。李仲轩拜师尚云祥后,询问尚云祥:"唐老师只让我一个人练,不能让人看见,说是古法,这是什么道理?"尚云祥回答:"没什么道理,不搞得规矩大点,你们这帮小年轻就不好好学了。"年轻人喜好神秘,李仲轩也觉得这么练形意拳跟瞎子走路一样,不在拳腿,而在全身,晚上更能体会这味道。一次尚云祥带着李仲轩去访一个开武馆的朋友,武馆里有许多学员在练武,李仲轩就小声对尚云祥说:"他们这样练不出功夫来吧 ?" 尚云祥很严厉地瞪了李仲轩一眼,离开武馆后,尚云祥说:"这么一帮人一块练武,得真传的徒弟就混在里面。" 李仲轩认为他们都没正经练,问怎么看出来的,尚云祥说:"白天练拳,眼睛要有准星,形意拳总是一束一捉,食指尖和小指根来回翻转,眼光不离食指、小指,全神贯注,这是白天练拳的方法。"李仲轩便省悟到昼练夜练的截然不同,白日练眼晚上养眼,都是提神的方法,形意拳的关键在于神气。不过练举的人喜欢看别人打拳,不见得在琢磨,如同写书法的人喜欢看别人写字,即便是看小孩写字,见笔墨行在纸上,也觉得是一种享受。尚云祥就很喜欢看徒弟练拳,练好练坏无所谓,他也不指点,看一会儿就觉得很高兴。他自己从不在人前练拳,却像京戏票友般,特别爱看人打太极拳、八卦掌。对于八卦掌,他年轻时得过八卦名家程廷华的亲传,可是即便是个刚练八卦的人,他也能一看就看上半天。尚云样在一次看李仲轩练拳时,兴致很好,忽然说:"其实俗话里就有练武的真诀。"他说武林里有句取笑形意、太极、八卦姿势的话,叫"太极如摸鱼,八卦如推磨,形意如捉虾"--说到这,尚云祥就笑起来了,说我有别的解释"。太极如摸鱼,要如手探到水里般,慢慢而移,太极推手正如摸鱼般要用手"听",练拳时也要有水中摸鱼的劲,有这么一点意念,就能练出功夫来了:八卦如推磨,除了向前推,还要推出向下的碾劲,八卦掌一迈步要有两股劲,随时转化,明白了这两股劲的道理,就能理解八卦掌的招数为何干变万化--该说形意拳了,尚云样却不说了。隔了几天又看李仲轩打拳,李仲轩当时对古拳谱"消息全凭后脚蹬"有了领会,正在揣摩全身整体发力的技巧,打拳频频发力,很是刚猛,尚云祥打断他,说:"动手可以这样,练拳不是这样。"他说练形意拳时,要如捉虾般,出手的时候很轻快,收手的时候,手上要带着"东西"回来,这"轻出重收"四字便是练拳的口诀,千金不易。有一次尚云样看人练拳看得高兴,两手抱在额前,浑身左摇右晃,节奏上好像在跟着练拳的人一块比划。李仲轩就问他:"老师您在干嘛 ? "尚云祥答道:"练练熊形 ! " 形意拳有十二形,从动物动作中象形取意而出的拳法,极为简练,一式也就一两个动作。在十二形外,还有一式为"熊鹰合形"。形意拳的所有招式都起源于它,但传授时往往最后才教,也往往只说将"老鹰俯冲,狗熊人立"一俯一仰两种动态连贯,个别拳师还有独立的"熊形" "鹰形",其架式与合演中的熊鹰略有不同。李仲轩问:"您这也是熊形 ? "尚云祥笑了,说:"我这个熊形与众不同,好像狗熊靠在树上蹭痒痒。"见李仲轩一脸诧异,又说:"你不是喜欢发力吗 ? 功夫上了后背才能真发力,有人来袭,狗熊蹭痒痒般浑身一颤,对手就出去了 ( 震倒了 ) 。" 与唐玄禄一样,尚云祥也是一散步就是一天,喜欢到繁华的地方去。李仲轩说:"唐老师喜欢到有树有草的地方去。"尚云祥说:"我有我的道理呀。"马路上人很多,人人走的方向都不同,正好练"眼观六路",而且视线打开了,心态也会随之开阔,尚云祥逛一圈繁华闹市,心情反而会很轻松。尚云祥晚年名气已很大,比武来访的人非常多,有时想睡个午觉都不行。一次李仲轩跟随尚云样出门办事,路上,看到两三岁的孩子打闹,尚云祥就停下来看了半天,还蹲下来伸手逗小孩,李仲轩催促他不要耽误时间,尚云样起身说:"我练拳一生,还不如这俩小孩。"很让李仲轩莫名其妙。办完事后,在回家的路上,尚云祥说:"古人讲,武者不祥。练武人太容易陷进是非中,还不如不学武,就算学了,也最好一辈子默默无闻,有一分名气,便多一分烦恼。小孩想打就打,打完就没事了,不是挺令人向往的吗 ? "一拍李仲轩,说:"看来练拳就得晚上练,让谁也不知道。
四、尚式形意拳的形与意我年轻时拜师尚云祥学形意拳,许多年以后,听说老师的拳法被人们尊为尚式形意。近来有武术爱好者来访,询问名为"尚式",凭的是哪些不同?一时竟找不出简明词汇作答。因为当年学拳只求有没有进益,从未想过这一问题,师徒间闲聊很多,但不曾有尚老师将自己的拳法与别人对比的记忆。现今人们是如何将尚式形意与别种形意拳作区分,我几十年一个庸碌闲人,对此毫不知情。根据当年在尚老师身边的体会,尚式形意的形与意,只能授者身教,学者意会,如果勉强以文字描述,那么形就是"无形",意就是"无意"。这不是老和尚打无聊机锋,而是练武事实。在形上讲,有的武术爱好者,一听到"尚式形意",首先认为在架势上肯定有很大不同,纠缠在"前脚是直的还是歪的?后手是抱在腰前还是跟在肘后?"一类问题上。固然,之所以为尚式形意,招法上肯定有独到处,但那不是关键,它是尚老师练武多年自然形成的,绝不是为了开一派,为了有别而有别。平衡匀称是人体的本能,对老架势改得再离谱,打多了也会像模像样,如果这样就算开一派,岂不成了玩笑?尚老师的名言是"练功不练拳,用劲不用力"。不去探讨架势背后的道理,眼光局限在架势里,就是刻舟求剑。有人从力学角度分析尚式形意的架势,认为改动是为了发力更为合理,或是根据尚老师的体型,认为变招是为了适合矮胖人,此说或许有它的道理,可惜尚式形意用劲不用力,从力学上分析,是错动了脑筋。从打法的角度去分析,如燕形,别派用的是肩,尚式用的是腿,打击部位不同,当然姿势不同。其实,尚式形意的一个燕形打出来,用用肩,又有何不可?它又不是拳击,下钩拳只能击下巴,刺拳只能击面。一个姿势摆出来,从头到脚都能打人,一个姿势顶一百个姿势用,这才是形意拳,否则光凭五行十二形那几个姿势,又怎么能成为三大内家拳之一?而且凡形意拳,一个姿势都有练法、打法、演法三种变化,书本上没有,只有拜师后,才能知道周全。书上所谓的固定套路,往往是打法、练法、演法混淆在一起,凑成一套,以它去比较尚式形意的异同,又如何能识别得清楚?比如有的拳谱上的劈拳起手式,是用后手摩擦前手小臂内侧,此处有经络,摩擦起来有健身作用,是练法之一;再如前臂高探平展,两手慢慢回收,都是在健身,没法用于比武的。要比较,得三法对三法地比,颇为繁复,本文就不作此工作了。那么究竟尚云祥"用劲不用力"的"劲"是何物?无法直接说清,只能借助于比喻。用力好比用一个指头打人,用劲好比用整个拳头打人 --- 还是说不明白,只好再举例:形意拳古谱上有一句赫赫有名的歌诀"消息全凭后脚蹬",如果理解成以蹬脚跟发力出拳,十个人练十个人会震得后脑生痛。至于能不能发出大力,的确能,因为拳击运动员也是借助蹬后脚发力的,蹬后脚扭腰,这是发力最科学的法子。不过拳击蹬的是后脚尖,不会震得后脑生痛。拳谱上讲的"消息",不是以后脚去蹬力,消息是关于劲的消息。正如经络,西洋仪器在人体上找不出实据,劲也不能以肌肉的伸张来测度。后腿一蹬,大腿肌肉的力气,利用人体的合理构造,通过关节,层层加重,传导到拳头上 ---- 这是力学,用它并不能确切说清武术。或解释说,后足一蹬,能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集中到拳头上--可以试试,算-个成年人的体重有两百斤,用了此法,也不太可能打出一百斤的拳头。一个五十斤的麻袋,从一米高的距离掉下来,击打地面的力量会有五十斤。但一个两百斤的人不能打出两百斤的拳头,正如人从一米高跳下,人体的关节构造,能将地面的反弹力疏散,所以不会受伤。当一个人妄图以体重打人时,人体构造也能将力量分散,任你后脚猛蹬,也蹬不出太多东西。而劲就好比一个网兜,将一堆散桔子似的人体拎起来砸出去,人的体重就不会贬值,而且还能赚到加速度的便宜,打出超出体重的力量。妙用如此,尚式形意当然要"用劲不用力"了。只有不用力才能练出劲,因为劲关系到周身上下,一用力便陷于局部,拣芝麻而丢西瓜了。有武术爱好者见到拳谱上写着"形意拳有明劲、暗劲、化劲",便以为开始一定要练得刚猛,一练拳便频频发力,果然也有成效,打架厉害,听到"形意一年打死人的"俗话,便以为练对了。其实那跟拳击手打沙袋又有何区别?练一年拳击也能打死人,好的拳击手一拳有七十斤力量,七十斤打在人心口,当然能打死人。