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日打老虎名单打一刊物名

赵道新访谈
  赵道新先生,原名赵恩庆,日生于天津。自幼聪慧,幼时读过高小与甲商,精通修表、电报,好运动,凡举重、游泳无不习之,尤嗜武艺。其父赵荫堂亦喜好拳脚,于是领其拜在天津武术界总霸主张占魁(张兆东)先生门下学习形意八卦拳。赵道新颖悟过人,仅习艺数月便击败了几名武林高手,轰动了天津武术界。张先生亦视其为武学奇才,遂将一身绝技倾囊相授,孜孜以教诲,并为其取名为“振邦”,寄予厚望。赵先生则深求苦索内家拳真髓,寒暑不易,功臻上乘,韩慕侠、裘稚和等同门师兄弟皆自叹弗如。赵道新访谈第一天黄:(在简短的问候之后)现在,社会上的一些声音很刺武术家的耳朵。比如问:李连杰是不是“花架子”?依霍元甲当时的功夫真能打败现代的拳王或搏击冠军吗?等等,你怎么看?赵:我早就没有精力和兴致去验证或判断某个人的格斗实力了。其实,几百年来,偌大个中国拳界就已经无力对拳手的技击本领进行公正、合理的评价与比较了,宣传已代替了较量。但问题是,李连杰先生是学院武星的典范,霍元甲先生是民间拳师的象征,对这两位人物的议论可以引申为目前社会对学院武术和传统拳术所包含技击性的不信任。或者说,对现存的中国功夫的现代社会价值的怀疑。正因为我们的武士和武术界久已习惯于只能听到一种声音,故而,异己的观点便习以为常地觉得“刺耳”而不假思索地一律抵制和压制了。黄:可是,中华武术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乃中华民族优秀的文化遗产和瑰宝。这一点是不容质疑的,已经得到了中国人民及全世界人民的公认。赵;这一观点,你可能是从书上看来的,也可能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而你看的那本书也是从其它的书上抄来的,告诉你的那个人也是从另一个别人那儿听来的。对于这些诸如此类长期人云亦云的说法,有的人觉得天经地义,有的人因畏惧某种无形的恶势力而“难得糊涂”,但是,真理却不一定在多数人手中。如果你没有在世界范围进行过普查或民意测验,怎么能说“得到了全世界人民的公认”了呢?在你那个“不容质疑”讲出来以前,怎么能够肯定我不会说出完全相反的例证呢?黄:难道中国的武艺不具有悠久的历史传统吗?不是我们民族的精神和文化的承脉吗? 赵:这要看历史上的武艺与现实的武术到底是不是一回事。让我们考察一下十三世纪以前中国流行的手搏、角抵、相扑等技,再来观察一下现今大陆时兴的少林、武当、长拳等术。可以看出,中国拳术的名称未改,承载她的土地未动,传袭她的人种未变。但是,整个拳术体系的模式、内容、观念和方法,除了那套传抄的阴阳五行八卦说,早已背离了自我,面目全非了。说她发展了也好,退化了也罢。原始的祖国格斗文化遗产与其说被她的后裔所继承,倒不如说与今天国外盛行的各种搏击术很近似。那么,谁更有资格追本穷源号称“源远流长”呢?再者,格斗是人类原始生存的本能。中国嘉峪关黑山湖附近春秋战国时期的石刻上画有30人练武的场面,而公元前两千年埃及墓穴的墙壁上同样画着扭打的情景。就是说,“历史悠久”也不是唯有中华武术才能炫耀的专利。可是,武术为什么总爱炫耀她的历史呢?一个二五眼的拳徒总爱把“当年我师傅怎样”挂在嘴边;国际市场上的“力巴头”也爱不厌其烦地向洋人讲解“我们古代的四大发明”。实际上,昨天的贡献代表不了今天的优越。年幼的计算机是古老的算盘所不能匹敌的。然而,这似乎显露出一种心态。以昔日的荣耀来掩盖今日的空虚,以过去的强盛来弥补现在的缺陷。一位衰微、垂死的老人会频频想恋和絮叨着他或往日美好的时光,中华武术多年来的怀旧、寻根又说明了什么?黄:中国历代都有数不清的人从事武术,人才济济。而且中国有成百上千十拳种,各具特色。您总不能说中华武术的内含不够“博大”吧?赵:古时鲁国人举国都穿儒服,可只有一个儒者。现代的中国有千百万人各自拜倒在如林的门墙之下,可谓详洋大现,可有多少人能够学以致用、在一生的事业上获得了成功?世界上绝大多数运动,尤其是像足球那样达到全盛的运动,参与者是由比例很小的运动员和比例极大的球迷所构成的,而中华武术人员倒挂,习武者多而观众少,可习武者的一般水平又够不上运动员。那些家中摆放着刀枪剑戟的人;那些在公园里一边转着腰一边海阔天空的人;那些在武馆或操场闻教头的口令而起舞的人,他们究竟算是拳手还是拳迷?他们有多少人能划入你的那个“博大”圈子之内呢?值得忧虑的是,这个圈子内的人数正在急剧地减少,因为现在的社会能使青年人发泄活力的方式明显增多了。好了,我别无所求,只请你在每次“博大之梦”醒来时清点一下人数,看一看青年人在武馆的多还是在舞厅的多?是观看套路表演的多还是看足球的多?另外,中国千百个拳派都宣称自己是独特的,有效的,但有几十拳种及其拳技能够称得上在人体格斗运动领域内具有新颖性和实用性的创造?有几种训练能够革命性地改善人体搏斗本能的发挥?由于中国的版图远大于拳术交流的范围,况且拳士多祟尚保守、隐居,以闭塞信息的流通来维持神秘感。长此以往,拳术中同一种概念、原理和方法就会有许多让人记忆不住的叫法,就会有许多被生搬硬套上的哲学道理,就会有许多与攻防无关的门派内稀奇古怪的仪式动作。假如能刨除这些固封闭、宗派等因素所孳生出来的“重复发明”,以科学的方法进行归纳,中国的武术就立刻不显得那么宏大了。而“不那么宏大了”的国术的修持者们,一旦遇强敌决战,便千篇一律地变成了“拳击+侧踹+抱摔”,甚至变成了村夫打野架。此时此刻,中华民族上千种拳术哪里去了?这虽不敢说我们的“瑰宝盒”内装殓着“空虚”,但起码不该说是如此的“博大”了吧?黄:如此说来,中华武术也不那么“精深”吧?赵:不,武术与中医学都在运用先秦的哲学,这些东方神秘主义的哲理对自然与人生都产生过意想不到的启示,不能说不够精探。但是,从古至今,混迹拳术这一行当的人,其平均文化修养、素质和水平是否超过常人?如果不是这样,那如此“精深”的文化遗产怎么能被长期地理解和传袭呢?两千年来,儒学在常人中变成了儒救,“精深”的武术在武夫手中怎能保证不被庸俗化呢?此外,能集中体现武术精深的拳术理论在中国拳坛的地位如何呢?一个不学无术的斗拳老手,一个弱不禁风的武学专家,他俩你如何看待?无疑,前者是宗师,后者是牙婆。曾记得,体育强国苏联的优秀选手身边总要有力学家、生物学家、营养学家等专家来亲临指导。而我们的勇士则爱挥拳宣言:“不懂什么拳理照样能揍人。” 原因只有一个:我们武术中的那些来自古东方哲学和初等物理教程的支言片语已经“精探”得不食人间烟火了,它是一面使人颇感深邃,耗毕生精力亦不能穷尽的广告招牌,但条件是只有借拳脚暴力的庇护才得以信口开河。黄:您所说的太偏激了,也许还有点片面。不知道这是来自您对中华武术的失望、鄙视,还是逆反心理?我们看待中华武术应从整个人类社会的各个方面进行全面的分析研究,而不是只提取其阴暗面。赵:准确地说,这来自我对中华武术的热爱。请问,爱武术的人就一定要全盘肯定武术吗?医生指明严重的疾病是不是对病人的爱呢?黄:这要看病人是不是患的不治之症。赵:难道今天的中华武术已患上绝症了吗?不可救药了吗?要么,干嘛这么忌讳听到自己的弱点和病因?于嘛那么害怕摘掉假面具呢?爱,至少有两种表达方式,一种是对父母的爱,即忠顺、自谦和体谅,另一种是对儿女的爱,这需要直率的训导和剖心的点拨。关键是,你把武术当成你的家长和偶像,还是拿来用作提高人体某种能力的工具?中华武术她今天需要奉承还是批评?倘若两者她都需要,我想地听过太多的信徒太多的“拜年用语”了。为了全面起见,她也该听听偏激而又片面的初诊了。黄:但是,有许许多多的武林人士很难接受与忍受您这种表达爱的奇怪方式,他们不会理解您为什么“作为中国人还骂中国拳术”,他们会认为您是个怪人、叛逆或危险分子,有些人可能还会来找麻烦。赵:是啊,或许中国武林最大的缺陷就是从来不承认自己有缺陷,一场学术争论很快会转变成一次人身的攻击和迫害。