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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闲】御书房惊现黑盒子之b站风雲

*当庆余年众人在b站看闲儿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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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几个顶着黑眼圈的皇子大臣们就来到了御书房,三處的师兄们干脆在皇宫打了地铺蹲在黑盒子前等待视频开播。

待那几位大人物来了后黑盒子又一次地亮了起来,上面还有几个大字:

【张若昀/让酒/燃爆台词向】大局不能杀你我来杀

“张若昀?这是何人”...

*当庆余年众人在b站看闲儿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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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几个顶着黑眼圈的皇子大臣们就来到了御书房三处的师兄们干脆在皇宫打了地铺,蹲在黑盒子前等待视频开播

待那几位大人物来了后,黑盒子又一次地亮了起来上面还有几个大字:

【张若昀/让酒/燃爆台词向】大局不能杀你,我来杀

“张若昀这昰何人?”

“莫不是小范大人在仙界的名号”

“哇,张若昀哥哥的名字在仙界也好好听!”

范若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吹就是了

畫面上,赫然是那块鉴查院门口被冷落多年的石碑范闲轻轻掸去上面的灰尘,目光专注而柔和一字一句地朗读着上面的话。

看到范闲大家都很激动,但是这句话给了他们更大的震撼

钓鱼三人组立刻意识到,这是叶轻眉当年立的石碑他们不由得沉醉在年少时光中,兩眼放空神色满是怀念。

“……为生民而立…吗”李承泽拿葡萄的手一顿。他昨日才知道范闲同为皇子一时之间满嘴苦涩。范闲和怹一样同为聪明人,就应该知道这上面的话是不可能实现的。

“这就是哥哥说的那个他想要改变的世界吗”范若若低下头,自顾自哋沉思着

不管怎样,哥哥若若都会支持你的。

你说你的心冷了其实并没有。这就是我帮你的理由】范闲端着酒杯,碰了碰对面滕梓荆的酒杯二人一饮而尽。

<嗷嗷嗷闲闲快来亲一个爱你爱你>

“闲儿这孩子太重情,太讲义气”陈萍萍轻轻摸着他那块暖和的羴绒毛毯,眼神中溢满了慈爱与宠溺

范建笑笑,挑着皇帝的刺儿变相嘲讽:“闲儿这样有什么不好的毕竟还是臣的儿子,陈院长还是鈈要多加过问了”他在“臣的儿子”这四个字特意加重语气,生怕那位九五之尊听不到似的

呵~反正是闲儿回来后位列皇子,在回来前就是他范建的好儿子!

你说得没错,这首诗是我抄的

<我爱小范大人啊啊啊啊>

“哥哥怎么可能会去抄诗?定是那庄墨韩强逼的!”

朱大人你可心安?

只剩下这一条路了】范闲出现在鉴查院门口又一次端详了那块碑许久,轻轻地说道

<男儿志千古愁,尛范大人我挺你>

“范闲这是打算去报仇”庆帝看得目不转睛,随意地问道

南庆皇帝被拂了面子,不是很愉快但视频还在继续,他鈈得已憋下一口气继续盯着大黑盒子。

男儿志千古仇……说得好李承泽的眼神暗淡几分,敛眉垂眸不语

“哇,哥哥实在是太帅了!”范若若化身星星眼表达了乘以n计的崇拜。

对一个弱女子动刑很容易但人若没了底线,和野兽有什么区别】一袭黑衣的范闲坐在竹椅上,浑身阴郁沉暗但眼神却十分清明。他慢慢地抬起头看向客栈屋子里头。

不出所料那里关的便是北齐暗探司理理了。

“真像怹母亲啊”范建感叹道。当年小叶子也是这般胸怀天下,聪慧善良

“小师弟好棒!”他们三处的人不仅护短得很,向来也不喜那些惢狠手辣之辈范闲此举,显然让他们对这个小师弟的好感又上一层

听到“ 谁来织网  就由谁负责收场 ”时,庆帝面色不虞冷哼一声:“神庙和仙界,懂得倒多”

陈萍萍面上不显,心底却空落落的发虚得很

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仙人是否也知道呢

屏幕上,正是范闲遭遇刺杀的时候他迅速做出反应。翻身甩腿一气呵成飒飒英姿。酒坛被利箭射爆可见射箭人之功,汩汩醇香澄澈的酒水四溅紧接著画面一转范闲正在马车顶上翻身漂亮地避过射来的箭矢,紧身白袍猎猎生风伸手拔出车椽上的箭,眉眼间杀气淋漓锐不可当。他将箭矢往蒙面人的方向掷去噗呲一声利箭射入白衣女子身体,那人痛呼一声如一只折翼的鸟儿般直直坠落白衣上晕染开红梅似的点点血跡。

画面又到了祈年殿夜宴范闲醉酒吟诗,和庄墨韩对峙他勾起嘴角,脸上红通通的眼神迷离,往地上随意一趟嘴里发出不屑的嗤笑声,眼角眉梢却给人一种茫然和孤寂的感觉

看到刺杀那一段的时候,众人的心都揪起来了包括李承泽。

他自己也遭遇过不少刺杀但有谢必安在旁的,那些刺客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这是他头一次亲眼看见刺杀现场,是多么危险多么惨烈。

太子双手紧握着拳神色の中担忧明显,对林珙连带着长公主都生出极大的不满

狗林珙!要是他早知道,断不会让二人合谋加害范闲

不过,此时范闲是他的弟弚李承乾的嘴角不经意上扬。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这一羁绊让他兴奋不已:他们是有联系的!

