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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岁新星人球合一入皇马法眼 马赛回旋堪比齐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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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6岁新星人球合一入皇马法眼马赛回旋堪比齐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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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达内：骑鲸渡海
　　“他永远也不可能终止他的职业生涯，尤其是，漂亮地终止；是结束了传奇：举起世界杯，这是接受了他的死亡。而失败的退场却留下了开放的前景，未知的和有生命力的。”
　　文 张晓舟 摄影 范欣
　　上海半岛酒店的顶楼，齐达内正沿着老式电梯井升上来。我脑子里掠过这个人在世界杯历史上的三个经典镜头：
　　一是1998年西队第二个头球，夺冠后，他的名字被射灯打到凯旋门上
　　二是2002年，法国小组出局之后，他向观众鼓掌谢幕；
　　三，当然是他足球生涯的那最后一个动作，彼时，他的光头像炸雷一样，奔着眼前那面胸膛而去……咣当一声，雕花电梯门发出铁器碰撞的
　　钝响，齐达内到了，他彬彬有礼地跟我握手问好，而阳台下的外滩是淡淡的迷雾，在摄影师打的强光下，他的双眼像幽深无底的隧道。
　　谜一样的敌人
　　我写过数以千计的足球文字，光是马拉多纳就写过几十篇，但我几乎没写过齐达内，我也纳闷：为什么？对这三个经典镜头我在事后都立即写过评论――其中2002年我还是在韩国现场亲睹他退场的背影――但除了表示惊奇和困惑，我实在来不及解析什么。可以说我以往对他的评论除了一个感叹号和问号啥都没有。
　　是因为他是我拥戴的球队的最大敌人吗？采访之前我跟我的朋友，著名偏执狂巴迷沙洲说：我要跟巴西队的最大敌人好好聊聊了，他脱口而出：齐达内！
　　忘不了1998年南方都市报废墟一般的办公室，我坐在藤椅上对着电视目瞪口呆，然后忍痛用报纸出片前仅剩的二十分钟划拉了一篇赛后评论，最后用死鱼的眼睛，慢慢看着窗外东方泛出死鱼的肚白。忘不了2006年在柏林住处附近一个酒吧，再一次目睹巴西被法国淘汰，然后我就缺胳膊少腿走路不成人形，著名阿迷王小山一边搀扶一边哄劝：“你看昨天阿根廷输了我都很坚强……”我仍然记得柏林那条凄清的小街，记得街边有意大利老男人保罗孔蒂演唱会海报，记得小超市0.34欧一块的巧克力的味道，以及那个每半小时醒一次的难熬夜晚窗外浓郁的花香。
　　当然我还有巴萨可以痛击齐达内的皇马。我平常喜欢戴巴萨的帽子，那天出于礼貌换了顶别的，但还是挎了个巴萨的包，在同事提醒下，还特意把放在桌上的巴萨包翻过去不让巴萨队徽露出来。假如当初齐达内加盟的是巴萨，或许我会写不少关于他的文章――但恐怕无非就是一些对漂亮足球的赞歌，而说不出更多。
　　是因为齐达内乏味吗？我曾经以为就是这样：齐达内的足球是个大甜瓜，但齐达内是个大闷瓜。