然而,一名拳术高手或其它运动项目的优秀选手在全国或国际大赛上失利后,会向一个斥责他的观众、评论员或指导者提出挑战或进行较量吗?不会,只有那些不开化的善男信女才会以行动疯狂地铲除异教徒。虽然这股长期游荡在中国疆域内的无形恶势力远不及中世纪罗马教廷那般威风,但中国许多拳师和武术工作者,忧惧1600年意大利鲜花广场烧死布鲁诺的那把火在当今的中国武坛上会重新点燃。所有这些只说明了一个事实,目前,中华武术的主体已经脱离了技击术、脱离了艺术,脱离了哲学,只留存下了信仰,走入了宗教。黄:传统的拳术体制确带有宗派色彩,但并不是宗教。这毕竟不同于佛教、道教、儒教,也不似基督教、伊斯兰教、东正教。赵:你所提到的这些著名的古教毕竟与近代的宗教不同了。近代宗教的一个特点是趋于小型化。自清代以来自莲教、八卦教、一柱香教、天理会、一贯道、义和拳等等袖珍教派如雨后春笋。同时,也是武术派系多分化、小型化的高峰时期。而近代宗教的另一个特征是它不像以往的宗教那样以神话,历史和哲学观念作为经典,以人或人格化的神作为偶像。近代宗教崇拜无形自然的神秘,并喜爱与某种实用的技艺相结合,这样,某种信仰与格斗术结合便形成了五花八门的拳术;某种信仰与养生术结合便形成了气功。同样,武术被枪炮取代了军事舞台的主角地位,还未转化为充分发泄人类某种情绪的竞技体育的空虚、迷茫时期也非常需要信仰的支持。实际上,学者们已不必为“像少林寺这样的佛门净土怎么会孕育出徒手杀生的拳术”而大伤脑筋了。林清的八卦教血刃紫禁城,就是“五女传道”书与梅花拳结合的产物吧。义和团席卷华北,也是靠神符和拳术拼凑起来的“神拳” 来聚众的呀。再者,传统拳术哪一门派没有自己的偶像,仪式和清规戒律呢?黄:宗教也是社会的需要,武术即使变为宗教的一种又有什么流弊呢?赵:是的,宗教可作为人类信仰的栖息地,可作为受生活重压及心灵创伤之人的救治所,可作为重新得到保护感和关怀感的大家庭。然而,一种强烈的信念和愿望,如果是超越尘世的,那它最好进入一种纯粹的宗教。否则,如果长期萦绕在某种实用的技术之上就会使人像吸毒一样,溟溟蒙蒙地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就会使人在正义和神圣的感觉下去干蠢事。中国武术界的愚忠、保守、浮夸、宗派、排异、国粹主义;武术门派间的内争、相互轻视、勾心斗角,以及令武道内外人士蔑视、厌恶、敢怒不敢言的一切丑陋现象全都与此有关。依我的浅见,中国武术的当务之急是摆脱宗教性,真正进入科学和体育运动。不要等到打一场拳术界的“鸦片战争”后再来反思,也不要待到“八国联军”在擂台上叫阵才刚猛醒。好了,我曾写过关于这个问题的文章,你有兴趣就拿去看看,咱们明天再谈。黄:明天请您谈谈有关武术的技击性和艺术性方面的问题。第二天黄:昨天,您好像在摇动着古往今来我们对中华武术的信仰基础,可对我来说,即使中国武功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辉煌也无关紧要,因为我们年轻人,从灵魂的底层所极度渴求的对武术的痴爱,粗俗点讲,却是那些能够用来“打人”的学问,也就是用体能征服他人的格斗和格斗训练所包涵在拳术中的“技击性”,仅此而已。赵:这是实话,你不像其它拳师一边虚伪地把“打人”划为肤浅和罪孽,一边冠冕堂皇地谈什么武术技击,谈什么哲学大道。假设有一门拳术,内含十几个功法和几十个套路,自称有天下最深奥、最厉害且说不尽的东西,但却没有培养出任何人材,每个门徒都不敢对所学有丝毫的怀疑,而是怀抱着自矜和狂想乐融融地练拳终生,请问:你对这门拳派作何感想?黄:我觉得那是在欺骗!赵:可你不觉得在今日的中华 武功内暗藏的欺骗是不是太多了吗?有人留着仙传异术、古庙秘技之类的旧把戏,有人玩着现代科学最前沿或名人遗物、笔墨、照片的新花招。黄:那些卖狗皮膏药的大师就由他去吧,“中国的武术具有很强的技击性”这就满足了,让我们深信,我们的祖先留传下来的技艺在世界来讲是最好的。赵:且慢,历史上的事情我不敢妄言。只是近几十年来,中国的武术中最大的骗局,我认为就是所谓的“有技击性”。真不知有多少青年入受到了引诱,走入了歧途而不能自拔。黄:如果我设听错,您是在谈中国功夫根本没有技击性。赵:也没那么绝对,有些技法还是包含着较高的技击性和潜在技击性的。但可以肯定,当今中国武术在整体上是极度缺乏技击性的。以全球格斗界的战略眼光看,可以说已丧失了技击的竞争能力。黄:真难以接受,先让我们看看武术表演赛,那些体育学院武术系所学的,专业或业余武术队所练的,武术观摩表演所赛的,武打电彤电视所演的各种中国功夫这么说来都是些“花拳绣腿”了?赵:在公开发表和宣传的媒介内可能还没有人愿意或敢于公然宣称:学院武术是“花架子”,但那些“正宗”的传统武师也没有人承认它有“技击性”。甚至武术队中练传统拳术的人也难免被讥为“披着传统拳术外衣的长拳”。黄:学院武术是以套路为主,然而,套路练习也能提高身体各项运动素质,从而也间接地增强了技击能力。同时,套路动作来源于格斗的模仿,只要精熟套略的单练与对练,在实用时将招式“拆散”,不是同样也能应付格斗吗?所以,不能说学院武术套路没有技击性。赵:如果说能够提高运动素质的锻炼方式都含有技击性,那蓝球,游泳,登山等大多数体育运动也都应算作技击术了。我以为只有完全针对格斗需要,特意发展那些直接专用于格斗的素质和技术,才称得上是技击训练。而套路和一些功法和打法并不属于这一范围。至于“拆招”,或称拆手、散手等,只不过是套路家和幻想家的托词和借口,它在师徒“说手“、同门“喂手’、同道“听劲”等友善的场合还能派上用场,可一旦遇到生死、荣辱悠关的角斗,持续十几个钟头的对奕尚不能照搬棋谱的“套路”行事,在瞬间的强力冲撞中,有谁能把套路中的招数“串珠”拆散,并挑选出最合适的一个来呢?其实,实搏与套路对练用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神经,一种神经的磨练不能促使另一种神经的改善。再者,每天把百余十招式连起来过上几遍能有什么效果。黄:当然了,真正的中国武术的技击精华是在民间,在传统拳术中。当前,广大民间武术家高喊“重视技击”,“重视挖掘传统”,就是要重新振兴中华武术的技击雄威。赵:“文化大革命”前后,以长拳为主的学院武术作为破旧立新的革命行动由官方强制推行,而其它拳术遭到了中世纪式的压制。像我们这样的人如果谈论技击就成了“扰乱社会治安的教唆犯”,后来,由于禁令的宽松,老拳师开始为技击叫屈了。学院派好像也放下些架子,不耻到民间去挖掘些什么了,但他们“挖”出了什么?被“神化’的死尸,发霉的手抄本,信口雌黄并倚老卖老的庸人。结果,技击真被重视真被提高了吗?我不否认挖掘者们害怕招贤纳士会危及自己地位等因素的存在,但我感到更主要的原因是,那些来到中华武术的传统之地的淘金者所能见到的只是昔日豪华宫殿的陈迹和焦土。黄:传统拳术也缺少技击性吗?赵:传统拳术责怪学院武术是“花架于”,并不等于谈自己就是“真功夫”。不错,学院武术回避技击,传统拳术追求技击,但追求并不意味着富有。“重视传统技击”的潜台词是:重视他们自己。今天的传统拳术与学院武术一样以套路为主,并混入了冒充古拳法的套路新作品。从打法上看,在攻防技术中曰经掺杂了大量象征性动作和门派仪式动作。这些动作与技击无关。从功法上看,仍保留着很原始、低效的操习,与其说是增长格斗实力,倒不如说是在祈祷、苦行和磨炼耐心。现在,我说不清有多少万中国人正在苦练传统拳术,可我也说不出有谁敢站出来向国际拳坛挑战并称王世界。倘若我们不承认我们的人种先天不济事,那就不得不承认我们引以为荣的民间传统拳术在技击方面已经是老牛破车、干疮百孔了。黄:可是,当外国的拳术家、大力士和冒险者到中国叫阵,老一辈国术大师们以传统拳法大败洋人,大振国威和拳威,假如没有技击性怎么能行呢?赵:既然有这么多打败洋人的壮举,我们怎么只听到了胜利者这边的传闻,却看不到失败者那边的报道呢?可能是外邦也忌讳提起他们所走过的麦城。那么,中国人是不是也很难启齿许多被洋人打败的“耻辱”呢?