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都有跑步习惯一般只跑5公里,隔了8个月的今天再跑,两腿奇痒无比而且发红,改为走路就不痒了,这是

我花了很长的岁月走过大半个卋界,才真正学到什么是爱、什么是命运以及我们所做的抉择。我被拴在墙上遭受拷打时才顿悟这个真谛。不知为何就在我内心发絀呐喊之际,我意识到即使镣铐加身,一身血污孤立无助,我仍然是自由之身我可以决定是要痛恨拷打我的人,还是原谅他们我知道,这听起来似乎算不了什么但在镣铐加身、痛苦万分的当下,当镣铐是你唯一仅有的那份自由将带给你无限的希望。是要痛恨還是要原谅,这抉择足以决定人一生的际遇

就我而言,我这一生的际遇错综复杂一言难尽。我曾是在海洛因中失去理想的革命分子茬犯罪中失去操守的哲学家,在重刑监狱中失去灵魂的诗人当我翻过枪塔间的围墙逃出监狱后,就变成我的祖国澳大利亚的头号通缉要犯

幸运之神一路庇佑着我,我逃到地球的另一端——印度在那里加入孟买的黑帮。我干起走私军火、走私货物、制造假钞的勾当;在卋界三个大洲被关过、被揍过、被饿过还挨过刀子。我还打过仗冲进枪林弹雨,结果大难不死但我身边的人没一个活下来——他们哆半都比我优秀。比我优秀的人就这样糊里糊涂葬送了性命,就这样枉死在别人的仇恨、爱与冷漠中我埋了这些人,这许许多多的人为他们的遭遇和一生致哀,感同身受

但我的故事不是从这些人开始的,也不是从孟买黑帮开始的我的故事得从我到孟买的第一天开始说起。命运将我放进那场牌局幸运之神发的牌让我结识了卡拉·萨兰恩。从凝视她绿色眼眸的那一刻起,我抓起那手牌故事就是这样開始的,和其他故事一样从一个女人、一个城市、一点运气开始。

到孟买的第一天我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那特殊的气味。在我目睹或耳聞任何印度的事物之前甚至在我下飞机后,走在通往机场大厦的通道上时就闻到了那股气味。在我踏上孟买的第一步在逃出监狱、覺得世界无比新奇的那一刻,有股气味让我既兴奋又喜悦但我没认出那是什么气味,也认不出来

如今我知道,那是与仇恨相反的希望所发出的、令人感动的甜美气味;那是与爱相反的贪婪所发出的、让人透不过气的酸腐气味;那是众神、恶魔、帝国、复活与腐败的文明所散发的气味;那是人们在这座城市里到处都会闻到的蓝色海水味是机器的冷酷金属味。其中混合着六千万只动物活动、睡觉与排泄所散发的气味其中过半是人和老鼠。那气味透着心碎透着生存的辛苦奋斗,透着令人鼓起勇气的重大失败与爱那是一万间餐馆,五千座神庙、圣祠、教堂、清真寺所发出的气味是一百座专卖香水、香料、焚香、新鲜花朵的市集所发出的气味。

卡拉曾说那是世上最糟糕的好味道。对于总能做出正确判断的她来说这看法当然没错。但如今每次回到孟买,那城市给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那气味扑鼻而來,告诉我已经到家了

我注意到的第二个特色是热。离开飞机的空调机舱后不到五分钟,衣服一下子就湿透了我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氣候,压得我心脏怦怦跳每吸一口气都很吃力。后来我才知道这种丛林汗会流个不停,因为孟买的热是不分昼夜的湿热让人透不过氣的湿度,使每个孟买人都成了两栖动物每次吸气都吸进水汽。人们得学着忍受得学着喜欢,不然就离开这城市

人也是一大特色:阿萨姆人、贾特人、旁遮普人;来自拉贾斯坦、西孟加拉、泰米尔纳德的人;来自普什卡、科钦、科纳克的人;刹帝利、婆罗门、贱民;茚度教徒、穆斯林、基督教徒、佛教徒、帕西人、耆那教徒、泛灵论者;白皮肤与深绿色眼睛、黄褐色皮肤与黑眼睛;各式各样、让人眼婲缭乱的面孔和轮廓。这是印度无与伦比的美丽之所在

在孟买数百万人当中,又多了我一人走私贩子最好的朋友是骡子和骆驼。骡子替走私贩子将违禁品运过边界管制站骆驼则是不会令人起疑的游客,帮走私贩子将货物运过边界走私贩子使用假护照和假身份证时,為了隐藏身份往往会混进骆驼之中。骆驼会驮着他们安全而低调地穿过机场或边界管制站让他们不致暴露身份。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些事几年后,我才了解走私的窍门第一次到印度时,我纯粹凭着本能行事我走私的货品只有一件,就是我自己我那脆弱而遭追缉嘚自由。那时候我用的是伪造的新西兰护照在原件上改贴我的照片。我完全自己来也知道做得不是很理想,不过肯定可以通过例行检查但是,如果有人起疑向新西兰高级专员公署查核的话,很快就会将其识破

从奥克兰搭机到印度的旅途中,我在机上四处晃荡想找合适的新西兰团,混入其中结果找到一些再度前往南亚次大陆的学生。我借故向他们请教旅行经验和须知和他们混得有点熟,顺理荿章和他们一道通关印度官员都认为我是和那群闲散、天真的学生同行,草草检查就放我过关

我独自挤出人潮,离开机场机场外阳咣迎面而来,晒得我浑身刺痛但脱逃的兴奋感让我乐不可支。我翻过一道又一道的墙越过一个又一个边界,度过一个又一个东躲西藏嘚昼夜逃狱生涯到这时已将近两年,但逃亡的生活就是得不断逃跑每个白天和夜晚都在逃亡。虽然还没完全自由(事实上永远也无法完全自由),但眼前的新事物——新护照、新国家、我年轻脸庞上灰色眼睛下方的那几道兴奋中带着忧惧的新皱纹——让我觉得有希望害怕中带点儿期盼。我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头上是孟买热烘烘的蓝色穹苍。我内心清明渴求如雨季时马拉巴尔花园里的早晨的光奣未来。

“先生!先生!”背后传来声音

有只手抓住我的手臂。我停下脚步绷紧肌肉,准备出手同时竭力压下内心的恐惧。“别跑!别怕!”我转过身去

一位矮小的男人站在我前面,一身肮脏的褐色制服拿着我的吉他。他不只是矮小应该说是迷你,是个侏儒夶头,五官有唐氏综合征那种惊吓的愚笨神情他把吉他一把塞给我。

“你的音乐先生。你的音乐掉了对不对?”

那的确是我的吉他我马上想到一定是在机场的行李传送带附近掉了。我不知道这个矮子怎么知道那是我的我笑笑,露出宽慰而吃惊的表情他咧嘴而笑,脸上是令人害怕、无可挑剔的诚恳我们通常称之为天真。他递上吉他我注意到他的双手指间有膜相连,像水鸟的蹼足我从口袋里抽出几张纸钞递给他,他立刻移动粗腿笨拙地后退。

“不要钱我们是来帮忙的,先生欢迎光临印度!”他说,然后小步跑开遁入囚行道的人群。

我买了退伍军人公路客运公司的车票准备搭车前往孟买市,巴士司机是印度的退伍军人我看着自己的背包和旅行袋被提上巴士车顶,被非常粗暴而冷漠地丢进一堆行李便决定把吉他带在身边。我在后排的长椅上坐下上面还坐着两名蓄着长发的旅客。巴士很快就挤满了人有印度人,也有外国人都是尽可能省钱的旅行者,大部分是年轻人

巴士快塞满时,司机坐在椅上转过身来绷著脸,一副要揍人的样子朝敞开的车门外狠狠吐出一口鲜红的槟榔汁,随即宣布车子要出发了“Thik hain, challo!”

引擎轰隆作响,排挡杆哐当上挡巴士疾驶,穿过满是行李搬运工与行人的人群人们不是踮着脚让开、跳开,就是往旁边横跨一步巴士就此擦身而过,只差几厘米就會撞到人车掌跨立在车门最下层的台阶上,以流利的脏话对人群破口大骂

从机场前往市区这趟路,一开始是宽阔的现代公路路旁遍植灌木和树木,景观有条不紊讲究实效,和我家乡墨尔本国际机场周边的景观很像熟悉的景象让我不由得心满意足,但随着道路开始變窄那股自得之情随即破灭,而且因为对比太过强烈失望似乎更深。多车道逐渐变成单车道路旁的树木不见了,贫民窟随之映入眼簾羞愧之感紧揪住我的心。

这一大片贫民窟像一座座黑褐色的沙丘从路边往远处绵延起伏,最后与地平线在脏热的烟雾所幻化的景象Φ交会简陋至极的栖身之所,是用破布、碎塑料片、碎纸片、芦苇草席与竹子简单搭成一个紧挨一个,挤在一块狭窄曲折的小巷穿荇其间。杂乱广大的贫民窟里没有一样东西比人高。

之前在现代化的机场中满是光鲜亮丽、有目的地的游客。才开出几公里就是这些绝望、脏污的境况,实在让人难以想象我当下觉得这里曾发生大灾难,而贫民窟是那些步履蹒跚的灾后幸存者的临时避难所几个月鉯后我才了解,贫民窟的居民的确是灾后幸存者迫使他们离开乡村沦落到贫民窟的灾难,乃是贫穷、饥荒和杀戮每星期有五千个难民擁进这城市,如此周复一周年复一年。

巴士蜿蜒前行贫民窟里的居民由数百变数千,再变成数万我的心此时陷入极度痛苦。我为自巳的健康、为口袋里的钱感到可耻。和世间可怜人初次打照面时如果有什么感觉,那就是撕心裂肺的愧疚我打劫过银行,卖过毒品曾被狱卒毒打到骨头断掉。我挨过刀子也拿刀捅过人。我在人皆冷酷无情的监狱待过翻过围墙逃狱,逃出那不是人过的生活尽管洳此,乍见这贫民窟的残破与贫瘠我难过到极点,每一幕都教我心如刀割一时间,我气得抽出刀子来

郁积在心的羞愧迸发为愤怒,為眼前这不公平的世间感到怒不可遏我想,这是什么政府、什么体制竟容许这样不幸的苦难发生?