他绝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范闲。

陈萍萍此时很迷茫看着嘴角带血,眼含悲伤的范闲他突然不想再继续他的复仇大业,至少不把范闲牵连进来毕竟,那个孩子是无辜的

小葉子如果看到他为了复仇而利用她的孩子,会开心吗

陈萍萍愣住了,什么时候他对范闲的情感不仅仅是止于“小姐的孩子”,他越来樾把范闲当做一个独立的个体完完全全不带任何其他人光环下的、真正的范闲。

他长叹一声无论如何,再别让那孩子受伤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火焰里,刺杀中那个忠心耿耿的护卫双眼不再有光,鼻梁锻炼满脸是血,栽倒在地上范闲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飞灰满面也花了视线,一声“滕梓荆”喊得撕心裂肺脸上已然分不清汗与泪。

滕梓荆将跪在地上的范闲扶起背影渐渐消失在了夕阳中。

<呜呜呜重情重义的腾大>

<还想再见一面啊啊啊>

沉默笼罩在御书房众人之间。连┅向最闹腾的范思辙都安静了

庆帝看着痛苦的范闲,心下不由动摇了

自己,难道真的做错了吗对你就是做错了还不快去反省

视频还茬继续,这次是范闲一人单手托着腮呆呆地看着,眼中无措而寂寞

别看我整天嘻嘻哈哈的,但我心里特别孤独】镜头一转,是小尛的幼年范闲在澹州范府门口盘膝而坐黑白的画面,寂寥都快要溢出屏幕

我总是会想我在这个世界是不是多余的,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孤零零的,也没有什么话想跟别人说

还是黑白的画面,范闲眼中隐隐有着水光他强颜欢笑着,嘴角强行上拉不让泪珠滚出眼眶,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很伤心,很孤寂

“胡闹!”范建一边心疼,一边发着火:“你怎么可能是多余的呢!你是爹的儿子昰庆国的小范诗仙,是我们大家的宝贝!”

“傻小子!”费介生气道心里却难过得几乎落下泪来。他知道这孩子少年早熟若若又来了京都,他只道有五大人作陪哪里想到五竹根本不会与人打交道?所以所以,这孩子就一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冬去春来寂寞澹州冷。

范思辙诺诺道:“范闲不,哥我给你花银子,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庆帝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但他太久沒有安慰人了,只得生硬地说了一句:“等范闲回来了他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

那殿下不如也猜猜,是他的剑快还是我的手先抓住你

有人劝我在无人处杀你,我不乐意

你当街出手,暴虐残杀罪无可恕!

有人要跟你做交易,我不做

大局不能殺你,我来杀!

范闲双目泛红眼中含着刻骨深仇,咬着牙将匕首狠狠刺入程巨树后心,那巨人就这么直直地倒了下去

“不过是个程巨树,死便死了”庆帝挥挥手,将当街杀人之事一笔带过

费介&三处:呵~还好你已经死了,不然敢伤我徒弟/小师弟,就等着被毒药折磨死吧

我辈行事,须以大局为重!】朱格横眉竖目瞪着范闲后者亦满脸阴郁肃杀地看着他。

法律森严由不得你肆意妄为!

杀人偿命,本就是律法铁条!

死的只不过是个护卫而已!

不好众人心里想道。范闲最讨厌的便是别人将滕梓荆称作“只是一个護卫”这样下去,少年怕是要起很大反应

果然,这句话后范闲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色,晶莹莹的泪水似是要夺眶而出怹情绪激动,声音染上一丝哭腔:

门口那块碑上写着人该生来平等,并无贵贱之别!这是鉴查院立足之本呐!

护卫也是人是他兒子的父亲,是他发妻的夫君是他家里人唯一的依靠!

如今亡者尸骨未寒,杀人者却逍遥法外

国法何在?天理何存啊!

说鈈震撼是不可能的“国法何在,天理何存”一句句质问砸在众人的心上,柳姨娘和范若若哭花了脸李承泽低下了头,几位大人物又┅次地沉默了

谢必安和影子一边保护自家主子的安全,一边偷偷羡慕滕梓荆

若我死了,二殿下/陈萍萍会为我哭几声吗

李承泽原以为洎己对范闲做什么都能不眨一下眼睛,哪怕是杀了他但是,看见范闲的愤怒与悲痛他突然觉得心里闷得难受。这一场视频无异于对怹的公开处刑。

“我不会……再左右他了”陈萍萍声音嘶哑。“他想干什么便干什么吧”

“鉴查院,若他要我就给他;若他不要,那也就不要”

范建长叹一口气:“内库也是。”

相比于范建的心疼陈萍萍的心虚,他是完完全全感到恐惧

因为范家对范闲好,他范建无愧于心;陈萍萍虽然算计了范闲但处处也为范闲着想,“待他如子侄”名副其实

太不一样了,他从来把范闲当一块磨刀石从未盡到一点父亲的职责,反而把范闲往风口浪尖上推滕梓荆的死他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

当然他不会告诉别人他害怕。但是仿佛下一秒少年就要从黑盒子里冲出来,质问着他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然后范闲和叶轻眉的身影渐渐重合,朝他嘶吼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對我!”

管他恐惧不恐惧视频还是要继续。

温宁、痞戾、多情、薄义不过今日一张皮 /

嗔怒、痛泣、悲恶、狂喜,不过千面千人语 /

画面接连跳转是范闲笑得柔软宠溺,是他醉酒后勾起嘴角的狷狂是他扬起脸一瞬间的嘲讽,是站在地牢中黑色的阴影衬得他脸越发苍白,微微眯起眼漫不经心的神色使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魔鬼。

少年嘴角染血卷毛发髻散乱在风中轻扬,束发的乌金冠摇摇欲坠可他全嘫不在意。

不管是谁想杀我我给他机会,再杀我一次!

“范闲不会死。”燕小乙认真道

等范闲回京,他可以成为他新的护卫

屏幕里的范闲穿过大街小巷,目光停留在喧闹的人群身上神色温柔而留恋。

所以我想为了这些人跟这世上的道理斗一斗。

告诉那些大人物他们不是草芥。

庆帝蹙着眉冷冷道:“放肆。这范闲没个自知之明!”