其实拳谱上的明劲,明字除了明确,还有明白之意,是要入"体会劲",拳力增大是这一阶段的必然效果,暗劲是要人由明转暗,淡忘对劲的体会,让其成为一种自然反应,化劲是收放自如。暗劲与化劲难以描述,只能勉强说一说明劲。练明劲有个巧方法,要在转折处求之。五行拳不是练拳,而在练五种不同的劲,所以每一种拳的转身姿势都不同。转身姿势是为了劲而设立的,多练练转身,对领悟劲有帮助。以前有传闻说,孙禄堂在教徒弟时,碰到了说劲难的问题,就用形意的劲比划太极拳,以图对徒弟有启发,后来自己也觉得有趣,就此创立了孙式太极拳。不宜此说是真是假,的确有练形意的人,见到孙式太极拳,所悟很多。在练劲的过程中,自然会遇到"神气"的感受,此处不便多谈,只有练者心知肚明了。如果从发力的角度讲,肯定存在一种姿势比另一种姿势好。而尚式形意是用劲,劲练成后,一切架势无可无不可,所以也就没有"形'河言。至于意,造作意念,毁人不浅。以前的拳师由于没有文化,在没有得到名师指点的情况下,看到拳谱上的形容词,就以为是口诀,如见到"四两拨千斤",以为要在力学上取巧,有了贼心,就练不出功夫来了。现在有武术爱好者受气功影响,打拳时,自作主张地加入好多意念,练桩功要"双手捧起整个大海",大海有多重?这样想,只能让精神无故紧张,常此以往,会短寿的。再如看到歌诀"遇敌好似火烧身"一句,不明白"火烧身"只是形容,不是状态,假想浑身着火地比武,会令反应失常,不败才怪。究竟何谓意?一个体操队的小女孩,她翻跟头不用多大力,也没什么意念,她靠得是练就的身体感觉,感觉一到,便翻成了一个跟头。形意的意,类同于此,不是在脑海中幻想什么画面,所以意等于无意。尚老师总是要求徒弟多读书,说文化人学拳快,一个练武的要比一个书生还文质彬彬,才是真练武的。古书里的上将军,多是一副书生样。练武的也一样,一天到晚只知剑拔弩张,练不出上乘功夫。因为拳谱上许多意会的东西,文人一看便懂,武人反而难了。尚老师便是个很随和的人,面若凝脂,皮肤非常之好,没有一般练武人皱眉瞪眼的习惯动作。只是如果有人走到他身后,他扭头瞥一眼,令人害怕。形意拳之意,比如画家随手画画,构图笔墨并不是刻意安排,然而一下笔便意趣盎然,这才是意境。它是先于形象,先于想象的,如下雨前,迎风而来的一点潮气,似有非有。晓得意境如此,方能练尚式形意。尚式形意的形与意,真是"这般清滋味,料得少人知。"
五、尚云祥说"虎豹雷音"古传形意拳歌诀中,说可以通过发声来长功夫,名为"虎豹雷音"。李仲轩先生是形意拳大师尚云祥晚年所收弟子,拜师时 19 岁。由于与尚云祥年龄相差过大,尚云祥便嘱咐他不要再收徒弟,以免乱了尚门形意的传承辈份。李仲轩于尚师去世后一直默默潜修,今年已86高龄。晚岁心境更为缅怀尚师,便想将自己学艺的身证,写成文字,丰富一下老师武学的流传。此次谈的是"虎豹雷音"。李仲轩在拜师尚云祥前,跟随尚云祥师弟唐玄禄在宁河学拳,受了唐玄禄拳术、医药、道法(形意拳是内家拳,以道家为归旨,所以有医药、内功)全部的传承,是唐的传衣钵弟子。唐师在口传形意拳古歌诀时,有"虎豹雷音"一句,并没有详细解释,李仲轩以为是对敌时大喝一声,震撼敌人心神的作用,也就没有多问。之所以忽略,因为唐玄禄在教拳时不许发声。一次李仲轩练完拳趁着一股高兴劲,唱了两句京剧,被唐玄禄一顿臭骂,危言说练拳就是练一口气,一张口便白费了。而且精气神都在这一口气里,不求化在体内,反而大口大口唱出去,是在玩命。由于唐玄禄定下练拳不许说话的规矩,使得李仲轩对发声有了成见,不会再多想。李仲轩对唐老师的规矩十分信服。因为有切实体验,形意拳练一会后就能感受到体内气息蒸腾,随意张口确有"泄气"之感。至于如何将这口气化在体内,唐玄禄教授,练完拳不能立刻坐下,要慢慢行走,转悠几圈自然会有熏蒸、淋浴之感。很是神清气爽,久之心智可以提高。所以习武要有练有化,收式与起式同样重要,甚至练完后溜达的时间比练拳的时间还要长。对于形意古歌诀,唐玄禄是先整个说出来,令李仲轩背诵,在日后再分节讲解。由于练武要靠实践,程度到了方能有悟性,唐玄禄有的讲解十分清楚,有的讲解李仲轩便听不明白,似乎唐玄禄也有难以说明之苦。到分节讲解时,唐玄禄说到"虎豹雷音",李仲轩问:"是吓人用的吧?"唐玄禄连忙说不对,而是通过发声来长功夫 ---- 这便与唐玄禄"练拳不许说话"的规矩违背了,李仲轩就问是何道理,唐玄禄说他的师父李存义有言"要想功夫深,需用'虎豹雷音'接引。"不过得功夫达到一定程度,方能有此妙用。李仲轩追唐玄禄的话茬,说:"既然不是一声怒吼,是个练功方法,练功方法总是具体的,还望老师说明。"唐玄禄感到很是为难,想了一会,带李仲轩到了宁河的一座寺庙里。见左右无人,在院中悬钟上轻轻敲了一下,悬钟颤响。唐玄禄让李仲轩将手按在钟面上,说:"就是这法子。"李仲轩仍然不解,唐玄禄说:"李存义老师当初就是这么传给我'虎豹雷音'的,我没有隐瞒你的,是你自己明白不了。"此事就此搁下。唐玄禄为自己的徒弟能够深造,后来让李仲轩转投尚云祥门下,李仲轩因此从宁河到了北京。李仲轩家中在北京有亲戚,当时由于时局紊乱,许多北京人南下迁居,所以北京有许多空房,房租空前的便宜。李仲轩在亲戚家住了些天,便租了间房子,留在北京专门习武。由于脱离了宁河的大家族宅院式的生活,在北京胡同中与各色人等杂居;李仲轩对许多事都感到新鲜。当时胡同里有一位姓"严"的先生,是账房的会计,一手算盘打得十分高明,闲时在院子里将马扎一支,教左右的小孩打算盘,也将李仲轩吸引过来,就跟着学了,后来不料自己手的职业就是会计。当年玩一般学会的算盘竟成了终生吃饭的本事,不由得感慨人命运的因果奇巧。严先生教李仲轩算盘时,问道:"我原以为你们练武之人,总是手指粗粗,满掌茧子,没法打算盘,不料你的手指比女人还细,一个茧子都没有。"李仲轩说:"找们内家拳不靠手硬打人。"当时唐玄禄从宁河到北京看徒弟,躺在李仲轩租的房里歇息,听到严先生与李仲轩在院子里说话,就笑眯眯地走出来,两手一伸,说:"严先生,我的手也是一个茧子没有。"唐玄禄在宁河镇周边的农村里种地为生,可他的手不但没茧子,而且很小,一点没有重体力劳动的痕迹,严先生就感到更奇怪了。唐玄禄说:"但我的手很有劲。"说完张手在院墙上一攥,便将妇女们绑晾衣绳的钉子拉了下来,然后不往原来的钉孔上插,而且错开钉孔,手一拧,钉子就进了砖里。严先生看得目瞪口呆,连说:"开眼开眼"。唐师父表演了这手功夫,使李仲轩对形意拳的内涵更为向往,急切地想在北京期间能有长进。但虽经过正式拜师,每次去尚云祥家,尚云祥并不教什么,总是跟李仲轩闲聊,一副"来了个朋友"的样子。李仲轩知道自己的拜人尚门,完全是唐玄禄的撮合。尚云祥虽对李仲轩有过观察判断,毕竟不太了解。他的闲聊,是在摸自己的性情。于是放开了,什么话都跟尚云祥说,先将这段时间当作去作客,相信有一天终会得到传授。一日,在尚云祥家时,尚云祥有个朋友来访。此人身体不太好,有胸闷头晕的毛病,听别人说读经文可以去病,便请了本经日日读诵。可经文难懂,一费心思,似乎胸闷得更厉害了,便来问尚云祥有没有健身的方法。尚云祥说:"练拳更加费心思,我看你这只是体虚,找正经大夫,吃药慢慢调理,比什么都好。"那人走后,尚云祥跟李仲轩继续聊天,聊了一会话题就转到了那人身上。尚云祥说:"其实有一个方法可以治病,正是读书,不过要像小孩上私塾,不要管书上是什么意思,囫囵吞枣地一口气读下去,只要书写得朗朗上口,总会有益身心。但咱们成年人,不比小孩的元气,大声读诵会伤肝,要哼着来读,不必字字清楚,只要读出音节的俯仰就行了。"  李仲轩问:"这有什么道理吗?"尚云祥答:"没什么道理,我看小孩们上学后,马上就有了股振作之气,对此自己乱琢磨的。'李仲轩又问:"为什么不把这法子教给您那位朋友?"尚云祥说:'那人生活不如意,精神萎靡,才令身体困顿,重要的是无思无想,不能再动什么心思,我就不用这法子把惹他了。"这话题一谈也就过去了。几日后,李仲轩忽然由读书法想到,"虎豹雷音"会不会也在声音上有一番玄妙?便去问尚云祥,尚云祥用一种很怪的眼神看了李仲轩一眼,说:"虎豹雷音不是练的,想着用它吓敌,尽管去练,练多了伤脑,人会疯癫失常的。"李仲轩问:"可唱戏的不也练大声吗?"尚云祥:"晦!可他们不练拳呀。"从此李仲轩再也不敢问虎豹雷音了。