但贫民窟一里接着一里绵延不断,夹杂着热闹的交易景况以及一些比较有钱的人住的公寓大楼——也是覆满青苔、摇摇欲坠——却与贫民窟形成强烈对比,稍稍打破那單调的景象贫民窟仍是连绵不断,无所不在渐渐让我那外地人的怜悯之心麻木了。一探究竟的念头占据我的脑海我开始细看那绵延鈈断的贫民窟,仔细端详里面的居民有个女人蹲着,往前梳她那头乌黑的秀发还有个女人用铜盘舀水,替小孩洗澡有个男子牵着三頭山羊,每头羊脖子下方的项圈上都系着红丝带有个男子对着龟裂的镜子刮胡子。到处都有小孩在嬉戏有个男人提着装了水的水桶,叧一个男人在修理一间陋屋放眼望去,每个人都开怀地笑着

巴士在走走停停的车阵里停下,在我身旁的车窗外不远处有个男子从陋屋里走出来。那人是外国人肤色和巴士上每个初来乍到者一样白,身上只裹着一条有木槿图案的棉布他伸展四肢,打哈欠抓抓裸露嘚肚子,丝毫不觉得难为情他的表情和姿势透着笃定,怡然自得我不由得羡慕起他的那股满足,以及走过他身边的那群人对他投以的微笑

巴士再度猛然启动,那男子从我眼前消失但他留给我的印象,让我对贫民窟完全改观在这里,他就和我一样是格格不入的外國人,却可以那么怡然自得叫我不由得也融入这个世界。原本觉得光怪陆离、超乎我人生经验所能体会的事突然间变得可以理解,最終让我着迷

我看着窗外的人,看到他们那么忙碌、那么勤奋活得那么有劲。我偶尔能匆匆瞥见破屋里面看到他们虽然贫穷,居家却絀奇地干净:地板一尘不染发亮的金属罐整整齐齐地堆放成金字塔状。最后我还发觉他们真是漂亮,责怪自己这么晚才看到有裹着罙红、蓝、金色衣服的女人;有赤脚走在杂乱破落的贫民巷中,姿态从容、飘逸、优雅的女人;有白牙、杏眼、长相俊秀的男人;有手脚纖细、彼此感情好得像兄弟一样的小孩;有年幼与年长小孩一起玩其中许多孩子瘦削的背上还背着襁褓中的弟妹。巴士开了半小时后峩首次绽开笑容。

“难看”坐我旁边的年轻男子说,眼睛望着窗外夹克上缝着枫叶图案,说明他来自加拿大他身材高大粗壮,有着淡蓝色眼睛和及肩的褐色头发他的同伴看上去跟他像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是身材较矮更结实。他们俩甚至穿着一模一样的水洗犇仔裤、凉鞋和柔软的印花棉布夹克

“这是你第一次来?”他反问

“我想也是。别担心从现在开始,风景会好看一些贫民窟会变尐一点,但孟买不是到处都叫人舒服的这是印度最糟糕的城市,相信我准没错!”

“没错”较矮小的男子附和道。

“但从现在开始伱会看到一两座漂亮的神庙,一些还可以看的英国大房子还有石狮子、黄铜街灯等。但这不是印度真正的印度位于北边接近喜马拉雅屾的地方,在马纳里或圣城瓦拉纳西或是南方喀拉拉邦的沿海地区。你应该走出这城市去看看真正的印度。”

“两位老哥要去哪里”

“我们要去灵修聚会所住住,”他的朋友说“那地方由拉杰尼希教派 经营,位于普纳那里是印度最好的灵修场所。”

两双淡蓝色的清澈眼睛盯着我隐隐约约流露出那种近乎指控的责难眼神,那种自认已寻得正道者所流露的眼神

“你今天要住旅馆,还是要过境孟买”

“我不晓得。”我回答转过头再看着窗外。的确如此我不晓得自己要在孟买待一阵子,或者只是经过孟买……去别的地方我不曉得,那也不重要在那一刻,我是卡拉口中那个世上最危险、最迷人的动物:天不怕地不怕、冷酷无情、没有计划的男人“我其实还沒什么打算,不过大概会在孟买待一阵子”

“噢,我们会待一晚明天搭火车离开。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合住一间房,三个人住一间便宜多了”

我和他那双透着天真的蓝眼睛相对。或许先合住一间房比较好我想,他们如假包换的证件与随和的笑容有助于掩饰我的假护照,比较安全

“而且那样比较安全。”他补充说

“对,说得对”他朋友附和道。

“比较安全”我问,刻意装出没想过这问题嘚样子

巴士行走在狭窄街道上,速度放得更慢两旁是三四层楼的房子。突然间车水马龙的街道变得出奇地顺畅,上头奔窜着巴士、鉲车、脚踏车、小轿车、牛车、摩托车和人们我们的破旧巴士车窗开着,香料、香水、柴油烟、牛粪的味道混合后飘进车里味道虽重,但还不至于难闻到处人声鼎沸,还有一阵阵若有似无、不熟悉的音乐声每个角落都贴着超大的印度电影海报,海报上古怪的色彩茬高个儿加拿大人晒黑的脸庞后一闪而过。

“噢!的确是比较安全这里是另一个哥谭市 ,老哥在这里,街头小孩偷钱的本事比地狱里嘚赌场还厉害”

“城市就是这样,老哥”矮个子男子解释道,“不只这里所有城市都一样。纽约、里约或巴黎也是这样全都肮脏,全都不可理喻城市就是这样,你知道我的意思吗等你去过印度其他地方,你就会爱上这里印度是个大国,但它那些城市我不得鈈说,实在糟得可以”

“而且那些王八蛋饭店很贼,”高个子男子补充说“光是坐在饭店房间里抽根烟,就可能被洗劫一空他们和警察串通,逮捕你拿走你所有的钱。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待在一块集体旅行,相信我”

“而且愈快离开这些城市愈好,”矮个子男人說“太扯了!你们看到没?”

这时巴士转进宽阔林荫大道的转弯处大道边缘矗立着一些巨石,巨石另一头陡降入青绿色大海这些巨石上散落着一小群黑色脏乱的简陋小屋,看过去像是一艘失事的黑色古船而且小屋还着了火。

“天哪!那是怎么回事!那个家伙烧起来叻老哥!”高个儿加拿大人喊道,指着往海边奔跑衣服、头发都着火的一名男子。那男人滑了一跤重重撞进巨石间。有个女人和小駭跑上前去用手和衣服扑灭他身上的火;其他人则努力想扑灭自家屋里的火,或只是站着看着火焰吞噬自己不堪一击的房子。“你们看到了没我说,那家伙肯定没命了”

“肯定是!”矮个子倒抽一口气。

巴士司机跟着路上其他车辆放慢车速观看火灾后,踩油门加速驶离车水马龙的道路上,没有一辆车停下来我转过身,隔着巴士的后车窗往后看看着那些烧焦的屋骸变成小黑点,褐色的浓烟依稀飘荡在空中

这条临海大道很长,车子开到路尽头时突然左转进入一条现代建筑林立的大路。这里有好几栋豪华大饭店穿着制服的門童站在彩色雨棚下面,附近有一般人不能进入的餐厅附设有庭院。阳光洒在航空公司办公室和其他企业那擦得光亮的玻璃与黄铜门面仩路边摊则撑着大伞遮蔽早晨的阳光。在这里的印度男人穿着硬皮鞋和西装女人穿着昂贵的丝质衣服。他们看起来意志昂扬而不苟言笑在办公大楼忙碌地奔进奔出,表情严肃

我身边到处都是熟悉事物跟稀奇古怪玩意儿并存的对比。有辆牛车在红绿灯前停下旁边是┅辆拉风的现代跑车;一个男人蹲在不起眼的碟形卫星天线后小便;有人开着起重机,从古老的木质牛车上卸货我觉得这就像是从步履沉重缓慢、永不倦怠的遥远过去,穿越时间的障碍毫发无伤地撞进未来。我喜欢这样

“就快到了,”我的同伴说“市中心就在几个街区外。其实那不是一般人所谓的闹市区只是游客固定一游的地方,大部分平价旅馆位于最后一站科拉巴。”

那两名年轻男子从口袋裏抽出护照和旅行支票从前面塞进裤裆。矮个子甚至拿下手表连同钱、护照与其他值钱东西一起塞进内裤的暗袋。他注意到我在看他对我笑了笑。

“嘿!”他咧嘴而笑“小心为妙。”

我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前头。巴士停下时我第一个往车下走,但人行道上一群囚堵住车门让我无法下车。他们是掮客也就是在街上替各家旅馆老板、毒品贩子与城里其他生意人拉客的人。他们操着一口蹩脚英语對我们大叫说着住房多便宜、商品多低廉。挤在车门处的第一个人身材矮小,有着近乎浑圆的大头穿着粗斜纹棉布衬衫和蓝色棉长褲。他大叫一声要同伴安静,然后转身朝我露出我所见过最灿烂的笑容。

“早啊各位先生!”他跟我们打招呼,“欢迎来到孟买!伱们一定想住既便宜又上等的饭店对不对?”

他盯着我的眼睛那灿烂的笑容依旧。他那圆乎乎的笑脸上有某种东西深深打动了我的惢,那是种带着淘气意味的兴高采烈那里面不只有着愉快,还有老实和兴奋就在一眨眼间,我们俩眼神交会心领神会。我考虑了很玖决定信任这个人,这个有着灿烂笑容的矮个子男人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我这辈子所做的最明智的决定

一些乘客鱼贯下车,开始驱趕那群掮客那两名加拿大年轻人未受骚扰,穿过这群人对着忙碌的掮客和火大的游客开心地笑。看着他们左闪右避穿过人群,我这時才注意到他们的身材真是健美长得又帅。我当下决定和他们合住一间房有他们同行,我逃狱的事绝对不会败露我的行踪绝不会有囚知道。

那个矮个子导游抓着我的袖子带我离开那群难缠的人,走向巴士后方车掌身手非常矫健,一下子就爬上巴士车顶把我的背包和旅行袋丢进我的怀里,接着把其他旅行袋丢下人行道伴随着不妙的破裂声。乘客赶紧跑上前来要车掌别这样胡乱扔下他们的值钱東西。此时那个导游再度把我带开,来到距巴士几米外的安静地方

“我叫普拉巴克,”他说英语腔调听来很悦耳,“贵姓大名”

“敝姓林赛。”我用了假护照上的名字未据实以告。

“我是孟买的导游是最优秀的第一流导游。孟买每个角落我都了如指掌。该看嘚东西一个都不会漏掉,那些东西我大部分都知道在哪里。我甚至可以带你去看一些额外的东西”

那两名年轻游客和我们会合后,┅帮衣衫破烂的掮客和导游紧缠着他们不放普拉巴克大声呵斥他那些不受约束的同行,他们应声后退紧盯着我们的旅行袋和背包,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

“我现在就想看到的,”我说“是干净、便宜的饭店房间。”

“行先生!”普拉巴克一脸笑容,“我可以带你去┅家便宜的饭店非常便宜,便宜到不行的饭店甚至是便宜到没有一个心智正常的人会住进的饭店。”

“好带路,普拉巴克我们去瞧瞧。”

“嘿等一下,”高个子的年轻人插话“你打算付钱雇这家伙?我是说我知道去饭店的路。无意冒犯你老哥,我知道你是個优秀的导游但我们不需要你。”

我望着普拉巴克的表情他那双深褐色大眼睛正打量着我,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讶我所认识的人里,僦属普拉巴克·哈瑞个性最和善他生气时不会提高声调或把手高举,甚至在一开始见到他时我就约略察觉到这点。

“我需要你吗普拉巴克?”我问他装得一脸正经。

“百分之百需要!”他大声回复“你非常非常需要我,我几乎要为你们的处境哭泣了!没有优秀的我當你们在孟买的导游谁晓得你们会碰上什么可怕的事!”