所以,几十年间中外较拳的胜负比例至今仍不明朗。况且,如若说武松在景阳冈上打死了只猫或许就不能成为千古英雄了,而我们的拳手都遇到些什么水平的洋人呢?我的师父遇上了俄国“大力士”,我本人也遇到过丹麦“拳击家”。还有一些同道遇见了各种冒险者。其实,我们的对手—击即溃,根本未形成真正的格斗。中国传统的拳术并没有遇上“真老虎”。那时,打败洋人后虽很出名,但真正的对手还是本国人。在杭州和上海的“拼命擂台”上,没有外国人敢报名参赛,而练着正统的传统拳术的那些正宗的传人,不管是凡人不理的高僧仙道,还是前呼后拥着的地方武圣,不是被打破了头就是被吓破了胆。可优胜者虽然在自报家门时都是五花八门的传统拳派,但他们无—例外地在传统拳术之外“另吃小灶”,暗地里另搞一套自己特有的格斗训练。黄:可掌握中国功夫技击真髓的人从来不愿抛头露面、显山露水。赵:不一定。他们是虚怀若谷呢,还是色厉内荏?多灾多难的老百姓如果感觉“清官”也靠不住时,他们只好祈求菩萨和侠客来作最后靠山,一个是人模样的仙,一个是仙模样的人。两者不必真的拥有法力和技击真髓,只要东躲西藏,保持住玄妙的泡影不被戳破,就能使百姓安心去崇拜了。黄:您是否有证据来证明这一观点,来否定中华绝技失传或秘而不宣的可能性呢?赵;我的证据是没有人能够拿出菩萨和侠客令人信服的证据。另外,在那些与世隔绝的不毛之地,消息闭塞,交流不便,物质贫脊,隐士们如何能启发悟性,拓展眼界,避免徒劳创作呢?又怎样能通过大量“见手”来交流技术,衡量自己?否则,又是怎么知道他们技高一筹,掌握精髓呢?生活问题怎样解决,营养哪里补给,资金、器具谁来提供?如果自食其力,花大量精力安排衣食住行,训练效果怎能提高?至于武术的失传我倒觉得不一定都是坏事,虽然某些技巧的失传或濒于失传令人惋惜,但这毕竟是自然的清洁工,通过失传更多地淘汰掉无生命力的、不实用的、低效率的和繁琐零乱的东西。黄:是不是我们所说的“技击性”是两种不同的理解,指的不是一回事。赵:很可能.“技击性”本身就很含糊。那么,你所指的“技击性”是什么呢?黄:说不好,仿佛是讲“很厉害”,“总能赢”等等。赵:是的,但应明确技击性对拳不对人。在格斗中,一个人获胜只能说他当时的状态好,一个人总能获胜也只能说他实力强,只有练同种拳术的许多人在许多较量中胜利的比例明显高,技击性在统计中才显露了出来。而用“未遇敌手”之类来标榜有技击性则是白费口舌。黄:您是说技击性就是格斗获胜的概率。可是,在拳击赛上,摔跤手会失败;在摔跤赛上,拳击手会吃亏,那这两种拳击哪个技击性强?赵:这恰恰说明“技击性”都是相对于固定的较量方式而言的。不论是公开的比赛,还是私下的争斗都有一条公认的或默许的规矩贯穿其中,拳技越适合这一规矩,它在这种较量中的“技击性”就越强。然而,也存在着这样一种“规矩”,它除了要求只可借助人体自身的能量外,没有任何规矩束缚,它常见于仇杀、决斗-等极端暴力的较量形式上的自由搏斗,拳术在这一较量形式下的技击性似乎是一种“绝对技击性”。在理论上我们所神住的拳术都应具有较高的“绝对技击性”,可实际上却极难确认、衡量这种技击性。因为这样做不但伤亡大,而且使观众感到残酷、恐怖且毫无“技术”可言。其实,广大民众心目中的“技击性”并非完全指拳术的杀伤力,而是要满足一种“以雄健、精巧的技艺来征服他人”的心理需要。这是格斗中文雅与粗暴之间的中庸之道。像现在的散打、推手和套路表演那样“文稚”得过分,就很难引起人民的热心;而像远古的相搏和角斗那样“粗暴”得过火,也很难不使大众心冷。黄:我们梦寐以求的武术技击竟是一种主观上的满足,或许观众和拳迷如此,但中国的武术爱好者都想亲手把自己变成宗师和侠士,虽然他们的希望很小,可他们除了有时抱怨得不到“真传”外一生锲而不舍。假如技击性不是客观实在,那他们追求武术的动机是什么呢?赵:对于喜欢观看武术的人来说,他是为了借运动员作为自己的替身来发泄本能的好斗愿望;而对于喜欢练习武术的人来说,他是出自于本能的恐惧。恐惧有多种,看见死人与看见活虎时的害怕是不一样的,站在高处、当众演说等不安感也各不相同。不要以为恐惧只是懦夫和窃赃的行为而与勇士和豪侠无缘,恐惧也是健康的动物或人类面临各种危险的自我保护本能。那么,人生最大的恐惧是什么? 是对未知神秘的恐惧。在“可怕的情形”到来之前,比如:死亡将近,罪犯在逃,在上赛场或上战场之前,对吉凶未卜的命运面临抉择时往往处于恐惧的高峰。另外,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也会拜倒在神龛的脚下,假如他对神的一切了如指掌还会下跪吗?青年人从熟悉的家庭走向未知而神秘的社会,他迫切需要某种“力量”来充实自己,来驱赶恐惧。他需要些什么“力量”呢?是法律,是道德,是宗教等等,然人类最原初的本性要求首先是对自身肌体的崇拜。人们总愿无条件地选择自己的拳脚来充当最可靠、最应手的武器,于是敬佩搏斗的胜者自然成为安慰心悸的法宝,这也许就是练习武术追求技击性的动机。黄:人的这种动机不是很荒唐吗?现代人类对抗的致胜法宝早已让位给枪炮和原子弹,武术的出路是不是从“技击性”转移到“艺术美”,通过人体“动”与“劲”的操练和观赏使人享受美的体验和遐想。赵:也可以说:今天武术的价值就是能给人带来美感。但这种美感却不像我们通常想得那么简单,设想—名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对他来说写诗、钻研科学是享乐,而攻击别人、挑逗异性也可能是享乐。进取与犯罪皆出自人自动寻找生理上快乐的感受,而各种人与动物没什么两样的快感经过长期的社会搅扰,逐渐被抽取出经络,再根据时代的需要雕刻成我们活着的人所喜欢的样子。这样,低级的欲念便摇身一变成为高层次的美感了。武术的美类似一种群居社会对雄性美的折服。它能使脱离父母关照的人感到了能继续得到某种强大势力的卫护和宠爱。所以,武术中那些情随事迁、因人而异的“艺术美”也是以统一而永恒的“技击性”作为基础的。套路只能是技击的寄生物,假若硬性独立出来,则立刻会找到其它寄居地,比如,依附舞蹈,成为一种权仿格斗和格斗故事的舞蹈。当然,也可能像学院武术那样变成体操,像古寺绝技那样变成杂技,像气功武术那样变成魔术,像民间拳派那样变成宗教。黄:如此说来,武术朝着套路和技击双向发展也是错误的了。赵:即使套路与技击能够分离,目前它们已被分开了吗?武术界为什么总想哄骗初学者,让他们以为套路练习是未来技击的根基,预先安排好的对打和推揉是技击的样板,而奇式怪招、搏人丈远是技击的目标?武术中套路与技击一直关系暖昧,它们往往根据拳师的需要时即时离。技击家虽蔑视套路,却时常用套路来掩饰技击的单调;套路家虽像叶公于那样见不了“真龙”,却常常以技击来装门面。好,时间不早了,明天再谈怎样?黄:到时请您着重谈谈中国武术的内容。第 三 天黄:您独到的武学思维令我心里时常涌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可您对当今中华武术的技击威力的怀疑和否定又使我心中忐忑,当然,我知道少数拳法和高手即使再 “厉害”也救不了中国武术。但是,如果真正叫人心服,恐怕还得更具体地对中国拳术的主要“经络”的结构进行剖析,指出其中的弱点来。其实,我也曾很讨人嫌地向许多拳术家请教过他们本门拳法及整个武术的不足何在,可“回答’只有三种:第一种拳师自称才疏学浅,不具备指责拳术的资格,并劝我老实学拳,勿胡思乱想;第二种拳师借此痛骂旁门或旁人,其中多为对某个人或某件事的私怨,而与学术无关;第三种拳师则表示不满,好象说:“呸!你这叛徒,大不敬,大逆不道之流。我的拳术中国第一,中国的拳术世界第一。”赵:可他们都在对你说:“我们都很害怕”。害怕触犯了那个东西,害怕看清了那个东西,害怕得罪了其他的害怕者。实际上,那个东西不是现实中的国术,而是幻想中的国术。拳术在幻想中越传神,在现实中就越失真;而拳术在现实中越贫乏,就越想用更神圣的幻想来弥补。中国武术理论和技术的破裂由此与日俱增了。黄:您愿意具体分析一下中国的拳术吗?赵:只是时间不够。