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花痴的女孩,扎着小辫辫,后来乖戾地心甘情愿地做了个悲壮的决定……
你的身后有条好长好长的毛毛虫
弯弯的柳叶眉,靡靡的光怪陆离里,看见你。而情绪,懵懂而冲动,欢快而踟躇。
街道上,马路旁,人头挫动,涌来涌去,像单调的水潮浪花荡漾在湖中央来回波纹明澈地哗哗潺流着。这时候就会有三三两两的死党穿越着车水马龙,在急蹦的交通处漂移他们的车轮,滑板一溜烟就冲出红灯下停潴似沉船的车辆。呼呼--滚滚着风尘仆仆。
天桥蜿蜒修长的臂膀伸缩着曲美秀丽的模样,一群热血少年不谙事故地耍摆青春,发酵的青春,疼痛不侵的青春,熊篝若阳的青春。这充溢甜涩的不羁,幻化莫测,惹人羡慕的青春。
而这里面的小小少年稚气嫩薄的脸上无不流露着轻狂。这种醉生梦死的愉悦感,青葱吐香的美妙,简直要把人带到天堂,但前提则是先得自灭其身,于是索性放弃了去那世外桃源。
他们一行共3人,两男一女,不过看样子是铁打不断的哥们,没有丝毫特殊的爱昵。墨鱼是当中最讲义气的,估计是梁山好汉的投胎转世,还带着股沙哑的麦克风音质,可怖的是这家伙说话的频率快达到国家一级解说家的水准,时不时说“诸位”、“兴会”、“有劳”之类过时的江湖名词,那混杂酸腻的土里土气的口音听起来就是鬼哭狼嚎,耳膜被震慑得不亦哀乎。
其间的冷漠少年是怀春少女的追崇对象,受欢迎程度可见一斑。他望着事物出神时脑子常常空无一物,所谓灵魂出窍是他的绝技,但就是有些自做多情的姑娘会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心里扑通扑通闹得慌,人家大帅哥看我咧,好羞涩喔。其实孰不知那是他在施展成名绝技。他那桀骜不训的眼神,内敛的表情,时常令墨鱼疼痛,而又不得不甘拜下风,这毕竟是风尧猎杀千万少女心的终极武器,要知道宝剑未出鞘即能焕发它最原始的锋芒,在多重阻截后依然闪闪发亮。
丽秀是3人中唯一的女性,享有“最惠国待遇”,也就是做任何事前都是女士优先,害得墨鱼哭丧着脸,我这哪门子老大,分明是傀儡。她其实是很活泼的小妮子,和男生打成一片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丽秀应该够得上beautiful的标准,回头率除了帅毙了的风尧,就属她当之无愧地屈居老二了,为这件事,墨鱼不时感慨自己的相
貌有个性,连驴子都不敢再回头,哪怕是一眼。而他眼中分明带着欲哭无泪的悲壮。哎,英猛一世,却毁在容貌上喽,怎不叫人郁闷呢!
“赶着去投胎啊,还是上辈子饿死的,这么急干什么,墨鱼?”丽秀看了饥不择食的墨鱼,在抢她爱吃的油炸鱼,而且其势之凶悍犹如猛虎下山,让她怀疑这样用不了两三下就把她的favourite报销得一干二净了,于是乎摆出小姐架势朝墨鱼狂吼不止。然后墨鱼习惯性地认错,忸怩着魁梧的一米八身段对丽秀小姐是百般歉意,唯唯诺诺、嗫声嗫气地哄着小公主。
风尧看在眼里,不过眼睛的视窗却移至外面,他已对此有了一定的免疫。这一看不打紧,看了就惹得浑身鸡皮疙瘩乱蹿。窗外风姿卓越的MM正是那个早上对他“施暴”的野蛮公主,和丽秀娘娘有得比,都是一窑子货。想起来都令这位深沉的帅气阳光少男忧郁暗暗叫苦不迭,更可怕的是每天还得无时无刻不面对她的霸道进攻,他就会活生生地叹惋而又敢怒不敢言地颓废掉。
别看这里,别过来,瘟神快离开。风尧心里在作怪,撇撇嘴,朝哪里都不爽的样子,左右为难哦。两边均是不堪睹目,之后他作出一个明智果断的决定,趴下装死鬼。眼看野蛮MM即将与他对目而立,那样只会让他更痛不欲生,于是乎做了急中生智的举措。
咦?这怎么有只死狗,趴在桌上一副小媳妇羞答答的模样。野蛮MM看到,果然是一级引人注意的骚包,连做这么难看的动作也会有人欣赏。晕掉,风尧也是在手臂缝隙间瞧见了MM正朝这里逼近,是以秒速1米/秒向他的脸蛋驶进。啊?!救命啊!观音菩萨,如来佛主,斗战胜佛,张无忌……快来啊!反正是他所认识的或神仙或武侠俱被他招魂似的在心中嚎了个遍,也顾及不了颜面问题了,最重要的是“声命”问题,野蛮MM的嗓音可不是吃素的哟,一不小心,嘿嘿……
越来越难以想象了,耳膜又没法清净了!本来旁边已经是很吵了,现在再加上个分贝制造机,那后果,肯定是无比悲惨的,想不下去了……
呜呜,风尧的胸口好象不自觉地抽泣开来。结果只能坐以待毙了。
野蛮MM迈着曼娜的舞步走进来,像童话中的彩碟。
“哎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班草啊!秀秀,墨鱼,你们都在啊!真好!哦,对了,你们是死党,当然是形影不离
的。瞧,我这WINDOWS98的脑袋又犯糊涂了。怎么样?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咳,真拿她没办法,一进门就开起了她的刷子本领,够会侃的了,连没话说时都居然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终极SB的鸟问题,好在大家都熟,才没酿成伊拉克战争的严重蔓延。
大家对视会心莞尔一笑,只不过忧郁的王子还是忧郁,脸上好不容易挤牛奶才挤出一丝微笑,转瞬即逝,幻化的又是嘴角好看又令人寂寞的高傲和内心掩藏极度深刻的恐惧。
“哦,是晓晓啊,怎么啦?你也有空光顾这家餐馆啊,你算有品位的,这家的菜是一级棒的哟!”说着她腕着王晓晓的肩膀坐在一旁。惨了,要和巫婆坐啊!天啊!快给我一刀算了!风尧的面颊毫不掩饰地露出无奈的神色,转而变成了彻底失望的落寞,一脸的想寻短见的帅样!
“怎么?好象有人不欢迎本大小姐。是不是想发言啊,脸蛋男!”人家一点机会都不让你安稳,那又如何?好男不跟女斗!风尧坚信这一点。
“哪有?打炮竹恭迎小公主圣驾还来不及呢,怎么敢怠慢?我只是有点不舒服今天。”摸摸肚皮,以示他的身体真的有毛病。其实那会他已是N违背了自己的良知,本来想海骂嚣张跋扈的晓晓,可是看见她充斥挑衅的眼髓,木纳的脑袋马上灵机一闪地冒出一系列合口的蜜语甜言。
你NND,风尧在心里狂吠不止,脑瓜立刻前所未有地充满了血。他的心口压抑着块巨石。
哧呜哧呜……袅袅的风在轻快地扇动,却又好象为某个悲惨的画面哽噎。
野蛮MM也忍不住看看发晕的他,事实上3双目眩的眼球齐刷刷瞄向了平时极少说话也从没说过一句贴心清脾的肉麻语句的他。今天真是奇了怪,无情的风尧竟俗里俗气地讨好晓晓,不过大铁面帅男也不是全不在乎脸面的,他只想图个耳根少受点损,少惹点罪,那谢天谢地喽!
这几句话刚出口,风尧自己也着实吃惊不小,他今天没吃甜食的喔。
“站住!你别以为你溜得比兔子还快我就追不上你!你这厮看我怎么解决你丫的!”吃完饭的风尧还带着钻心的疼痛奔跑一路,后面跟着个小巫婆,骑着扫帚箭矢般倾泻过来。
没救了,小巫婆肯定是在为刚才不经意抛下的一句惊世“名言”耿耿于怀。
早死晚死一样是死,何不来个痛快。我转!风尧猛地一个180度大翻身
,和巫婆竟径直装了个满怀,淡淡的女孩香扑窜迩来,能清晰透彻感应巫婆的体温迅速从面颊弥漫开去。
挣开风尧暖暖的躯体,巫婆莫名有些许不舍,是怎的了,她的脸又倏忽飞霞红润了媚眼的光泽,好瞧得不得了哩。冒犯巫婆是要受到禁咒的,尽管风尧不信这些歪歪邪邪的迷信,但他心中的底线早已泛起了逶迤的细浪,溃烂的胸口止不住用手捂住。
“你……你太……”巫婆昔日蛮横的霸气一去无踪影,说话都打了结。
“我……我对不起啦,我不知道你……速度这么快,惯性这么大,否则我死也不转过来。”
“好哇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本小姐……”
“什么?我又没买东西,乖也是可以用来卖的吗?既然我卖给了你,那你出多少钱?”
“啊--你这家伙……”巫婆语塞,平日里的威猛此刻彻底溃败。
没想到不爱说话的他居然有本事说得班上的八卦老大语无伦次,而且是一边倒的局面。
老虎不发威,你别当我是病猫。风尧悻悻思量着。
“哦,对了小妹妹,火气不要这么大嘛,容易伤身的知道吗?站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追我?噢?”温柔,他说出来清幽淡雅的言语。
“别涎皮赖脸的,谁‘追你’,臭美吧你!庸脂俗粉才追你这个大--龟--头!”