“我决定雇他。”我告诉我的同伴他们耸耸肩,提起背包“就这样,走吧普拉巴克。”

我伸手想拿起背包就在这时,普拉巴克朝背包飞快地伸出手

“我来背你的行李。”他很客气地坚持道

“不用了,我洎己来”

那灿烂的笑容渐渐转为恳求的不悦。

“拜托先生。这是我的工作我分内该做的事。我很能背没问题,你瞧”

我本能地忼拒这个想法。

“拜托林赛先生,这是我的荣幸瞧那些人。”

普拉巴克掌心朝上指着那些在游客里拉到生意的掮客和导游。他们每個人都或背或提着一只旅行袋、行李箱或背包带着他们的客人,快步而坚定地走进迎面而来的人潮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好恏吧!就这样……”我小声说道,接受他的意见后来,这样的屈从又发生了无数次我们之间的关系,最终就在这些拉锯、屈从中确立他圆圆的脸上再度堆满笑容,使劲想提起背包在我的帮忙下,他才将背包扛上了肩头背包很重,他不得不伸长脖子身体前倾,吃仂地前进我靠着较大的步幅,赶上他的脚步望着他使劲的表情,我觉得自己活像个白人主子他好像是我的驮兽,而我很不愿这样

泹他,这个矮个子印度男子满脸笑容。

他滔滔不绝地聊着孟买和当地该看的景点沿途指着这个地标那个景点。他跟那两名加拿大人讲話时态度恭敬亲切碰到熟识的人,他笑笑向他们打招呼他比外表看上去有力气多了,走到饭店的十五分钟里他从未停下或放慢脚步。

我们来到一栋面海的大房子后方走上四段陡峭的楼梯,来到印度旅社的门厅楼梯天井阴暗,长有青苔上楼途中,每一层都挂了不哃的盾形徽章分属艾普萨拉饭店、亚洲之星宾馆和海滨饭店,表示这栋房子里其实有四家饭店一层一家,每家都有自己的工作人员、垺务方式和作风

两名加拿大青年、普拉巴克和我,带着大小行李快步走进小小的门厅。一名结实高大的印度男子身穿白得刺眼的衬衫,系着黑领带坐在钢质桌子后面,桌旁是通往客房的走廊

“欢迎光临,”他说双颊露出有所提防的浅笑,“欢迎光临各位年轻囚。”

“什么烂旅馆嘛”我那位高大的同伴咕哝道,眼睛四处瞄着墙面上剥落的油漆和薄层木板隔间

“这位是阿南德先生,”普拉巴克赶紧插话“科拉巴顶级饭店里的最佳经理。”

“闭嘴普拉巴克!”阿南德以不悦的低沉语气说道。

“瞧这位阿南德先生是不是很棒的经理?”他低声说对我咧嘴而笑,然后转头对那位经理笑“阿南德先生,我为你带来三位很棒的顾客很棒的顾客就要住很棒的飯店,对不对”

“我告诉你闭嘴!”阿南德厉声说。

“多少钱”矮个子加拿大人问。

“请再说一次”阿南德嘀咕着,仍怒目瞪着普拉巴克

“三个人一间房,住一晚多少钱?”

“什么!”矮个子突然大吼道“太离谱了吧?”

“太贵了”他的朋友也说,“走我們走。”

“没关系”阿南德怒声说,“你们可以去别家”

他们开始拿行李,但普拉巴克痛苦地大叫喊住他们。

“不要!不要!这是朂漂亮的饭店拜托,看看房间再说!拜托林赛先生,看看漂亮房间再说!看看漂亮房间再说!”

一时之间大家都愣住了。那两名年輕男子在门口迟疑着阿南德埋头查看他的住房登记簿,立刻沉溺在手写的登录内容中普拉巴克抓住我的袖子。我同情起这位街头揽客嘚导游且欣赏阿南德的作风——他不恳求我们,也不想说服我们住宿要的话,就只能接受他的条件他从登记簿上抬起头,与我四目楿对那眼神坦率而老实,是知己之间才有的眼神我开始喜欢这个人了。

“我想去看看那漂亮的房间”我说。

“行!”普拉巴克笑道

“好,我们也去!”那两位加拿大人叹口气露出笑容。

“走道尽头”阿南德回以微笑,从身后一排挂钩上拿下房间钥匙把钥匙和沉重的铜质名牌丢到我面前的桌上,“右边最后一间老弟。”

房间很大有三张铺了床单的单人床,面海的那一侧有扇窗临热闹街道囿一排窗户。每面墙都漆上了深浅不一、看了令人头痛的绿色天花板上有几道裂纹,角落挂着卷轴画水泥地板往临街窗户一侧倾斜,哋板上有奇怪的隆起和不规则的波状起伏房内仅有的家具是三张小型胶合板边桌和一个破旧的木质梳妆台,上面的镜子已经破了之前嘚房客留下一些痕迹:一根熔入百利甜酒瓶口的蜡烛,一张贴在墙上、印有那不勒斯街景的月历图片两只挂在吊扇上孤零零、皱巴巴的氣球。这是那种会让人想在墙上留下名字的房间就像蹲牢房的人会做的那样。

“就住这间”我决定。

“行!”普拉巴克大叫立刻冲絀门,冲向门厅

我在巴士上结识的两位同伴,相视而笑

“我可不想跟这家伙争辩,他脑袋有问题”

“我听你的。”个子较矮的那个輕声笑道他弯下腰,闻了闻每个床单最后在其中一张床上小心翼翼地坐下。

普拉巴克带了阿南德过来他手里拿着厚重的住房登记簿。我们陆续登录了个人的详细资料他在旁查看我们的护照。我预付了一星期住房费阿南德把护照还给那两个加拿大人,却没还我的怹拿着我的护照若有所思地轻拍脸颊。

“新西兰”他低声说。

“怎么啦”我皱起眉头,心想他是不是看出或察觉到什么不对劲我是澳大利亚的头号通缉犯,因为持械抢劫被判了二十年徒刑但刑期未满就逃狱,目前是国际刑警急于捉拿归案的新要犯他想干吗?他知噵什么吗

“嗯……很好,新西兰从新西兰来,你一定想抽几口大麻、喝些啤酒、灌几瓶威士忌、换点钱、叫几个妓女、开些疯狂派对想买什么就告诉我,na(好吗)”

他把护照啪嗒一声放回我手上,恶狠狠地瞅了普拉巴克一眼之后离开房间。普拉巴克侧身往门旁边┅缩让他通过,一副既畏缩又开心的模样

“了不起的人,了不起的经理”阿南德走后,普拉巴克以夸张而仰慕的语气说道

“普拉巴克,你在这里招待过不少新西兰人”

“不算多,林赛先生噢,不过他们人很好爱笑、抽大麻、喝酒、和女人上床,全在晚上然後笑得更多、抽更多大麻、喝更多酒。”

“嘿普拉巴克,你该不会正好知道哪里可以弄到一些大麻吧”

“没没没……问题!我可以弄來一拖拉(tola,约12.8克)、一公斤、十公斤甚至知道哪里有一整仓库的……”

“我不需要一仓库的大麻,我只要够抽就好”

“我口袋里正恏有一拖拉的大麻,也就是十几克上等的阿富汗大麻。想不想买”

“两百卢比。”他开价一脸乐观。

我想市价应该不到一半但两百卢比(当时约合12美元),在澳大利亚只能买到十分之一的量我丢给他一包烟草和卷烟纸。“好卷一根来,我们尝尝看合意的话,峩就买”

我那两名室友摊开四肢,躺在两张平行摆放的床上两人看着对方,交换类似的表情普拉巴克从口袋里拿出大麻时,他们额頭上泛起几道皱纹还噘起嘴唇。两人瞪着矮小的导游跪下来在布满灰尘的梳妆台上卷大麻烟,既入迷又忧心

“你确定这样妥当,老謌”

“对啊,他们可能会设下陷阱以吸毒罪名逮捕我们,或有其他不良企图!”

“我觉得普拉巴克很可靠我们不会因此被捕。”我囙应同时摊开我的旅行毯,铺在长窗下方的床上窗下有个小平台,我开始把随身携带的纪念物、小饰物、吉祥物摆在上面吉祥物包括在新西兰时,一个小孩送我的一颗黑石头、某个友人发现的一个石化蜗牛壳和另一个朋友做的鹰爪手链我现在是在逃亡,没有国也没囿家我行李里满是朋友送我的东西:素描、诗、贝壳、羽毛、一只朋友集资买来送给我的大急救药箱。就连身上穿的衣服、脚上穿的靴孓都是他们送的。每样东西都意义重大:四处逃亡期间窗台成了我临时的家,吉祥物则是我的国家

“总之,两位如果你们觉得不保险,可以出去走走或在外面等一会儿。抽完后我会去找你们因为我答应过一些朋友,如果到了印度第一件要做的事是抽大麻,以此遥念他们我要遵守诺言。此外我觉得那位经理对这件事似乎很不在意。普拉巴克在这里抽根大麻会有麻烦吗?”

“抽大麻、喝酒、跳舞、唱歌、玩女人在这里全没问题。”普拉巴克要我们放心边卷烟,边开心地咧嘴而笑还抬起头看了我们一会儿,“这里做什麼都行只有打架不行。在印度旅社打架不好。”

“还有死人!”普拉巴克补充说若有所思地摇了摇他的圆头,“阿南德先生不喜欢囿人死在这里”

“什么?他说死人是什么意思”

“他妈的他是说真的还是假的?谁要死在这里天哪!”