这样吧,这里只谈主要的轮廓,每一方面也只是“点到为止”,且不受条理层次的拘束,另外,国术的优点你我已经听得够多的了,这里只谈缺点。黄:好。首先您对武术分内、外家或按地区分类怎么看?赵:中国技击若想发展,现在试行的拳术分类法必须全部打破。这倒不是说这些分类很不合理,而是说这些分类只能部分地划分拳术的演练特色,而丝毫不能说明拳术的技击特点。拳术类型的分割应该是“打”出来的,而不是“练”出来或“编”出来的。它应该反映人体和不断翻新的技术,而不是千百年一成不变的宗教式的门派习俗。少林、武当、峨媚、终南等分类恰说明了古时交通不便所带来的交流障碍,今天早该成为陈迹了。而内家,外家来源于尚武的书生为抬高身价而妙笔生花,然而谁也不愿承认自己是“外家”。其实,在荣辱生死悠关之时,谁的拳脚都是“无家可归”的。黄:可内外家的划分至少代表了拳术的刚与柔。赵:“刚柔”的意思更加含混和泛泛,它只能作为拳师对其他门派品头论足的口头禅,一旦用到自家的拳技便都“刚柔相济”,“内外兼修”。好象自己总是站在“ 刚”与“柔”的居中点上来评审别人是“偏刚”还是“偏柔”。太极拳等柔技真的靠“四两拨千斤”来闯荡江湖吗?“以搏人为主”的形意拳为什么属于“内家” 呢?西洋拳击也是人的创造,那它是“刚”是“柔”呢?黄:但“内外”和“刚柔”的学说毕竟导致了深奥的内功练法,即由意到气再到劲贯通法术的发明。赵:“意、气、力”,“精、气,神”等等和与之相应的内功修炼是很难用正常的语言说清楚的。它似乎是自己暗示自己产生种种舒适和强壮感觉的方法,也可以说是某种宗教符号式的召唤。但在技击上都不大灵验,至少有许多新的理论同它一样有效,甚至比它更实际。黄:那么,您认为中国武术在打法上有什么欠缺?赵:国术的打法忌讳太多,除了避讳某些不约而同的东西外,各门各派还有各自的禁忌,譬如,每门拳法总忌讳与其它的拳法雷同,于是追求奇异,冷僻成风,说一个练八卦的很像大极会使他难堪,说一个练形意的很像拳击他会觉得耻辱,要知道最能表现拳派风格的并不是打法,而是故意摆出的门派礼节性招式。这类招式在表演和对峙中还算有用,但在短兵相接时则完全是多余的,笨拙的。另一个忌讳是怕摔倒。在中国民间的徒手格斗较量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即除两脚之外身体任何部位着地都意味着失败、屈服和“栽跟头”。所以南方器重“马”,北方推崇“桩”。国术也多要求步距大、重心低、上身中正,殊不知这种四平八稳的技巧实用的代价是什么?其一,在“抬腿半边空”等影响下,失去了下肢的进攻,特别是极富杀伤力的高踢和高膝强击。其二,中国最优秀拳种中的“蛙劲”只不过是力求使动量沿人体某一路线尽可能低损耗、长距离的传输。还没有自觉地利用不平衡所产生的大质量部位的惯性运动来发力。其三,时时提防“失重”必阻碍步法与身法的闪动和灵巧。上述我们所丢弃的东西也正是现在国际搏坛最宝贵的东西。传统拳术是“老人拳术”,“老”是圣贤、权威和高深的同义词,而老年人当然是抬腿艰难,倒地危险了。这样,在授拳时掩盖“圣人”弱点的托辞自然就是拳术忌讳“不平衡”了。但是,拳术并不仅仅是摔跤赛。以失稳换来凌厉的一击,即使倒地也值得。打法我就先说这点吧。黄:下面您谈一谈练法好吗?赵:我们的拳师总喜欢在招数和打法上寻求独创和隐秘。其实,真正独特的、能保密得住的是训练,俗称功法。训练方法决定着拳术的优劣。而中国现存的传统功法基本上是低效的。表现为“功夫上身”所花费的时间太长,即使有了“功夫”也不完全在某种格斗中顶用,并易出现伤害、劳损和疾病。训练是一门庞大的综合学问,决不是几十年如一日、起三更、练三九就能成功的。在这儿我不多说了,我只谈几个“错位”:首先是练法与用法的错位,不管哪门拳法都以不能散打为耻,可哪门事法把大部分时间花在散打上呢?国术大师们在练功上有两个很可笑的错觉,一是认为真搏实打是拳术的最后一课,只有“功力”精纯后才能试着临敌;二是认为精熟了推手、对练等近似格斗的技能就等于提高了真正格斗的水平。当然,在低陋的条件和训练术下很难实现肉搏,业余拳迷也不愿总是肿脸瘸腿去上班。但拳术想上高层次,“错位”就必须弥补,最终的决战怎么用,学习的开始就怎么练。另一个“错位”是疲劳和强度,民间拳手只知天天长时间埋头苦练,实行低体力消耗战术,自身的肌肉,神经等格斗所需要发育的组织并未被充分刺激。他们对更新训练器具、设备或请助手陪练有一种天然的憎恶,他们更愿意在黑暗或无人的角落里独自比划和默想。我真搞不清武士们是为了人生而借助中国武术,还是为了乞求“中国武术”的怜悯而苦行。此外,理沦与实践有错位,技术与素质有错位,公开性操练与闭门秘练有错位……我就只举这几例吧。黄:那武术界的体制又如何呢?赵:我们先不谈官方武坛的组织方式。仅就民间拳界而言,学生藏在心底的选择明师的标准是什么,历史不明的神秘老头儿为最佳;能椎推搡搡,会高谈阔论的居中;不能打,不会聊,只在拳术某一方面有研究的则很勉强。虽然人人都说这样不科学,可某“大师”道临时却人人都动心。另外,一师多徒制的“牧羊式教拳”能培养出高材吗?授拳不同于中小学,它需要师生更密切的接触,科学到了高水准也需一师一徒制,拳术则应更进一步,施行“多师一徒”制,只有各派拳师,体育专家,医学家,营养师等等与技击有瓜葛的领域的方家通力合作,才可能造就出中国真正的高手。黄:这些天咱们的话题总是围绕着作为一个整体的中华武术,您乐意更进一步对传统拳术的具体门派进行批判性的评价吗?我知道过分具体有时会伤害某些人的信仰和自尊,我不想在无情地解剖拳学时造成人际摩擦。所以,只想请您将中国名的不足之处列举一二。赵:咱们先谈形意拳和八卦掌怎样?黄:好,从传统上讲您是形意八卦嫡传,您和韩慕侠是张占魁门下最有名气的学生,从自己的门派“开刀”令人敬佩。赵:别那么说。咱们先谈谈形意拳,如果说二、三十年代全国擂台上的优胜者中形意拳手居多,那现在的形意就“差劲”多了。原因是最讲究“合一”的形意拳除染有国术的通病外,还有“不合”之处。首先,“招”与“劲”不合,形意是“打人”的招“推人”的劲,用在击打上吧,拳掌发出只能打动对方,力量少有破坏性;用在推揉上吧,伸掌伸拳又难以将对手远掷。其实,形意拳家至今未搞清形意拳是专用于“散手”还是“推手”的技术。此外,“形”与“意”不合。都在高唱“形意并重”,都在走极端。一些人讲求“形骸”成癖,一些人追寻“意念”成疯。前者被三节、四梢、五行、六合……捆成了五花大绑,后者则躲在幽处独享精神激战。还有“拳法”与“功法”不合。谁要是想终生若练五行拳、十二形、杂式捶或直接用拳招来格斗就能“升堂入室”那就太天真了。人们喜欢把形意拳与西方拳击比较,但人们也害怕这种比较。中国事就非要纯而又纯地“走自己的道路”,哪怕是与洋人的拳技有一点偶然的巧合也要立刻删去。可依我看仅就训练方法和比赛制度而言,形意拳就该好好向拳击学习。黄:形意八卦的出现是不是想用八卦掌来弥补形意拳的不足呢?第 四 天黄:几天来,您站在另一个高度,把武术血淋淋地剖开,使我们这班乐知天命的人感觉到一阵阵地颤抖,我想会有人说咱们这是在无事生非、自寻烦恼的。但是,您很像隐居在武林深处的一位痛苦的先觉者,自然会先天下之忧而忧,不断向人们发出危急警告的呼号。今天,您是否愿作为一个明师为我们年轻人,为我们的武术的未来指明发展的方向呢?赵:你知道当今中国武术界最危险、最丑恶、量强大的“拦路虎”是什么吗?是独裁,是武道内部已经司空见惯了的专制。这是一套从上到下复杂的关系网。其中关键人物有两个:其一,门派中的头人,包括祖师爷、老师父等,谓之“拳霸”。其二,与武术有关各部门的某些政府官员,可谓“官霸”。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嗜好 ——发号施令,教导徒弟或下级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黄:这有什么危害吗?赵:拳术是人的文化,人是最关键的因素。