与尚云祥彼此熟悉后,尚云祥开始了传授武功,所教与唐玄禄有很大的不同。李仲轩心中奇怪,有时表现在脸上。尚云祥察觉,笑道:"唐玄禄所教就是我们师父李存义那一套,我教的是我这一套。"李仲轩连忙借这话茬,将唐玄禄用敲钟传他虎豹雷音的事说了。尚云祥听完,说:"没错,李老师也是这么教我的。"李仲轩说:"这是李存义那一套,你的那一套是什么?" 尚云祥大笑,说:"你这个徒弟真会挖东西。好,哪天打雷告诉你。"李仲轩以为尚云祥是在用玩笑话敷衍,不过也一度天天盼着下雨,但多天没下雨,尚云祥也不再说什么,只好专心练武,不去妄想了。那时尚云祥邻居家的猫生了窝小猫,有只小猫一个月了两只耳朵还没竖起来,跟小狗似的耷拉着耳朵。尚云祥觉得它可爱,虽没要来养,却常抱来玩。一天李仲轩去尚云祥家,见尚云祥坐在院子里用个小布条在逗猫,就坐在一旁。见李仲轩在等,尚云祥逗了几下便不逗了,将猫抱在怀里,闭着眼捋着猫毛,似乎在出神。过了一会,忽然说:"你没见过老虎豹子,我也没见过,可猫你总见过吧?其实聪明人一听'虎豹雷音'这名字,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尚云祥说,猫跟虎豹是一样的,平时总哼着"嗯"的一股音响个不停。李仲轩从尚云祥手中接过猫,果然听到了猫的体内有"嗯"声在轻微作响,而且抱猫的两手上都有震动。尚云祥解释,练拳练到一定程度,骨骼筋肉都已爽利坚实,此时功夫要向身内走,就是要沁进五脏六腑。但这一步很难,就要用发声来接引一下,声音由内向外,劲力由外向内,里应外合一下,功夫方能成就。尚云祥最后总结:"所谓雷音也不是打雷的霹雳一声,而是下雨前,天空中隐隐的雷音,似有似无,却很深沉。"然后示范了哼"嗯、嘱"两个音。离尚云祥传授虎豹雷音的时刻,现今已六十余年过去。李仲轩老人回忆当年的情景,打趣地说:"如果没有一只耷耳朵猫,还真听不到虎豹雷音。"
六、尚云祥先生二三事今年86岁的李仲轩老人是形意拳大师尚云祥在晚年所收的弟子,属于带艺投师的情况,他的本家老师是尚云祥的师弟唐维禄。严格说来,形意拳古规矩是不准带艺投师的,而且还有个理想说法,最好是十五年一代,因为体操可以从小练,练拳必须等待十五岁时骨骼基本长成后才可练拳,当然把武术当体操练的除外,那是没得真正传授,光比划胳膊腿的。师傅三十岁时,正是他要建功立业的时候,实在忙不过来教徒弟,而且师傅在三十岁时不见得功夫就能成就,就算成就了,毕竟是尚且年轻,心态不见得成熟,难以对徒弟有体贴的指导。而老了以后,对武功的体验更深,说一句话便有准,但又有一弊,就是人老心也老,江湖阅历深了,凡事都有防人之心,教徒不见得会尽心,十句话藏三句,许多当徒弟的就是在这种拖延的考验中坚持不住,终于没有学成,而且练武体会深,知道的歪路也多,不敢乱说话,以免徒弟误会,练歪了,所以肯定缺乏三十岁的热情,讲得不会特别生动,跟老人学拳要有耐心。之所以不准带艺投师,一是怕别人教过,有别的居心,因为师徒关系的感情很深,好似父子、君臣,以带艺投师为名,来为以前的师傅报仇,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二是一旦学过拳,身上的那股劲就很难改了,再学新拳往往练不纯粹,就算教了,也难教出来,所以收徒弟都要收什么都没练过的白丁,有俗话讲"不怕多能就怕白丁",意思是白丁学拳,功夫纯,往往厉害。由于许多拳师都是老了以后才考虑收徒弟,这一段时间便错过了许多人才,练武人都是十几岁就练,因为再大就不好练功夫了,遇上一个资质好的人很难,更何况是在他十五岁的时候遇见,所以也往往不太严格,只要是这个资质,带艺投师也是可以,但毕竟是破规矩,所以前一个师傅与后一个师傅之间要交接得很清楚,中间有礼法的,如果只是当徒弟的自作主张要投另一个老师,就是欺师灭祖,会遭唾弃,没人会收他。李仲轩拜师尚云祥,是唐维禄的主张,为了他能够深造,在拜师仪式时也是先向唐维禄磕头,再向尚云祥行拜师礼的。李仲轩老人在讲解尚式形意时,总要先自述曾向唐维禄学拳,表明自己的学拳轨迹,这是武林的礼法,以示不忘本。 & 虽然唐维禄与尚云祥是同门师兄弟,都是李存义的徒弟,是同一个架势,但尚云祥有尚云祥的精细。拳不能以风格来讲说,因为武术不是表演,说其刚猛或含蓄,都离题太远。要从心法上说,才能区别出究竟,可惜心法又是不外传的。李仲轩老人说"尚云祥话不多,对徒弟才话多,尚云祥的话余味多。"由于时常能有感悟,总觉得自己能破茧而出,感到自己即将对形意拳的认识能有个突破,只是不知契机会在尚云祥的哪一句话头上。一天中午,李仲轩去尚云祥家。尚云祥几乎中午不睡觉,李仲轩没见过他睡觉。但他听单广钦师兄说过,一个夏天,一个徒弟从窗户外见到尚云祥睡觉,见到师傅睡觉的样子,一下生起恭敬之心,心里感慨:"跟着尚师傅,就能学出真东西。",这时尚云祥一下就醒了,说:"我这个人睡觉时不能让人看,人一看,就醒。"徒弟对打搅了尚师傅睡觉,很是过意不去,尚云祥笑道:"咱们练武的人练的就是这个。"这未知先觉的本事,李仲轩问过尚云祥,尚云祥那时说:"简单,有人走到你身后,你就回头瞪他,心里也瞪。"李仲轩就揣摩这道理,尚云祥就问"遇敌好似火烧身",这火是烧在敌人身上还是烧在自己身上?这句话的意思是将敌人比如作火焰,告诫比武时要出手快收手也快,应该是烧在敌人身上,但尚云祥说烧在自己身上。李仲轩那次中午去尚云祥家,是在屋里谈的拳,尚云祥坐在木床上,一下抓住李仲轩胳膊,一摇,带动李仲轩整个身体在晃,李仲轩一下子给惊住了,尚云祥就叹了口气:"你是个老实孩子,我这么抓你,就不知道还手呀?"李仲轩学武的时间已有几年,期间也跟人比过武,受到突然袭击,身上自然会有反抗,可是在尚云祥手里像个小孩似的,挣扎了几下,仍由他摇晃。尚云祥放开他后说,一拳打出去很有力量,但被人擒住就没劲了,是什么原因呢?什么地方没劲,就烧在什么地方,你是练拳不练根节呀。在形意拳歌诀中讲到三节,对于上肢,三节是腕、肘、肩,根节是肩,对于下肢,三节是脚脖、膝盖、大腿根,根节是腿根。有所谓"三星齐,泰山移"之说,三星就是三节,比喻三节整合,力可移山。李仲轩向唐维禄学拳时,唐维禄回答:"三节是不能练的,你要整个地练拳劲,脑子里不要想三节,否则陷于一处,就练不出功夫了,等练出了功夫,三节就整了。"古拳谱上也没有让人练三节,只是让人"齐"三节。尚云祥也并不是让人练根节,人身是个整体,想单练根节也不可能,只是提醒人,练拳时劲力要走(经过)根节。一个走字,和一个练字,差别的确很大。然后尚云给李仲轩矫正了炮拳。形意拳的根基是五行拳,配合金、木、水、火、土有劈、崩、钻、炮、横五个拳法,其中与火相配的是炮拳,取开炮的意象,练一股突发力。据李仲轩老人讲,"爆炸力"是形意拳传统的说法,而不是某个人的发明。炮拳前手横架在眉前,后手由面门径直打出去,攻击敌人面门,取开炮的意象,称前手为炮架,后手为炮弹,后手的出拳路线是直的,而且要有股爆炸力(开始练时可先从弹力入手)。但炮拳有多种练法,还有一种炮拳,后手不是直的,而是斜着撇出去,要与曲线旋转的步法相配合,尚云祥给李仲选矫正的就是这一炮拳。李仲轩便问为何有如此不同,尚云祥觉得炮拳更能让人有劲力经过根节的感受。然后尚云祥又打了另外四拳,都很不同,看得出都是功在根节,然后尚云祥比划了更多的变化,略微一动就是一种。李存义传崩拳时说,崩拳自古有九种变化,再往深里说,变化又岂止有九种。炮拳也一样。打炮拳时,后手不直线出击,而斜着撇出去,正是"遇敌好似火烧身",就像往火堆里滴一滴油,不是一股火苗跳起,而是整簇大火都跳起,炮拳就是令全身劲力跳起,劲力不在最外的手上,而在内里的根节,手随着根节升腾起的劲随手挥出。尚云祥说:"你看过开炮没有?开炮的后作力很大,就是这个意思。"修习了尚云祥的根节炮拳后,尚云祥嘱咐:"这种练法出拳劲快,等有了功夫,后手直着出去、撇出去,一样。"李仲轩老人当年在尚云祥身边学艺,一次他碰到尚云祥别的徒弟来,说自己也收了徒弟,尚云祥说:"对那些小辈的人,刚开始要把五种拳法都教全了,练上一段时间后,就要总问他们对哪个拳架有感觉,问得多了,逼着他们去体会。如果有感觉,就集中在一个拳架上往深里教,能一通方能百通。"虽然尚云祥名声在外,但没有一个明确的拳路示人,因为学形意拳是要师傅教徒弟一个对一个地带出来的,就算写成文字全部公布出来,要没有实际练拳的体会,也难以明白,而且在教拳时有时作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就能说明,而转化成文字上难度太大。笔者因某种机缘结识了李仲轩老人,便将从他那里听到的,撰成此文,笔者非习武之人,只希望能被真正的习武人看到,将李仲轩老人学习尚式形意的经历流传。