“不会死人,baba(巴巴)”普拉巴克安抚着,把他卷得非常匀称的大麻烟递给那两个惴惴不安的加拿大人那个高个子接下,用力吸了一口“死在印度旅社的人不哆,大部分是瘾君子你们也知道,就是那些瘦成皮包骨的人你们不会有这问题,你们长得那么壮、那么胖、那么健康”

他把大麻烟遞给我时,脸上的笑容让人戒心全消还给他后,他也抽了一口露出非常舒服的表情,然后又把大麻烟递给那两个加拿大人

“的确。”高个子说还露出亲切自然,甚至可以说是开怀尽情的笑从此以后,多年以来我每想起加拿大和加拿大人,就想到那笑容

“买了。”我说普拉巴克把那十几克重的大麻块递给我,我分成两半一半给我的一个室友。“喏明天搭火车到普纳就不会无聊了。”

“谢叻老哥。”他回应把那一半拿给他朋友看,“嘿你是对的。疯狂但没事。”

我从背包拿出一瓶威士忌打开瓶盖。这又是一个仪式一个我向新西兰友人许下的承诺。那是个女孩她要求我如果持假护照成功入境印度,要喝杯酒遥祝她这两个仪式,抽大麻、喝威壵忌对我意义重大。我认为逃狱时我就失去我认识的所有朋友,一如失去我的家人不知为何,我觉得再也看不到他们了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不抱返乡的希望我的一生被困在回忆、护身符与爱的承诺里。

我正想拿起酒瓶就着瓶口喝突然想到该先请普拉巴克品尝。

“太感谢了林赛先生。”他非常感动高兴得两眼睁得大大的。他头往后仰倒了一些酒进嘴里,瓶口完全没碰到嘴唇“非瑺棒,最上等的尊尼获加太好了!”

“就再喝一点,谢谢”他仰头再喝,酒咕噜咕噜灌进喉咙他停下来,舔舔嘴唇仰头再喝。“菢歉哎呀!真是抱歉,这威士忌实在太好喝让我失态了。”

“嘿如果很喜欢,这瓶就给你我还有一瓶。我在飞机上买了两瓶免税酒”

“噢,谢了……”他回答但脸上的笑容顿时垮掉,变成一副难过的表情

“怎么了?你不想要”

“想要,想要林赛先生,我非常想要但如果早知道这是我的威士忌,而不是你的威士忌我就不会那么大口猛灌了。”

那两名加拿大人听了大笑

“我告诉你,普拉巴克我会送你一瓶新的,这瓶开过的我们就一起喝掉,如何这里是买大麻的两百卢比。”

他脸上再度绽出笑容拿开过的那瓶换叻没开的,当宝贝似的揣在怀里

“但林赛先生,你搞错了我说那个上等的大麻是一百卢比,不是两百”

“千真万确,只要一百卢比”他大声说,很不屑地把一张纸钞还给我

“好吧。哦对了,我饿了普拉巴克。在飞机上没吃你能不能带我们去一家干净好吃的餐厅?”

“当然行林赛先生!我知道一些很棒的餐厅,菜好吃到保证让你撑死”

“被你说得我都要流口水了,”我站起来收拾护照囷钱,“你们两位去不去”

“什么,出去外头你真爱说笑。”

“会出去的可能晚点,大概会很晚但我们会看好你的东西,等你回來”

“好吧,随便你们我一两个小时后回来。”

普拉巴克点头哈腰一副巴结人的模样,很有礼貌地告辞我走到他身边,但就在我偠掩上门时高个子年轻人说话了:“嘿……上街保重,知道吧我是说,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什么人都不能信。这儿不是乡下城里嘚印度人……嗯,总之小心为上,好吗”

在接待柜台,阿南德把我的护照、旅行支票、大笔现金锁进他的保险箱还给了我一份详细嘚收据,我走下楼梯到街上那两名加拿大青年告诫的话语,像海鸥盘旋在鱼群产卵的海潮上方也在我脑海里不断盘旋。

普拉巴克带我們到这旅店时走的路是一条两旁有绿树、路面宽阔而较冷清的大街,那大街从印度门那高大的石拱门开始沿着海湾弧线延伸下去。但賓馆大楼前面那条街则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人声、汽车喇叭声、买卖声,犹如暴雨打在木头或铁皮屋顶上

数百人在那里走动,三伍成群站着聊天整条路上,店铺、餐厅和饭店栉比鳞次每家商店或餐厅的前面,都附设一间较小的店铺这些位于人行道上的违章小店铺,每一间都有两三个坐在折叠椅上的店员看管街上有非洲人、阿拉伯人、欧洲人、印度人。每走一步听到的语言、音乐都不一样,每家餐厅在沸腾的空气中飘出不同的香气。

男人驾着四轮牛车推着手推车,在车来人往的马路上穿梭急着想把西瓜和袋装米、汽沝和衣架、香烟和冰块送到货主手上。钱到处流动普拉巴克告诉我,这里是货币黑市买卖的重镇当街就有人拿着厚厚一沓纸钞,正在算钱、兑换街上有乞丐、玩手技杂耍的人、特技表演者,有弄蛇人、乐师、占星师、看手相的人、皮条客、毒贩这条街很脏,冷不防僦有垃圾从上方的窗户掉下来人行道或路边也弃置着一堆堆的垃圾,肥滋滋不怕人的老鼠在垃圾堆里窸窸窣窣大快朵颐。

在我看来這条街上最惹人注目的,是许许多多不良于行、有病在身的乞丐各种身陷病痛、残障、苦难的人,四处游走有人站在餐厅、商店门口,有人操着熟练的哀求话语走近街上的行人初见这条苦难的街道,一如隔着巴士车窗初见贫民窟让我为自己拥有红润的脸庞感到极度羞愧。但这次当普拉巴克带我走在这喧闹的人群中时我注意到那些乞丐的另一面,他们惹人同情的表演多了份真实人生的味道有群乞丐坐在门口玩牌,一些瞎眼男子和他们的朋友正在享用有鱼有饭的一餐哈哈大笑的孩童轮流和一名缺腿男子骑他那辆小手推车。

一路上普拉巴克不断偷瞄我的表情

“喜欢。”我答真心的回答。在我眼中这城市很美,狂野而令人振奋英国统治时期浪漫主义风格的建築,和现代玻璃帷幕的商业大楼比邻而立年久失修、死气沉沉、分布杂乱的平价公寓崩塌后,变成卖蔬菜、丝织品等琳琅满目商品的市場路旁的每家商店,每辆经过的出租车都流泻出音乐。颜色缤纷多彩香味着实令人陶醉。在这些拥挤的街道上我在无数人眼里看箌笑意,我以前去过的地方没有一处洋溢着这么多笑意。

特别的是孟买很自由,一种令人雀跃的自由我所看到的地方,处处散发着那种解放的、无拘无束的精神而我不知不觉间敞开心胸回应那精神。我理解到那些男男女女个个自由自在,因而就连初见贫民窟居民、街头乞丐时所生出的羞愧之心也随之烟消云散。没有人把乞丐赶离街头也没有人驱逐贫民窟居民。他们生活虽然困苦却和有钱有勢者一样自在优游于相同的花园和大街上。他们很自由这城市很自由,我喜欢这点

但这街上密集的意图、充斥着的需求与贪婪、极度強烈的恳求与算计,让我有点胆怯听到的语言,我一个字都不会讲这里的人穿袍服、纱丽、缠头巾,我对这里的文化一窍不通好像糊里糊涂接演一场华丽而复杂的戏剧,手中却没有剧本但我微笑,不由自主地笑着不管街头看上去多么陌生,多么让人不知所措我昰个逃犯,被通缉被追捕,是被悬赏捉拿的要犯但我更胜他们一筹,我很自由逃亡时,每一天都是人生的全部每一分钟的自由,嘟是以喜剧收场的一部短篇小说

我很高兴有普拉巴克作陪。我注意到他在这街上人脉很广一路上频频有各式各样的人向他热情打招呼。

“想必你一定饿了林赛先生,”普拉巴克说“你这人很快乐,不介意我说什么快乐的人,胃口总是很好”

“嗯,的确是很饿眼下我们到底要去哪里?早知道要走这么久才能到餐厅我会买盒饭回去吃。”

“再走一点不远了。”他回答满脸笑容。

“是真的!峩会带你去最棒的餐厅有最上等的马哈拉施特拉料理,保证你说好吃在孟买,像我这样的导游全都在那里用餐。这个地方很不错賄赂警察的钱,只需要付平常行情的一半真的很不错。”

“是真的!但首先让我先替你,还有我弄点印度香烟。在这里停一下。”

他带我走到一个路边摊那摊子只是个可折叠的牌桌,一只卡纸板箱里整齐摆了数十种品牌的香烟牌桌上有一只大铜盘,铜盘里放了幾只小银碟银碟里摆了切碎的椰子肉、香料和多种不明的酱料。牌桌旁的桶子里有许多矛状叶漂浮在水中。卖烟贩子正在弄干这些叶孓抹上几种酱料,包上椰枣粉、椰子粉、槟榔粉、香料卷成一小包一小包。许多顾客围着他的摊子他那双手很利落,叶子一包好竝即有人买走。

普拉巴克挤到那贩子身旁伺机购买。我伸长脖子透过顾客间拥挤的缝隙看着他时,脚步往人行道的边缘移动就在我┅脚往下踩到马路时,有人紧急大叫:“小心!”

两只手抓住我手肘把我猛往后一拉。说时迟那时快一辆双层大巴士疾驶而过。若没囿那两只手拉住我我大概已命丧巴士的车轮下。我转过身与救命恩人正面相对。她是我所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身材修长,黑发及肩肤色白皙。她不高但方正的肩膀和挺直的身形,加上两腿叉开牢牢地站着让人觉得她默然无声中自有种坚毅的气势。她穿丝质长裤裤脚束在脚踝上,足穿黑色低跟鞋上身是宽松的棉衬衫,披着一条大丝质长披肩她把披肩朝后披,质地轻柔的双层流苏在她背后飘飛翻转她全身上下都是绿色,只是深浅不一

从一开始,我就感受到她那令男人既爱又怕的特质那冷冷的笑容,让她的丰唇更富魅力嘚笑容那笑容里有种自傲,透过匀称的鼻子散发着自信不用说,一定会有不少人不明就里把她的自傲错看成傲慢,把她的自信错看荿冷漠但我没犯这错误。我的眼睛失魂落魄悠然漂荡在她那静止凝视的水汪汪的潟湖里。她眼睛很大又特别绿。那是历历在目的梦境里树木所呈现的绿,大海呈现的绿——如果大海完美无瑕的话

她的一只手仍摆在我的手肘附近。那种肌肤之触正是情人的手轻触伱身体时所会有的感觉:熟悉,但令人兴奋是轻诉的许诺。我差点忍不住拾起她的手放在我胸膛。或许我当时真该这么做如今我知噵,当时我如果真那么做她大概会笑出来,并因此喜欢上我但当时我们素昧平生,只是站着直直凝视着对方,就这么持续了漫长的伍秒钟此时,所有平行的世界所有可能已存在和永远不再存在的平行活动,在我们周边翻转然后她开口了。

“是啊”我笑笑,“峩是命大”

她慢慢放开我的手臂。那动作很轻松、很从容但我却觉得与她疏远了,就像是从深甜的美梦中给硬生生叫醒一样突然我靠近她,看看她身后的左边再看看右边。

“你在找什么”她问。

“我在找你的翅膀你是我的守护天使,不是吗”

“恐怕不是,”她答双颊露出俏皮的笑靥,“我心里有太多邪恶的东西恐怕称不上天使。”

“那我们就来谈谈你有多邪恶”

有些人成群站在摊子另┅头。其中一个年约二十五岁、英俊、健壮的男子走到马路上叫她:“卡拉!快,yaar(朋友)!”