而这“两霸”最出色的能耐恰恰正是压制人,尤其擅长迫害那些比自己更有才华,而又不怎么俯首贴耳的人。另外,作为副业,他们也不时地杷别人的成果和功劳窃为已有。请你特别注意:哪个地区的武术界死气沉沉,一盘散沙,那里头就一定有拳霸官霸。让“花架子”肆虐,而不敢真搏实打,是因为“官霸”不敢担责任,“拳霸”害怕栽跟头。黄:那么,谁是“拳霸官霸”呢?赵:你应该问:“谁不是拳霸官霸”?我们这帮老头都或多或少地有些“霸”气,只是多数人自己不觉得罢了。当然了,谁也不想当恶霸,但在这个武术体系下,不管多么善良、谦虚的人,一旦被捧到了某个高度立即便身不由己了。有一种伟大、正义的感觉推着飘飘然渐入化境,看每一个武术爱好者都欠自己的情,看他们都处在蒙昧的状态等待着自己的教化。于是,把自己那点经验一滴一滴地挤出来,调追随者的胃口,并尽可能多地换取崇拜者的钱财和赞颂。结果怎么样,青少年、叛道者、创新家……这一群最容易出现拳术英雄的人,也是最脆弱、最没地位的人被一“网”打尽了,变得温顺、圆滑了,其中的宠儿慢慢地也熬成霸业,再进一步压制他的后辈。总之,武术遭殃。所以,那些宗师、权威、武术家还是闭嘴吧,除了就某些问题进行一番平等的讨论外,最好不要以天然的坛祖和领袖的面目为拳国的子民指点迷津了。黄:那么好的传统怎样继承?老一代人怎样用经验来扶植下一代呢?赵:庸师往往把年纪当成经验,用来驯服徒子徒孙。而明师的任务是为学生尽快超过自己创造外围环境。“经验”应放手让徒弟去闯、去干、去创。干出来的经验使师徒俩都受教育,这才是正常的扶植。但绝大多数老拳师却觉得这样做不合算。因此,你们年轻人不要上当,如果你的老师真要把你培养出来,或许他在人格上和生活上需要尊严,需要你的尊敬,但在学问上在技术上他决不能作你的家长,而应作你的伙伴、你的随从。如果他觉得这样作师父吃亏,那你就不要再理睬他,应远离他。最多他也只能搬出那套“武德”来咒骂你,可你却保住了事业和青春。黄:可是,武德一直是侠士风度的标准,中国人高层次的道德法典。赵:过去可能是的,但现在的实际效果是什么?“武德”在中国的半空中悬了千年,谁也没有看清它的全部内容。“杀富济贫”之类的豪言的现代解释是:先进的事物不许冒尖,腐朽的东西也不要死亡。“替天行道”现在也可翻译成:年轻后生不得“犯上”,以保障拳坛独夫作威作福。现在,捧着这套过时的“武德”来整人,挑别人的不是,则是最最缺德的。黄:其实,我想说的是假如有一天中国武术的现存体系真的如您所愿被彻底摧毁了,而全新的体系又未来得及建立,我怕武术若走入这种“破旧而未立新”的境地会面临一场像“文化大革命”那样的混乱。所以,在旧武术未去之前,我很想听到您对中国及世界武术前途的构想。赵:“中国武术”是没有前途的。当然,整个世界武术的日子也不好过,你不要看那一时的辉煌、热闹。武术若今后没有一个革命性的改变就会被那个伴在它身边的 “千古难题”逐渐地困死。而“中华武术”若照此下去便等不到那个时候,早就自身腐烂了,在快要咽气的时候再挨上“外国拳术”致命的一击。黄:“千古难题”指什么?赵:什么是武术?武术是“尽量安全地表现残酷”。可这是一个矛盾,想安全就不能残酷,想残酷就不会安全。自古以来,有人用金钱和奴役来淡化安全,从而提高了残酷的表现:有人创造出拳击、摔跤、推手等项目,以护具和技术约束来降低残酷,从而加强了人身安全。然而,武术要求“安全”与“残酷”这两方面同时提高。但到目前为止,人们还只能做到以牺牲一方来补足另一方。武术缺乏安全会让人畏惧,缺乏残酷会让人厌倦。这是几千年地球上生来死去的多少聪明人未能解决的难题。而武术想活下去,我们或我们的后人就要赶快解决它。黄;怎样解决它呢?赵:在这里我只是提出问题,提醒你注意它。而解决它恐怕不是一个人、一个拳派的工作,甚至不是武术界自己能够承担得了的,它需要新科学、新技术的帮忙。黄:在这里,我们中国的武术家该做些什么呢?赵:我看中国拳手还是先别管什么“难题”吧。叫中国拳界大难临头的是他们那套陈旧的体制,而砸碎这一顽固体系的关键不在于某个伟大拳术家的出山,而在于让“小字辈”们在世界的大范围去打去拼、用事实重新告诉那帮老家伙、老脑筋什么是武术。黄:现在,国家不正是努力使武术走向世界吗?赵:我曾说过,政府就没有真正重视过武术。他们瞧不起武术,觉得它远不能与田径、足球、体操相比。有些人害怕武术,怕聚众搞迷信、怕小青年打架,怕摆擂台出事。咱们再看看怎么个“走向世界”:培养几个洋“花架子”在国内观摩观摩;找几个初学乍练的老外带上中国的“行头”让中国选手尝尝赢的滋味;派几个“嘴把式”到国外把东方的“实战术”传给西方的养生爱好者,或者引海外崇拜者“朝圣”,再高薪教几个大鼻子徒弟……说这是“卖国”有点夸张,但至少是在“卖拳 ”,在廉价出售。黄:依您之见,中国武术怎样走向世界?赵:必须推翻“三座大山”,第一座山是老人和官僚对各拳派的专横统冶;第二座山是把中国武术凌驾于世界格斗术之上,搞宗教式崇拜;第三座山是过分追求安全,不顾观众的情趣。黄:在中国推倒这“三座山”恐怕是太艰难了,不知要有多少事情要做,而且会不断碰到难以克服的困难。赵:不,只要抓住一个问题,其它问题便迎刃而解了,那就是要“打”,参加竞技,只有把武术在全人类中间“打”个热火朝天,老人才会自动变得谦虚,官僚才能被自然淘汰,人们才可真正知道中国功夫在世界上倒底“算老几”,安全与残酷的比重才会被恰当地把握。但是,“打”不是儿戏,它要求我们中国人再多拿出些胆量和度量来。就是说,首先必须有“敢输”以及“敢死”的精神准备。然后,请国外真正的搏斗高手到国内来叫阵,并请国内的功夫好手去征泰、征日、征美、征战欧洲。黄:我们的拳手输了怎么办?怎么向国民交代?赵:就是要敢输,只要我们的拳手尽力了,就再也没有比惨败而归更好的事了。一些有识之士看到了中国武术的内幕后,劝武术还是不要走向世界为好。可我认为国术还是走出国门,去亮一亮丑,挨一挨揍更好。虽然这样做会使广大的外行心里感到耻辱,我们也会有汉奸、卖国贼之嫌,但这会打破国人心中的中国功夫不可战胜的神话,彻底使旧武术体系“休克”然后“重新启动”。只有这样,武术才有希望。黄:可是这样的话,国术会不会被湮没,年轻人会不会由此认为中国功夫不顶用了,而转向学习拳击,柔道、泰式拳击呢?赵:会有许多人这么做,谁先进就向谁学习嘛。但这无关大局。中国武士难道就那么不经打?打倒了再爬起来,我想会有更多的人借此反省自己和自己的拳术,中国人才能反败为胜,使国术产生飞跃式的发展。黄:真的要把中国功夫与世界各种搏击术冲撞,是按他们的规则比呢,还是按我们的规矩打?赵:这是实质性的问题,我们的武术工作者整天忙于编几趟拳术,创几招打法,搞几套训练等等,其实这并非振兴武术的关键,真想闯出“有中国特色”的武术就要悉心研究出几套或十几套比赛的形式。不要只在“散打”、“推手”这两个干巴巴的赛制上打转,应该先学学人家的职业化,人家的奥林匹克,人家的拳击柔道,然后自己搞更新的竞斗方式。最终把各式各样的格斗赛亮出来,打一打,让观众来取舍,让人民来评点。一个能唤起观众极度狂热的比赛方式一旦定型,拳手和他们的指导者就会拼命地寻找在这个赛制上更实用的技术。于是,更具实战价值的拳术就会自然而然地不断涌现。中国武术的技击性才能真正被加强。黄:要想唤起观众的狂热就必须回到中国古代的“相搏”和西方角斗士的那种血腥厮杀,我们怎么保证运动员的人身安全?赵:这又回到了那个“难题”,它虽然还未得到根本的解决,但我不相信中国人就那么缺乏冒险精神,现代人敢登雪山,敢潜海洋,敢只身去北极,敢在飞机翅膀上跳舞,总之,连大自然的破坏力都不怕,人的拳脚的那点能量又算得了什么。其实,骑摩托车摔死是意外,而被对手用脚踢死却是故意的,所以感情上过不去罢了。当然一名拳手无论他如何伟大也只不过为广大拳迷的快乐而充当牺牲品,为武术事业的进步而充当实验品,但作这样的人值得。话说回来,人不是那么容易被打死的,我一生好“动手”,与名家、选手、挑衅者都有遭遇,其中不乏生死决斗,但几十年来连一颗牙都没被打掉。在武术圈中,作为一名勇敢的选手我想他会有一些 “敢死”的精神的。