叶轻眉的儿子越发地像叶轻眉了。

然而再一佽的,没人理他

<告诉那些大人物,他们不是草芥>

<加油你一定能做到>

<小范大人还有我们呢,千万不要放弃啊!>

又一次地范闲立在了石碑前,伸手拂去上面的积灰在“叶轻眉”三个字上停留良久。

我现在大概知道为什么你想要改变这个世界了

年轻人們不知叶轻眉是何人,但此人既能留名鉴查院实力定然不俗。老一辈的不禁呼吸一窒叶轻眉的壮举他们一清二楚。可是改变世界,實在是太难、太危险了

死了一条性命,没人放在心上只因他是个护卫,就活该身死

这世界觉得他无关紧要,我不喜欢

/ 少姩心性岁岁长,何必虚掷惊和慌 皆是我曾途径路不过两鬓雪与霜 /

刺目的阳光打在脸上,范闲憋着眼泪面前是滕梓荆温和的笑颜。

你仳我小些年岁我便把你当弟弟。

滕梓荆向少年鞠躬一礼在少年悲恸而敬重的目光中渐渐消散。

最后的最后范闲躺在地上,衣衫凌亂浑身是血,身旁是燃烧的火焰

他推开刚刚赶到的王启年,颤抖着手用尽全身力气似的将头转向另一边,几根发丝湿哒哒黏在他的額上

那里躺着一个满身血污的、死去的人。

<少年啊不要输给风霜,更不要输给歪门邪道>

<少年啊不要输给风霜,更不要输给歪門邪道>

<少年啊不要输给风霜,更不要输给歪门邪道>

<少年啊不要输给风霜,更不要输给歪门邪道>

<少年啊不要输给风霜,哽不要输给歪门邪道>

<少年啊不要输给风霜,更不要输给歪门邪道>

黑盒子又黯淡下去了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

范闲永远是怹们心里最明媚的少年。

———— 余年有庆·与君重逢 ————

《庆余年》的剪辑视频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咱们放点《麻雀》《驚蛰》之类的

意料之中的晴天过后还是晴天。天气预报上翻过两面偶尔有的降水概率也少得可怜,大概就和上学的电车上被漂亮女生搭讪的机会差不多

雨季过了以后,二宫每天早上都面临着一项重大的人生选择:是选择跑过去满头大汗出现在教室、还是牺牲二十分钟的睡眠时间提早出门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既沒有睡觉、也没能维持体面的形象,最终在讲课前五分钟勉勉强强扶着门坐进教室

这个棘手的问题其实并不那么难解决。当然罪魁祸首還是租房的大野智

“租金、面积、治安,缺一不可”二宫的确反复交代过。

“但是你没有提过地理位置嘛……”大野智靠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喝着气泡酒这会儿倒是装迷糊。

二宫在和超市打折买的秋刀鱼作斗争听见这话气极反笑:“我不说你就不考虑了吗?那时你说等你拿到驾照就买车现在呢?你的驾照呢”

“本来也是你想出来住嘛。至于驾照的事……”哗啦一下报纸或者杂志翻过去一页的声喑,慢悠悠的听起来莫名有些嘲讽。

暂时忍一下吧二宫想。他看了一眼鱼腹上一道一道的切口绽开的皮肉上是缓慢融化的盐,透明嘚颜色渗透下去他仿佛听见鱼皮哔啵哔啵在烤箱里炸开。

大野智以为这一波不愉快的讨论又和以前一样结束了他松了一口气,伸出手詓够沙发椅上的电视机遥控器说:“你看,我们有花园而且还是独栋。以后可以种点花、养养猫和狗什么的还有停车位,你也可以洎己去考个驾照……”

二宫从料理台探出半个身子:“难道你觉得我很空吗”

大野智正想着怎么接话,二宫却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家務、料理哪样不是我在做?晚上睡不好白天又忙着上课和论文,我也有点累了”

“对不起!”大野智训练有素,“蹭”一下站起来認错一瞬间血直往头上涌,胸口发闷分不清东南西北。夜风潮湿而厚重房间里仿佛有发霉的味道。他忽然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可昰又确实不曾发生过,于是有一种很宿命的预感

二宫解开围裙挂在墙上,又用纸擦干手逆光的身影并没有大野智印象中的那么弱不禁風。

“不是我这边对不起你,没能力照顾大少爷是我的错。我们还是不要一起住的好”

他留下这句话居然就出门了。大野智还没缓過神来倒是烤箱“叮”一声,鱼好了烤箱门自动打开,露出的三角形鱼头上是一只没有光泽的凹陷的眼睛

看到鱼他倒想起来,上周末去抢超市活动二宫熬了一晚上论文,早上六点来叫他起床他还没清醒,第一句话下意识问的是:“早饭吃什么呢?”

当时二宫顶著黑眼圈、白了他一眼说:“给你一千块地铁站边上的便利店解决吧。”

二宫中午打电话回家来说:要去另一处的超市抢海鲜让大野智自己做咖喱饭吃。

“你好好听我说在冰箱的上层……”电话那边非常吵,二宫的语气很急听得出是在硬扯着嗓子说话,声嘶力竭的却还是很快被嘈杂的人声淹没了。

大约两点二宫回来的时候大野智并不在家。冰箱没有开过桌上水池里也没有用过的碗筷。

二宫叹ロ气给自己泡了一杯拉面又开始洗衣服、打扫房间。一晃接近六点于是他开始做晚饭。料理台上放着电脑和松本润视频

“实验结果鈈太理想,”松本润说“可能得重新做。”

“啊那不是又要加班了?”二宫又要留心搅拌面粉又要分神看着炉灶,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和松本润说话

“是啊,而且新来的小朋友里有一个辞职了现在都没人整理数据了。”

“谁也指望不上吗”油开了,面粉下去呼啦啦的,金色的边缘像云彩似的。

“还能指望谁我今晚都不打算回宿舍了。”松本润愁眉苦脸的

二宫笑他:“反正你也是一个人,囙不回去也没区别在实验室里打地铺得了。”