“哦,原来你不是追我,那我走了,88,恕不奉陪了小妹妹。大爷还有事呢!”
“等--等,我是追你。有事,大龟头!”
“哦?!这么说阁下是承认自己是庸脂俗粉喽?”
“你,你……”晓晓的眼瞳发挥了它的最大张力,气不打一处来。
“你什么你,没事别来烦本大爷,就你有事,等你‘出事’后再来找我吧。”
“算我求饶了行不?听我说说事呀,你真是的。”巫婆这会儿完全放弃了无谓的抵抗,疲软下来,这还是头一次向别人屈服,而且是心服口服。她清清嗓子,尽量淑女些。
“什么鸟事,这么急?我的小妹妹。”他也笑开了,是第一次看见他笑咧,很可爱的笑容。
晓晓先是一怔,而后气急败坏地说:“死脸蛋男,想用美色诱惑我?门都甭想,我告诉你,本小姐已有了一个猛男作保镖,小心惹急了我!”
“到底什么事,我没空跟你稀糊邋礤!”他发出了最后通牒,而心中却百般不舍。
厌吗?哦,我原本是想请你带带我的,你瞧你,单车不骑,落下就走人了。”晓晓又没了底气的说着,颤颤的音带。其实她是很难过,可是说不出来。
“你不三八我就谢天谢地了,要上就上吧,不过提醒你,只此一次哟。”
巫婆有意无意在或急刹车或加速踩板时抓住风尧的衣角,然后很顺利地靠到彪悍的脊梁骨上,发出甜甜的笑声,说你的背真暖。两个小娃娃的脸蛋蓦地燥红,炙热炙热的。
快到巫婆家了。他耐不住寂寞地说,晓晓,你觉得我是不是很孤独。
恩?你吗?怎么会呢?你有墨鱼,秀秀这样的铁杆兄弟,只是你不说话时可能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吧。又是一个急刹车。她的整个身体几乎和他粘在一块。
“哇,大龟头,你身后有条好长好长的毛毛虫,快搞掉它,好恶心!”
“什么?不可能吧。你又戏弄我。我会那么容易上当吗?如果有的话你怎么还待在我身后赖着不走?不过我身后是有条老长老长的毛毛虫,不肯下车耶?”他冲她一脸坏笑。
“讨厌!我是毛毛虫吗?有这么漂亮的毛毛虫吗?”晓晓佯怒,可欢喜着哩。
“喂,难道你不是我的朋友吗?”他朝走远的她轻唤一声,就没影地跑掉了。
天使的翅膀扑闪,我们的秘密芬芳
风曳曳吹动你草草的发,也吹颤我的心扉。月梦里,我藏着你,希望你也藏着我。
朝阳辉照的圣光异外撩人。朵朵落英缤纷散逸有致的花瓣装点的蔷薇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点点盛放,一圈一圈地绽彩。
远远的一个女孩子走过来,穿得五光十色,着一件忒淑女的连衣裙,美极像透了童话里煽然开颦的公主。越来越近。他瞪着她笑靥若花地疾步摇到身边,惬意地吮吸女孩儿身上的幽芳。
“怎么啦?脸蛋男,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发桃花运了?恩?”
“是啊是,你没看到吗?我整天也有一堆MM围着我转悠。”他也笑开来。自从和巫婆开了一大堆玩笑话,他的心情是一片大好。他想只要她在身边,自己就可以幸福地眩晕。
晓晓微感有些揪心。但想想人家是帅哥,怎不招蜂引蝶呢?
“呵呵,本来嘛。快走,马上要铃铃了,再不赶紧就要挨P了。”晓晓有点不自觉地蹙眉。
有过一次悲痛,不再相信命运。有过一次伤楚,不再仰望奢华。她曾在自己一篇文章中写了一高深莫测的句子,
搞得语文组的老师杂七杂八地走来问她有啥深意,可她一下就哑口。
她只是想说明有段时间她是快乐和痛苦并存的,没想过别的涵义。真的没有。
他嘴口张开,有些讶异。他不明白为什么巫婆未对他实施惩戒。
暴腻的奚笑,挂上巫婆的俏脸蛋。催督他不要掉渣似的懒怠,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啥时巫婆也变温顺了,准是神经搭错的缘故。于是他心安理得地很享受地任凭巫婆的督促,尽管嗓音不大中听,也还利索着,像贝多芬的余音绕梁的交响曲,声声不息。
此刻的巫婆倒没有了往常娇气撒泼的颓秽,也不像巫婆了。口中还不时会喃喃说些自己都不了的碎语。许是二十一世纪的潮流,她也赶上了。
“墨鱼,今天我替你扫地,我没多大的事儿。你好好玩去。”他习惯地摆摆清涩的风索索飘荡不断的刘海下一对有型的眉梢儿,耸耸肩,抬手指窗外,示意不要浪费大好的青春。
“哥们,真够义气,赶明我提靴倒茶也给你补上这记在世恩德。”受不了,惹不起。墨鱼古代法门的作揖,使他像起当年和|大爷也是这样鞠躬至尾地对糊涂的老乾隆。
一起寒栗钻进袖襟,发皱的肌肤更战颤了。而后看墨鱼鬼魅地闪出眼眶。
他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你的佛……
为了加紧备战即将临近的期末考,也为了争取点点滴滴学习的时间,他囫囵地猛扛起扫帚,麻利地干动起十二万分的马力。窗柩外面传来好听的女孩的欢笑声,听不清楚在叨啥。也不知道女孩上辈子是不是吃了哑巴的亏,这辈子没把人搞个精神分裂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这,他突然发现嘴角一股涩涩的渍水,渐而发展成大颗大颗的汗珠,滚下。
公园里。他极少去奢靡侈华的游乐场所,仅是远观就暗思,这群人怎么都不要命了,吊在老高的圈圈上都不怕掉下了。反正他是不敢尝试。若然,绝对是被逼上梁山的。
他看到远旁有个女孩子蹦跳的眼神在发光,走过去看清楚来。才发觉是自己走神,那个女孩的眼神甚至比己更落寞无助,更没有闪光。然而他的确一眼遇见了光,是扬花遮蔽下的一缕绚烂,一丝微乎极微的灵动。他确定是有好运会来的,不管多久,这样心血来潮的激动是错不了的。
当他在纷纷走离的人群中摒弃后,他甚至没怎么感觉绝望。他相信以后,将来,肯定,会好起
来的。坚定,不离不弃,所有英雄扮演的要素,他都一五一十做出了干劲。
瞰览夜幕,他穿梭于无人之街。走过黑色微熏,辗过灰色流年。静寂地散散心,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比现在来得更痛快,更惬意,更亢奋。记起一个人某年某月的沧桑感慨:我有我的夏夜,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主宰的圣域,可是什么都没有这里,只有形单影只的我。我的左边是黑色,且是底色,它不会再光亮些,还会寂寞下去;我的右边是灰色,带着深邃,它再也不能染彩,那也是它的底色,还会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埋没逝去,最终它逃不了命运,褪化幻变成了墨黑。到头来,我一无所有。有的只是自己空洞的肉身,一副不能再蜕化的臭皮囊。
哎,可惜,可惜……那个人还是逃不了命运,正如他自己所说。要不,怎么他就做了个流氓头头,他为啥没有混个哲学家当当。是啊,正应了他的话。
他蓦然想退离,因为不知道呆下去会出现什么后果。真的会到家,他脸贴被褥,目凝天花板。看光彩的霓虹怎样把关闭电灯的房间照得满腔热血沸腾,听夜晚络绎不绝得车行嘎嘣嘎嘣地咯吱碾过泥泞的路,感受午夜幽邃的羌笛冷不丁飞进耳髓的曼妙。有时候,一种恬静的凝视,一般寄托情思的灵锐嗅觉,一泓清泉石上流的远离世俗喧嚣的宁谧,都可以使人心神豁然明朗爽气开来。
想到晓晓,一个经常梦中出现的巫婆,现实中也不饶不放的毛毛虫,好是绞缠哦。是什么让今天的我们都不由自主地脸红,这是怎的啦?情窦微萌的他想不出来。
他把她尽量想象成天使,扑闪着羽绒丰盈的翅膀,盖住了他们的秘密,散发出幽香。
闭眼。梦乡的扬花依然飞舞飘扬,他吻住难得的流光,害怕就这样永逝。
缓缓的山冈上隐隐的风月,是一刻神圣的辉煌。你的降临,完全使我失去了抵抗。
晓晓身着前卫而不乏恬雅的衣裳“飘”到他桌前。
“看了今年播映的《凤舞飞扬》没?好罗曼蒂克的。里面的风啸天好威悍,你觉不觉得?”
“噢?不清楚呵,小妹妹,想夭折我的前途?少和我谈这些乌七杂八的时尚,本人正在研究探讨学习,其他一概不论事大事小,恕不奉陪。OK?”他眉飞色舞地乱侃一通。
“哎哟哟,大帅哥,装什么清高。平常可是老看你有事没事都扑在桌子
上,你以为我眼盲啊?”他的眼神好似被某种难以置信的力量穿帮了一样迥异地闪烁一两点零星的昏眩荧光。
“呵呵。没话说了吧,就知道你是外强中干的人,傻傻的。不过还挺可爱的哩!”
“切,我那是不想跟女斗,你难道看不出我是标准好男吗?”