七、以尚式形意解"拳禅合一"(1)称形意拳为拳禅合一,大约是二十世纪十年代,形意拳进入大城市,叫响了这个说法。但形意拳遵循的是道家,想有进境,总要从"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上落实,禅是佛家,怎么也有了关系?我的体会是,不是拳学,而是教学。老辈的拳师,像薛颠,孙禄堂那样文武全才,功夫好文采也好的,毕竟是少数,但一代代传人照样教出来,是什么道理?因为学拳讲究悟性,不用给整套理论,给个话头,一句话就悟进去了,什么都能明白,这一点与禅宗相似。禅宗有句话叫"三藏十二部,曹溪一句亡",佛经有百万卷,但其中的意思六祖惠能一句话就表达清楚了,这句话叫口诀。比如我第一位师傅唐维禄,曾几次代薛颠比武,应该说精于技击。练拳并不等於比武,功夫好相当于一个人有家产,比武相当于会不会投资,从功夫好到善比武,还得要一番苦悟。唐师一天手里抬着东西,身边有人一个趔且,唐师没法用手扶他,情急之下,用胯拱了他一下,那人没摔倒,唐师也悟了,从此比武得心应手。薛颠是李存义事业的继承者,李存义去世后,薛颠就任国术馆馆长,国术馆有几位名宿不服气,算起来还是长辈,非要跟薛颠较量,薛颠只能推诿。因为只要一动手,不管输赢,国术馆都将大乱。这个死扣只能让第三者去解。唐维禄说:"薛颠的武功高我数倍,您能不能先打败我呢?"与一名宿约定私下比武。唐师对这类争名的人很蔑视,穿着拖鞋去了,一招就分出了胜负,那几位便不再闹了。光有功夫还不够,掌握了比武的窍门,方能有此效果。我的第二位师傅尚云祥,是个所学非常杂的人,什么拳他一看就明白底细,瞒不住他,有时用别的拳参照着讲解形意。照理说,如果得不到口诀,光看看架势,是明白不了的,但见了尚师,就知道世上的确有能"偷拳"的人。当然,这是他有了形意的一门深入,悟出来了,所以能触类旁通。尚师一次跟我打趣:"什么叫练拳练出来了?就是自己能创拳了。你给我编个口诀听听。"跟老辈人学,得连掏带挖,我虽然创不出来,但为了引他教我,也编了一个,关于形意蛇形的:"背张腹紧,磨膝盖;浑身腱子,蹭劲走。"他对我的评语是:"一点小体会,不是大东西。"讲:"你瞧程廷华编得多好 ------ 别人都说,打人如亲嘴,也就是穷追不舍的意思,他却说,练拳如亲嘴。"尚师解释,男女嘴一碰,立刻感觉不同,练拳光练劲不行,身心得起变化,这个"连拳如亲嘴",把"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的大道理一下子就说通了。尚云祥曾用形意拳口诀与程廷华交换八卦掌口诀,发现最精粹处是相通的,因为有这一段因缘,照理,尚式形意与程派八卦的门人可以互称兄弟。尚云祥向几个早期门人完整地教过程派八卦。我没有传承尚师的这一路武功,但他对我说过,一般人练八卦,都容易把八卦练"贼"了。其实八卦掌是雄赳赳的,关键要从"双换掌"这一招里练出来,因为这一招容易体会出"劲力周全"四字。尚师讲,程廷华打八卦,劲力浑身鼓荡,感觉不到他在打,只感到他在动。大蟒蛇从头到尾都蹭着劲,才能爬动得起来,这种威势,又怎是打一拳踹一脚所能比?形意拳古传歌决中有一句"硬退硬进无遮拦",说的就是这种劲力周全的威势,不用抡膊打,只要一动就有很大的冲撞力,对手困不住你也防不住你,"硬"字是"断然"之意。也有"硬打硬进无遮拦"得说法,"打"字不准确,照字面理解就把形意拳说低级了,显得蛮横,"硬"字也容易被误解成胳膊拳头硬,一边挨打一边进攻。"硬退硬进"就有道理,把"退"字放在前头,因为形意拳看似刚猛,实则以"顾"法为根本。顾为退,能不被人降住,方能降人。老辈拳师多居乡野,文化程度不高,所传承的古歌决多字词粗陋,大致意思是不错的,但无法一个字一个字的揣摩,一定得常年跟随在他们身边,从身教上学。他们也不太爱解释古传歌诀,只叫门人硬背下来去悟,但那些古歌决不经点拨,是悟不出来的。脱离开那些歌诀,他们不经意说的话,才是自己真正的体会,非常真切,往往比古传歌决还要好。可惜门人没有整理成文字的意识,产生出更鲜活的歌诀,只对古传歌诀宝贝得不得,这是形意拳的"水土流失"。当然他们说话,也往往用自己最熟悉的方言来讲。比如唐维禄,说打崩拳要"抽筋"。我是他徒弟,我明白,别人就难懂了,没法传播。像尚云祥这样能在形意拳中开了尚式一派,首先表明他注重实际,不为古传歌诀所约束。其实古传歌诀是怎么来的?也不是先有歌诀,而是根据实际来的。学拳之悟,不是悟古歌诀,也不是悟老师的口诀,而是借着歌诀口诀,有了契机,悟出产生歌诀的东西。把握住了根本,自己编两句口诀又算什么难事,大海中溅起点水花而已。所以尚云祥说,能创拳的人才是练出来的人-----这不是玩笑话。再举一个读者亲自就可以印证的例子,明白了要劲力周全,功夫用双换掌能练出来,用蛇形也能练出来。"只动不打"是程派八卦的练功口诀,"硬退硬进无遮拦"是形意的古歌决,尚云祥还有"练拳要学瞎子走路"的窍门,说瞎子走路身子前后都提着小心,从头到脚都有反应,练拳不是练拳头,而是全身敏感 ------千说万说,都是一个道理,就看作徒弟的能应上哪句话的口味。以上对"拳禅合一"举了点例子,不成条理,只望能稍稍说明。另,在武魂发表文章以来,受武术爱好者的来信来访,有殷切者也有强求者,我没有武术班、也不为图虚名,年老昏沉,无力授徒,还望见谅。我当年拜师尚云祥,是以"学成后不收徒"为先决条件的,就让我这一支衰落下去吧。但尚师的拳法不能衰,请谅解我目前只选择以文会友的方式吧。
八、以尚式形意解"拳禅合一"(2)在上一期武魂上以尚式形意解"拳禅合一",犹有未尽,此次以桩功举例。旧时候学武,总是讲拳的多,说功的少。学到拳的是学生,学到功的是徒弟。学到形意的桩功很难,不愿意传,让你一站,说点"放松"一类的话,就不管了。比如站浑元桩,都知道两眼不是平视,要微微上瞟,但瞟什么?瞟来作什么?能回答出这两个问题,才是李存义的徒弟,否则他老人家开国术馆,一班一班教的学生很多。按照李存义的桩法,小脑,肾,性腺都得到开发。所谓"形意一年打死人",不是说招法厉害,是说形意能令人短期内由弱变强,精力无穷,是体能厉害。还有一点,叫"传徒先传药"。武家是有药方的,有练功的有救命的,自称是某某的徒弟,先得拿出几张药方。唐维禄便有李存义传的"五行丹"作凭证,此药化为膏质是一种用法,化为丹质又是一种用法。 收徒弟得有用。我所接触的李存义的几个徒弟,都不是严格意义上光大师门的人。唐维禄由於后天条件局限,还有性格使然,他可以暗中帮助师兄弟,自己却不是独领风骚的栋梁;尚云祥有自己的路要走,在李存义的教法上别出新意,所传不是李存义的原样;可以说薛颠是李存义教出来的最"有用"的徒弟,坐镇国术馆,广传形意拳,可惜由於特殊缘故( 以后另写文讲述 ),不用老师的名号。 得到一个徒弟很难,总是这有缺点那有遗憾,但要真得到一个好的,门庭立刻就能兴盛起来。有的时候师徒感情太好了,也不行。规矩越大越能教出徒弟来,人跟人关系一密切,就缺乏一教一学的那种刺激性了。拳不是讲的,要靠刺激,少了这份敏感,就什么都教不出来了。所谓"练武半辈子,一句话教给徒弟",并没有一句固定的话,指不定那句话刺激到他,一下就明白了,这就是禅吧?我从唐维禄门下转投尚云祥,并不是唐师没本事教我,是我跟他太好了。我算富家子弟,容易骄狂懈怠,离开家一个人到北京来找尚云祥,心情使然,就能学进东西了。尚云祥有为师之道,教徒弟跟钓鱼似的。咬不上他的钩,他就嘻嘻哈哈,一点都不解释,令人着急;咬上伤了他的钩,他就狠劲一拽,一句话说透。我一直很感谢唐师的安排。老辈武师就是这样,一旦认你作了徒弟,就只为你好,非常无私。 我到了北京后,唐师还总来看我。他不坐火车,都是从宁河一晚上走来的,这份师恩太厚了。唐师腿功好,孙禄堂腿功好,由於两人名字都有"禄"字,一度被称为"二禄"。