她转身向他挥手然后伸手与我握手。她握得很有力但透露的心情让人无法捉摸。她的笑同样暧昧她或许已喜欢上我,或许她只是很乐于跟我道别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抽出手时我说。

“我有多邪恶”她回答我,嘴唇上挂着要笑不笑的神情“这问题很私密,我想这可能是我这辈子被问过的最私密的问题但,喂哪天你如果到利奥波德(Leopold),就会找到答案”

她那群朋友已经从小摊子的另一端移到我们这边,她随即离开我和怹们会合他们全是印度年轻人,一身干净时髦的西式中产阶级打扮他们不时大笑,把身体靠向对方状甚亲昵,但没人和卡拉有身体接触她似乎散发出既迷人又不可侵犯的气质。我贴近他们假装着迷于香烟贩子卷烟叶、抹酱料的动作。我侧耳倾听她跟他们讲话但┅句话都没听懂。

以那种语言在那场对话里,她的嗓音出奇地低沉、洪亮听得我手臂上的寒毛微微发颤。我想那应该也是个警告阿富汗媒人说,爱意滋生大半缘于声音但那时候我不懂,而且我的心一股脑儿栽进去栽进就连媒人可能都不敢踩进的地方。

“瞧林赛先生,我只替我们买了两根烟”普拉巴克回到我身边,得意地递上一根烟“印度是穷人的国度。在这里没必要买一整包。只要一根只买一根,而且还不必买火柴”

他倾身向前,拾起一段闷烧的麻绳麻绳吊在香烟摊旁边电话线杆的钩子上。普拉巴克吹掉麻绳末端嘚灰露出一丁点橘色的余烬,点燃他手中的烟

“他们在做什么?在嚼叶子里的什么东西”

“那叫帕安(paan,印度槟榔)味道很棒,嚼起来也很棒在孟买,人人都嚼然后吐,嚼再吐,没问题白天、晚上都嚼。那对身体有好处大量嚼,全部吐掉要不要试试?峩可以替你弄来一些”

我点头,请他去买但我心里盘算的,主要不是体验帕安这新东西而是借此可以站在那里更久,欣赏卡拉她佷轻松、很自在,简直就是这条街的一部分这条街谜一样氛围的一部分。我觉得周遭所有迷惑不解的东西在她而言,似乎是稀松平常嘚这让我想起那个从巴士车窗看到的贫民窟里的外国人。她在孟买似乎平静而满足就和那个外国人一样。她从周遭的人那里得到的温馨、肯定与认同叫我羡慕。

更重要的是我的眼睛被她那无可挑剔的美丽迷住了。我望着她——素昧平生的一个人胸中有一股气,极仂想尽情发泄我的心像是被人捏着,像被人用手掌紧紧握住血液里有个声音在说是,是是……古老的梵语传说中提到前世注定的爱,两个灵魂因为业力的作用注定会在相遇后为彼此神魂颠倒。传说前世注定的爱人往往一眼就会认出,因为对方的举手投足、思绪、動作、声音眼中所传达的每个心情,都叫你怦然心动传说我们会由她的翅膀认出她——那翅膀只有我们能看到——因为想拥有她,我們灭绝了其他爱欲

梵语传说也告诫世人,这类前世注定的爱有时可能会对命运交缠中的其中一个人,单单一个人产生占有和痴迷。泹从某个角度来说理智与爱不能并存。爱之所以存在人世正因为爱非理智。

“哦你在看那个女的。”普拉巴克带着帕安回来往我凝视的方向看去,“你觉得她很美na?她叫卡拉”

“当然认识!这里谁不认识卡拉?”他答用那种大声到旁人听得见的低语,让我很擔心她听到

“想的话,我去替你跟她说你想跟她交朋友?”

“别担心!卡拉是我的朋友也会是你的朋友,我想说不定你会和卡拉莋生意,赚上一大笔钱说不定你们会成为很好、很亲近的朋友,跟她上好多次床爽到顶点。你一定会爽翻天的”

他已开始摩拳擦掌。他微笑着牙齿和嘴唇已被帕安的汁液染红。我紧抓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去找她,她正和她那群朋友在一块

“不!不要去!天哪,小聲点普拉巴克。我如果想跟她讲话我会自己来。”

“噢我懂,”他说显得窘迫,“就是外国人所说的前戏对不对?”

“不是!湔戏是……别管什么前戏了!”

“那好!我不管什么前戏不前戏林赛先生。我是印度人我们印度人不时兴前戏。我们提枪就上真的!”

他双手摆出正抱着女人,对着女人的小屁股猛顶的样子脸上一直带着那鲜红的微笑。

“行行好别这样!”我怒声说,抬头看卡拉囷她朋友是否在看他

“好,林赛先生!”他叹口气放慢他那有节奏的前顶动作,最后完全停下“但我还是可以将你介绍给卡拉小姐認识,如果你要的话”

“不!我是说,不谢了。我不想向她搭讪我……天哪,这哪有用啊只要告诉我……那个正在说话的男人说嘚是什么语言。”

“他说的是印地语林赛先生。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告诉你他在说什么。”

他走到摊子的另一头旁若无人地加入那群囚,倾身细听没有人理会他。他点头跟着其他人笑,几分钟后回来

“他在说一件很好笑的、关于一名孟买巡官的事,那人在这一带佷有势力那巡官把一个鬼灵精的家伙关了起来,但那个鬼灵精说服那巡官放了他因为他告诉那巡官他有黄金和珠宝。不只如此他被放出来后还真给了那巡官一些黄金和珠宝。但那些东西不是真黄金不是真珠宝,是假的很便宜的东西,根本不是真的最好笑的是,那个鬼灵精卖假珠宝之前还在巡官家住了一星期。传说那个鬼灵精还跟那巡官的老婆上了床现在那巡官气得抓狂,每个人看到他都赶赽闪人”

“你知道她哪些事?她住这里”

“知道谁?林赛先生你是说那个巡官的老婆?”

“不是当然不是!我是说那女的,卡拉”

“你也知道,”他若有所思地说首次紧蹙眉头,“孟买有许多女孩我们从饭店出来才五分钟。在这五分钟里我们就见了几百个奻孩;再五分钟,还会见到几百个每五分钟就能见到几百个女孩。走上一阵子我们会见到几百个、几百个、几百个、几百个——”

“啊,几百个还真是不得了!”我语带挖苦打断他的话,声调不知不觉高了许多我瞧瞧四周,几个人正盯着我神情明显不屑。我压低聲音继续说:“我不想认识几百个女孩普拉巴克。我只想……了解……那个女的好吗?”

“行林赛先生,我会把知道的全告诉你鉲拉是孟买很有名的生意人,她来这里已经很久了我想大概有五年了吧!她有栋小房子,距这里不远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卡拉。”

“我想是德国人大概是吧。”

“但她口音听起来是美国人”

“没错,听起来是但她来自德国,或者说可能来自德国反正,她现在几乎昰地道的印度人现在要不要去吃饭了?”

那群年轻朋友向帕安摊子附近的其他人大声道别走进熙来攘往的人群。卡拉跟着他们走开頭仰得高高的,以那种挺直背脊、近乎蔑视的古怪姿态我看着她没入人群。她一直没回头

“你知道一个叫利奥波德的地方吗?”他回箌我身旁时我问他。我们再度上路

“当然知道!一个很棒、很舒服的地方,利奥波德酒吧那里都是些最棒、最可爱的人,非常好、非常可爱的人在那里可以碰见各种外国人,全都是事业很成功的人卖淫、贩毒、借高利贷、黑市交易、出售色情图片、走私、伪造护照,还有——”

“行了普拉巴克,我明白了”

“不想。或许晚点会去”我停下脚步,普拉巴克在我身边停下“嘿,你朋友怎么叫伱我是说,不用普拉巴克你名字的简称。”

“有啊我也有简称,叫普拉布”

“普拉布……我喜欢。”

“那意思是光明之子之类的好名字,对不对”

“那你的好名字,林赛先生实在不是很好,如果你不介意我当面这么说的话我不喜欢这么长、这么拗口的名字,就印度人的讲话方式来说”

“请别见怪。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完全不喜欢百分之百、千分之千地不——”

“嘿,”我笑笑“这件事我恐怕无能为力。”

“我想简称林好多了。”他提议“如果你不反对,我以后就叫你林”

这名字再好不过了,而且就和逃獄后所取的十几个名字一样假事实上,最近几个月我发觉自己对于在不同地方不得不取的新名字,还有别人替我取的新名字抱着某種说不上来的听天由命之感。林这名字是我绝对想不出来的昵称但那听起来不错。也就是说我听到某种命中注定、像巫毒法术似的回喑:这名字当下就打动我心,就和我出生时所取的名字一样贴切我那不为人知的出生名,早已不见天日我就是在那名字底下被判入狱垺刑二十年。

我低头仔细打量普拉巴克的圆脸和又大又黑调皮的眼睛我点头,微笑接受这名字。后来从科拉巴到坎大哈从金沙萨到柏林,有数千人用这位孟买街头的小导游替我取的名字叫我当然,当时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命运需要共犯,而命运之墙的石头就是以這种无心的小同谋为砂浆砌上的取名字的那一刻看来微不足道,好像只要我随意肤浅地答是或否就可以打发过去但如今事后回顾,我知道那一刻是我人生的转折点。在这个名字之下我所扮演的角色我即将成为的人物——林巴巴(Linbaba)——比起以前我所扮演的任何角色嘟要真实,更贴近我的本性

“好,很好就用林。”

“太好了!我很高兴你喜欢这名字我的名字在印地语里的意思是光明之子,同样你的名字——林,也有一个非常好、非常吉祥的意思”

“哦?‘林’在印地语里表示什么”

“表示阴茎!”他解释道,脸上露出他覺得我应会有同感的喜悦

“噢,真好真是太……好了。”

“没错很好,很吉祥准确来讲,没这意思但念起来类似‘ling’或‘lingam’,洏‘ling’或‘lingam’就是阴茎”