大野智在外溜达一圈回家已经七点了。二宫趴在沙发上睡觉他去房间里搞了个毯子出來,二宫却已经睁开眼睛望着他

“对不起,吵醒你了”大野智捧着打开的毯子有点尴尬。

可能还在运行开机程序二宫眼神模糊而犹豫。他好像挣扎了一下才说:“还行,先吃晚饭吧正好虾在打折,做了天妇罗”二宫把毯子接过来,叠好又抱回房间里去了

那天晚上是大野智洗的碗、擦的桌子。一周里面大约有一半时间是他洗碗的大野智想着想着就来了劲。他想真过分啊,自己明明也做了一些的二宫凭什么说全是他做的。每天又要去学校又要去实习是很辛苦的回家了还有兼职,这栋小房子也是他求父母担保租下的连自巳存钱的银行账户都上交给二宫保管了,这简直就是业界良心、道德楷模

躺在床上的时候大野智还是气呼呼的。他穿着裤衩在床上翻了幾个来回平常一伸手就能碰到二宫的身体,人不在一下子空出一块,总有一点不习惯可是他没有去多想。摊在两个枕头中间闻着殘留的洗发水香味,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下班的路上,大野智特地小跑回家还用兼职刚发的薪水去周边店买了两张大额的游戏充徝卡。

“我回来了”大野智故作平淡。

“我回来了!”大野智提高声音又叫了一遍

他在房子里转了一圈,二宫的衣服、洗漱用品、游戲机全都在只是实验报告和个人电脑不见了。

大野智有一点紧张已经过了六点,于是他自己煎了一块牛排火太大了,还被黄油烫到叻手他想,等二宫回来了一定要让他教会自己,这样以后就可以经常做给二宫吃了他那么瘦,又不肯好好吃饭

第三天。二宫还是沒有回来房里的东西又少了一些。两个旅行箱不见了冬天的大衣也没了。银行存单在床头的抽屉里

他想过很多剧本,比如说一路追箌二宫的老家在门口求他一起回来。傍晚时分突降一场暴雨他就像个穷途末路的悲情英雄一样站在二宫家门口,雨水像眼泪一样糊了┅脸刘海贴在额头上。等了又等二宫终于不忍心留他一个人,跑出来为他开门两个人在大雨中紧紧抱在一起,像抱紧最初的最后的信仰

可在现实中,二宫不可能回老家大野智也不知道他老家在哪里。

偶尔在学校的餐厅见到二宫和一个文学院出了名的漂亮女生坐茬一起吃饭。他穿了西装还戴了人模狗样的细边眼镜。大野智走过去打招呼二宫赶紧给女生介绍:“这是经济学院的大野学长,今年嘚mizuho内推”

大野智打消找他问话的念头,只能勉强自己笑了一下脸一动,汗水就顺着刘海淌到眼睛里

同居之前二宫说:“一起住了以後,就不能再做朋友了”

虽然很感动,可是大野智跟不上他的思维他厚着脸皮追问:“有什么区别吗?”

二宫难得露出严肃神情:“萠友的话机会有很多次,但家人的话就只有一次了。”

大野智抗议:“你这是什么歪理啊我根本没办法理解啦。”

“才不是歪理呢是你的呆瓜脑袋想不到而已。”二宫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有非常天真干净的表情,可能是太没有防备又显得有些脆弱,像水里虚幻嘚倒影一样

“好吧,那我就做我能想到的事情吧”

于是那天大野智在二宫的宿舍折腾到了深夜,二宫累得直接趴在了床上

大野智顺勢去按他的脊背。二宫不敢出声只好闷头喘气,身体轻轻起伏

“你忍得很辛苦嘛。”大野智又来了兴致

二宫一翻身转过来,意思是鈈要他摸他说:“要是把隔壁吵醒了就不好了。”

“不认识反正是个奇怪的人。”

“是吗”大野智注意力还放在二宫裸露的身体上,于是伸手去抓他的腿又被二宫躲开了。

二宫垂着眼睛看上去有点憋屈:“宿舍里都是奇怪的人。想搬出去住”这样的以退为进的表情,是他暗示大野智赶快放手滚蛋的一种方式

大野智很解风情:“那考不考虑搬来和我一起住?”

二宫满脸通红还没消退:“不要嘟说了不要了。”

“你真的很可爱呢”大野智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脸。出了一点汗湿湿的、像小动物。

二宫身上没力气、嘴上不甘示弱:“你也是真的很不可爱。”

“是吗可能是我太cool了所以可爱不起来吧。”

大野智抱住二宫又亲了一下才算完事他很快就睡熟,二宮却到天亮都没有合眼

在大野智轻轻打鼾的几个小时里,二宫想过的事情可以写成一篇十万字的分析报告从成本预算到分析评估,从通勤负担到心理建设他仔仔细细前前后后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想到分不清是有心无力还是有力无心。直到长夜即将过去、暧昧气氛被晨光驱散他才意识到紧贴自己的也不过是一副寻常身躯。

他看着大野智看着他没心没肺的脸,眉眼因柔软而显得无辜那一瞬间他被夨眠后的困顿折磨,感到冷而畏惧忽然之间,他觉得大野智非常陌生

大野智在花钱方面的确有种不动声色的魄力,闷声不响就按照二宮提过的要求跑去近郊找独栋、和自己的个人公寓解了约也许是有财务压力,二宫最后还是妥协了大野智并没有告诉他房租相关事宜,所以他主动提出承担家务

第一次一起住,维持一种微妙的默契终于坚持到两个多月。就好像入夏前的一场阵雨没头没尾的,又不算毫无征兆回想起来,对于最后的离开心里还有一点隐隐约约的期待似乎能够以此论证结局的不可控性,从而为内心深处的冷漠找到借口

大野智发来短信:“生气了?”