　　然而在职业生涯的最后一瞬，给马特拉齐惊世骇俗的那一下，轰然撞开了命运神秘的大门，当然也是想象力的大门――让菲利普图森在一篇题为《齐达内的忧郁》的美文中评论了这个永恒的头攻：“他永远也不可能终止他的职业生涯，尤其是，漂亮地终止；是结束了传奇：举起世界杯，这是接受了他的死亡。而失败的退场却留下了开放的前景，未知的和有生命力的。”
　　但在文学和哲学的过度阐释之前，我打算将我在各类媒体上了解的齐达内和接受我面对面采访的齐达内做一个对照，先进行一个有关“性格与环境，命运”的传统现实主义的阐释，请图森容我先回到巴尔扎克。
　　他走进房间，彬彬有礼地向我握手问好，而阳台上的外滩是淡淡的迷雾，在摄影师打的强光下，他的双眼像幽深无底的隧道。为了不打扰拍摄，我把头转向阳台外的黄浦江发呆，忽然想起多年前我在一篇球评里用过一个比喻形容齐达内在中场拿球后的气势――
　　骑鲸渡海。
　　齐达内：齐丹才是正确的译名，但只有上海外语原教旨主义解说员娄一晨才坚持这么叫。当然你也不妨想象一个足球炼丹术士。“齐达内”则是一个错误得漂亮的译名，堪与“孙悟空”成绝配！修齐治平，四海一心，假如你不想大闹天宫瞎折腾，想玩一把深沉闷骚，你可以说：今儿哥懒得孙悟空了，请允许老夫齐达内一把。
　　阳光与苦难之间
　　正式采访一开始我就告诉齐达内，世博会阿尔及利亚馆的宣传片有他的形象，他略带惊喜问：“是吗？我还不知道，你看到了吗？”我说我只是从媒体上得知，他说：“可惜这次太急了，我不能去世博会看看。”
　　假如阿尔及利亚政府专门请他来世博为阿尔及利亚做宣传，齐祖恐怕义不容辞，虽然以前当阿尔及利亚当局希望给他一个国籍的时候他并没有接受，但他从来都喜欢强调自己的北非血缘根源――他的父亲斯马伊是从阿尔及利亚移民去了马赛，然后在那儿生了他。
　　他说他后来经常跟爸爸妈妈(他细声发出babamama这几个音节时就像一个小孩)回家乡(他用的词是”家乡“)，他们在那儿有很大的房子，全家族度假时会去那儿欢聚，齐达内说他退役后回阿尔及利亚更多了。阿尔及利亚球迷把他当自己人，而他也格外关注阿尔及利亚队，他说除了缺乏优秀前锋，南非世界杯上的阿尔及利亚队很不错。
　　我问他阿尔及利亚老家和马赛都在地中海边上，是否气候食物都很像，他说是的，望着黄浦江，仿佛从马赛望阿尔及利亚。至于不同之处，那还用问吗？阿尔及利亚至今仍然穷困，十多年前，在齐达内在欧洲足坛已初露锋芒的时候，离齐达内老家不远的村落乡镇还发生过骇人听闻的屠杀。
　　齐达内告诉我：”我爸爸从阿尔及利亚来到马赛时，工作非常非常艰辛。“斯马伊曾是一名钳工。
　　伟大的作家加缪可能是除了齐达内，法国最有名的阿尔及利亚人，他也来自阿尔及利亚地中海沿岸的小乡镇，并且加缪年轻时也曾经是业余球队的门将。我无意向齐祖提及加缪――这位伟大的球星只读到初一，我也没听说他喜欢文学，但”置身于阳光与苦难之间“(加缪语)的阿尔及利亚，确实也是齐达内的基因密码――勤奋刻苦的家族精神。
　　当然，更重要的是那股地中海气质：狂欢，以及狂欢背后的忧郁。
　　齐祖：他长得老相，所以感谢国家，他没有像贝克汉姆被唤作小贝一样被中国人叫成小齐――心太软头脚可就硬不起来――齐祖在法语中就稍有“小齐”之意，在他成名后，先是法国人后来是全世界都用这个绰号或者昵称来叫他，有可爱之意，但中文听上去就相当于艾未未给他儿子起名为“艾老”，这确实是一个一生下来就老的足球老妖。
　　茶杯里的风暴