黄:现在的人都在向“钱”看,都愿意相信神乎其神的东西,把武术搞成一种血肉横飞的肉搏,观众会有兴趣吗?资金从哪里来?赵:你见过马路上为一点小事而吵嘴和打架的吧,近年来是不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劝架的人越来越少。为什么呢?是我们的格斗文化贫乏得已经逼使人们不得不去欣赏那些低层次的街头殴斗,而且一些人起哄、流连忘返、尽力鼓励打斗继续下去。另外,在电影、戏剧、小说里人们也渴望看到真实、激烈的武打场面。故此,人们需要格斗,需要亲眼看到格斗或亲身体验格斗。我想,在这个时代,如果格斗比赛的形式恰当,选手训练科学,武术是会超过足球而成为世界第一运动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观众的热情就等于金钱,通过广告、资助、门票、电视转播等等渠道可积累丰厚的资金,资金反过来又促进武术水平的提高。而武术水准提高了会使其明星们更加耀眼,使拳迷们的信仰更容易寄托,更好地享受神秘。黄:假如中国人真的在全世界摆擂台,那他们将凭借什么拳术作战呢?少林拳、八卦掌等拳法是否还会派上用场?赵:中国人干吗非要追求某种独特怪异的拳术呢?使用什么样的拳术要按比赛的规则而定,传统拳术在新型的比赛中虽有可借鉴的地方,但其主体,上至形意、太极等名拳,下到裘先生的螺旋拳和我的心会掌,恐怕都免不了要进博物馆。今天对我们来说至高无上的东西,那时可能一文不值了。但是,这并不等于我在完全否定中国武术的价值。泰式拳击之所以能够称雄今日世界,空手道、跆拳道之所以能够大行其道,除了它们都有赏金制等比较恰当的比赛形式这个重要因素外,不要忘记它们也都脱胎于东方古老的拳术,而这种古老的拳术中国大陆有得是,母庸说那些响当当的名牌拳种,仅就我的那套心会掌中的部分技术而言,一旦能配合优良的竞斗秩序,我敢说它亦能与世界最厉害的搏斗术抗衡,我想其它许多拳派也能如此。令人遗憾的是,目前,不是我们学习人家的赛制,而是我们忙于教人家那点“国粹”。搞不好,中国的这些“玩艺儿”又得丢给外国人去发扬光大,然后再借鉴回来,瞄准人家的尾巴穷追猛赶。黄:我们的拳术走出中国,熔入世界之后,中国武术还有何作为呢?赵:我说过,中国武术将不复存在,它只能作为一种地方特色罢了。中国人欲在世界格斗领域内有所作为,就应创建出多个有特色的格斗比赛,并在此类比赛中保持优势,而这类比赛的最低标准是不能让观众抱怨说:“这不是真打”,或说“这不公平”。当然解决那个“千古难题”中国人应义不容辞。其实,让我预言更遥远的事情是极不现实的,当今中国武术所走的每一步都踏在一个十字路口上,谁知它朝哪个方向拐弯,即使有个预言指出了灾难,而武术听从了预言结果避免了灾难,你说这个预言准确还是不准确?黄:明天,我要到无锡等地出差,咱们的谈话恐怕要耽搁些时间了。以后,我期望能在更多的感兴趣的地方听到您不凡的见解。我的恩师赵道新作者:马金镛我十五岁在天津市河北第一中学(现天津第三中学)上学的时候,非常喜欢体育,尤其爱打篮球。我们学校的篮球队经常在东马路的基督教青年会大楼(现天津市少年宫)内训练,常常与国术名士张占魁开办的“中华国术研究社”训练班共用一个大厅。有一天,张老先生突然用手指着我,大声问他周围的人:“那个玩球挺灵活的小孩是谁呀?”他不就是您徒弟马骐昌的侄儿吗。”周围的人答道。“叫他到这边来……”随后老先生用不容辩驳的口吻要求我放弃篮球,随他学武。就这样,我便走进了武术,时间是1930年。张占魁,字兆东。直隶河间府后鸿雁村人。先从深州的刘奇兰学形意拳,后拜京城的董海川为师,按老先生的说法:他的八卦掌实际上是随程廷华练就的.艺成后在天津任“马快”,捉匪缉盗,镇慑地霸,在清末他以搏技精湛享誉天津警事界和民间,素有“闪电手”之称。晚年创办中华国术研究社。我随张占魁老先生打劈拳、走圈……十分苦,也十分兴奋.比如,在数九寒冬,老先生搬把椅子当院一坐,眼盯着他的孙子张培武和我转八卦.我俩的手被冻得钻心疼痛,每当我们走转到脸背着老先生时,总要呲牙咧嘴作出痛苦的表情,一旦转到面向着老先生时, 立刻改换成一副认真而超然的面孔。由于我的叔叔马骐昌是张老先生的爱徒,且为天津拳界的“三匹马”之一。按传统的辈分习俗,我不能成为老先生的弟子。起先,老先生准备推荐我拜刘晋卿先生为师,老先生的这位三徒弟刘晋卿摹艺高超,不逊于四徒弟著名的韩慕侠先生。但后来,老先生晚年的学生赵道新异军突起,连刘晋卿等老先生的早期名徒们也坦率地承认“青胜于蓝”,所以,老先生最终决定命我拜赵道新先生为师。1934年7月在张占魁家举行了颇有传统特色的仪式,老先生为达摩圣像敬香,在座的有裘稚和、温士源,苗春宙、顾小痴等,后在天津清真 会宾楼设宴庆典。随后的9月间,我随赵老师赶赶上海,在上海浦东中学任体育教师,并开始了格斗训练。在上海,赵老师教了许多年轻人,其中不乏出类拔萃者。比如,在我之前,有被老师从流氓瘪三的围攻中救出的吴天甲、由张长信先生推荐的他自己的高材生薛恒源。后来,又有张占魁学生韩友三之子韩星垣,还有中央国术馆优等生解之信,因他的父亲名镖解焕章 被老师所败,尊父命前来投师。二十年代末和三十年代初,赵老师多次投书撰文给官方,要求改革中国武术,但皆遭到漠视。不得已,才在自己的圈子里,潜心研究,大胆试验,力图构建无愧于时代的格斗体系,而我们这些人自然也就成了这项研究的受益者和实验品。老师的教学是极其严谨的。他在训练计划的制定上相当大胆,但在训I练计划的执行上却又极端严格.对于每一种技术,他都要细致地讲解,反复地演示,并以身试劲.观赏他的实作真是一种美的享受;同时象注入了兴奋剂一样,使从学者力健神烁。拳士张天锡在看完赵老师的拳术演示后,按撩不住激情,当即赋诗一首。现抄录其中部分诗句如下:及门何止千万人, 试问谁能得其真。观君技艺听君论, 恍如吾师在眼前。灵机活泼藏腹内, 神光离合绕指巅。刚柔虚实通易理, 阴阳消息近奇门.,此中说理极精细, 绝大学问非儿戏。第一强国兼强种, 练好身体犹其次.鹘落龙潜运神奇, 鹰瞻虎视蓄威势。一声叱吃走风云, 万泉包罗小天地。变化莫测形无形, 动静随心意无意.。。。。。。。。。。。。。当年,海通社记者为老师拍摄了几百张拳姿,可惜今天仅剩下了部分质量较低的照片。在年间老师因其父逝世而回津,之前,让我在税专学校代他授拳,并嘱我勤苦操练他新创的一套“杆术训练”。每日,我除了食宿外,不是读书就是操杆。待老师返回上海时,他惊奇地看到了他的训练方式在我身上所产生的功效,肌体饱涨、肌质优良、运作轻灵、炸力强劲,而且感觉浑身每一根肌束和毛孔都能随着意念的闪动而突然兴奋起来,亢奋得向往着与人搏斗,甚至想望自身疼痛的体验……老师高兴极了,随后他也与我一起抖杆,并不断探索和进行其它的训练,休息时师生俩还经常站在大镜子前比较肌肉。赵老师非但善武,而且能文。在上海,他与武术界人士交往不密,但却终日与当时的文化名流为伴,如“燕南道人”陈聘卿、“上海三绝”李微之等人,我们在一起探究国文与艺术。赵老师天资聪颖,在税专学校他除了教拳外,还经常代授国文课程。在书法方面,我们学练书法,老师临汉、魏碑,我临汉碑。在篆刻方面,我们喜欢“西泠八家”,并擅长无刻床的篆刻,因为此法需要很大的手劲。每次治印都要加盖到一本小册子上,数十年来已积累了百余枚印章,只可惜后来统统毁于“文化大革命”的焚火之中。老师虽在国术界声望很高,但他反对神化、藐视权威。他拒绝姜容樵在小说《当代武侠奇人传》中将他列入“后八侠”。他的学生薛恒源象他一样,专打名手大师.,较量前从不问对方的名望、地位,宁可掌下战死,不在名下惧退。当时的国术同行都骂我们师徒在上海滩上“好勇斗狠”。可实际上,老师和我们从来都是手不轻动的,不被门派唆使,不仗艺欺人。老师也和普通人一样,具有一颗未泯的童心。一次,我们师徒数人在参加带有一些赌博性质的蟋蟀斗咬时,警察封锁了前院后门。我们来到后门发现门已用绳栓紧并被人死死地拉住。我猛然发力将门拽开一道缝隙,税专学校的尹耀庭象箭一般地夺缝而逃,我再次发力将门破坏掉,那位拽绳的警士也迷迷糊糊地同时被绳子拉了进来,薛恒源迅速把那人抄起,塞进了油篓,而后我们撤离了现场,事后发现赵老师不见了。