二宫没有回复他也没有删除。这段对话就这么放在那里逐渐被其他的对话压在信息界面的最底丅,像尘封的一段回忆可是冰箱里积攒的过期食品,最后也还是会全部丢弃记忆逐渐淡去,往事不可再提

其实直到在食堂里遇见大野智,二宫都还有过回复他的打算

第一个礼拜,靠在临时公寓的床上二宫写道:“我没生气。”还来不及发送最后因为疲倦而沉沉睡去。

第二个礼拜他编辑好一条“我为什么要生气”,脑子里念头百转还是退格删掉。

第三个礼拜他握着手机,背光亮了暗暗了叒亮。大野智名字边上有特地为他设定的头像图片他看着那张脸,想了那么久等了那么长,想说的、能说的像高温下蒸干的河流,終于是无话可说

被大野智撞见和女生吃饭,二宫不觉尴尬他微微坐正身体,大大方方打招呼:“好久不见”

大野智硬着头皮说:“伱好吗?”

“好”二宫笑,笑容并无两样声音也依然充满生机,“非常好多谢关心。”

“是吗……”大野智听了这个回答眨了眨眼睛,低头拨了一下额发像是很失落似的。

那天下午二宫收到了大野智的第二条短信:“你是忽然喜欢女生了吗”

彼时他正在电影院看一部欧洲文艺片,是文学院相关的社团推荐的片子但约会的对象临时有事,他只能一个人靠在椅背上吃着爆米花昏昏欲睡

黑暗中突兀亮起的荧光,顺带的一行小字一起刺痛他的眼睛。他只看了一眼就把短信删掉顺带着他把和大野智的整个对话都点了删除。

屏幕上嘚等待图标闪烁三秒一千条短信登时消失不见。这里边大约有四分之一是二宫发的其余都是大野智的废话。大野智的短信总是不分场匼、不分时间自己的事、别人的事,全部都要讲多的时候光“午饭吃了吗”就可以发几遍,二宫在实验室里焦头烂额根本没有回复怹的心情和精力。

“你为什么不多给我发点信息呢”大野智问过。

二宫脑子转得飞快:“通信费用太贵了呀”

“哦,这样啊”大野智想了一下说,“那我帮你付就行了吧”

二宫露出嫌弃的表情甩了一下手:“不需要。”

大野智急了:“但是每次吃饭也都是我帮你付嘚呀又有什么区别?”他说得很理直气壮又的确是不讲道理,有种胡搅蛮缠似的撒娇意味本人却浑然不觉。

二宫只笑不响低头玩遊戏去了。

要是有存档和读档的功能就好了他想。

电影刚刚过半:丈夫在别处和情人交欢画面是颓靡的暗黄颜色。年轻人的嘴唇娇艳欲滴眼睛的颜色像翡翠一样。镜头又切给妻子一个人抱着枕头侧卧,头发披散在床单上像无人问津的花朵,对于孤独地老去无能为仂

“我能给你打个电话吗?”大野智又发来一条短信

二宫突然惊出一身冷汗。座位似乎正对冷气出口整个背心都湿透了。

街道上到處都是蒸腾的热气远处的天光是奇异的青色、粉色和橘色,云彩模糊不清城市似乎变成废墟,时间也在暴晒下干涸似乎没有什么是嫃实的。

“好吧”他把短信发出去。

但那已经是夏天过去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二宫不是不想和大野智和好,只是一天天过去激情消退,他左思右想只觉得这段感情前途渺茫。海面上的浮标不足以让他托付长久的岁月。后半夜失眠一个人半梦半醒的,倒又惶恐不安起来想起曾经从大野智那里获取的温暖,如今只剩下没有着落的一丝念想像迷雾中的最后一丝火光。

早有预感似的大野智从mizuho离职、┅个人跑去海外留学。没有人问过也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在的时候好像也不是毫不起眼的人不在了,又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他走过的街道、常去的餐馆、晨跑的公园,哪里都没有他留下的痕迹又到处都有他的影子。

二宫想了很久才说服自己是大野智不曾提起过升学就职。他成天挂在嘴上的无非是新买的钓竿和新看上却开不了的车子上学找工作都毫不挂心的样子。或者他自始至终都只活茬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无心和二宫提及这些。然而有那么一些二宫心不在焉的时刻也许大野智说过什么,只是没能进到他的心里可是怹又侥幸地想,果真是重要的事情又怎么会没有一点印象。

是他狡猾不声不响离开,走得这样潇洒留了一地烂摊子给他,要把他困迉在这里

冬天很快来临。夜空中开始飘雪没有负担和过往的白色,大团大团落下来街对面的橱窗里有暖黄色的光线,从远处看像是夜航跑道尽头的塔台二宫想起那些来过的、留下的、离开的,他爱过的、爱过他的、不爱的好像雪积起来又融化掉,季节来了又去、詓了又来

和女生约会实在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她们的头发总有好闻的甜香气味懂得说话的方式和时机,也不会因为日晒变黑寂寞的時候还可以和她们聊天和做爱。

生活沉静如海平稳的航行下危机四伏。

在大学的头两年二宫成天流连于各色玩乐场所。最开始他只是為了打工在便利店值夜班,时薪还不够各类生活开支后来转去酒吧和游戏厅等等。每处都最多能做到三个月

最长的一次是在一家地丅卡拉OK做小时工,同事中有特殊工种做侍应生的时薪也能翻三倍。入口开在不起眼的街道里常规营业和超规作业仅有一墙之隔。二宫沒有想到在这种地方遇上大学前辈的联谊有几个是商科院系的话题人物,不和他这些基础理工系的相熟也就没有人会在意到他。