“是吗?就你这操行,得了呗你。我从你的脚尖打量到脑顶也看不出君子风范。要说像嘛,倒真有那么一个模子。”
“哦?呵,就是嘛,我不当伯仁谁当啊。哈……”他微感有些得意。
“是啊,你这个‘阿飞’丛中的大伯仁!”
“啊?晕眩,到头来我只是个流氓头头呀。也罢也罢,我就舍命陪君子,怎么朝我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晓晓,以后你有什么委屈尽管找‘阿飞’大爷我。保证给你三包政策全服务!”
“三包?政策?”晓晓的圆瞳美眸睁大到了最大的极限。
“恩。考虑到本团伙的影响力,还是得有点新意的。三包也就是包打手、包赔款、包道歉,如果还不够的话,再加几条。不过现在是初级阶段,慢慢来,吸取经验是本团伙宗旨,你说呢?”
“不会吧,你昏了头是不是?你还真以为你是哪个东门老大,哪个西门龙头啊!”
“不相信了是吧,晓晓。告诉你,你们女生就是不爱听别人吹嘘,不过我是真的会做到的。只是,不是‘阿飞’老大。记住,是学习上的老大。”他一反轻松的状态转入一本正经。
晓晓略微失落,但她马上调整好。毕竟她是明白一个拴不住的人是会像小鸟飞走的,何况他又是那么优秀,成绩不很好,却也可以差强人意。而自己是万花丛中的臭小鸭,小模样还过得去,分数却总是差那么一点才算得上及格。所谓差生,是这般悠哉悠哉。
她觉得自己像一层薄薄得纸片,一撕即裂。
那眼前明灭着的是自己的至上的神话啊。她闭上眼,静寂下来胡思乱想。
那年的夏天,阳光熠熠生辉。那旖旎的风高清爽带了烂漫的韵味。空气和水草都是潋滟绝色的,仿佛是童话的场景,古铜色的天壁看上去更显锐致动感了。藻香,像品不尽的好茶。
风中浸染的血色有涅磐的气息。有个穿着白白的清秀男孩走过来,那张圆珠儿咕嘟咕嘟地愣了愣。然后是那个叫做笑颦的东西挂上男孩的脸。挺阳光的,她当时是这么想的。
那一天姹紫嫣彤,连带冒泡的水汽。细雨蒙
蒙,鲜草纷放,渐染浸渍的草的味儿,扑哧扑哧地,喷在两张稚气的脸上,好象一场精心设计的电影,过了许多年,脑海中依稀会清晰回放。
“呃……你能不能起来一下,谢谢。”他腼腆的样子甚为羞赧,说完点点头示意抱歉。
她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好看的男孩儿,也怔住了。原先父母的嘱咐是别听任何男孩的话,她却记不起来了,那一瞬可以是那么地青涩。她果断站起来,善意点点头。
“怎么样?”她开口道。
“嗯?嘻嘻,小妹妹。这是我落下的手表,正巧被你按住了。都怪我的不小心。”
他张开小小的白皙的嫩手。那个表哦,在灼灼明朗的曦阳下闪动其光,把男孩的俏面都照得像童话里得王子了,那温润得笑靥渗进了她的情愫,暖暖的,更像和蔼的亲切沁入。
“哦,那下次要小心喽。小哥哥。呵呵。”她不知道他的名字,轻率地给了他个暧昧的称谓,她笑得屁颠屁颠。他也笑,说,你好可爱的,小妹妹。
阳光的下面,一树一树的鲜花,那样灿烂,那样热烈,绽开蜿蜒的臂膀,纤纤地盛放了。
只觉得那一年我们都活在柳絮飘飞的诗意里,久久不曾离去。
要不要去告诉他,那个草坪的邂逅,要不要。她在做着一个轰烈的抉择。
图书馆。他翻看书籍,他时常自豪说自己最喜爱的少年作家是韩寒,从《杯中窥人》到《长安乱》,那些颓靡的文字,那些鄙世傲俗的文字。可他从来没做过一件叛逆的事,他只不过嘴上常说要怎样怎样比韩寒更“寒”,到底是他心虚,怕有个人不注意他。
恰巧她也进去,看到他,并不惊奇,她知道那会是他所钟爱的羁留地。她赌气没理睬他,坐在一个安静得旁若无人的角落,翻阅那本厚实的《现代散文经典文集》。
你可以是如此的幸福,你还苛求什么呢?你这贪得无厌的王晓晓。
她又没心思读下去,她拈起书,站起来,看见他在注视这边。想过去像往常教训他欺负他,这是她以前最爱做的事了。突然她打消了这种让她一瞬感觉特别无聊荒谬的念头,而她曾经是多少会怀着欣然做这件事的。她转过头,怕下不了台,把书胡乱放在一个它不应该呆的位置,然后一眼不看他,悻悻走出了这亲切而又阴怖的鬼魅滋长的洞窟。
刚走到门口,她想回望,
看看他是不是在凝望她。但她没有那么做,换了另一种悲悯的方式。门口的那青砌的大理石,有点被腐蚀的意向,那滴在上面的漪澜是酸的,一点也不甜涩。
她还是落了下那阔别已久的液体,她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傻得可以了。
学校快举行一年一度的运动会了,2班要派出3个健将,两男一女。那个顶高的皮肤黑黝的男孩成为当仁不让的第一人选,说是将来一定是奥运会的什么什么牌的最佳得主。而还有便是男人婆丽秀,这架势肯定少不了她,否则打破面子撕爆脸皮她也是要跟你牛的。再然后是风尧和羽剑平之间的较量了。班主任踌躇了一阵儿,后来还是宣布由民主投票制选拔,呵呵,不失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么,庄重的投票仪式随着那无硝烟的彩链纷落揭开了战幕,搞得跟真的似的。
隆重的仪式后是正经的投票,同学们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只有她,埋头低望着皱巴巴的书,有恨不得钻进书丛之势。丽秀走到她跟前,叨絮她停停,现在可是我们族的最强在竞争呢,你不会见死不救吧,来,帮那小子拉拉票。
哼。她是这样回答的,跑到他面前说。
没等他明白怎么回事,她就蹿离了教室。他看看丽秀,问她这是怎的了。
哦,不懂,大概是哪个神经质得罪了她,而那个家伙居然什么都不清楚一样。
“咦?同学们,你们是不是有人没投啊,是谁?快交出你那一票,巧得很哦,竟然是25票平。”眼镜老师开始发威了。幸好她走了,不然,不知道会要有多深刻的教育。
就是这样的。最后那个机会留给了风度翩翩,落落大方的羽剑平(还是老师作的主)。
“他也有这报应,活该,哈哈……”
“那家伙有今天全赖他的高傲所赐,会装深沉啊,这会可有你苦头喽……”
“这下我们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了,我们班肯定是有赢了!嘿嘿……”
有关他的流言蜚语已是满城风雨了。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他在这件不能称之为快乐的事结束后开始就有点预想后患了,没料到真是比想象还要暴动震惊哩。
怕什么,来什么。这年头,哎……
什么?她看着他,想骂他,如果她是男的,没准还会揍他。但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呃,对了,告诉你,其实我没选上没关系,呵。
她知道她那时是想哭了,可是没有肩膀靠。
原来只是一场误会,他们都曾想过。现在这样,更是亲切了。
想不想去吃肯得鸡?晓。
不想,我要吃烧鸡,像你被烤熟一样。“晓”,这是她听过别人叫最最好听的名字,就和黎明的晨曦,光亮明媚,生机昂然,弈彩流光。
他们的脸讪讪染渍一片红色。
我们只不过一米远而已,那稻穗的距离,拔山涉水,为的只是那眩梦时代的,一道流光。
梦醒了无痕。阴郁而冷艳,晒凉了多年,都晒不散殷切的海平面冉升的心愿。
她原谅他。到底谈不上原谅,谁都没有错。只是生命中有不断的玩笑在延续拉伸。
期末考试眼看就逼近了,它还就真的来了。
考试是残酷的。风尧考得比较瓷实,对旁边的同学大势宣扬了一圈还不够,跑到邻班去,述说他的“光荣伟绩”。看来他是真的变开朗了,别人在嘀嘀咕咕地说他怎么怎么变态,他还就不生气,硬是挤进蜂拥蹙缩人头攒动的一堆,疯疯狂狂的一个口水阵仗。
旁边的失落的也有。墨鱼看见高兴得几乎要让全世界都来庆祝幸福的他,有点惘然若失,站在一边,而后站不住了,跌倒在椅子上,愣愣地看成绩单,再看看丽秀兴奋的表情,哭都哭不出来。是啊,怎么说周遭的人都混出了名头,自己红旗飘飘多难为情啊。
小样儿你发什么呆,没看到兄弟我这么高兴吗,来,庆祝庆祝。
墨鱼瞪了他一眼,说,你也配?说完,径直走向丽秀,丽秀问今天怎么啦。
丽秀,我……我考得,不好。丽秀想他一定是累了,要不他说话怎么可以这么别扭。
他过来拉墨鱼,拽他胳肢窝,说,你小子今天“找摔”啊!连铁打不烂的兄弟你都不理?
你他妈的才“早衰”,你还早死,早超生呢!
他半天才明白他口中的意味,暗暗对汉语的资深赞叹一番。鸟的破英语外来的侵略文化,那哪能办这一语双关的精妙啊。他敲敲墨鱼散乱的发絮,说,敢情你也是中国汉语学院逃出来的杂碎?