原来他昂首挺胸信步从前门走出,在场的巡捕未敢阻拦。1939年我因姐逝而回津,时年,张占魁先生病重,我留下来照料病人,至夏季,张老先生病逝,天津各界为他举行了大规模的送葬仪式。其后,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我在北平集团军和感化院工作,过着紧张而飘泊的生活。1941年底,我释放了一百多名在押的新四军战俘后辞职。先到上海,然后回天津。1942年初与老师赴黄克诚的新四军第三师处做生意,途中我感染了伤寒,老师只得返回天津,我到江苏镇江薛恒源处养病,愈后仍留在镇江练拳、读书,直到1945年日本投降。1945年,赵老师回上海工作,而我回津做生意糊口。到1947年9月,我与当时的国大代表,老.先生的弟子温士源先生商议,拟重新恢复张老先生的“中华国术研究社”,后由裘稚和出资,在天津南市“文化大楼”挂起了社牌。温士源任社长,张远斋(老先生的次子)为副社长,我担任教务主任,裘稚和、苗春自、顾小痴、林子上、曹乃余、高克昌等人为理事。学生有陈焕新、刘嘉桢、周树堂、高崇武、孙乃扬等人。随即请赵老师辞公职.回津,接任教务主任之职。1950年后,我在粮食、信托、福利公司和洗衣店工作。“文革”期间患胃溃疡在家养病。赵老师自从辞去了上海的工作后,生活日渐清贫。为了养家,司机助手、刻字、玻璃工样样干过,还帮’助弟弟赵道中在街头摆摊,因为慨叹于民国时期遗留下来的武道恶风且无力反击,“文革”前后,我们只好随老师放弃武道,远离武林了。期间,我们谢辞了保定中医研究院、日本太极协会,京津、香港等地许许多多的邀请。1964年裘稚和先生退休回津,带回来了两路由他创编的“螺旋拳”,并催促赵老师创造自已的拳术。老师与我认真地对螺旋拳进行了观摩与评价,但在当时老师却无闲造拳。时至1973年,老师患轻度的脑血管病在家疗养,闲时潜心创作,他认为以拳搏人的中心课题是劲力,斗士的一切精神、功力、智巧等均是为了更强、更准、更省地通过劲力来摧毁敌手。所以,创拳的初期是把老先生的形意八卦中抽象的“劲”用具体的战斗实例来形象化,且如果再将每一个实例抽出来单操,又可成为各种劲力的一种训练。但是,在“文革”期间,技击是被绝对禁止的,况且象我们这些在拳台上经历了不同时代的人是很难逃避“历史复杂”等嫌疑的。为了避免成为“挑唆祖国下一代人打架的教唆犯”,老师在拳术创作的形式上进行了极大的隐蔽,他将这些初级的格斗与训练藏匿在一路刚柔相济优美的套路中。即使随他习划套路十几载或数十年的学生,许多人亦不知道其中的技击蕴涵。在从学者中,与老师长期相伴的有李长久等。八十年代,民间拳师激烈抨击流行长拳与简化太极拳的非技击性,海外搏术和一些被压抑的国术逐渐受到青睐,同时国家试行散打与推手比赛。社会禁忌的宽松唤回了老师热爱技击的天性,促使他以自己总结的格斗训练与打击技术改变心会掌,使之实战化。今 天,我们高兴地看到学习心会掌和要求学习心会掌的人日渐增长,我衷心的盼望能有更多的朋友关心、学练和改进心会掌,但我不希望有人为自己的利益而有意 ”手心会掌纳入他们自己或某一拳派的轨道。老师曾经说过:“心会掌既不属于任何拳派,也不生于任何拳派”。当时赵老师只肯将实战性心会掌法授与我的学生,而在学习此类技法之前都是由我给每个学员打的基础,并根据他们的具体条件和兴趣进行不同的试验。而我的学生,按习练时间顺序排列,有张鸿骏、张鸿彪、张水平、陈雷、黄积涛、林心宪、邵民强和续光宜,部分学生亦得到赵道新老师的亲传。八十年代中期,赵老师与我商议拟将此拳学系统为一个完整的体系。1985年由黄积涛执笔初步将老师的部分论文进行了整理,复印成册,名为《道新拳术论丛》,后被收入香港霍震寰等人的《意拳汇宗(道新论拳)》中,虽然老师对该《论丛》的整理水平颇为赞赏,但通过老师的进一步讲解与示范,感到《论丛》还未能真正地反映出赵道新武学思想、原理及技术。1987年《天津市志》编写组的领导李克简先生打算抽出一个写作班子专门为此进行整理,还是由黄积涛主笔,但因他正报考研究生而耽搁了下来。1989年春老师到内蒙次子家居住,直至1990年在内蒙古海渤湾逝世。心会掌是东方武技走向科学的一种尝试。老师年轻时就扬弃了意、气、神,虚、五行、八卦等东方经典对搏斗方法含糊的解释,而代之以对人体生理、心理的搏斗潜力的关注;抛弃了对祖宗大师的迷信,代之以对人性与人的行为的关注。心会掌除早期的套路包装外,是一种以格斗劲力训练为核心的学术范畴,同时给后人留下了许多未解的课题。毕业后的黄积涛建议我继续该拳学的整理工作。我起初觉得只要传授几个学生,能使该技留传下去即可。但我的家人提醒我:在当今社会,只靠传统的局部传习方式只能导致技艺衰败与失传,一个好的东西必须属于全人类,使所有喜爱它的人受益。于是,我与黄积涛共同将老师的文稿重新进行了更加详尽的整理,并溶入了老师授拳时的解说。初稿《现代拳术启示录》试投《武魂》杂志,即得各位编辑的热情支持,进而《点穴》,《爆发论》、《瞬击术》、《关于两大武术体系的对话》等文章投石拳坛,并击起阵阵波澜。现在,老师的其它论著正在整理,老师的拳技正在研究。今后,我们力图以先进的科技手段对此拳学进行纵深的研究和改进,并利用刊物、书籍、录像、光盘、信息高速公路等各种媒体进行广泛的传播。心会掌——十年来最大的武林之谜,要评选十年来最大的武林之谜,当属赵道新先生的心会掌了。回想十年前,各方人士围绕着心会掌,展开了何等火爆的笔战。尤其天津的黄积涛,做起文章来那叫脆,活像扣动了AK47,一梭接一梭子的子弹打得火星四溅,一时战场上“黄”烟弥漫。当时,广大读者那个兴奋呀,给刺激得捉身不住、“嗷嗷”大叫:快瞧啊!黄哥们儿要透露心会掌,他把心会掌的头几页掀开了(指介绍心会掌的梗概、格斗精神等)。那一刹,数十万双眼睛紧盯着老黄的手,而老黄,一派悠然地捻着书页,显得成竹在胸,使大家不禁会心一笑,猜道:黄哥们儿这是在逗弄对手呢,诱对手往间深里斗,一俟对手接招,他一准扔出颗原子弹似的大家伙(指更详尽的心会掌内容)------当此时,读者的心“怦怦”跳,就像读《克里斯蒂的东方列车谋杀案》,眼瞅着翻到最后几页,波洛该道出凶手是谁了------不想,论战的各方却突然地偃旗息鼓,波洛“嘎噔”一下子闭上嘴,扭屁股走了,把大伙晾在那不管------现如今,虽说事情过去了十年,可当年的读者,悬着的那颗心仍没有落地儿,嘴惊掉了环还一直大张着,专等一盖棺论定的“结局”来给合上。要人亲命的!这心会掌到底长的怎么个眉眼?哪位爷来把面罩给它掀开------挂靠心会掌可行否 ?黄积涛扭身走了。老黄无意中当了把“希屈克柯第二”,甩给武林一桩十年未解的“拳术悬念”。凡悬念都有无穷的解释。就像复活节岛上的神秘石像,被人们从外星人到史前文明什么的猜疑了一溜够。“心会掌之谜”也有这般魅力,它逗人发颠,活跃脑细胞(请观互联网上的嘴仗)。但就如同一部《红楼梦》,多数人只把阅读停留在爱好猜想的程度上,只有个别的人,非要做曹雪芹的解谜者,不把自己读成红学家不算完——找饭辙。现在,心会掌便成了“武林红楼梦”,造就出一拨“武林红学家”,这就是说,别看赵道新活着时、景况之惨跟曹雪芹可有一比,闭眼后呢?开始做慈善家,无偿地养活武林活人。赵道新死了,赵道新的“传人”——心会掌的解释者,当然就顺理成章地多起来。有些“传人”觑准了读者的心思,逮空子攒几篇如何练心会掌的东西往外扔,无奈,由于他们跟赵道新的关系远得“八杆子打不着”,读者不信他们。更有心思贼大的一些人,看出心会掌的市场价值了得,欲借此金字招牌发财,尴尬的是,他们无论怎么跟赵道新攀亲仍漏洞百出,钱没扎出来,反让武林数落个够。要说,这些人是一半精明、一半糊涂,你打算挂靠心会掌闯天下,理当学刘玄德攀皇亲那一招,去拜望赵道新的儿子和赵道新惟一的衣钵继承人马金镛(马前些年才故去嘛),让他们承认你的传人身份?兼之打此二人的旗号;退一步说,你搬不动他们二位,去游说赵道新儿子在文章中提到的、曾长期在赵道新身边的那些人也可,从做生意的眼光看,此也是不错的一计。