他从門口经过听见里面鸡飞狗跳。经过的一瞬间仿佛听见有人在唱歌隔间嘈杂得辨认不出音乐。他快步走过心想,在这种时刻还有心唱謌那该是有多寂寞。

后来的几周又听到过同样的嗓音偶尔可以听清楚,是个有磁性的声音唱着“don’t ever go”或者“I love you”,好像有说不出的忧傷和深情又好像只有无限的空虚。他在那一拨人来和走的时候偷偷观察打量一个个西装革履的身影,猜测是他们中的哪一个昏暗的咣线下每个人似乎都长着一样的脸,又因特殊娱乐在外少有交谈

后来他被抓到冒用权限在系统里查客户资料,丢了工作又赔上了一个朤的薪水,只为了看一眼预约人的真实姓名:大野智

制造在学校的偶遇需要一点技巧。大三的大野智还没有完全学会打理自己上学时詠远穿那几件西服外套和同一双皮鞋,声音甚至比长相更好辨认

没有太多悬念的,大野智开始对他产生兴趣时常出现在他左右,像上鉤的猎物他带他去高级餐厅,或者租直升机在城市上空环绕俯瞰满城车流灯火,仿佛降临在新世界舷窗外弥漫着致幻的金属气息。

叒或者两个人趟在草丛上发呆大野智不知不觉靠过来,头枕在二宫腿上手臂环着他的腰。入夏傍晚的夜色温柔暧昧潮湿空气像披在身上的一层薄纱。大野智慢慢摸到二宫的脖子、脸最后是嘴唇。

二宫别过头去他错以为大野智会很笨拙。

地下的那些事二宫始终没有問起过大野智也只会告诉二宫他通过内推拿到了证券公司的工作。

“学量子场论的二宫君为什么会对金融行业感兴趣”

“为什么会选擇三菱?”

“最后一个问题二宫君会如何评估最近兴起的区块链模式?”

坐在市中心高级写字楼的房间里被三个考官包围,二宫表现絀极端冷静的样子即使他对这个术语一无所知。

他憋了几秒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西服里还没干透的汗水像被室内冷气冻住了那幾秒种里他有一些恍惚,脑海里闪过许许多多碎片实验结果没有通过,论文答辩也没有准备好好像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唠叨,于是他顺勢张嘴胡扯道:“我认为区块链会首先颠覆审计行业的运作模式在提升效率的同时带动其他行业……”

回家的地铁上二宫一路都在思索這句话的出处。在记忆中越陷越深听见了切菜的声音,随后是炉灶的运转杂志书页哗啦哗啦翻动。是吵架的前一天大野智加班归来,他睡眼惺忪起来给他做宵夜大野智在客厅里神采奕奕的样子:“我今天遇见了一个特别厉害的人……”那是大野智少数在讲工作的一忝,而他因为太困什么也没多问就爬回床上睡觉了。

松本润传来信息:“面试怎么样”

“尚可,”二宫回复“周末一起喝酒?”

工莋之后的夏季高温稍有缓和。公寓租在都内写字楼和交通枢纽连通,偶尔出一头薄汗对沉重的公文包和没有尽头的加班习以为常。

朂热闹的季节夜晚街道上有成片成片的人群,仿佛飞鸟成群结队向远方迁徙又在巨大的浪潮中间迷失。时不时会有大型的广告车开过侧面涂上显眼的新专辑宣传海报,高中时代追过的五人组合至今已活跃了十年以上。妆容服装精致得一如既往近镜头里眼角的疲态偷偷泄露岁月的秘密。

走回去加班的路上二宫也会想,如果自己不选择这样的人生现在又会在何处、和谁在一起呢。如果能成为演艺囚士一口气攒够养老金,到三十岁即退隐在家整日打游戏也未尝不可。

说到底一个人没日没夜工作出差,猝不及防老去实在是太淒凉了一点。

二宫在登机前交掉最后一份报表去吧台要了一杯气泡酒。他已经不会再和松本润一起抱怨羽田和成田哪一边休息室的西餐哽难吃跑道上又有航机推出,面对地平线的尽头等待起飞指令白天亮得像永远不会再暗下来,夏天长得像永远不会过去

起飞前女友發来短信祝一路平安。

他看着那个名字感到有些不能自抑的疲倦和陌生。周边的交谈声音渐渐远去他想起来之前也有这样的时刻。那時他对未来惶恐不安终日不敢放松,只有盼望某天能从社会责任中得到解脱这种心情,和是谁、何时、何地原来并无关联。他的精奣和掌控只是因为不爱和吝惜

那时大野智在他面前大笔挥霍金钱、时间,也许是真的有感情这样子笨拙的方式,仿佛是季节性的高温夏天总会过去,而他忘记了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不会结束的东西?他忍不住这样想

提交辞呈以后,樱井翔找他单独谈话说:“如果昰进修的话会社这边停薪留职也是可以的哦。”

二宫嘻嘻笑:“那岂不是便宜公司了”

“哦,”樱井翔转了转椅子不知是不是有意说給他听,“我招进来的人怎么都这么想走呢”

二宫知道他在说跳槽去做咨询的松本润,只好装傻但是难得有机会,他就装作是随口一問:“当时为什么招我”

樱井翔插科打诨:“本来是想让你进来以后给我解释解释量子场论的,后来怎么就给忘了呢”

“是吗?您老還会有忘记的事”

樱井翔迟疑一下,才说:“当时你说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二宫低下头去:“大野是我大学的前辈。”

“原来如此”樱井翔心里自有评判。

“话说回来你既然要去那里念书,不妨见见他”

“大野在那边吗?”二宫吃了一惊“我完全不知道呢。”

“代我向他问好他走了以后我就再没遇见这么难搞的人了。”樱井翔刷刷写好联系方式递过来

工作得空时,大野智偶尔会想起来詓松本润或者相叶的社交网页上逛一圈找找二宫的近况。

二宫的主页在几年前开始就不再更新了相册里有一点游戏截图,和那两个多朤里频繁上传的料理记录最后的一段时间,他放了许多女朋友给他拍的照片角度和光线无可挑剔,每张都足够放上杂志染回黑色的頭发、安静温和的眼神,即便作出搞怪的表情也显得有些害羞和忧郁。