最终孙禄堂成名成家,唐维禄被世人遗忘,但孙禄堂的门下应该记得这一说法。孙禄堂的腿功,是新闻事件。他和一位要人坐汽车,逆风而行,车速很快。那人头上戴着vbhjk草帽,被风吹走。孙禄堂跳下车追到草帽后再追汽车,司机还没意识到有人跳车,他就已经回到车上------此事当时有几vsk纸报导。唐师要有一件名动天下的事,也不会老死乡野。不过光靠惊世骇俗也不行。孙禄堂文武全才,样样都好,的确是大家。一个练武的人,得什么都会,方能有大用。唐师所传的桩功,有一个要点,时常浑身抖一抖。传说狗熊冬眠的时候,每隔几天,它就自发性地浑身颤抖,否则僵滞不动,身体要有问题。同样,站桩为什么站不下去?就是缺这一抖。很细致很轻微地抖抖,就能够享受桩功,养生了。另外,其实比武发力,也就是这么一抖擞。如果有读者从此受益,就向旁人传一传唐师的名吧。薛颠传的桩功,一个练法是,小肚子像打太极拳一般,很慢很沉着地张出,再很慢很沉着地缩回,带动全身,配合上呼吸,不是意守丹田,而是气息在丹田中来去。这个方法,可以壮阳,肾虚,滴漏的毛病都能治好。另外打拳也要这样,出拳时肚子也微微顶一下,收拳时肚子微微敛一下,好像是第三个拳头,多出了一个肚子,不局限在两只手上,三点成面,劲就容易整了。 还有一个方法,站桩先正尾椎,尾椎很重要,心情不好时,按摩一下尾椎,就会缓解。从尾椎一节一节脊椎骨顶上去,直到后脑,脊椎自然会反弓,脑袋自然会后仰, 两手自然会高抬,然后下巴向前一钩,手按下,脊椎骨一节一节退下来。如此反复练习,会有奇效。脊椎就是一条大龙,它有了劲力,比武时方能有"神变"。注意,这三个桩功都是动的,不过很慢很微,外人看不出来。薛颠说的好,桩功是"慢练"。这些都是入门的巧计,一练就会有效果,但毕竟属於形意的基本功,练功夫的"功夫",指的还不是这个。至於如何再向上练,薛颠和唐维禄都各有路数。尚云祥把这些方法都跳开,站桩死站着不动,是错误的,但他就传了一个不动的。一次我站桩,他问我:"你抱过女人没有?"我就明白了。这个"抱"字,不是两条胳膊使劲,而是抱进怀里,整个身体都要迎上去。这是对站桩"拿劲"的比喻,拿住了这个劲,一站就能滋养人。一天我站桩,尚云祥说:"你给我这么呆着!"这一个"呆"字,一下子就让我站"进"去了( 没法形容,只能这么说)。后来他有冲我说:"你怎么还在这呆着?走吧!"身体一下就"开"了。形意是用身体"想",开悟不是脑子明白,而是身体明白。与禅的"言下顿悟"相似,等身体有了悟性,听到一句话就有反应,就像马挨了一鞭子,体能立刻勃发出来了------尚式形意发扬的是这种教法。
九、以尚式形意解"拳禅合一"(3)开武馆,这是民国出现的形式。在这之前,中国民国要么是禁武,要么是拳团,就是操练一点实战格斗,目的也只是为了对付土匪,离武术的精深处较远。凡是武师真传的,人数一定不会很多,三五个人,才能忙得过来,教得透。广收门徒,往往就会出现"教拳的多,传功的少;讲招的多,传理的少"的情况。其实,这不是武师们不实在,而是因为功、理是很"身体化"的东西,得身教方能体会得出,vsk讲不明白,靠着在练武场上喊几句口诀,即便是古代秘传真实不虚,做学生的也很难体会。禅宗宣扬"以心传心",就是这个道理。要打到学生心里去,一下子激发他,"以口传口"是不行的。我们年轻时(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武术书,你们看了后,有没有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总用"口令"来标示动作,或是标榜"可用于军营练兵"。那时民族危机,国外侵略,武术界的口号叫"强国强种",希望能为国出力,训练部队上阵杀敌,所以许多拳种在教授时一切趋于简化,向往能一教七八百人,一蹴而就,速成。我的老师尚云祥(尚升,字云翔),是个外柔内刚的人,处世精明,不受人骗,可同时又很理想主义。我认识他时,他已八十出头,仍时常象青年一样爆发很大热情。他很爱国,盼望国家打胜仗,教形意拳时,企图一说,听的人转身上战场,就能用上。形意拳传说起源于岳飞,本就是南宋时代用来训练士兵的。一定要让形意拳在现代发挥军事作用-----当时老一辈拳师都在动这份脑筋。练武术的都爱国,当时管武术叫"国术"。李存义说:"形意拳叫国术,就要保家卫国。"李存义本身就亲自上战场,当国术馆馆长时一直琢磨形意拳的军体化和速成法。尚云祥延续李存义的道路,接着向这方面尝试,晚期所教的拳有了简化的倾向。他这个"简"不是简化拳招,而是想,说一句话,片刻间便令人功夫上身。后来发现不行,因为每一个人的身体素质,智商悟性良莠不齐,内家拳的要点不在拳招,在于"神气"-----这种非常灵性的东西,不是动作,无法按照"口令"操习。而且简化之后发现对人的悟性要求更高,学起来更难。训练战士,还不如按部就班,繁一点好。虽然此路不通,尚氏形意没有成为"军体拳",却从此形成了一种教学风格,拳理一语道破,发挥身教的刺激性。言教总是用众多的比喻,搞修辞,让人听得津津有味,身教则干脆利落,一个眼神,比划一下便令徒弟悟进去。学武还是要重身教,也正因为重身教,所以有些行为与禅相似。禅宗有"话头",就是突然一句话把人整个思维都打乱,就开悟了。这个"话头"从书上看,没有用,得真人和真人地冲突。尚式形意也有这种"给句话",这句话本身可能有意义,可能也没意义,就是为了刺激。先举一个有意义的。有一个跟日本人打过仗的军官(忘记叫什么,很有名的一个人),是个彪形大汉,会使双刀,听说尚云祥研究一种能够速成的拳术,就来拜访。他是真正上过战场、肉搏过的人,虽然只是粗通拳脚,但这种人反应极其敏捷,一般练武的人对付不了他的,这就是"上一次战场,抵十年功夫"的道理。他一副生龙活虎的劲头,周围有什么动静,他脖子本能地一激灵,视线就对了上去,真跟野兽一般。他为自己的反应能力很得意,说:"我这怎么样?"尚云祥说:"很不一般。但你这,反应是反应,反击是反击,没用呀!"他很不服气,尚云祥说:"我教给你一个反应和反击在一块的法子,好不好?"尚云祥就对他说了一句话。听完了这句话,军官就服了,说这个法子太好了,用到战场上,孬种就成好汉了,非要每个月发尚云祥一份军饷,尚云祥没要。但那个军官还真给尚云祥发了三、四个月的军饷,退回去又送来,最后一个月是从南方寄过来的,那军官后来也许战死了也许落魄了。至于那三、四个月的军饷是军官个人付的,还是国家部队上给尚云祥设了个编制,就不清楚了。尚云祥对军官说的这句话,是有确切含义的,是个窍门。形意拳有练法、打法、演法(表演)三种变化,尚云祥说的这句话属于打法。一个军人上了几次战场,对于实战肯定比常人领悟得多,但形意拳的打法,是经过了近两百年,几代人,上万次比武积累出来的经验,比一个人几次实战的经验肯定要高超,确实有道理,所以能让那个军官一下子就折服了。也正是因为那军官自身有体会,所以一点就透,说给练了十年形意拳的人,可能都没这效果。不过形意拳的打法,属于用,其中窍门说上十分钟,就都说清楚了,不是功夫,只能说是技巧。有功夫上身,才是武术。光把形意拳的打法,用到战场上,拼一会刺刀还管用,因为比敌人巧,但上战场时间一长,就不是拼招了,而是拼体能,就必得有功夫。就是这个问题解决不了------如何让功夫迅速上身,一下子教会许多人?前辈拳师忧国忧民,是在很费心地想这个问题,不是造成个"速成"的幌子骗钱。我可以肯定地说,功夫是不能速成的,能速成的是打法,但没有功夫,只有打法,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普通人,上不了台面。尚式形意追求"功夫速成",但也要慢慢地练。俗话说"太极十年不出门,形意一年打死人",练太极拳,要像煮中药似的,让药性慢慢发挥,功夫最终才能有大的成就。形意拳犹如炼钢似的,一开始要猛火急烧,把铁矿杂质都去掉,所以得猛练。可是有没有仔细想过,猛练,练的是什么? 形意拳姿势简单,五形十二形,一个下午就能学会,为什么开始时,一个劈拳要练上一年(天资绝佳又正好处于 16---24 岁青春旺盛期的人,也要练上 4 个月)?肯定不是练姿势,不是练打法,不是练发力。形意五行拳的顺序,是金木水火土,对应上劈崩钻炮横,为什么首先要练劈拳?不会因为它正好处于五行的第一位。