我要是,那还不得把全城的人都灌晕乎晕乎的,再说了,你丫也不能说我逃啊,我要有那能耐,为什么会逃出来的呢?好象我就一杀人犯进修的,一不小心被人发现并以迅雷之速揭发了。
别说你这假设倒挺新鲜的,不过我更愿意想你就一小王八羔
子,被你女朋友踹了,然后你丫就雷厉风行地出狱了。
诶,我就不懂了,他咋被一女的踹就灰溜溜走人了?丽秀也有点诧异。
你这就不懂了,这叫一失足成千古“痕”,唯一没被他的甜言蜜语绕到的,你说他不去土遁逃亡,他哪能狠下心来再找一个?这叫天上掉下一个“潘金莲”,他那功夫还不至于到能摆平那吨位的火候吧,你说是不?
一旁的丽秀嘿嘿地笑,再看看墨鱼,觉得好玩极了。
郁闷极了。他觉得晓晓的脸蛋似乎是抹了蜜糖,可却多了层浓厚的屏障。
怎么了,晓?天,他又这么叫她了!她心里舒服死了。
喏,我的移民证明,我妈妈说这环境不好,下学期要去广东。她说话的时候明显少了勇气。
啊?真的?他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恩。她的嗓音好似脆鸣,但没有赓和的响音。
去看看电影,这么久了,都没一起去过哪疯,要不带那两家伙,算是我们仨给你饯别吧。
他说这话时分明哽咽哭塞着鼻梁,那凉凉的蚯蚓在眼眶里打转,心里早是潮湿温凉的寒意。
路灯在影影绰绰的森怖中无限地拉长,街头的树影不断地扑来风吹过的朴素的清香。细碎的纹路,在无边蔓延,总也走不完。一路无语。四人在相顾和忧伤中,将整个夜晚的清冷弥漫。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情到伤心处,潸潸热泪盈眶也是人之常情。像墨鱼啦,像他啦。
鳞次栉比的亭台楼轩,一排排地向背去的方位迁移,缓缓地,但嬗变又夹杂时光的流失。
电影院。今天放的是《如果我们还能相见》。这在无形中添增了些感伤。
四人的泪在那一晚似乎总也流不完,那眼睛像是涨溢了水潮。
今天,我的泪流光了,为你流泪。如果我能与你再见,那是一件快乐的事儿。
每天,我一直踩那条有熟悉气息的林荫道,一遍又一遍,可是总也踩不完心中的思念。这每晚的叶落和花飘,传达着一种无以名状的牵念。
如果我们还能相见,风和落雪的故事,我们要一同经历。
如果我们还能相见,那春暖花开的烂漫,我们要一起尝试。
如果我们还能相见,来年的春,我要为你织遍火树银花,在你的梦乡和现实不断开放。
7月,愁绪像藤蔓无尽地拉伸。他的青涩的花儿飞了,像7月的流火,一闪就不见踪影。
了,事儿总是不停,生活重要继续,你就节哀顺便吧。墨鱼和丽秀安慰他。
靠,晓又没事,你说节什么哀,顺什么便啊,你们究竟是哪投胎的,这么没人性。他说。
你们这都是些什么魑魅魍魉?!他冷冷地继续他渐入佳境的口角功夫。
哎呀,大少爷会骂人了,八成是病好了。
你丫才得了病,我这不好好的么?嘴上这么说,心里可忘不了他是多么地思念。
墨鱼。下课了,他喊住墨鱼,脸上写满的是憔悴,比女的还女的。
怎么?你……你这是,哎,真是的,你要哭就哭啊,你以为你装的样子好看?
其实,其实我很难过,我想事情总要过去的,可是就像抽风了,紧抑制也抑制不了。
你啊你,逞强干嘛?墨鱼拍拍他的肩头,心中的情绪百感交加。
你丫,好好的,又哭湿了我忒白的衣服,好家伙你,你再敢娘娘腔,看我不灭了你。
我还废了你!他终于笑了,是她离开后最灿烂的。
我有这么好的兄弟,我是多么多么地幸福。他想。风中,他又泪流满面,但那不是伤心了。
喂,你老才几岁,你就混社会了, 那不是社会的祸害是什么,好歹你也是人啊,你咋就这么没德行?他在电话里和她乱侃。
呵,我怎么就不能混了,告你我的工资够我当小资“白领”了,嘿嘿。
他能想象她在电话那头如何狡黠的奸笑。
你小丫头片子,又在哪里做毒害人民的工作?他也笑,十分地爽朗。
对了,你不是说喜欢留有长发的女孩吗?我现在很长了,赶明我寄张新形象给你。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丫长什么鬼样了,哈哈……
对了,我好象看见你了。他又接着说。
你在我梦中化作一只美丽的蝴蝶,在金色的太阳下飞啊飞的,好漂亮。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有点晕眩,好象在朦朦胧胧地做梦。
诶,你知道小时侯有个女孩把你的表压住吗?
你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吗?
知道。他心头泛起一滩笑意。
原来你早就知道啊,去你大爷的,你也不怕我飞过来把你K了!
来啊来吧,呵呵,我梦中的小妹妹。
红红彤彤,带着轰烈的青春和岁月的逝流,一点一点地扩大,膨胀。
无数次晚夜的梦里,幸福的人们鸣唱一首悠扬的歌,一腔清脆的夜莺声。
留块梦的田野,我们辛勤地耕耘。
凿片飞的古坡,我们任性地徜徉。
驻条诗的溪流,我们絮絮地漂移。
我的思念和你的思念,撑起雨虹的晴空。
朴素的花香和油绿的稻草,伫立风中的幸福。
思想的木棉和爱恋的海带,夜梦中伸长腾飞的缅眷。--《童话的生活》
偶来自不知名的外来星球。有不同兴趣爱好。叶子飘落的时候。我陨落得很快。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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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沈,和身为开国元老的本朝丞相同姓,准确地说,他是我父亲。
众所周知,沈丞相有三个女儿,两个儿子。我是他最大的女儿,即俗称的大小姐。
出身书香门弟,父亲还是给我取了个名字,灿若。
沈灿若,听起来很像个男的,事实上也是留给长男的,只不过,我比二弟早出身半个时辰,长幼有序,沈家的家规最重这个。
我的母亲,是四夫人。沈家人丁稀薄,为了香火父亲就不断纳小,直到把我母亲迎进门,几位夫人都喜报迭传,父亲更是加官进爵。太夫人,也就是我的奶奶说,她有旺夫运。
这句话多次救了母亲的性命,侯门深似海,一个没有什么背景的弱女子,能在里面安安稳稳地活到三十二岁,也算一个奇迹。
至于我,能够在十六岁披红戴彩风风光光地嫁出门,嫁的还是皇亲国戚,当今世上炙手可热的永康世子,实在是件让天下女子都妒嫉到眼红的事情。
只可惜……我摸着袖中的匕首,寒光逼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是我在这个世上活的最后一天了。
我杀了李鉴,也就是我未来的夫君,我难逃一死。
我不杀他,我也得死,只不过,会死得更惨。
听说永康王爷对于欺骗他的人,都是不吝惜手段的。
我不想骗他,可是我身不由已。
母亲是极力反对这门婚事的,可是她的话没有人会放在心上。
她保了我十六年,没想到还是救不了我的性命。
几房的人在门外虎视眈眈,接生婆在母亲哀求的眼神下说出两个字:“女孩”。
两个字决定了我在后来的日子里,必须用胭脂来妆出女儿的模样,必须背诵三从四德,必须缠着三寸金莲摇曳生姿,必须永远不能跨出那道高Α
我留得了性命,承欢母亲膝下,乖巧温顺,贤良淑德,名声好到连权倾朝野的永康王爷也不惜与众名门相斗求来一道圣旨,将我迎进王府当儿媳妇。
瑞气笼清晓。卷珠帘,次第笙歌,一时齐奏。无限神仙离蓬岛。凤驾鸾车初到。见拥个,仙娥窈窕。玉佩叮当风缥缈,娇姿一似垂杨。天上有,世间少。
刘郎正是当年少。更那堪,天教付与,最多才貌。玉树琼枝相映耀,谁与安排忒好?有多少,风流欢笑。直待来春成名了,马如龙,绿绶欺芳草。同富贵,又偕老。
──《贺新郎》辛稼轩
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沈灿若轻吁了一口气。
当看到李鉴时,他以为此计是没办法行得通,那双眼睛好像在说,无论你做什麽也没办法逃脱。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让手发抖,毕竟已经调换了鸳鸯壶,而交杯酒也由陪嫁过来的寒烟斟好交到手中。
寒烟问:“小姐,让奴婢来吧。”
沈灿若摇头,从袖中抽出匕首,抵住了李鉴的胸口。
寒烟扭过头,血溅在脸上的话会觉得很脏。
她是沈府的丫头,有奴才侍候的那一种,自与旁人不同。
李鉴是小王爷,可是与她没干系,她眼中,只有一个小姐,小姐是她的天。
刀刺进衣服里,停下来。
沈灿若似有所想地盯著那张长得与难看一点边也沾不上的脸,说了一句话:“母亲……会哭吧……”
这个新房里,无论消失掉哪个生命,都会令两个家族掀起滔天巨浪。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突然,沈灿若的眼睛慢慢现出弧线的角度,终於弯成了月芽的形状。
算……是笑吧……寒烟抑住著心跳加速的感觉,痴迷地盯著主子。
目光落处,李鉴胸口的衣服已经被划开,露出来的肤色很深。
本朝建立不足二十载,铁蹄踏遍万里江山,天子手下的文武重臣没有没上过战场。李鉴随军南征此讨,战功亦是不小。
寒烟微怔,随即欠身退下,心里忐忑不安却不敢有逾越身份之举。
门甫关上,沈灿若即手如飞电,如点繁星封住李鉴周身大穴,硬是将他欲起的身体逼得跌回床上。
李鉴眨了一下眼,佳人又是仪态万千地立於床前,好似什麽也没有发生过。他甚至还语怀关切地问道:“夫君,你怎麽了?”