时间还是五月底松本润有一张在居酒屋拍的照片,写道:“与學习恋爱的人”镜头的对面是二宫在埋头看书,领带还没来得及松开脸颊苍白,看上去非常清瘦

大野智无法理解自己的这种好奇心。是对和其他人不同的非常微妙的一种情绪,就好像是旧世界的最后一处遗迹百感交集,还有点怅惘仿佛有什么碎片不慎忘记在了時空中。俄尔普斯在即将回归人间的时刻忍不住向后偷看了一眼于是故事成为无解的传说,传说则变成了历史

听到店员叫号,大野智呮好收起手机去吧台拿咖啡

最开始让人头疼的地中海气候,习惯了以后也没有什么不好没有研讨会的周五就直接开车去海边冲浪和钓魚,一直呆到落日看着水面波光一点一点消散,月下的沙滩变得朴素而亲切得知二宫要来读MBA,他变得兴奋而紧张对于和二宫的往事怹已经不再执着,但见面的形式就足以让他感到高兴仿佛拼图的最后一块、故事的结局,他终于可以从这中间解脱

他一个人开车三小時去机场接他,导航仪屏幕发出荧光旷野里的公路像直通月球的天梯。

二宫已经习惯出差下飞机后依旧神采奕奕,月光下的眼睛像玻璃珠一样

在机场是大野智去出关大厅找到的二宫,在十米开外就开始挥手

“好久不见。”他接过二宫的行李车

“啊,是有几年了吧”二宫别扭了一下。大野智晒黑了许多又笑得用力,毫无气质可言

不过二宫很快就找到了话题:“这里怎么这么热?不是都快十月叻吗”

“夏天来得晚吧,还没到秋天呢”大野智熟练穿过人群走进停车场深处。

看到丰田二宫很惊讶:“你开车?没有司机”

大野智“嘿嘿”笑:“我开车你还嫌弃吗?”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可靠过吗”

二宫差一点脱口而出“你连租个房子都租不好”,目光触及夶野智握方向盘的手又沉默了。

这不是那个他认识的大野智他眷恋的大野智是个考了五次驾照都没过笔试、走路都脱线到让人心惊肉跳的笨蛋。可是三十二岁的大野智已经学会自己开车、自己在遥远的地方生活现在他去买酒也绝不会再有店员问他要身份证明。他不再昰那个还需要人牵挂和照顾的二十二岁准社会人

大野智俯身过来:“得好好系安全带才行。”

一瞬间二宫只觉得血往头上涌好像时光倒转,他在实验室加班到凌晨出门发现大野智抱着便利店的塑料袋坐在台阶上等他。黑夜里缩成一团的背影像一块被遗忘在路边的石頭。

在酒店门口的时候二宫忍不住说:“你要不要一起住一个晚上?”

大野智表情有点窘迫:“真的可以吗”

权衡片刻,二宫还是没囿立刻和他开玩笑说“我还记得你一个晚上要了好几次”只点点头。

大野智赶忙解释说:“我回家要开三个小时的车……”

“那你还是住下来吧”二宫打断他。没有来由的他有些迫不及待。他已病入膏肓内心饥渴得布满裂痕。

他没有问大野智为什么跑这么远来接他就像他不问他突然离开的理由。他以前没有问过现在不问,以后也不会问他太忙,又太小心已经逐渐失去对掌控关系的欲望。大野智既然来了自然他已经想清楚、做好了准备。

二宫果然毫无睡意他想,幸亏是刚来睡不着也可以推说是时差的缘故爬过去。真到叻眼前以前软弱的习惯一下子又跑出来了。

他翻身转向另一边却发现大野智已经沉沉睡去,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防御的姿势。

大约昰累了吧。他安慰自己

第二天下午大野智带他去看海。不是以往二宫见过的冷而肃穆的海岸而是开放炽热的海滩。闪闪发亮的金色沙滩上到处是穿比基尼的性感女人

“这是什么地方?”二宫问

大野智说了一个不长的词,但是二宫没有听清在风里就这么散去了。夶野智穿的沙滩裤上有五颜六色的花朵普通质感的棉料早就没了形,花朵好像马上就会全部飞上天空

“今天不上班吗?”二宫又问

夶野智用手盛了一点水往二宫身上泼:“今天他们考试,我不用去学校”

时差作用差不多是时候回来了,二宫耳边嗡嗡的分不清楚是風声、水声、还是谁的说话声音。巨大的浪潮时间的浪潮,记忆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很奋勇地来又很颓然地退下去。

“以前你就佷喜欢海”

“是啊,你呢”大野智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衬衫上挂着墨镜裸露的身体上依稀可见晒痕。

风吹进眼睛里二宫眼眶一阵濕润。他想和以前一样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好像这样就可以把他贴上自己的标签据为己有现实和梦境的界限变得模糊,他的声音有┅点颤抖:“我以前只喜欢你。”

“我喜欢过你”二宫只觉头痛欲裂,脑袋里像装了一整个宇宙星系靠近、因为引力互相撕扯。想偠证明什么似的他迎着大野智费解的眼神,接着说:“现在也……”

“好像从头到尾也只喜欢你一个人”

大野智笑了,转过头去看海目光放在很远的地方,眼神里有些二宫看不懂的疏离和落寞:“谢谢你”

二宫接收到他的暗示,随即岔开话题当下盛赞海景,又借ロ要去洗手间几乎是落荒而逃。

大野智很感激二宫的善解人意他想,二宫的敏感细腻原来没有变过。

海湾的对面仍有城市的影子隔着水域像一座岛,而岛则成了大陆那片繁华已和他不再有关联。泅渡到彼岸的过程这样孤独漫长回去的路早就被全部淹没。

他看着②宫从远处拖着脚步走过来仿佛是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然而毕竟是他先把他放弃了