为什么刚练劈拳的时候,最好能三四百米一路打下去,要这么开阔的空间?练好了劈拳,为什么自发性地就会打虎形了?练成劈拳后,按照五行的顺序应该练崩拳了,但为什么要接着练钻拳?钻拳的步法为什么是螺旋前进?不从技击,从健身的方面想想?崩拳的"崩"字怎么解释,就是一崩劲吗?其实崩拳的妙处在于张驰。炮拳总是双臂一磕,只有出手没有收手,练出两条硬胳膊,胡乱一碰,别人就痛,的确可以"硬打硬进",但炮拳就是练胳膊吗?其实炮拳有隐蔽的收手,这才是炮拳所要练的精要。横拳有不可思议的境界,到什么时候方能体会到?上面这些问题,尚氏形意用一句话就可以回答,这句话是有实在含义的。如果一个人练了很长时间的形意拳,但是不得法,一听这句话,真是非常舒畅,的确感到好象在瞬间就长了功夫,但这只是在身上通了,身体感觉对了,以后就能自行进修了,但功夫还是得练才能出来。其实何止"太极十年不出门",形意也要十年不出门。猛练,往往还没一拳打死了人,就先把自己打死了,因为强盛很容易,但要小心"盛极而衰"。强盛了之后,不知调养,精气神会江河奔流般地消耗,练武是强身,但往往练武之人会短寿,一过壮年衰老得厉害。以前练武之人四处寻访,就是要找名师解决这个"盛极而衰"的问题,所以练出功夫后,不知道还有这一档子大事,光四处比武争名声,是自己毁自己。武术这东西是很系统的,就算你是一下悟进去的,还是要一点点练出来。否则只知有一,不知有二,只抬脚不迈步,是不行的。当然,一个人不用功,一辈子练不上档次,就没有这个危险,当个业余爱好,是很快乐的。形意拳是"炼拳",修炼,要与精气神发生作用,所以形意拳能变化人的气质,将威武变文雅,将文雅变威武。拜老师,就是找个人能帮助自己由"练拳"过渡到"炼拳",就不会"盛极而衰"了,永远的生机勃勃。学拳重要的是身心愉快。武德为什么重要?因为一个人有谦逊之心,他的拳一定能练得很好。一个好勇斗狠的人,往往头脑都比较简单,越来越来缺乏灵气,,是练不出功夫的。这种人,老师也不会教的,说一句:"脑子什么也别想啊。"就什么也不管了,你也没法责问,因为有"内家拳的要领是放松与自然"作幌子------这都是老师不愿教的回避法,说些貌似有理的话,哄得你乐呵呵地走了。武术的传承是不讲情面的,不是关系越好教得越多,许多拳师连自己儿子都不传的,你的人品,连老师都赞成你,当然会教你了。练武是"孝"字为先,连自己父母都不孝顺的人,没有人会教他,每日要以"忠义礼智信"来衡量自己,忠诚,义气,礼节,智慧,信用。一个人有了这种内在的修养,心思就会清爽,悟性就高了。老师选徒弟,主要看他的气质是不是清爽,混混沌沌,就说明他心理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可能患上了隐疾,眼光没有一点慈悲,只会凶巴巴地瞪人,可能现在打架厉害,但看他将来,无不是患病而亡-----徒弟找师父也是这个标准。想着用武术去欺负人干坏事-----太可笑了,折腾不了几年,就把自己作死了。还有一种回避法,就是打出"穷文富武"的幌子。以前科举,就是几本书,哪都能借到,不用费钱,而练武得吃好喝好,把自己养好了,而且要提供老师的食宿,把老师供养好了,因为练武必须得身教,师徒最好一块生活一段时间,所以费钱。现在的体育运动员拿金牌,没有物质基础是不行的,围着一个人,有教练、医护多少人?每月的营养品有多少?居住条件有多好?严格来说,武术也要这样,所以尽可以说,你的财力不够,从而拒绝你。古人的生活很清苦,功夫一样练出来,不是不要营养,而是有个方法(形意拳的一些内功),不用花钱一样得来,养不好身体是练不好拳的。练武的人得会吃,不是说当美食家,吃根黄瓜都像吃了根人参似的,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但男人一过四十,就不要强求自己的消化能力了,还是得食品精良。不过"穷文富武"是个幌子,老师真正看上你,没有财力是不够的,只有人品不行,旧时代的拳术名家都是自己贴钱养徒弟,什么叫"入室弟子"?吃、住、穿、用,老师都包了。 所以求学,求是求不来的,不如好好地养身体,基本功上了档次,做好自己这块材料。尚式形意的特点,是"给句话",多少人找尚云祥,不奢望能拜师,就是求给看看,给句话。这句话,你程度不到,给了也没用,引不起效果呀。徒弟处于紧要关头,老师的话不管用,这是老师有问题。尚式形意的速成法,就算解释清楚了。一听"速成",就以为不用费心费力,不要资质、基础,真能短期速成,这是错误的。再说一个军体拳的故事。中国的军官知道尚云祥在研究训练军队的拳法,日本人也知道,日军占领北京后,就找上了尚云祥。日本人知道尚云祥绰号叫"铁脚佛",日本人信佛,但跟中国不大一样,好象是被砍了头就不能去极乐世界,那时的日本人不怕死就怕被砍头,所以拜佛就是求这个,隔着种族,他们的心理很让我们费解。那时武术界称呼个"佛""仙"的很多,就是个江湖名号,没什么特别意思,而且尚云祥对自己的这个名号,是很不喜欢的,但日本人一听绰号有个"佛"字,就不一样了,所以他们来是毕恭毕敬的。他们要让尚云祥教拳,当时尚云祥刚写了本拳论,准备发表,他们就说要印刷成小册子,在日军中派发。尚云祥一口拒绝,那本拳论也就不去发表了,藏了起来,几十年过去,可能丢失了,没传下来。日本人总来劝说,每次都很有礼貌,后来突然翻脸了,抓了尚云祥几个徒弟(好象是四个),他们都没能回来。当时有一种说法,日本人抓他们,不是为了威胁尚云祥,而是退而求其次,师父不教让徒弟教。这四个人到了日本人的榻榻米上,脚下一用力,榻榻米都碎了。日本人觉得真是"铁脚",应该是尚云祥的看家本领,就让教这个。他们一教,伤筋震骨的,学的日本人,腿都出了毛病,严重的下肢瘫痪,一怒之下就把这四个人给害死了。还有一种说法是,,那四个人给抓到日本本土去了,至于他们在日本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以上是尚云祥研究军体拳的典故,尚式形意风格的形成,除了拳术本身的自然发展,还有时代背景的激发,这一点是可供人深思玩味的。对于"拳禅合一"的口号,尚云祥以自己的方式去实践,有着"给句话"、"练拳"的具体路数。尚式形意的观点、风格,还要尚门的后来者去印证发扬。
十、唐传形意渊源谈唐传形意----指的是唐维禄的拳法。唐师绰号"唐小猴",孙禄堂绰号"孙猴子", 说俩人皆有翻前墙越脊之能,俩人并称为"二鹿",说俩人皆有夜行千里的脚力。唐师来京,为了避免施展腿功惊扰了路人,都是在宁河睡到一更天再动身,天亮时便到了北京,途中还有偷越过几道关卡。李存义给唐维禄起名为"唐建勋",建立功勋,赏识的是唐师的技击天赋,并不是善走便可以和孙禄堂齐名,当时的人都知道唐师的打法厉害。唐师总是懒洋洋的, 拿着个茶壶一溜达能溜达一天,但他是说比武便比武,非常果敢。他曾击败过一位开宗立派的名家,却不许我们宣扬,这是唐师的武德。他是甘于平淡的人,也正因此,唐传形意更多地保持的李存义的原味,李存义的拳法是国术馆的代表,有史学兴趣的读者可从唐传形意中考证。李存义又出过一本拳论,开章言:"克敌制胜,唯形意拳独善其长。"受记者采访时,说:"武术者,强身健体,国术者,保家卫国,可称国术者,形意拳。"一下引起了误会,以为他要将"国术"二字划归形意拳所有。众人找来比武时说:"李先生,您看我这是武术还是国术?"来比武,李存义便接,因为解释也没用,旧时代的武林便是这样,稍有不慎便骑虎难下。李存义一生高风亮节,不料晚年陷入这种无谓的纠纷中,所幸没有失败,保住了名誉,但一个人上了岁数还要天天比武,想起来也是很大的烦恼。至于李存义所言形意拳的"独善其长"是什么?老拳谱上有答案:"世之练艺者,必目有所见而能有所作为,故白昼遇敌尚能侥幸取胜,若黑夜猝遇仇敌,目不能视,将何以应之?唯形意拳,处黑夜间,随感而发,有触必应。"-----形意拳的精要,不是练视力,听力,而是练这份感应。我在尚云祥门下的师兄 ------ 单广增告诉我,尚师睡觉的时候,在他身边说话,走动都没事,可只要一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尚师便挺身醒了。听着神奇,但练形意拳日子久了,一定会出现这一效果。形为所有外在,意为所有内在,形意拳就是"练一切",一切都知道。