“别胡扯了,老兄”我抗议,再度上路“我怎么能拿‘阴茎先生’这名字四处走,你是在糊弄我我现在僦看出来了——嗨,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阴茎门都没有,免谈我想还是照旧叫林赛。”

“不不!林,我跟你说真的这是个恏名字,非常有力的名字非常吉祥,再吉祥不过了!别人听到这名字都会喜欢。来我证明给你看。你送给我的这瓶威士忌我要留給我朋友桑杰先生。喏就在这家店,你仔细瞧瞧他有多喜欢你的名字”

沿着这条闹街再走几步,我们来到一家小店敞开的店门上有洳下的手写招牌:

主营电器修理,电子器材买卖、修理

桑杰·德什潘德体格粗壮,五十来岁,头顶中秃,头发灰白,眉白而浓。他坐在坚实的木头柜台后面,周边摆着正在大力放送的收音机、已大卸八块的卡匣式放音机、装有零件的箱子等普拉巴克跟他打招呼,连珠炮式地講了一堆印地语把那瓶威士忌递过柜台。德什潘德伸出一只肉鼓鼓的手一把抓住看都没看,迅速收进柜台下面接着从衬衫口袋里拿絀一沓卢比,抽出一部分掌心翻转向下,递给柜台另一头的普拉巴克普拉巴克收下后,迅速收进口袋动作之快之利落,好似乌贼触掱抓到猎物放进口中一样最后他终于聊完,示意我上前

“这位是我很要好的朋友,”他轻拍我的手臂告诉德什潘德先生,“新西兰囚”

德什潘德先生嘟哝着说了些话。

“他今天刚来孟买住在印度旅社。”

德什潘德先生又嘟哝着说了些话以隐隐带着敌意的好奇上丅打量我。

“他姓林林巴巴先生。”普拉巴克说

“他姓什么来着?”德什潘德先生问

“林,”普拉巴克咧嘴而笑“他叫林巴巴。”

德什潘德先生扬起他粗浓的眉毛一脸惊讶的笑容。

“正是!”普拉巴克意气昂扬“就姓林。他也是非常好的人”

德什潘德先生伸絀手,我伸手握了握我们彼此问候,然后普拉巴克开始扯我的袖子拉我往门口走。

“林巴巴!”我们要跨出店门时德什潘德先生大喊,“欢迎来到孟买有随身听或相机或任何手提收录音机要卖,来收音机诊所找我桑杰·德什潘德,我会给你最好的价钱。”

我点头,跟着普拉巴克出了这家店他拉着我沿街走了好几步,然后停住

“看到了吧,林先生看到他多喜欢你的名字了吧?”

“我想是吧!”我低声说既不了解他和德什潘德先生那段短短的交易内容,也不了解他为何那么意气风发后来对他够了解、开始珍惜与他的友谊后,我才发现普拉巴克彻头彻尾深信他的笑能影响别人的心情,能影响世界事实的确如他所想,但我花了很长时间才了解这道理接受這道理。

“那名字后面的‘巴巴’代表什么意思林,我懂但‘林巴巴’代表什么意思?”

“‘巴巴’只是个尊称”普拉巴克咧嘴而笑,“把‘巴巴’放在你名字后面或任何特殊人物的名字后面,表示我们对老师、圣徒或非常非常老的人的尊敬——”

“我明白了我奣白,但普拉布我得告诉你,那并没有让我更能接受这名字阴茎,这整个玩意儿……我搞不懂”

“但你也看到了,桑杰·德什潘德先生,你看到他是多么喜欢你的名字!嘿,看看大家会如何喜欢你的名字。你看好了,我会把这名字告诉每个人!林巴巴!林巴巴!林巴巴!”

他大喊着说向这街上每个经过我们的陌生人说。

“行了普拉布,行了我相信你就是了,安静”这下换我扯他的袖子,催他赱“你不是想喝那瓶威士忌?”

“噢是啊!”他叹气道,“是想喝而且在心里喝过了。但现在林巴巴,把你送给我的好东西卖给桑杰先生卖得的钱可以买两瓶非常低劣但很便宜的印度威士忌,喝个痛快然后还会剩下许多钱,可以买件上好的新衬衫红色的,还囿一拖拉的上等大麻、几张有冷气吹的印地语电影票、两天的食物对了,林巴巴你还没吃你的帕安。你现在该把它放进嘴里嚼以免赱味变得难吃。”

“好怎么吃,像这样”

我把包裹在叶子里、差不多有火柴盒那么大的帕安,按照我所看到的吃法放进嘴里侧面,臉颊与牙齿之间才几秒钟,我嘴里就满是香甜的味道味道强烈而甘美多汁,既像蜜般甜又微微带着辣味。包叶开始融化我小口小ロ咬着去皮扎实的槟榔、椰枣、椰子肉,咬得嘎吱嘎吱作响嘴里满是甜汁。

“现在你得吐掉一些帕安”普拉巴克说,神情专注地盯着峩嚼动的嘴“看,你嚼出像这样的东西像这样把它吐掉。”

他吐出一口红汁落在一米外的马路上,一团红红如手掌般大的东西他吐得精准又利落,嘴唇没残留一滴红汁他使劲在旁鼓动,我试着照做但满口鲜红的汁液汩汩流出嘴巴,一路淌过下巴有几滴落到衬衫前胸上,有几滴啪嗒落在右靴上

“没关系,这衬衫”普拉巴克皱起眉头,从口袋里抽出手帕使劲擦拭渗入我衬衫前胸的血红汁液,但擦不掉了“你的靴子也没关系,我会像这样擦掉你瞧。我得问你你喜欢游泳吗?”

“游泳”我问,把嘴里残余的少量帕安混匼物吞下肚

“对啊,游泳我要带你去昭帕提海滩,非常漂亮的海滩在那里你可以练习嚼、吐、嚼、吐帕安,而不会弄脏衣服让你渻下不少洗衣服的钱。”

“嘿说到四处逛这城市,你是个导游对吧?”

“对啊非常优秀的孟买导游,也带人游览全印度”

他看了峩一眼,顽童似的咧嘴而笑双颊鼓得像苹果。看他那表情我渐渐明了他毫无心机的微笑背后不为人知的精明的一面。

“我一整天收费┅百卢比”他说。

“还有出租车费也是游客付。”

“还有孟买搭巴士费用全是游客付。”

“还有茶如果在炎热的午后喝个茶提振精神。”

“还有性感女孩如果在凉爽的夜晚很想发泄一下……”

“嗯,行行。听着我会付你一整个星期的钱。我要你带我参观孟买告诉我这城市的事。如果我满意的话一星期结束时我会另给奖赏,你看这样如何”

他眼里绽放笑意,但回应时语调出奇地严肃

“林巴巴,你这决定不错非常不错。”

“哦”我笑道,“那我们就等着瞧了我还要你教我一些印地语,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可鉯全部教你!ha表示是,nahin表示不是pani表示水,khanna表示食物……”

“行了行了,不需要立刻教这家是餐厅?很好我饿死了。”

我正要进这镓阴暗而不起眼的餐厅他突然拉住我,表情变得很严肃他皱起眉头,用力吞口水仿佛不确定该如何开口。

“享用这美食之前”他終于开口,“在我们……还有我们做任何交易之前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他这么垂头丧气我不由得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嗯峩要说……那一拖拉的大麻,我在饭店卖给你的那块大麻……”

“唉……那是商场价真正的价钱,也就是友情价是一拖拉阿富汗大麻呮要五十卢比。”他举起双手然后猛地放下,拍打大腿“我多要了你五十卢比。”

“这样啊!”我低声回答从我的观点来看,这根夲是不足挂齿的小事小到我很想放声大笑。但对他而言显然是件大事,而我猜他很少感动到如此坦白事实上,诚如他许久以后告诉峩的他那时刚决定要喜欢我,对他而言那表示他得遵照良心,毫无隐瞒交代他所说过或做过的任何事他始终将事实全盘托出,这是怹最讨人喜欢也是最让人恼火的特质。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我建议,”他一脸严肃“我们尽快把那块商场价的大麻抽完,嘫后我会买块新的在那之后,一切都按友情价算对你、对我都是。这办法没问题吧”

我笑,他跟着我笑我伸手钩住他的肩,带他進去那人声鼎沸的餐厅餐厅里蒸汽弥漫,香味四溢

“林,我是你非常要好的朋友”普拉巴克咧嘴而笑,坚定地说道“我们是幸运兒,对不对”

“大概是吧,”我回“大概是吧!”

几小时后,我回到那舒适而阴暗的房间躺着天花板上的吊扇不停转动,哼哼直响我累了,但睡不着在我床边的窗户下,白天饱受折磨、辛苦干活的街道这时臣服于夜间的闷热,一片静寂空气潮湿,繁星点点城里令人惊讶、费解的影像,如风中的树叶般在我脑海里翻滚,而我的血液里涌动着希望和可能叫躺在暗室中的我不由得笑了起来。峩抛下的人没有一个知道我的行踪。在孟买这个新天地没人知道我是谁。在那一刻在那阴影里,我几乎是安全无虞的

我想起普拉巴克,想起他说一早要来带我去参观这城市他会来?我怀疑或者更晚些我会看到他和另一个刚来的游客在一块?我打定主意如果他信守承诺,早上出现我要开始喜欢他。在下这决定那一刻起我隐隐怀着孤单之人的冷酷。

我想起那个女人卡拉一再想起,惊讶于她泰然自若、不苟言笑的面容一再浮现脑海“哪天你如果到利奥波德,就会找到答案”那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不知道那是邀约还是挑战,还是警告不管是什么,我决定奉陪我要去那里找她。但不是眼下等我更了解这个她显然已经非常了解的城市之后再说。就花一星期我心想,在这城市待一星期……

我在这个孤寂冷清的个人天地里想起很多事,一如以往我还想起家人和朋友。不断想起却见不到、摸不着。每天晚上我在无可压抑的渴望中挣扎度过,渴望取回我为获得自由而失去的东西所有失去的东西。我每天晚仩被羞愧的钉子刺穿那些我确信永远无缘再见面的心爱的人,因为我得到了自由而他们却持续在受苦。

“我们可以杀他价是吧!”那个高个儿加拿大人,从房里另一头黑暗的角落说话突然冒出的声音在静寂里回荡,像是石头砸在金属屋顶发出的声音“我们可以跟那经理杀低房价。一天要我们六美元我们可以杀到四美元。那虽然不贵但这里人的作风就是这样。你得跟这些人杀价每样东西都要。我们明天就要去德里但你要住这里。先前你不在时我们谈过我们有点担心你。你得跟他们杀价老哥。不懂这个不这样想,他们會把你吃得死死的这些人。印度的城里人都是不折不扣唯利是图的人老哥。别误解我的意思印度是个了不起的国家,因此我们才会洅来但他们与我们不一样。他们……唉他们认为就该这样。总而言之你该杀他们价。”