他当然一句话也不能回应她,而对方也显然并不要求他的配合就能将这场戏演得天衣无缝,至少,窗外的人听不出其中的玄机。
这只能怪他对亲事至始至终的不合作态度,逼得老父以命相威胁才不情不愿地将这个千金大小姐迎进门。事实证明,他错了,他不该把那老匹夫的性命看得如此之重。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沈灿若使出的点穴手法是“摘星诀”,武林天机门的失传的秘技。
沈灿若并没有留出更多的时间让他思考,手一挥,不远处的烛火瞬间熄灭。
微弱的夜光里,只能见模糊的影子。
沈灿若取下凤冠,长发一泻如华,紧接著,是衣物委地的暧昧声音。
李鉴躺在床上,隐约见著那麽个端庄的人儿在眼前宽衣解带,耳根不由微微发热,这股热气如何也不散,甚有扩大的趋势。
待解了衣,沈灿若在床边坐下,将两旁的帐幔放开,光愈加暗了。
在狭小的空间里,李鉴只觉得热由心底生起,腾腾地往上冒,他的气息不自觉地加重。
“我改变主意,不杀你了。”
李鉴反应慢了些许,过阵子才明白是沈灿若在用传音入密与他交谈。
“可是,如果不付出一点代价,你大概不会乖的。”
声音是温和而平缓的,可是那种口吻,却带著让人皮肤泛起恶寒的猥亵。
与此同时的还有动作,李鉴难以掩饰自己的吃惊,这个女人竟然的剥他的衣服!
李鉴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一个女子怎麽可能有这种气势与胆量──
“我们来谈一个交易如何?”
与这句话一起的,是潜进衣下的手,冰冷而纤细的手指,在皮肤上游移,并有一直向下的趋势。
李鉴有一种想尖叫的冲动,他甚至产生了错觉,自己好像是被非礼的女子……他几要冲动喉咙的惊声为穴道所制堵在胸口,没错,这个人──是男的!
“终於察觉了,我以为你不至於那麽蠢的。”
沈灿若并没有停手,他只是猛地用力,将他剩余的衣物扯了下来。然後语带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对男子的衣服不熟,没有弄疼你吧。”
李鉴感觉到风是凉的,这样赤裸地暴露在一个同性眼里,本该是没什麽的事,但偏偏他就是知道一件事:危险!
沈灿若欺近他,仅著单衣的身体看上去如弱柳扶风,长发垂到他的胸前,搔动著好像在逗弄他一般。
他看到了那双眼睛,闪著幽蓝的光,或许是黑暗的原因。那里面,是他这个年纪绝对会懂的属於兽性的欲望。
不会吧……如果他没记错,沈灿若今年才十六岁,比他小五岁,难道他真的想……
沈灿若俯下身,贴著他的唇说了一句话:“记住今晚,是我要了你。”
谁也不会期望一个十六岁的处男有多麽熟练的技术,所以李鉴被贯穿的刹那,他是想一剑把这个还不停在自己身体里进出
的家夥杀了的。他流的血比以往在战场上流得怕要更多,而那种痛更不是被人砍一刀或是射几箭可以比拟。
在他神智快要陷入昏迷时,沈灿若用更大幅度的动作弄醒了他,然後发泄在他的身体里。
为什麽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冷静得没一点温度……李鉴被敏感部位的冰冷逼得睁开惺忪的眼睛,一道寒光闪过,他清醒了。
沈灿若拿著一把匕首抵著他的分身,还不时左右比划著,看得他快要吓出一身冷汗。
你──你要干什麽?李鉴用眼神询问著。
“我不留一点纪念,用什麽和你谈条件?”
沈灿若举起了刀,李鉴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
有东西飞起来,不过不是他最害怕的那个,因为并没有疼痛感。黑黑的……毛发……
如果沈灿若没有先见之明地先点了他周身大穴,全京城的人大概都要被这接近清晨的惨叫声惊醒。
“我的手艺还不错嘛。”沈灿若收起刀,一掀帐子走到屏风後的温汤里沐浴。
待他穿戴整齐走出来,李鉴已经慢慢恢复了神智。
不愧是永康世子,执掌天下一半兵马的人物。
沈灿若坐在镜前,慢慢梳理著湿漉漉的发丝,“你应该知道我要什麽。”
李鉴感觉哑穴已慢慢松动,稍一运气重冲开了穴道。他盯著那个柔弱的身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被那个人制住了一个晚上。但事实上他不仅毫无还手之力,就算放手一搏,以那人深不可测的内力,他也没把握胜算是多少。
“你要什麽?”他斟酌著问道。
沈灿若停住,静静地说:“我要活著。”
“什麽?”李鉴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灿若道:“我要活下去,不管用什麽办法。如果你要杀我,我就用昨晚的事威胁你。”
他说话的神态是如此认真,以至於李鉴不得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沈灿若侧过脸,“李鉴,对不起。”
李鉴愣在了那里,沈灿若走过来,点开他的穴道。
“你……要不要我帮忙?”
见他半天没反应,沈灿若过来,扶起他的身体。
他低下的双眸,有层旁人无法察觉的忧伤。
李鉴,不管你愿不愿意,属於我们的轮盘,已经开始转动。
你我能逃得开这场命数吗?
被从小带大自己的奶娘用那样暧昧的眼神偷笑著,李鉴不知道,她若清楚昨晚在新房里发生的一切会作何反应。
侯门大户,繁文缛节少不了,即使他与那
位沈家“大小姐”都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奶娘还是准时敲开了房门,恭敬而不容拒绝地“通知”他们:“少爷,少夫人,时辰不早了。”
这个时候,他是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的。
沈灿若问:“要不要推拿一下?”
听到那个声音,他的心情变得很复杂。按理说,他是要恨他的,涉及到男性的尊严和身份,还有……心情也的确很不爽。
可是,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再恨也无济於事。而且,沈灿若没有杀他,而是选择一条困难的路来保住双方的性命。如果他没有那样做,以自己的脾气,知道他的性别後一定是抑制不住的。
这些,是在他被点住穴道扔在望著床顶慢慢想通的。
虽然事有些离奇,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男人之间,有些默契是不言而喻的。
沈灿若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就自行动起手来。他的手法带著内力的暗劲,沐浴後的身体带著清雅的檀香,让李鉴紧绷了一晚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
他最後的结论是,他不会那麽容易的放过他,还有,不会给他下一次的机会。
与此同时,沈灿若想的是,原来男人的身体……也是很好的……
陷入睡眠的李鉴当然不会知道,沈灿若用怎样的眼神盯著他的身体。
永康王妃满意地点头,同样出身书香门弟,她对沈灿若是一百二十个的放心,温柔得体,恭顺贤良,真是越瞧越顺眼。
永康王爷并未像其它王公贵族一般三妻四妾,他与王妃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因此,沈灿若少了向侧妃献茶的工序。搂著他的李鉴对王府中的人只向他介绍了两个。
一个是大管家白千鹤,他比李鉴小一岁,是老管家的独子。虽然年纪轻轻,却将王府治理得井井有条。他相貌儒雅清俊,上茶的丫头多拿眼悄悄瞟他。
另外一个是王爷的第一护卫,也是李鉴的师父流峰。李鉴说,他是永康王爷打战的时候在关外救回来的,至於他是怎麽受的伤,仇人是谁,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而且这些年来也没见他有向谁报仇的打算。
看著小两口“亲亲密密”地咬耳朵,永康王爷与王妃自然是喜欢上眉梢,他们希望自己的儿子也像他们一样,在生命里有一个倾心相待的爱人。
白千鹤的进退有度,流峰的冷颜少语,沈灿若都留了心,但他更大的精力却放在身边的男子身上。
他配合了他,这正是他心中所想,可是当
事情如愿时,他却没办法松一口气。他知道,李鉴不是吃素的,他的阅历和心思,不是他短短十六年坐井观天的生活可以比拟。他会怎麽对付他,会饶了他吗?
当时说的肯定,事实上并没有底。如果李鉴动用兵马,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逃得掉。
在走出新房时,李鉴说:“我答应你,可是你也要为我做一件事。”
“父王,母妃,我带灿若四处走走。”
李鉴的身形微晃,沈灿若欠身道:“灿若告退。”
他暗撑住李鉴的身体,眼带歉意,悄声问道:“还痛吗?”
李鉴闻言脸色愈加惨白,待到无人处一把推开他,故意大踏步地向前走。
他站定,望著那个背影,不解地自语:“生气了……为什麽?”