事情坏就坏在这,你既舍不得放弃赚心会掌的钱,又不去跟赵道新的亲近人拉关系,你怎么糊弄追随者呢?拿小青年们当傻子吗?如此不开窍的人,真该读三百遍《三国演义》,曹操狂吧?还得按着汉献帝的脑袋,借他的嘴兴兵说事呢。你软不学刘备、硬不效法曹操(不去控制赵道新的亲近人),你以为攥着心会掌这块“玉玺”就可以招摇撞骗?别忘了傻袁术是怎么死的?凡智商没低到四十个数以下的读者,其实都明白,有资格大讲心会掌、或欲借“掌”赚钱的人,必须来自赵道新或马金镛的青睐者,他们曾长年环侍赵、马身边,感天动地得到了他们老二位的口传身授。赵先生不是爱心无限的特蕾莎修女,没人相信你拎两盒点心、拜望他两次,他就傻巴巴地“竹筒倒豆子”,把一辈子的心血都交给你?你那是跟傻子说话,整个一个不尊重读者的智力。握有谜底的人缘何缄口不语 ?“悬念大师”黄积涛该握有心会掌的谜底,虽然读者猜不准老黄的功夫属于中等抑或上乘,但他长年追随赵道新一事,已被赵的儿子在文章里给证实了,黄曾多年练习心会掌无疑。如此,众人便有理由将探寻的目光投向黄哥们儿。我以为,制造“心会掌之谜”的黄积涛本人,也是迷雾似的人物。想当初,此人指点江山,无限风流,撩逗得天下读者五迷三道、醉眼如痴。可奇怪的,此人突然放弃好局,从风口浪尖上抽身而退,其所为何来?令人难解。最让人猜不透的,是此人一去十年,声息不闻,竟是置身武林之外了,怪!有人说:老黄去了国外。倘若此话不假,他的销声匿迹自然不算疑问(不过,他为何不将心会掌的整理工作转托其他师兄弟呢?)。假如他尚在国内,他这种“跳出三界外”的态度,当有些难解之处,就像陶渊明从一个一心“治国平天下”的儒生蜕变为沉潜桃源的逍遥派,不可能是没有原因的——志愿和意志受到了致命的打击。老黄在隐遁之前曾言,他将继续整理赵先生的拳学文稿以飨读者。以老黄在行文中表现出的个性,他不像个食言的人。由此我猜,老黄肯定有难以言说的苦衷,才使他心灰意冷,决意退出江湖。至于老黄遭遇了什么挫折,咱们门外的人,难以猜度。心会掌的前景令人堪忧老黄闭上了嘴,他悄悄地走了,挥一挥手告别了武林这片云彩。其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由他敞开的心会掌大门关上了。他大约不曾预料,在他之后,竟没有人重新把门打开,放饥渴的读者进去,使大家得以饱览心会掌的华美璀璨。将近十年了,心会掌像件古董,幽闭在昏暗的博物馆里,不知有几多人曾有幸进入?即便这些人,我们也不知,他们是只能远远地驻足观其大概?还是已获准近前浸醉其中?唉!这惊世绝美的“无上神品”呀,多么地孤独寂寞,它的景况,岂不又恰如它的雕刻者道新先生本人曾经忍受过的落寞凄冷?如果说,在道新先生背负苦痛、踽踽独行的身影下,他的内心,还深怀着一丝支撑他的希望,那就是他凝注了半生心血的心会掌了,他肯定不愿他的心会掌像他本人一样沦落尘埃。古人著书藏诸深山,实是盼望后人能拿去一读的意思,不然,他把书藏在山里干嘛?随写随烧岂不彻底?道新先生是渴望一个辉煌的,就像他前半生屡次上书政府,为武术的前景剖心呐喊,道新先生始终是个入世的人,他没有变成最终心冷如石的贾宝玉。读者为心会掌吵架、有人拿心会掌招摇,其实,这反衬出心会掌没死,给了它展旗高歌的机会。黄积涛们不再战江湖,可惜,可叹。时间如流水,若再耽搁一、两代人,心会掌难免花落水流去,只剩个花光水影似的拳名,让后人唱着:“九里山前作战场,牧童拾得旧刀枪”,漫不经心瞥它一眼,而去-----心会掌会这样吗?不敢想啊!呜呼!追随十余载谆谆教诲情——忆赵道新先生于国权本人自1964年起拜刘学勃先生门下学习形意拳,同时结识了刘学锐老师的师弟陈世芬先生。从陈先生处我开始对意拳有了初步了解。1966年我与陈先生在天津民园体育场练习推手时,又结识了意拳创始人王芗斋先生的弟子敖石朋先生。敖先生对意拳体会颇为深刻,并注重实践。对意拳的拳理能够很透彻地用语言表达出来,敖先生对拳法的讲授特点是实践与理论结合,边讲边演。在敖先生与我做推手练习时,敖先生一发力即令人双脚离地,使在我身边的陈世芬先生对敖先生的技艺颇为赞赏。而后敖先生又经常领我到天津市的各大公园去观摩其他武术门派的技艺,并向其他门派计教,以吸收各家之长。并在敖先生指导下,与很多民间练武者进行推手切蹉,丰富实作经验。后又经敖先生的介绍,认识了来天津访友的姚宗勋先生,并有幸得到姚先生及天津李文涛先生的指点,受益匪浅。近年来我与姚先生的门人崔瑞彬和姚承光(姚先生之子)亦有往来。我与瑞彬、承光虽兄弟相称,却得到他们很大的帮助。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经刘学锐老师同意和敖先生的介绍,我又拜张兆东先生的弟子、螺旋拳创始人裘稚和先生为师,学习螺旋拳与八卦掌。1975年又经裘先生和敖先生介绍,见到了赵道新先生,那天由裘稚和先生带领我和裘先生的另一位徒弟郭继明,在天津水上公园与赵道新先生见面。当我见到赵先生时,站在我面前的竞是一位年近七旬,患有轻度脑血栓,拖着一条腿,手柱拐杖的老人。从外表看来他哪和想象中的赵先生真是差之千里。以他现在的年龄和身体状况还能打拳吗?赵先生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主动说道:“国权,你可以随便出手,咱们小试一下,怎样?”我听后,心中真怀疑面前这位病弱的老人能否经得住我的击打。但好奇心又驱使着我去试一下。于是我应了一声:“好吧!”便使用上、中、下三路同时发招,击向赵先生。在将要触到赵先生身体之时,只见赵先生身形微动下,我只觉得自己身体象被电猛击一般,又好似撞到了一台飞速运转的机器上,被狠狠地甩了出去,顿觉眼前一片漆黑,进而两眼直冒金星,心里发慌、恶心,足有两三分钟我才恢复过来,发觉内衣已被冷汗湿透了。后来据当时在我身边的郭继明讲,当时我的脸色灰白,气色很不好看。就这样,先生以他精绝的武功彻底地使我信服了,并领我走上了学习心会掌法的路程。在与先生十多年的习武生涯中,我深深地感到,先生不但武功精绝,而且教学严谨、诲人不卷,在教授我每一个动作时都非常认真和一丝不苟。从拳理到每一掌法的运用都进行详尽的讲解,还不时以比喻的方法不断地在拳理上给我们以智慧的启迪。先生对我们关怀备至,即便是他在内蒙千里山居住期间,也要求我定期给他去信,汇报习拳心得,然后他回信给我指导。每次接到先生的信,都使我获益匪浅。先生演拳时风格独特,拳风潇洒飘逸,形象奇伟、气势磅礴。记得有一次在裘稚和先生家,先生将心会掌从头至尾演练了一遍。裘先生家住一座老式的二层楼房,室内是地板地,面积约40平米。当先生演练这套拳法时,以腰带胯,以胯催身,身形飘忽,时而如清风拂柳,时而如雷电击空,好似仙人起舞,与平时判若两人,眼中露出骇人的神光。而且平时因血栓而拖着的腿也看不出有病了。屋内的地板、桌柜上的茶壶、茶碗,以及墙上的镜框都随着先生的拳势而颤抖,似乎整个楼房都与先生的拳势产生了共震。整个演练过程一气呵成,达到了形、气、意、力真实合一,阶及神明的武术高级阶段。给人以一种即英武矫健,又优雅从容的美的享受。赵先生晚年所创的心会掌,是赵先生一生心血、经验体会之结晶。心会二字既是赵先生一生心得体会的做含意,又是要求习练之人要用心体会,以致心领神会的意思。练习习会掌可以增进人体的协调性、整体性和爆发力等。记得有一次我与赵先生在起吃晚饭,席间所谈仍不离心会掌的话题,谈到心会掌中“苍龙归海”一式时,先生坐在小板凳上,突然抖臂,只听得先生身上的筋骨铿然一响,坐下的小凳也同时“嘎”地响了一下,令坐在先生对面的我,抖然一骇。由此可见先生发力的整体性与爆发性。
来自:&&&《》
更多精彩,关注微信号:360doc
馆友评论(0)
您好,请&&或者&&后再进行评论
合作登录: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打老虎名单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