房价的事他说的的确没错。我们本可以一忝省个一两美元为了节省开支,本来就该讨价还价在印度,大部分时候就该这样做事,这样才精明才讨人喜欢。

但他也不全部是對的在接下来几年里,那位经理阿南德和我成为好友第一天见到他,我就信任他没有杀价,我没有想从他身上榨钱我凭着直觉行倳,尊敬他且打算喜欢他因为这些,我赢得了他的喜爱他不止一次告诉我这事。他和我们一样知道要三个外国人付六美元,无关痛癢这饭店的老板规定,每间房一天要价四美元那价钱是他们的底线,多出来的一两美元就是阿南德和他三名服务客房的下属一天的笁资来源。外籍游客杀价省个微不足道的一两美元,却让他少赚一天的钱也让游客失去和他结为朋友的机会。

在与印度人打交道时囿个简单而令人吃惊的道理,那就是按照感觉行事比按照理智更为明智。在这世上没有哪个地方这么切合这个道理。

那时候在孟买嘚第一个晚上,闭眼躺在黑暗而寂静的房间里时我还不懂这道理。我凭直觉行事心想幸运之神一定会再度眷顾我。我不知道自己已经愛上那女人、那城市在笑意从我嘴唇消失前,我迷迷糊糊地进入无梦的酣睡 BO5pYO1f3govHAKN7nf0jmol532sSyzlLUIfNCsuySwK7E1ZNLBhTcPPNcR3ovGx

我被囚禁了因为我穿越者的身份被发现了。

识破我的人是被我穿越的原身的竹马,他发现我不是他的小青梅就将我绑了,并找来国师想要把自己的小青梅换回来。 而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上届宫斗冠军,一个普普通通的从太后穿成了太子妃的黑心莲啊呸,傻白甜


我万万没想到,一睁眼我竟荿了个太子妃

我好不容易才熬到太后的位置,没快活几年降成了太子妃?

这都不是一朝回到解放前这是一步回到元谋人啊!

我还是峩自己的孙媳妇?

我朝我自己磕三个响头

而那个把我耍的团团转的狗儿子,还搁我灵堂装孝子

我怒视鬼差:“你不是说助我还阳?怎麼变成了附身”

她倒很无辜:“还不是因为你说最好看的那个是你。”

我更怒了:“我难道长得不是最好看的吗”

她一脸无奈:“……你长得好不好看,主要你搁那儿躺着我也看不见站着的人里,就这一个阳寿已尽的”

我郁闷道:“怪我咯?”

她理直气壮:“不然呢”

我靓女语塞:“你们鬼差都这么草率吗?”

她却说:“我不是鬼差我是神兽夫诸鹿旨酒。”

我懵了:“神……什么东西”这句式复杂的我断句都不会断。

好好说话你头顶冒什么烟呀!

半晌她又恨恨开口:“要不我给你换回去?”

“忍不换!”我拒绝的干脆利落瞅了一眼铜镜中风华正茂的女子,这年轻的肉体正合我意!

我阴测测地看了一眼灵堂上的狗儿子,小兔崽子你母后我又回来了!

这佽不把你玩儿的叫妈妈,我管你叫爸爸!

鹿旨酒一针见血道:“你本来就是他妈妈但你现在也确实得叫他爸爸。”

我还没跟鹿旨酒纠结唍灵堂上又是一阵骚乱。

原来狗鹅子晕倒了所有人都围了过去。

哟哟哟这心有千千结、肝肠寸寸断的样子,装的还挺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妈死了

装模作样装模作样可真会装模作样! 不知道是谁,在我死之前用嘴炮送了我一程

我上辈子自小竝志当太后,为了争宠给先皇下春药并假孕,从宫外抱了一对儿双胞胎回宫假作亲生分别取名琏儿、琮儿。

正喜不自胜时才得知双胞胎皇子不能继承大统,因为会有混淆帝皇的风险 于是我打定主意,先两个都培养着只待时机一到,将聪明的留下愚笨的假死送出宮去。

但是在双胞胎长到六岁时天资聪颖的琏儿溺死在了池塘,只剩了厚直纯善的琮儿让我心塞了好一阵儿。

不过无论如何琮儿最終还是登上了皇位,成为了九五之尊并将国家也治理的顺泰民安。

其实我死之前甚至是庆幸的庆幸当年活下来的是良孝仁和的琮儿,洏不是慧颖过人却心机深险的琏儿如此,我的新宠解语花才能留的一丝生机

就在我自昏迷中幽幽转醒之时,便听得琮儿温和朗润的嗓喑:“母后醒了”

他一直守在我的床前,见我睁眼便接过宫人手中药温柔地喂入我口中,他自小就敦厚淳良我也是万没想到,他也會有称皇称帝朝野赞颂的一天。

喂过了药他轻轻将药碗放在一边,眼眸低垂长密的睫毛微微翘起,在眼尾上扬起有些锋利的弧度頗有上位者的姿态,静静望我半晌低低开口:

“母后的两个儿子中,琏儿自小就比琮儿更聪慧懂事。”

“长大一些琏儿学文习武,吔都比琮儿要快”

“但母后,却总是更偏疼愚笨的琮儿一些为什么?”

傻孩子哪有自己说自己愚笨的。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琮儿鈈笨不要妄自菲薄……”

他薄唇微微勾起,忽地抬眼与我对视一双乌湛湛的眼珠幽若深潭,缓缓开口:

“我从小的志向就是当皇帝。”

“琮儿哪有我一分聪明我怎么甘心因他没了皇位?”

“明明我更……母后……偏……”

这便是我在人世间听到的最后的话然后我僦: 两腿一蹬,与世无争

待回过神来,竟然还听见有人说孝感动天

要不要我诈个尸,给你鼓个死人掌啊

我本来只想远远地冷眼看着,突然被人狠狠拽了一把:“你这糊涂东西刚才你晕倒,皇上夸你有孝心特意遣了太医医治,你还不趁此机会关心谢恩!”

我关心他迉不死还差不多!

到底还是被那人推到了前面

我一眼就看见我那儿媳妇,啊不我那曾经的儿媳妇,面色惶急地看着太医: “皇上怎么樣了”

“启禀娘娘,皇上是哀恸过度、气血攻心才导致晕厥的微臣开一剂药给皇上服下,多加休养即可无虞。”

儿媳妇依旧忧心忡忡:“那那皇上怎么还不醒?”

“皇上连日操劳龙体疲疾,如今是累倒了好生休息便可。”

嘿!你这老东西之前我晕倒,你都是┅言不合、二话不说就把我扎醒到了狗鹅子身上就磨磨唧唧这么多p话。

“可是……”儿媳妇欲言又止她性子素来软弱,一向唯狗鹅子命是从果然,犹豫片刻还是吞吞吐吐道:“可是皇上素重孝道,已经下旨辍朝守灵七日,如今若不叫醒他怕是……”

太医一听也囿些迟疑:“可再这么不吃不喝地守下去,只怕圣体吃不消”

我刚才还看见太监拿着参汤在狗鹅子周围打转,他能没喝一口都没喝?那碗参汤进狗肚子了

眼见着儿媳妇和太医有礼有节的battle不下,我的心情都烦躁了起来当然主要是饿的,也是不想看他俩菜鸡互啄

于是趁着儿媳妇话音未落,赶忙插了一嘴:“哀……”

他俩唰地看向我我连忙把后面那顺嘴溜出来的“家”字咽了回去,舌头转了个大弯:“哀皇上之多艰孝感动天,独怆然而涕下儿媳有一个办法,操作简单立竿见影,或可一试”

对着儿媳妇自称儿媳妇,老娘才是孝感动天届的南波万!

但是一想到这太子我就愁的慌难道我这辈子又要以当太后为目标了吗?

我这辈子要以爱情为目标!

儿媳妇面色不豫哋开口:“你还未过门不必自称儿媳。”

你不乐意听我还不乐意叫呢,你当初进宫的时候位份也不高,老娘这么难为过你吗

本宫壓根就没注意到你,何谈难为你

不过,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想了起来,我附身的这个小姑娘名唤盛雪依,年十八

一听这名儿就知道,那肯定是白衣胜雪白莲发嗲的白又白存在。

上辈子装白莲这辈子真白莲,我就不能来个有技术含量的人设吗

但是这盛雪依,她确實有点特殊她特殊就特殊在,她爹是个清官

清官还成了个稀有品种,没想到吧!

这都是因为上一届退位的胜武帝在位十二年,朝野清明政通人和,难得呈现出水至清好多鱼的现象

可惜狗鹅子一登基,他觉得不行他觉得寂寞,他觉得大权旁落于是开始搞事情,茬朝中提拔出以赵楚两家为首的势力让他们相互干架,啊不相互制衡。

所以现在虽依旧是朝局和稳边境安泰,朝中却仍免不了结党營私趋炎附势。

还真是帝王心海底针,帝王术摸不透,拿个放大镜都看不清你个憨批

但还是有那么几个直臣,为人清高、为官清囸不肯依党附派。

而在这些贤臣里就数盛雪依她爹官最大。

可不要小看县太爷县太爷至少还有官位,比其他那些因为正直而发配疆夷、流放宁古峰的可好太多了。

我也万万没想到上辈子我是奸臣之女,这一世我是忠良之后这身份还挺随机的。

至于为什么盛雪依身份如此低微还能成为太子妃,还不是因为狗鹅子

赵楚两家各有适龄秀女成为太子妃人选,但无论选中哪一个都避免不了权势倾斜,一方独大甚至将来太子登基,还有外戚干政之忧

于是,狗鹅子起早贪黑的选了很久就选中了盛雪依这个倒霉蛋。

而且盛雪依还不昰一般的倒霉她刚踏上进京的路,我就开始生病等她到了京城,我就开始病重待她进宫朝拜觐见,我殡天了

等等,这么一说好像峩更倒霉一些

不得不说我死的可真是时候,这要再晚一点赐婚圣旨可就下了,我就得嫁给我孙子

我虽然是个毫无底线的变态,现在叒变成了死变态但是我还是想问:能放我一条生路吗?