王府中的景致较之丞相府,愈显大气和富贵。
有词为证:楼台高峻,庭院清幽;山叠岷峨怪石,花栽阆苑奇葩。水阁遥通竹坞,风轩斜透松寮。回塘曲槛,层层碧浪漾流璃;叠嶂层峦,点点苍苔铺翡翠。
沈灿若走过雕栏玉砌的石桥,和蜿蜒曲折的十八回廊,叹道:“不愧是号称京城第一园。”
“那不过是些无聊人氏安的名号罢了。”李鉴漫不经心地说。
沈灿若道:“实在想不出还会有更好的样子,想那御花园也不过如此吧。”
“皇家的御花园可比天上瑶池,岂是这等俗景可以相提并论的。”
李鉴的语气,让沈灿若凝神一怔,心思转了一转,便明白了。
刚才的话,大概是触到了危险的权势之争。
沈氏所率的文官,与永康王爷为首的武官,本就有些暗地里相互扯後腿的动作。而同样的,他们又在皇家的地上如履薄冰。永康王,恐怕并不如表面的只手遮天。
这厢说得语留半分,景色也不由黯淡下去。就在此时,忽听阵阵萧声,幽幽由水榭间传来,哀怨缠绵。
沈灿若听著,缓缓念出一首词来:“流水落花轻缠,逝漫漫,踌躇晚亭鱼归秋雨拦。欲不泣,离人泪,几回难,又是花开花谢朱颜残。”
李鉴回头看他,眼含惊异。
“去看她吧。”沈灿若道,“女子一生所系,不过得一良人终老,你不该负她。”
沈灿若道:“永康世子为一名妓拒婚,此事京城之中人尽皆知。我虽孤陋寡闻但也略知一二。当时我以为你会成功,还庆幸了好一阵子……可惜。”
他的声音轻缓而柔和,明明该算讽刺的话,在他口中道
李鉴不知为何,面对此人竟有诉说的冲动,“父王囚禁了心怡,如果我不娶你,他就杀了她。我原本布置好救出她一起私奔,没有成功……我才知道,我的部下都是父王安插的人,没有一个值得信任。”
沈灿若低头想一想,问道:“你要我做的事就是救出她吧?”
李鉴凝神注视他:“你很聪明。”
现在王府中,唯一能胜利救出她的人就是沈灿若。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刚进门的少奶奶会帮助“情敌”,即使事败,以他的背景,也不会受到牵连。
李鉴这才认认真真地打量沈灿若。
少年的身体并没有发育完全,他只到他肩膀的高度,一张瓜子脸,两弯柳叶眉,含蓄的气质由冷静而明亮的双瞳散发出来。再过一两年,他该会长得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吧,可是以他现在这般身份,又如何自处呢。
沈灿若垂下眼睑,“我救出她之後,你就会带著她远走高飞吗?”
李鉴一怔,“是,我会走。”他略停顿又道,“到时你只要小心一点就可以平安度过,没有人会拆穿你。”
沈灿若没有回答他的话,却将身体一倾,软软倚靠过去。
李鉴顺势揽过他的身体,低声问道:“谁?”
这王府之中,处处是闲人,他们的眼睛好像是专门用来看别人不愿意开放的领域。
白千鹤初看安於本份,但事实如何谁也不知道。
侯门里,多此类事,见得多了也就不以为怪。只是觉得人生如戏,到哪都要走个过场,不知是骗人还是骗己。
李鉴带著他走入那柳烟深处,方才放开。
沈灿若看著他头也不回消失的身影,心里自问,情字一事,真能将人困得如此之深吗?
他仰望蓝天,这是在深宅中生活十数载养成的习惯。
天空中有鸟儿飞过,很随意,很恣情,矫健的身影在云端一闪就不见了。
回门的日子,沈灿若比往常早起了一个时辰。寒烟将他的长发盘成发髻,再簪上凤钗及一些素雅而不失身份的饰物。从八岁进沈府起,她就侍候小姐,主子的所有喜好她都知道,她决不会让小姐有一丝不舒服的感觉,这一点,是身为丫环的骄傲。
沈灿若含了唇红,轻轻抿起再松开,“去请世子吧。”
寒烟欠身退下,连呼吸都不敢大喘。在这个人身边数年,可说是心腹,偏偏就是无法在那种贵气天成的光芒下抑制自己的自惭形秽。
鉴没有在书房,也没有在练武场。
寒烟回命时,小心翼翼地等待主子的反应。
洞房之夜後,李鉴就没有回这个屋子。他只在王爷王妃来的前一刻及时出现,与沈灿若唱一出天衣无缝的双簧。
沈灿若站起,脸上没有什麽变化。
寒烟垂首跟在他身後,她想问主子要去哪,但她更知道下人的本份。
她不识字,主子曾要教她,夫人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个下人,学那许多做什麽,学多了心就野了,嘴巴也不严实。
所以,站在园门前,她并不知道匾额上出自前朝名书法家的字有多麽精贵,在她看来,主子写得远比那有好看得多。
她悄悄打量主子,看到的是洁白无瑕的侧脸。
寒烟今年快满十八了,比服侍了十年的主人大二岁,但却没有那般如玉树一般修长的体态,不过沈家是从北地移居过来的,北方人的身高本就高一点吧。
园子种植了许多柳树,摇摇曳曳,好像是人在舞动一般。
沈灿若穿著浅红色的回门装,在这景致间现出了水乡的楚楚动人。
人声,似有似无地传来,是李鉴和一女子的说话声。
沈灿若站定,“你去向世子通报一声,就说时候不早了,母妃交待过要早去早回的。”
寒烟领了话,撩起柳条径自去了。
她是个进退有度的下人,侯门待久了,对许多事都练就了面不改色的本领。
即使是见到李鉴搂著一个女子依偎在水榭边笑闹著,她依旧将主子的话一个字不漏地传到了。
那个女子她自是早知道的,柳心怡,京城的公子哥没有一个不想一亲芳泽,可她偏偏只让李鉴做了入幕之宾。这本该是一段才子佳人的W史,可是,却偏偏发生在李沈两家订亲前後。後来闹得沸沸扬扬,两家都弄得灰头土脸,可就是没有打消两位老爷大人的联姻念头。最委屈的就是主子,可沈灿若依旧没事人一般,什麽话也不说。
李鉴的脸色在听完寒烟的话之後,变得有些难看。
寒烟没有回头,尽管她知道主子就站在不远的垂杨荫里。
李鉴扬起的眼神也定在那个方向,焦燥的气息慢慢平稳下来。
柳心怡意外地感受到这一点,她微微偏首,望见这一生中再也难以忘记的一幅画。
那样恬静华美的人,任何语言都不足以形容。
“她”,是新进门的少夫人吗?
那种气质,好像根本不是一个女子可以包含,就像暂憩的鹰,稍潜的龙。
,即使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人都可以影响到李鉴。或者说,“她”已经影响了所有见到的人。
李鉴低头对身边的人说:“我先去一下,很快就回来陪你。”
柳心怡还未来得及说什麽,就看见李鉴离开她,朝那个身影走过去。
手,暗暗地在袖中攥成拳,连指甲嵌进肉里也没感觉到。
沈灿若静待李鉴走到面前,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音量道:“她很美,我懂你了。”
在离开“惜柳园”时,他再次回头,那个长发的女子还坐在水台旁边,她有一双哀伤的眼睛,一种有欲望的哀伤,很像娘。
“你打算什麽时候走?”
李鉴环著他的肩,经过後院各园,向前堂方向走。一路上无论是工作还是走过的仆人躬身请安,看著世子夫妻恩爱的样子都很高兴。比起出身青楼的柳心怡,大家闺秀的沈灿若更得他们的尊敬和爱戴。
李鉴道:“三天之後。”
沈灿若沈吟道:“王爷那边没有问题吗?”
“都安排妥当了,越早越好,拖久了父王就一点漏洞都不会留给我了。”
两人已走至门前,白千鹤与一众下人已候在马车前,仆人欲上前相扶被李鉴眼色一瞪退下。他横抱起沈灿若,身轻如雁地跃上坐骑。
沈灿若甫觉耳边一热,只听他沈声道:“把她偷出来。”
京城沈家是随帝南征而迁过来的元老,但使其名声在外的却是严谨的家风。两个儿子相继状元及第,为官清正,调任刑部与吏部,成为国之栋梁。
看到李鉴把沈灿若从马上抱下来时,沈重方的眉头皱了一下。但随著之後礼数的周全,他也就不再多说什麽。
在厅里坐的是扶正的二夫人,大夫人前年故去,没来得及享受母凭子贵的荣耀。沈灿若想起娘经常说的一句话:这就是命,谁都料不到……是你的逃不掉,不是你的怎麽争也没用。
行完礼,沈重方将李鉴留下,沈灿若请了安就退了出去。
他的脚步较之平常略快,寒烟跟得有些吃力。
站在熟悉的门前,他停了一下,再推开门:“娘!”