形意五行拳图说上便沿袭了尚师这一说法,讲的是敏感。而且这个"有触必应,随感而发"还是"并不知其何以然",是自发性的。唐师一次给徒弟讲拳,心中思索着什么,处於失神的状态。而这徒弟想试唐师的功夫,突然一拳打来。唐师胡乱一拨弄便将他按爬下了,自己还是恍恍惚惚的。这徒弟从地上爬起来,非常高兴,觉得试出了唐师的真功夫。唐师却从此不教他了,对外说:"某某某已经超过我了",其实便是将他逐出师门了。师徒间要坦诚相见,当倾心相授时,却还抱着"偷学点什么"的心态,这种人是不堪传授的,否则有了武功将做下不可收拾的事,反而是害了他。形意拳也叫行意拳。我们的师祖是刘奇兰(刘翡玉),功夫出在两条腿上,以身法著称,被赞为"龙形搜骨",龙-----就是一条大身子,这一支的后人李存义,尚云祥,唐维禄,薛颠均以腿功身法著称。跟李存义比武不要有后退回旋的打算,只要一退,立刻被追上打倒,退无可退。腿功是站桩站出来的,也是走出来的,唐维禄的徒弟尤其要走。早晨起来一走便是十里,两手背后,活动着脊椎,或带着点拳意。我们有时将"行意拳"的"意"字省去,顺口地说,跟唐师学"行拳"。唐师独到的兵器是判官笔,在形意门中,判官笔就是双枪,有一条胳膊长,枪头是圆的,练娴熟后再缩成一条小臂的长度。我特意打造了一对铜的,也不用点穴了,这种份量,不管捅在哪,人都得爬下。双枪的技巧性比双刀要高,说唐,说岳评书中打得瓦岗山,岳家军高挂免战牌的人,用的都是双枪。受这些评书影响,我当年练双枪的热情很高,唐师一次来京,见我在耍判官笔,一下就火了,说"要跟他( 尚云祥)学剑呀!"学得到尚云祥的拳,学不到尚云祥的剑,就等於白来了北京。唐师还讲,人使用棍子是天生的本事,什么人拎着棍子都能去打架,而让他手里握根剑,便手足无措了,由此可见剑法的特殊。我在尚门中名"李艺侠",这是按照刘奇兰师祖定下的辈份字号所起的名字,比我晚一代的是"志"字辈。在尚门中学剑是隆重的事情,每天早晨起来要向剑磕头,名为"拜剑"。剑柄便代表老师,所谓"剑在如师在"。而且握剑时小指要虚钩,也算是对老师的一种礼仪。其实有内在道理,小指连通双目,小指紧张会伤目,有的人练形意拳后视力下降,就是握拳时小指太用力了,所谓"练形意拳招邪"的说法是无稽之谈,只是习者未得详细传授,妄自操习,违反了生理。唐传形意与燕青门交好,这个情谊是李存义定下的。有一位燕青门前辈,是李存义生前好友(隐去其名),会铁裆功,爱在冼澡时表演,结果在澡堂子里招惹了一伙玩弹弓的人找他麻烦。他传来口讯要唐师援手,这也是他年老无徒弟的悲哀。唐师为了砺练我,要我去解决。因为要对付弹弓,我就将判官笔裹进包袱,一背上就去了。由於包袱重,在路上还遇上三个蟑螂盗,我说:"里面都是金条,咱们到树林里分吧。"他们很诧异,但还是跟我进了树林。我一拿出判官笔,他们就掉头跑了,可能以为我要杀人。这都是年轻时做的调皮事。唐师的名号在当时很有威摄,我约那几个玩弹弓的一谈,就了解了此事。开始他们欺我年轻,谈起来没完没了,我就拍了桌子,还把茶壶砸了,他们就立刻表示不再闹了,骨子里是怕唐师的。来之前唐师嘱咐我:"不要动手,要讲理。"但他们讲理就不会欺负老人了,跟他们讲理是讲不通的。我在这位燕青门前辈家宿了一夜,他很擅聊,说着说着便谈到了薛颠。他说薛颠是李存义晚年的得意之徒,不料却败在了同门傅昌荣之手。俩人在一座酒楼上骤然交手,薛颠被一记"回身掌"打下楼去,一摔在地上便站了起来,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一走就没了去向。李存义逝世时,他生前的友人来悼孝,远道来的会多住上三五天,在国术馆学员的请求下,会在晚饭后表演功夫,其中一个身量极高的人身法快如鬼魅,将所有的都震住了。他自称是李存义弟子,国术馆学员说:"师父没教过这个。"他说:"我是薛颠。"然后当中宣布了向傅昌荣的挑战。这种公然挑战,傅昌荣必须得接,否则便损了名声,但傅昌荣的友人看出了薛颠要性命相搏,便将傅昌荣看住了(好像是八个人不让傅昌荣出屋子),然后去北京请尚云祥出面。尚云祥以大师兄的身份对薛,傅二人说:"你俩都是形意门中难得的人才,不要两虎相争。"然后与诸方协调,让薛颠当上了国术馆馆长。我回来后,将这听闻对唐师讲了,唐师说,薛颠与傅昌荣原本交好,俩人借宿在关东的一家粮店,临睡前试了试手,傅昌荣突然发力,把薛颠摔出去了,窗框都撞裂了,薛颠深以为耻,便走了。他躲进五台山独自练武,终於有了特殊的 领悟。他向傅挑战后,不是有中间人去找的尚云祥,而是傅昌荣自己去的。薛颠的武功达到"神变"的程度,傅昌荣也一直在长功夫,绕着脸盆走一圈,脸盆里的水就旋起来,简直匪夷所思。其实他迈步看似极轻却极重,脚一落地便将脸盆里的水震荡起来。他的腿功已是"举重若轻"的境界,一迈步便能伤人,薛傅的比武,真会必有一伤的。我年轻的时代正当薛颠名声鼎盛,是绝对的大人物。随尚云祥习武后,我觉得功夫有了长进,当时薛颠在上海,便想去找他比武。我把这一想法跟尚师说了,尚师没有表态,但过了几天,唐师便从宁河赶到了北京,将我训了一顿,说薛颠平时像个教书先生,可脸一沉,动起手来如妖似魔,是给形意门撑门面的大天才。唐师训我时,尚师是回避在屋里的。院子中摆着南瓜。唐师用脚钩过一个,说:"南瓜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有多大力,也打不上薛颠的身。"我后来在唐师的介绍下,见过薛颠两次。他的五官,身材皆为贵相,的确是练武人中的龙凤,所以知道他的死讯时,我非常震惊,他原本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整理者续记:整理此文时,唐维禄重外孙簙荣利来电言:薛颠最初是随李存义一个周姓弟子习武,后来才得到李存义亲传,长了辈份。唐维禄很早便认识薛颠,非常投缘。当时薛颠还是低辈份,见唐维禄是持师侄礼的。薛颠向傅昌荣公然挑战后,薛,傅二人都分别找唐维禄商量(傅昌荣住在临近县城,是唐家的常客)。薛颠来到唐家,给唐维禄练了一趟拳,算是对自己十年苦练的汇报。唐维禄看出薛颠对傅昌荣有杀心,就说:"你俩一动手就不是比武了,要不我代替他,打败了我就算打败了他。"薛颠是爱面子的人,就不好再坚持了。其实薛,傅比武在唐维禄这里就已经拦下了,请尚云祥出面,只是为了此事能够收场,因为在武林中的影响太大。关于薛,傅的结仇,在天津地区流传的说法是,薛颠在关东有一座武馆,傅昌荣把武馆踢了,当时薛颠大愧,武馆也不要了,空著手走了,一走十年。唐家的武学现由唐维禄的嫡孙唐凤华主持,依然遵照唐维禄定下的规矩,视教人习武为义业,只收徒弟不收钱。唐家尊李仲轩老人为师爷,愿随著他的文章将唐维禄的一个桩法要诀公开,让世人对唐传形意多一点了解。唐维禄说站桩要"流血",不是假想血管中血在流,而是站桩一会后,自然能体会到一种流动感,似乎是流血。在这种流动感中,身上有的地方顺畅,有的地方异样,便缓缓转动,或是抖一抖,直到整体通畅。此法能治病,出功夫也是它。以外在的 形体调整内在的机能-----也算是对"形意"二字的一种解释。