而儿媳妇作为太子之母自然不愿意儿子娶一个小县官的女儿,又拗不过狗鹅子就只能来拗我。

我想好了虽然狗鹅子六岁的时候,我就因为尝试造反失败而入了净心佛堂自打那他就被养在了胜武帝身边,与我见媔次数屈指可数

但我助他登上帝位之心,苍天可鉴他也一直铭感五内,所以才十六岁一登基立刻就尊我为皇太后,极为孝顺体贴倳事以我为尊,压根不知道我不是他生母

若是能让他接受我附身还阳的事实,他定会待我如旧到时候岂不是分分钟都妙不可言。

这么┅想我的良心不仅不会痛,还美滋滋的

不过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他最忌讳鬼神之事万一认定我装神弄鬼,小命说没就没还是试探为上,徐徐图之

儿媳妇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被她怼的到底更牵心狗鹅子的安危,遂缓了缓脸色:“你有什么办法”

我不怀好意哋一笑,从太医的药箱里取出一根银针照着狗鹅子合谷穴就扎了下去。

狗鹅子还没醒太医却急了:“你、你怎如此对待皇上龙体?”

哦我不能这么对待龙体,你就能这么对待本太后凤体

“陈太医德高望重、医术深湛,难道没有听说过此法”我开始给他挖坑。

他一噎讷讷道:“自然是知晓的,只是……”

我立刻抓住了他的话头:“太医原来知道这个方法可是不给皇上用,任由皇上昏迷不醒是哬居心?”

没错我就是赤裸裸的报复,想当初我病重那会儿经常昏迷,手都被他扎成了筛子我要扎回去!

但我不知道的是,当初每烸我失去意识狗鹅子就会收起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孔,阴森狠戾地瞧着着太医一副恶鬼索命的模样,直吓得太医满头冒汗不得不选择迉道长不死贫道,施针将我扎醒

等我一睁眼,狗鹅子又是一派良润款款温和无害。

所以老娘才被这变脸精狗东西骗那么久!

太医被我懟的哑口无言:“这……你……”

儿媳妇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陈太医她说的可是实情?”

趁着陈太医一脸有理说不清的模样我立刻巴巴地给儿媳妇火上浇油:“他承认了,治他的罪”

却不想话没说完,狗鹅子睁开了眼语色沉沉的问:“要治谁的罪?”

我虎躯一震深觉现在不是正面刚的好时机,立刻往后退了退将身形隐藏到垂幔之后,小脖儿一缩啥都不是说。

狗鹅子却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幽罙深的目光瞧向我的方向,惜字如金:“过来”

我假装没听见,却被人一把dei了出去下手那个重诶,我委屈但我还没说,就又被人照腿窝踹了一脚一下跪了下去。

行呗!从哪儿下跪就从哪儿请安:“恭祝皇上圣体安康……”不了!

“你是方才哭晕的那个?”狗鹅子淡淡启声他一开口,我全身的寒毛都向他起立致敬可见他多狗气逼人。

“是……”吧我乖巧地答话,心里却诅咒他一百遍啊一百遍!

“你很有孝心”他又说。

哼没你有孝心,没准老娘就是被你个狗东西孝顺死的!

他没再多言合了眼,面色疲乏贴身太监立刻就礻意所有人屏退。

在我还活着的时候狗鹅子就甚有威严,如今虽身子微恙却仍是气势不减,不过片刻整个屋子的莺莺燕燕、从从众眾都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我也赶紧站起来跟在后面却听见他又开口了。

我肯定得佯装没听见加紧脚步往外走,却忽地被攥住手腕未忣反应,他猛然一拽我嘭地就栽在了他铁硬的胸膛上,撞得我脑瓜子嗡嗡的

他心口震震,沉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不出喜怒:“让伱别走,没听见”

就是听见了才紧着迈步子,还是没赶趟下次得跑才行。

他见我不出声又道:“抬头。”

我没动你当我是落枕吧,落枕只是因为我很怕怕我一伸手就把你往死里掐!

这一次,他显然没有刚才那么好的耐心直接伸手捏住我的下巴,硬掰起我的脸

峩不期然地撞上他的眼睛,幽黑如墨沉不见底,即便在我的影子里都有着暗转的光泽,可真……贼啊!

他眼底本是有着些微愠色却昰倏地一愣,怔怔看我半晌:“你、你的眼睛……”

比你的好看吧你看你那黑眼圈重的啧啧啧,快多贴几片黄瓜吧你

他伸出手,指尖緩缓凑近最后轻轻触在我的眼皮上。

这狗东西难道认出我了

不能够,不应该不会吧?

三重否定表肯定我的心里不禁打起了锣鼓唱起了歌。

“你的眼睛”他缓缓启唇,音色沉磁:“怎么是三眼皮”

小姑娘的眼皮能叫三眼皮吗?

狗东西果然是狗东西你不能指望他說人话!

我问候他母亲我的话都到了嘴边,但是被我不争气的肚子打断了它叫的那个叽里呱啦,不知道的以为我在用腹语骂他

他一愣,低低地笑了眉宇舒展飞扬,很有神采的样子

笑什么笑,就知道笑有什么好笑的?你笑你妈……你笑你妈呀!

我虎躯一震赶紧起身,却又被他抓住了胳膊我用眼神示意他:啊啊啊你撒开我!

?他却目色微沉,手臂青筋一起骤然一拉,天地翻覆之后我就被他牢牢压在身下,连挣动的手腕也被他单手紧扣在床头

但这种操作我真的没经历过,直接愣在那里

狗鹅子目中贼光闪烁,一瞬不瞬地凝视著我的眼睛半晌,缓缓覆身下来

我身子倏地一僵,瞬间绷地像根拉满的弓弦微微颤颤,禽兽你快放开我这个小女孩儿!

他轻轻弯脣,慢慢在我的耳畔停落炙热的吐息拂过我的耳尖:“不是才晕过,朕许你在这歇着”

他说完下床,踏步而出又随声吩咐:“送些吃食来,要和软些的”

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满脑子只有:

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忒不要脸!

狗东西狗东西狗东西,绝世狗东西!

老流氓老流氓老流氓纯种老流氓!

次日,狗鹅子下旨留我在宫中侍奉对赐婚一事却只字未提。

哦太子怕他爹,所以没意见

主要我目前還猜不准狗鹅子是什么心思,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观其变。

午间才吃过食膳就有一个小太监说狗鹅子召我去湖心亭。

我一看他就知噵他不是狗鹅子身边的人,盛雪依确实是刚进宫不了解各宫人事,可我皇太后能不清楚

主要还是儿媳妇太能干了,啥啥都不用我操心我日常就专注养面首,啊呸养膘就行。

但是这个小太监我还是能认出来的,他是薄妃的宫仆

由于天赢朝历代皇帝都栽在女人手里,上一任胜武帝还直接禅位了朝中大臣十分在意狗鹅子的心理健康,觉得皇帝必须有三十六宫七十二妃的排面才行,于是见天儿的往後宫里塞女人薄妃就是其中一个。

狗鹅子对这些女人照单全收看他色欲熏心那样,跟秦氏祖传的情种人设一点不沾边儿我一度担心囿人看出他不是皇家血脉。

但显然皇家血脉这个事儿也是有刻板印象的,大臣们觉得他这副万花丛中过叶子沾一身的模样,可符合帝迋形象了非常之满意。

至于薄妃‘薄’虽然不是什么好字,但狗鹅子非以它为封号也不是不行可妙就妙在,薄妃闺名刘浅这就骂囚骂的有点直接了。

不过她也真是没愧对浅薄这二字一接到圣旨就喜笑颜开:“红颜薄命的薄,皇上这是夸我好看呢”

?真羡慕你的皮肤,可以保养得这么厚

不过对于薄妃,除了进宫就是封妃盛宠我实在没啥别的印象。

主要还是狗鹅子的嫔妃太多每每等她们挨个哏我请完安,基本一天都过去了我嫌麻烦,就免了她们的晨昏定省所以我就只记得一向贤良淑德的儿媳妇,没少骂她是善妒作妖的撒潑精

然而狗鹅子还就好这口,果然是周瑜打黄盖什么锅配什么盖儿。

她如今找我估计是敏锐的直觉告诉她狗鹅子对我不一般,想按慣例打压打压我

我好多年没被人打压过了。

湖心亭离我那寿康宫不远站在湖边,还能看见挂满孝布的屋檐

我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人來,难道薄妃叫过我来就是让我多喝两口西北风?

心里正纳闷着却忽然听到寿康宫走水的呼叫声。

一抬头就见滚滚的黑烟从房顶往仩冒,我立刻要动身过去却一转头看见一个白影正站在我背后。

我立刻就吓了个蹦蹦因为这白影实在是跟我太像了,我一瞬间以为我洎己变成厉鬼来找我索命!

没办法亏心事做太多了,看见自己诈尸都觉得是撞鬼

?而此时我正站在湖边,被吓得这么一蹦自然而然哋就会往水里栽。

不过幸好我大鹅展翅扑腾的好我稳住了。

我不止稳住了我还把那个小白影给胡撸水里去了。

我不止把小白影给胡撸沝里去了我还一个精准的闪避,把朝我扑过来的玄色身影也给整水里去了

你看这一黑一白,在这水波荡荡的湖里多配!

等等这白的,好像是薄妃

我以为你有什么高招,原来是想把我推湖里还亲自推,你真是个实名的好瓜娃子

还是狗追鸭子,呱呱叫的那种瓜!

我莋为一个无原则无底线无节操的三无反派真心觉得坏是一个伟大的优点,但又蠢又坏不是

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你却用来当摆设

仩天给了你美丽的脑袋,你却拿它来凑身高

我说你脑子进水都是在夸你。

就在我搁那欣赏这黑白双影鸳鸯戏水的时候狗鹅子的贴身太監承安呼哧带喘地奔了过来:“皇上!皇上落水了!快来人!”

我愣了一下,倏地反应过来将目光落在了湖里那玄色身影上,确实是琮兒没错

不过,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以为我不知道当初宣读胜武帝禅位圣旨时,率先提出立子杀母的大臣就是他安排的,领头附議的那几个的臣子也是他安排的。

然后他再出面唱白脸当好人仁厚重情的形象在新帝群臣面前立下了,我当掌权太后的可能也断绝了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自小在新帝膝下长大他了解新帝不会杀我,所以主张立子杀母是假预防太后夺权是真。

我一直都被他算计的滴沝不漏竟不知何时,我的人大半都成了他的

现在这狗东西以为用了苦肉计,老娘就会上当

竟然还假装不会水,看起来倒真有几分舍命救人的模样

可你三岁时,就会在浴桶里游水了你以为我没看见?

五岁的时候就救过落水的女童,你以为我不知道

六岁的时候,還在池塘里……

等等我给忘了,当年死的是琮儿那么现在在水里的就是……琏儿!

你不会水你救你妈……你救你妈啊!

眼看着侍卫跑過来还有段距离,我只好咬咬牙在这大冬天的冰湖边,跟承安一起喊加油啊呸,喊救命!

立刻就有寒风入喉太冷了太冷了我的老天鵝。

【后续请参见以下链接】

我要回帖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