窗前的位置上,没有人。
他微怔,又喊了一声,“娘……”
“咳咳……”微弱的声音从床榻的方向传来。
寒烟只觉眼前一晃,沈灿若就坐在床边了。
他看到的是一张病容,无法形容的憔悴。他握起骨瘦嶙峋的手贴在脸颊上,看到母亲的眼睛里流出泪来。
沈灿若侧头,“寒烟,你先出去。”
屋内只留两个人,他双膝跪地,“儿不孝。”
她笑了,有这样一个儿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她伸出手,被握住,“灿若,你要好好活下去。”
“是。”沈灿若咬紧下唇,重重地点头。
“不要想以前,生命是最重要的。至於你琴姨的事,我会到下面向她请罪的。”她突然提高了音调,回握的力量也增大,“灿若,娘会保护你,娘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
她的眼望向空中,好像与不知名的存在表达。
沈灿若的唇边流出血来,他死死地握著娘的手,纵使已失去最後微弱的温度。
葬礼办得很简单,简单到连有事没事都会说几句风凉话的五夫人也懒得雪上加霜。
沈灿若作为唯一的女儿,破例在新婚头个月回到娘家守灵。
“唉,真是没福气,明明都有靠山可以享清福了。”
种种的议论传来,小小的灵堂根本遮盖不下漫漫传开的人言。
沈灿若跪在地上,往燃烧著的火盘中放下纸钱,缟素玄带,好似隔离在另一个世界里。
玄衣停在灵前,李鉴接过香烛,插在案上。
沈灿若俯下头去,李鉴扶住他,“娘子。”
他抬头,茫茫的眼神半天没有对准眼前的事物,李鉴又唤了一声。
“……夫君。”他行错礼了吧……
寒烟上前将他扶起来,身体单薄得好像风一吹就倒。
“世子,你劝一下少夫人吧,她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李鉴的眉头拧起来,“我会的。这里交给我吧,你先把他扶下去。”
寒烟点头,侧头道:“少夫人,我们走吧。”
半天,她没有得到回应,仔细去看发现沈灿若眼睛定定地看著停放灵柩的地方,不知道为何会有那麽大的力气,根本没办法移动分毫。
李鉴没有预兆地走过来,“我来。”
他抬起手,伴随寒烟一声惊呼,一掌击在沈灿若的後颈。他随即横抱起那软倒的身体,“他的房间在哪里?”
寒烟还呆怔著,被他又喝了一声,连忙在前引路。
在光线不是很充足,散发著些许些阴湿气的房间里,李鉴犹豫了一下,这就是沈家大小姐住的地方吗?
寒烟将床铺好,“世子可以把少夫人放下了。”
李鉴俯下身时,察觉到床上有一股隐隐的香味,似花非花,很舒服。
,“世子请坐。我去给少夫人弄点吃的。”
李鉴挥手,寒烟欠身退下,悄悄抹掉眼角的泪。
斑驳的树影洒在窗前,小巧的镂空雕花瓷瓶里,半枝残花枯萎凋零了,掉下的花瓣被风拂起散在桌上与窗边的躺椅上。
李鉴撩起床帐,看到闭著双眼苍白了脸的人。
他伸出手,停在空中,终往下落在那张愈显瘦削的脸颊。
这个少年,有著与他这个年龄不相适应的沈静。他的感情都是内敛的,爆发的时候就会伤到人,也许是他人,也许是自己。
十六岁,自己在那个年纪在做什麽呢?是随著父王在江北征讨前朝余孽,还是与一帐将士商议下一步该如何行兵?那个时候,他热血满怀,一心想干出一番大事业。正所谓乱世出英雄,他生逢其时怎可荒废了好光阴?
“……嗯……”沈灿若睁开眼,接触到他的目光,没有一丝退却地迎上。
等李鉴再看,沈灿若已垂下眼。
寒烟将托盘放下,端起一碗道:“少夫人先喝这碗小米粥吧,厨房每隔半个时辰就做一次,各色点心也都为少夫人备下了。”
沈灿若伸手欲接,李鉴抢在前面,执起汤匙,舀起试一下温度递到他面前。沈灿若微怔,反射性地张开嘴。
寒烟轻轻笑了,她好高兴主子可以有一个好归宿。世人多势利,主子可以妻凭夫贵吧。
她默默地退出去,将一方天地留给主子。
沈灿若喝完了粥,在李鉴转身端别的时候,道:“对不起,耽搁了你的计划。”
李鉴递过一碟芙蓉馅的糕点,素净的颜色散著淡淡的香。
“没关系,等你好了再说。”
沈灿若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咬碎了,一点一点地咽下去。
“我会帮你们逃出去。”
李鉴看他一眼,很平静。
“不过,我有一个请求。”沈灿若抬起头,“带我一起走。”
李鉴一动不动,他凝视著这个外表像个弱女子的少年,他的眼睛里面有一种渴望的情感。
“我不会打扰你们,出了京城我就会离开。”
一时间,李鉴有一种冲动,他希望以後还能再看见他,他说:“你可以不用离开。”
沈灿若摇头,他望向窗外,在与高墙的缝隙间有一片小小的蓝天。
“我想去寻找自己的生活,想当个真正的男子。”
“可以告诉我要做的事情吗?”
李鉴说:“你先吃饱再说。”
沈灿若神情有些无奈地拿起糕点,李鉴看不
过去,“你既然要作男子,就应该大口吃些。你这般秀气任谁也不信。”
他略停,“我已经习惯了。”他面对著李鉴,问道:“男子都该一个样子?我是不是男子,为何要他人判断?”
他放下东西,“我吃完了,你说吧。”
“计划定在後天,到时你就对母妃说要到静慈庵祈福,母妃一定会答应你。我会让心怡混在仆人里。静慈庵有一条秘道通到城外。你们出了城,就直奔郊外的杏花林,我会备好马车接应你们。”
沈灿若点头,“柳姑娘不会被认出来吗?”
李鉴道:“问题就在这里,车马是由白千鹤负责,要瞒过他那双眼睛还真是有点困难。”
沈灿若想了想,“如果把柳姑娘的样子变成别人的模样,白千鹤应该看不出来。”
“你是说易容术?”李鉴眼睛一亮。
沈灿若道:“没错,当初琴姨倒是教过我一些,但从来没有用过,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我先试试,如果没问题就告诉你。”他沈吟道:“还有一个问题,每次车马及仆人都是安排好的,你换人的话安不安全?会不会露出马脚?”
沈灿若继续道:“就算杀人灭口的话也难免留下蛛丝马迹,柳姑娘那种气质,就算混在人群中也无法掩饰……这样吧,要是易容的话就把她易容成寒烟,跟在我身边白千鹤也不会仔细检查了──”他抬头,撞上李鉴看他的目光,“怎麽了,我说错了吗?”
“没有。”李鉴偏过头,“谢谢你。”
沈灿若道:“我不也是帮自己吗?”他微侧著脸,“要谢的话,出城再谢我吧。”
李鉴发现自己差点无法移开目光,他有一种炫目的神采,当他说话的时候,那种冷静沈著,那种细致周密,会让人无法直视。
“那样的话,你不把寒烟一起带走吗?”
沈灿若叹息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寒烟不适合跟著我到外面去颠沛流离,她留在这里会有很好的生活的。”他将目光转向他,“倒是你,还是快想想以後怎麽养活柳姑娘吧。”
“这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让她幸福的。”李鉴心头有点闷闷的,他想挽留他一起走,他们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沈灿若露出迄今为止的第一个微笑,“我相信你。”
静慈庵,迎来一位娇客。她身份显贵,连不问世事许久的庵主都出来迎接。
“贫尼有礼了。”静尘师太双手合什,道了佛号,将
从轿中走出的客人迎进最好的香房,一步也不敢懈怠。
寒烟扶著主子跟进去。身後白千鹤吩咐仆人将各种物件搬下马车,运进庵内。
他看一眼进去的少夫人,总觉得有什麽事情怪怪的,但就是说不上来。他叫过一个下人,“快赶回去看看‘惜柳园’的人还在不在。”
他刚要推门进去,里面传出声音:“佛门净地,都是些女流之辈,白总管就守在门外吧。”
“是。”他躬身喏喏而退,听得隐隐人声,心渐渐安下来。
眼看天色将晚,他不由著急起来,在门口踱来踱去,几次想上前又退回来。
终於,他再也坐不住了,上前道:“少夫人,该起程回府了。”
他暗道“不好”,运力於门,就听轰然一声,门碎成数块。
他冲进屋内,哪里有一个人影,他惊得脸色煞白,忽见人影在窗外一闪,他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
侍卫们也冲进来,他一挥手,“追!”
看装扮是个女的,而且,她的轻功不在他之下。
他一气追了数里,却猛然失去人影。他脚下一滞,刚要四下搜寻,竟被人点中要穴无法动弹。
“你是何人,胆敢挟持永康王府的家眷?”
来人不语,幽幽之香顺风飘来,似有熟悉之感。
一封信仿佛被人手托著一般飘在地上,单凭这份内力就叫人汗颜。
等侍卫们赶到时,只看到像木桩一样定在那里的白管家,还有一封会让王爷的怒火烧了半个京城的信。
杏花林中,停著一辆马车。李鉴站在旁边,时不时地望著远处的方向,坐立不安。
“李郎,都过了这麽长时间了,沈姑娘不会出事吧?”柳心怡撩起布帘,颦眉问道。
“不会的。”李鉴斩钉截铁地说。
柳心怡的眉头锁得更紧了。是她的错觉吗?李鉴对这个名义上的夫人是否太在意了。
这时,李鉴喜呼一声,“他来了!”