十一、唐传形意劈钻二法唐师喜欢穿白马褂,那天他拿了碗酱面,一边吃一边给我们讲拳。我们几个徒弟都很调皮,一拥而上撞他,想用他手里的酱面弄脏他的白马褂。他不用手也不用脚,走了一圈,把我们都撂倒了。他说这是形意拳的"肩大,胯打,臀打"这种打法就是一蹭,而不是像出拳似的打出去,摆胯,凸肩,甩屁股是很难看的,这种近身打法是要蜻蜓点水一般,一闪一闪的。一天唐师被辆大马车拦住。马车夫是练拳人,车栏上有一个铁环,马车夫用胳膊在铁环上撞了一下,铁环就歪了。他问:"唐师傅,您能再把铁环撞回去吗?"唐师说:"你的胳膊比铁环硬,我就不撞铁环撞你的胳膊吧!"一撞,车夫连连叫疼,瞅着唐师的胳膊发呆。唐维禄说:"你胳膊撞过来时,我的胳膊拧了一下,说是咱俩撞胳膊,其实是我打你的胳膊。"后来唐师又跟弟子们讲,这一拧不但要在胳膊上还要在全身,拧来拧去,就会发力了。形意拳发力不是直的。唐老师传我拳是按古法,规矩非常大,一定要在四面有墙的院子里,不准被第三双眼看到,而且要在夜里练,除了保密,也为养眼神。我想只有母亲家 ( 王家 ) 的祠堂合适,就约了唐师住在祠堂,有时唐师别的徒弟也来,祠堂里会很热闹。我也是在这儿结下了生死之交-----师兄丁志涛。他食量过人,我叫他"饭桶"。我太不象练武的了,而他是太象了,高个怒眼气势憾人,一天到晚捺不住,有跟人比武的瘾。但他是个性情中人,待我很真诚。我就和他拜了把兄弟。他性格偏激,后来发生变故而死,我就推掉了别人给我说合的一门亲,与丁师兄的妹妹结婚了。我父亲有名士派,爱组织一伙文人去游山玩水,在南京上海一呆就很久,很少在家。他有一次回家,见到祠堂里生人很多,就落下了脸色,唐师以后就不再来了。因为我习武,父子俩矛盾很大,有一阵甚至弄得很僵。文人的脾气就是这样,一发作起来非常绝情。我在宁河呆不下去,唐师认为祸从他起,就将我送到北京跟尚云祥学拳,也算有了落脚处。因为与尚师年岁相差过大,尚师开始是不收我的,说:"老师傅,小徒弟,以后给人家当祖宗呀!"唐师一个劲儿地说:"读书人的孩子,不错。"然后把我的情况讲了一遍,尚云祥觉得我有点血性,就收下了我,很快地举行了拜师仪式,让我立下"学成后不收徒"的誓言。后来我有机会做官,唐师不准,说:"按照古代的规矩,练武之人要有了官府的身份,就不能再入武林了。"我在"拳禅合一(3)"中提到的那几个问题,用尚师的话解释,当然简洁精辟,但我现在就不说尚师的说法了。形意各派都是一个大原则,不管说词怎样,都明白这几个问题,这不是私家问题而是一个公共问题。唐师教我也得说这些。我就介绍点唐师的说理,算作对上一篇文章的了结,对读者负责。有一句"练功不练拳"的话。认为功是站桩,拳是打拳,"练功不练拳"就是只站桩不打拳----这是初学者容易产生的误解。站桩的要点是"学虫子",冬天虫子钻进地里死了一般,等到了春季,土里生机一起,虫子就又活了。站桩要站出"这份生机,如虫子复苏般盟动,身上就有了精力。站桩有无穷益处,是练功。其实打拳也是练功。形意拳要"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气不是呼吸的气,比如男人的英姿潇洒女人的妩媚亮丽,就是气得作用,所谓生机勃勃。至於呼吸的气,叫作"息",劈拳就是练息 (不说打法,只谈练拳的练法) 。开始练劈拳,要找个开阔地带,犹如人登上高山,视野一开,会禁不住地长呼一口气。在开阔地带,气息容易放开。劈拳的姿势是手的一探一回,犹如人的一呼一吸。一趟四五百米地打下去,气息越来越绵长,越来越深远,精力便充沛了。手部动作激发了全身,渐渐感到气息鼓荡,全身毛孔开合。薛颠说过:"练拳的人要学会体呼吸"。体呼吸的妙处在打劈拳时可以体会到。许多人身体都有隐疾,以劈拳练息可以将其灭于无形。而且人一上了岁数,身体会亏空,就要通过练息将气补足。气息充沛,这是习武的基础。所以形意先练劈拳。劈拳中本就含有钻拳的姿势,练好劈拳接着练钻拳较容易,正是"金生水",劈拳属金钻拳属水。而再学一个全新的拳架,如崩拳就较困难。劈拳养肺,人的两条胳膊对肺有直接作用。小孩们做的广播体操,如"扩胸运动","伸展运动"都是运动两条胳膊,来达到锻炼呼吸强健肺部的效果。而人的两条腿属於肾。一个人得了阳萎病,会被叫做"肾水不足",钻拳以打法来说,是要练肘或指节的,但以练法来说,是要练腿的,以活腿来养肾。所以钻拳的步伐不是直来直去,而是螺旋前进。让两条腿有一个松快的余地,这样肺气足肾水旺,上下身都修好,方可以向上进修。所以要钻拳接着劈拳练。在练劈拳的阶段,都会遇到这样的情况,觉得身上皮肤增厚,像大象皮似的,而且觉得手指粗得象胡萝卜,两个手心像有两个小旋涡,十根手指自发地紧紧握起,不愿意打开-----这都是错觉,因为身上的气充足了,情绪也变得活跃,忙了这个忙那个,小孩一样干什么都要兴致盎然。这是一个必经的阶段,发现自己变成这样了,就说明功夫已上路了。此时就不必再到开阔地去练拳了。形意拳自古讲究"拳打卧牛之地",有个能挪步的地方就练上了,到开阔地打拳只是入门的方便之法。我们的形意拳是李存义传下的,宗旨是要保家卫国,不是招摇生事。唐师说:"你凶,我悚(害怕,窝囊),你悚,我比你还悚-----这才是我的徒弟。"勇气和本领要报效国家,对於私人恩怨,摆出一副窝窝囊囊的样子,最好了。练劈拳的时候,不准在人多的地方练,不准占别人的地方。遇到有人生事,不准动手比武,要学会以理服人,以德服人,要留着时间习武,不要卷入是非中,虚耗了光阴。因为劈拳练息,这个功夫得一年才能成就,先去病再强身。通过练息,身上的气养育起来,大脑时常会有灵感,此时学拳就真是趣味无穷了。水处卑下,往下流,所以练成钻拳后,人的性格会变得沉稳谦和,皮肤质地都会改善,声音非常悦耳,心思也会变得很缜密。以前老辈拳师不识字,可气质高雅,很有涵养,因为形意拳是内家拳,不但改造人体还改造心志。拳法里出功夫的都是基本功,要吃苦。作人最基本的是"诚信,谦和",要忍耐。"老要颠狂,少要稳",老年人死盯着规矩,小辈人就很难做了,所以老人要豁达点随便点,小辈人可一定要守礼仪,如此才能和睦,传承才能延续。人品与拳法是相辅相成的。唐师改变了我的命运,这么多年过去,只能写点文章来报答这份师恩了。
十二、唐维禄说打法唐传形意拳严守古法,保留了传统中的几项杂技,名为杂技,因为是打人不冷不防的技巧,比如擒拿。在唐传形意拳中,用手去拿人,叫大小缠丝,用胳膊去拿人,叫野马分鬃,用身子去拿人叫懒驴卧道。用整个身体去拿人,是形意拳的特点,十拿九稳。俗语讲,好拿不如赖打,意为擒拿练的再好,也抵不住一顿乱打,但形意拳的擒拿是连拿再磕。我的师兄丁志涛是杀猪的屠夫,一天唐维禄教师带我去找他,他正干活,将猪脊骨在案板上一磕就软了,骨节散开。唐师拍拍我说,咱们的擒拿就是这个,丁师兄领悟的比我快,一下就明白了。我请唐师解释。唐师说,拿是死的,磕是活的。没有拿,只有磕。表示学擒拿的关键是学会后续手段。并示范了手法,立下规定,因擒拿易造成伤残,严禁我们用。我家庭中一位亲戚逝世,葬礼是大场面,办完后我带几个师兄弟去帮忙收拾。我们一干活,把我家人吓坏了。一桩大丧幡,两三下就拆倒了,宁河县都在传这事,唐师听到,握着我们的指头说,学会了擒拿,不要用来干活,否则养成习惯,伸手就是这个,早晚要伤到你们亲人。旧时代的拳师收徒弟学孔了。孔子有子贡帮他结交官府,有颜回帮他传学问,有子路帮他管人,门庭有三个这样的人,必然会兴盛。从《论语》中可以看出,别人提问,孔子会耐心解释,子路提问,孔子一句话就驯服得他五体投地,这是在训练他一言以服众的能力,去管理其他徒弟。教师教育方法的不同,也是这个徒弟用处的不同。子日:吾门有由也,恶言不入于耳。我徒弟里有子路,别人就不敢说我坏话了。我师兄丁志涛是个极力维护唐师尊严的人,有人对唐师不敬,他是可以拼命的,那年宁河来了个戏班,戏班的武生可以从桌子上一个跟头倒翻下来。他听说宁河有个唐维禄,便说了些贬损唐师的话,自夸了一番。丁志涛听到后,要找那武生比武,我劝告他:吃江湖饭的不容易,不让他去,但必须得让这武生收口。我找了件旧棉袄。用草绳在腰上一系,戴着顶破草帽去了。这身打扮就是个乞丐,到戏园门口给拦住了,我家祖籍南京,在宁河被称为老实李,是此地大家,我常去听戏。把门人一看我脸,就叫了:您今怎么这打扮? 我也不回答,交了钱进去,坐在第一排。戏开演后,那武生在台上总走神,不断瞟我。戏演完后,我也不走,一直坐着。过一会儿,武生就从后台出来,一个劲地说唐师的好话,还表示要请客。可能是戏园看门人告诉他我是唐维禄的徒弟了。我在家排行老二,这件事后,就有人喊我二爷了,其实当时还是十六七的毛孩子,也正因为年轻,才会这么办事。戏园把门人后来还找过我一次,说有一帮小孩扎棉袄戴草帽去听戏,不交钱,他们以为是我派去的,没敢拦。我大笑,说:与我无关。宁河的孩子鬼机灵。唐师对我的做法很不满意,当武生来请客赔礼时,唐师反而请了他。唐师说那天戏班的人要真拿我当乞丐,我会吃亏的,因为我只会练拳,还没学打法。 唐师讲,形意拳练法和打法,迥然不同。比如,练法要"以身推肩,以肩推肘,以肘推手,直至练到川流不息的程度;而打法则先要将手鞭子一样地甩出去,再以肘追手,以肩追肘,以身追肩,说到这里唐师两手拍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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