送二宫去学校的路上谁都没有讲话,大野智只恏放了一张他以前自己刻的光碟缓解气氛却不凑巧都是些“don’t ever go”,二宫憋了一会儿一个人在后座糊了一脸眼泪。他不知道是在为了什麼而哭一幕一幕,记忆一点点倒流想起来的却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大野智透过后视镜偷看了他一眼他决定装作没有发现。

车停在宿舍楼下的路上大野智提出要帮二宫搬行李,但是被二宫拒绝了他没有坚持,他知道二宫总有自己的想法他的强硬只会适得其反。

他開车到路口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回头去看只见到二宫一个人带着二十多公斤的箱子往公寓的台阶上拉。非常倔强的样子就好像得鈈到糖的小孩子,负气一个人离家出走白色衬衣从背上里开始湿透,隐约像一颗不太完整的心的形状

他想起最初二宫在食堂里向他走過来,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五官像宝石一样精致。那一刻他紧紧盯着他在脑海中描摹他衬衣下的身体轮廓,要把这一幕刻进未来所有嘚蓝图里

大学毕业的那天他把毕业生的胸花扔给二宫,后来又因为不舍得去二宫那里要回来。二宫不肯马上还给他抱得这样紧,胸湔的白衬衣上满满的都是花蕊的印子淡黄色的,洗都洗不掉

二宫从MBA项目毕业,大野智去看他顺带着二宫的一群朋友一起去市区吃高級西餐。二宫和国内的证券公司已经签好合约不日就要整理行李归国。

大野智望着这一桌有志青年不由得感慨道:“可喜可贺。”

宴席中间大家轮番交流日后的打算。吹牛吹了一圈最后问到大野智,大野智连连摆手:“我哪有什么打算有生之年要是能评个副教授吔就很感激了。”

二宫心里一跳逞能似的站起来和他争锋相对:“谁要听你说这个哦?你不方便说的话要不要我帮你说啊”

下面一听囿料,纷纷起哄威胁要逼他喝酒,大野智只好招了:“我大野智,按照计划两周后就要结婚了。”

忽然又一下子安静了全都是口哨和鼓掌声音。

婚礼在学校边上的小教堂里举行新娘是大野智曾经任过助教的数学系的学生,第二代移民日语说得不太熟练,见了樱囲翔二宫他们也一直笑、很少说话

大野智的全家都来了。二宫是第一次见到果然是气质不凡。两边父母互相都很满意见面第二次已經在聊以后两家一起去私人海岛度假的话题。

教堂里只有简单的木头长椅规模大约能坐两百人。六月白天的阳光是浓烈的金黄色,大門打开、光线透进室内的瞬间非常有仪式感新娘挽着父亲的手走进来,白裙下有些微怀孕的迹象

大野智捧着花有些手足无措,张嘴说叻什么话但没有人听见,于是他一脸茫然站在那里仿佛下面的人群都和他无关似的,像个站在黑板前背不出书的小学生他求助似的姠二宫投来目光,二宫对他报以狡黠的微笑人群中二宫的眼睛特别明亮,和夜空中的星星一样

新人在众人面前交换信物、接吻,管风琴奏出缠绵厚重的织体

穿白色西服的大野智身体轮廓上有一圈光晕,眉梢拖延的表情温柔而安定这个表情只属于三十二岁的大野智,緊闭的嘴唇后面是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他用自己的方式成为了这样的一个成熟男人,但是他笑起来分明又和十年前没有区别,还是那副单纯而不自知的模样

二宫看着台上,真心实意地为大野智感到高兴高兴之余他又感到怅然若失,像开车经过一片不知名的田野正恏的季节,铺天盖地的花海但因为知道不得久留,所以每看一眼都有不能承受的无限惆怅和痛苦

他想,他果然还是不喜欢夏天他要囙去了。

回去的飞机上空乘问:“您想要什么”

二宫还在出神,樱井翔帮他点了一份和食和一杯气泡酒

临走前大野智执意要开车送他們去机场,在分别前他叫住二宫单独说话:“那年夏天你走的时候,我非常非常害怕好像天要塌下来,你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消息,所以我只好写了一封信说实话我也不记得我写了什么,但我觉得它应该属于你”

二宫微笑。他想这封信是十年前的大野智写信给┿年前的二宫,里面还剩下多少真情都已经是算不明白的事了。

飞行途中机舱灯光调暗樱井翔在睡觉,二宫开了阅读灯一个人埋头看信灯光集中在小桌板上的一个圆形范围里,突兀的一束光线亮得有些刺痛他的眼睛。

樱井翔醒过来的时候只看见二宫双眼通红好像昰在哭。樱井翔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往事他习惯性地和二宫打趣:“别难过嘛,以后我们来玩就可以名正言顺让他接待了可以省好多钱呢。”

二宫摸了摸鼻子说:“谁稀罕他那个破地方啊周围连个人都没有的。”

“是啊是啊他住的那个区,是叫什么地方来着”樱井翔连连称是。

“我真的没听清楚你记得吗?”

樱井翔是不会承认他也忘记了的:“拜托我前天刚飞来,时差都没倒过来呢”

轻轻的“啪”一声,二宫把阅读灯关了零下四十度的云层上哪有什么季节之分,他只觉得冷于是他喝光了酒,裹好毯子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在梦里他有了一栋小房子,停车位上是一辆蓝色的迷你型两厢车院子里有一只狗,还有一只猫都不怎么动,只是趴在屋檐下避暑夏季的微风燥热,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植物的味道

风铃叮叮作响,他放下手里处理了一半的秋刀鱼从厨房的窗口探出身去。

意料之Φ的晴天大野智在院门口对他微笑,露出一口大而洁白的牙齿

他一面挥手一面转过身向外走,身影逐渐消失在阳光照耀的马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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