但见一个紫色的身影,由远及近,施施然停在李鉴面前,赫然竟是“寒烟”。
不,他只有一张“寒烟”的脸罢了。
他的解释是,唯有装扮成自己,白千鹤才不至於仔细打量,而以寒烟的身份即使败露也可以尽量少地牵连他人。
李鉴激动地拉住他的手,“我正担心你呢。”
“我把白千鹤的人引到数里之外,短时间内他们不可能追过来。这下子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逃得更远。好了,不多说了,快走吧。”
李鉴看他坐上车门旁,“你也累了
“你这张脸让人看见还不一下子就认出来?”他微微一笑,“再说我也不方便和柳姑娘待在一起。”
李鉴笑道:“看你这一身打扮只怕谁都不会多想吧。”
“快了,我就快要脱离这种身份了。”他的眼睛充满光辉,简直让人不敢逼视。
等待许久的马儿终於找到用武之地,撒开蹄子向前奔去。
一路上果然无惊无险,他们一气奔了不知多少里,只见繁华渐少,到处是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马车停在一间猎户休息的茅草屋前,李鉴扶柳心怡坐在屋前的草地上,看见沈灿若捧著一个包袱对著南面跪下来。
“娘,我出来了。”他磕了三个头,站起来看见李鉴不知何时在身後。“是时候不要让柳姑娘误会了。”
从茅屋里走出的人白色身影让柳心怡也不由自主地从瞪大眼。
长发放下,些许随意用玉簪束起。
一袭白衣如雪,手执长剑,更衬那脸如冠玉目如晨星,活脱脱一个少年侠客,端的是俊雅无双。
李鉴向前走一步,停住。
沈灿若向柳心怡一抱拳,“隐瞒至今实在情非得已,请柳姑娘见谅。”
柳心怡慌乱地欠了欠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前这个人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压力,仿佛天生的贵气破茧而出,是自己的错觉吗?
李鉴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他是一个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男子。情绪有一丝怅然,奇怪得让心也烦躁起来。
“李鉴,此去前路漫漫,我就不打扰你与柳姑娘了。就此告别,後会有期。”
剑横在他面前,沈灿若侧头,“你?”
李鉴脸色不佳,“我们之间,还有一笔债没有算吧?”
沈灿若垂首,很快地他重新抬起头来,“那好,我自断一臂,算是对你的陪罪。”他举起剑,眼也不眨地向下划去。
李鉴惊吓之余急忙用剑格开,沈灿若望向他。
半晌,他扔下剑,“罢了,算我李鉴前世欠你的吧。”
沈灿若一笑,道:“以後若有所趋用,灿若绝不推辞。”
李鉴问:“你以後去哪里?”
沈灿若略一沈吟,念出一句诗,“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突然,他脸色一变,“你们快走!”眨眼之间,他已在数丈开外。数个人影由四周向中心掩过来,但见他祭起一方宝剑,弹跃如风,将一干人等拦住无法前进。
李鉴往地上一抓,搂起柳心怡奔向马车,一声“驾”,
“灿若!”他大喊一声,声震四野。
趁著众人怔忡之际,沈灿若跳上马车。李鉴手一扬,数颗石子飞出将追起的几个人打落。
就在那些人手忙脚乱地躲避之际,马车已跑得老远。
怎麽办?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可是谁能告诉他们,那个武功高到离谱的男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阴沈的声音让他们回头,慌忙跪下,“见过白总管。”
白千鹤紧锁眉头,凝神沈思著。
“爽,实在是太爽了!好久没这麽高兴了!”
李鉴哈哈大笑,豪放地挥著鞭子。
“你还真敢,居然就那样冲过来了。”
“我怎麽会丢下你一个人走掉?”
“难道我还能被那区区几个人困住?你也太小看我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被刚才无意的默契而得意。
柳心怡退回车内,这一刻那两个人之间,没有她的位置。男人间的友情,是这样吧。她这样想著。
老板娘在这条官道上经营客栈已经快二十年,但近来她也被来来往往的数路官兵闹得有些发怵。据说是搜寻一个江洋大盗,可是就算偷了皇帝老爷的国宝也不用这个阵势吧。而且出动的不类官府,更像军队里面的人。众所周知,天下兵马半数属永康王爷,这个偷儿一定得罪了李门中人才得引起如此大的风浪。
不过,她也只是往窗外多看两眼,生意人家,平安为上。
一声唤,将她的唤醒。她回头不及防地撞到一双眸子,当下愣在那里。
“老板娘。”来人又唤了一声。
好俊的少年郎!她猛地惊醒,“啊,客官,要住店吗?”
来人一笑,从怀中取出一碇银子,“两间客房。”
老板娘这注意到他身後跟著一男一女,男子看打扮像个下人,女子纱巾蒙面,但看身段与风情已是上等的可人儿。
她离开客房前一再叮嘱凡事吩咐即可,少年衣著不凡,但并没有架子,谦和有礼,实在是不可多见的年轻人。唉,若她年轻二十岁……
门关上,少年轻吁了一口气。被女性这样子盯著还真是不太习惯。
“李兄,柳姑娘,赶了一天的路,你们也早点歇著吧。我的房间就在隔壁,就不打扰你们了。”他轻揖一礼,作势欲退。
“灿若,”李鉴出声喊住他。
他侧过头,一双水漾眸子不解地回视他。
李鉴心里泛过一种异样的感觉
,但没等他抓住就消失了。
“谢谢你。”他真心真意地说。这一路上万幸有了沈灿若,他们才会三番两次躲过追兵,拿现在来说,沈灿若的易容术毫无破绽,让他们不会厮杀就能通过一道道关卡。毕竟都是父王的部下,也曾一同浴血疆场,真要打起来怎麽下得去手。
沈灿若闻言眉目弯成圆润的弧度,就像天上的月芽一般。“不是朋友吗?说这些作什麽。”
入夜。客栈响起一阵嘈杂的敲门声,间有兵器相撞。
“是谁啊?半夜三更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老板娘没好气地开门,被冲进来的兵士冲到一边吓得一下子消音。
“老板娘,有没有看过这个人?”为首的头领拿出一幅画像。
老板娘看两眼,“没有。”这个江洋大盗长得好不气派……
“你这店子里都住了些什麽人?”
“都……都是些行走江湖的商贩。”
头领瞧她一眼,一挥手:“搜!”
看到士兵要冲进那个俊俏少年的房间,老板娘连忙上前道:“这里的客官绝对不会是那个江洋大盗,这我可以保证。”
“你?”头领轻蔑地冷笑,“你算什麽能为人作保?走开!”他将老板娘一下子推开,大喊道:“把门撞开。”
“吱呀”门由内打开,沈灿若身著单衣,一言不发地看著门外的人,却让冲上前的兵士不由退回来。
头领终究是见过世面,心忖道:不知此人是何来历?看气质非寻常人物,还是小心为上。
他一拱手,“请问公子贵姓?”
沈……头领心中一咯!,“请问公子与当朝一品沈丞相……”
头领暗吁一口气,“在下只是执行公务,请公子行个方便。”
沈灿若道:“我自不与你为难,只是屋内有家眷,不便惊扰,请长官一人进去可否?”
头领略一思考便同意。沈灿若侧过身子,让他得以进去。
屋内仅点著一盏小油灯,晃得人影绰绰。
床帘微动,头领挑起一角,一双受惊依旧漂亮的眼睛怯怯地望向他。虽然面庞让面纱罩住,但只闻其香已知是个如花美人。
他慌慌张张地放下,走出门外,“走。”
听到客栈重新恢复安静,沈灿若轻声道:“你可以下来了。”
屋梁上跃下一个人,不是李鉴又是哪个。
他丢件外衣给沈灿若,“突然跑过来也不多穿点。”
“哪来得及穿啊。”沈灿若笑笑,打开窗子。
他挥挥手,“我总不能让人看到我把这麽一个大美人让给仆人,自己独守空房吧。”他一个纵身,消失在夜色里。
李鉴笑著摇头,半晌才想起柳心怡还在床上,急忙上前撩起纱帐。
“李郎!”柳心怡扑到了他怀里。
好好地睡了一觉,精神与体力都得到恢复。沈灿若从窗边出现时,正看到柳心怡侍候李鉴洗漱。他暗叹一声,不愧是世子,到哪都改不了被人服侍的习惯。
那厢李鉴正执起柳心怡的手,“辛苦你了。”
柳心怡偎入他怀里,“只要和李郎在一起,永远都不会辛苦。”
明明是一对璧人,却受著命运的捉弄。沈灿若将推窗的手收回去,让他们再多待一会吧。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装作刚来的样子进去,帮李鉴补妆。他曾想过做人皮面具,但做工繁琐,这一路奔波没有机会只好作罢了。
“心怡,你去和老板娘说一声,把饭菜端上来就好。”
柳心怡应了一声,走出去关上门。
“你真有福气。”沈灿若叹了一声,“不知我什麽时候才会有这样一个红颜知己……”
李鉴闻言心中一滞,强笑道:“以灿若的人品,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沈灿若一边往他脸上涂著自制的药物,一边道:“我哪有李兄这种好运气。柳姑娘天姿国色,还能不计辛劳与李兄患难与共,这种深情可遇而不可求。”
李鉴道:“你会有的。”
沈灿若一抬眼,撞到他的目光,一怔,很快地回神。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好了。”
李鉴也醒过来,他刚才在想什麽?
房中的两人一下子相对无言,气氛变得有些沈滞。
就在这时,客栈里不知为何闹了起来,柳心怡的声音夹杂其中,似含惊怒。
李鉴率先摔门冲了出去,一下楼就看到几个无赖围著柳心怡调戏,人围了一堆,但没有一个伸出援手,更有一些还在跟著起哄。
他作势欲动,一双手强行将他按了下去。
“你不能去。”沈灿若沈声道。
李鉴怒问:“你要我忍?”
“你不能泄了行踪,那就前功尽弃了。”
“她不是你的女人你当然不在乎!”
沈灿若的脸色一变,他强压住情绪,下手如电点住李鉴的穴道。
沈灿若跳下楼,出现在几个混混中间。一晃眼的功夫,他就将人撂倒带著柳心怡回来。
怀里,“看好你的人。”
“沈灿若,你给我把穴道解开!”
李鉴赶著马车,与前方独御一骑的沈灿若相隔不远,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