　　和齐达内面对面，首先会发现他步态轻逸，腰无赘肉――对一个以标志性的三百六十度马赛大回旋过人动作彪炳史册的人来说，这一点很重要。另外就是他同样标志性的秃头，既然迟早要秃，他早就索性剃个精光反而更体面(这一点钭江明这样的时尚人士也懂的)，齐达内的头不仅天庭饱满而且还有点崎岖险峻，适于顶出角度诡异的头球，在法兰西大球场上半场连续两个角球头攻得手之后，即便一只蚊子落到他的脑门上，你也唯有想到峨眉金顶上的秃鹫，而在柏林怒顶马特拉齐之后，即便他朝你点个头，你也不免胸口一炸热血汹涌。
　　凑巧我把上海最著名的乐队“顶楼的马戏团”主唱陆晨和他老婆王奇乐叫来了――陆太是法国华裔，我请她当翻译。顶楼的马戏团简称顶马，顶马的豆瓣小组头像正是齐达内那张“顶马”。陆晨一直在旁边满怀敬意地盯着齐达内的光头。
　　在“顶马”之后，我们才终于看清了齐达内的源头：街头足球少年。在马赛第16区移民工人混杂的卡斯特拉内肮脏崎岖的街头，足球比赛或游戏中头的用处，更多的是作为争执时对付对方的武器，街头足球几乎是不玩头球的。正是形状面积各异而又崎岖不平的街头培养了齐达内对惊险万状的球路落点的精确判断，他善于一接球就把传得不好落点不好的坏球变成好球，但是在街上他从不起跳，总是等着高空球落到脚下，进入正式球队后他仍然讨厌角球也讨厌或者说害怕用头顶球。齐达内的头球完全是后天练出来的，这是第一个启蒙教练让瓦罗的功劳：而他的马赛大回旋也是后天练出来的――街头坑洼不平很难耍这样的动作――这是第二个启蒙教练让费尔南德斯的功劳，他让齐达内不断往墙上踢球，球一弹回来就立马转身处于进攻方向，转身转得越快越好，就跟陀螺似的。
　　齐达内在世界杯上一共吃过三张之多的红牌，人们可以追溯：早在职业生涯一开始他就曾在一场丙级比赛中因报复动作被停赛三周。在他“顶马”后人们很容易翻出2000年尤文图斯对汉堡的欧冠小组赛他因为用头撞翻对手而被停赛五场的案底，但更早的有记录前科是在罗昂的一场少年队决赛上，他因为用头攻击对手而导致比赛腰斩。
　　我当然知道齐达内不可能跟我聊这些。iwc表负责接待齐达内的一位女士告诉我，齐达内夫妇最爱喝中国绿茶，尤爱龙井，上次去香港便狂买，这次一到上海，齐太又提出要去买绿茶。
　　没人指望齐达内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他走路悄无声息，说话轻声细语，也笑，但笑起来常带一丝腼腆，这个男人安静得像一片茶叶，泡在一杯纯净的水里……然而风暴，有时会从马赛的卡斯特拉内街头，突如其来降临这个茶杯。
　　有人称他齐秃，这个乍看不雅的称呼却完美体现了此人头顶的光环：他以顶球和顶人来创造世界杯神迹。
　　街头斗士与经典宅男
　　齐达内望着对岸的浦东说：“来过三次上海了，变化很大”，确实变化很大，但那也是客套寒暄而已，很难相信他真的分得清很多城市之间的差别在哪。他和太太跟赞助商提出希望去最具当地文化特色的地方逛逛，但在太太去逛田子坊的时候，他却只能呆在酒店接受采访。家，球场，酒店，对他来说三位一体，圣父，圣灵，圣子，还有一个快乐的魔鬼在夜店流连，但他很难跟齐祖喝上一杯。
　　齐达内是少有的不爱夜生活的球员，这与低调的性情有关，也来自青少年时代得到的教诲。刚出道时，戛纳队客场输给南锡，一位队友拉他去海边泡吧，结果在那碰见戛纳球会老板佩德莱蒂，老板告诉他：“我不希望在球队输球当晚，在这儿见到你。”
　　维埃里去年来北京宣传他和马尔蒂尼的时尚品牌sweet years，我采访过他，这厮说很后悔年轻时离开尤文图斯，假如可以重新选择，他愿意一直留在尤文，跟齐达内一起夺取很多冠军。我把这话转达给齐祖，他笑了，“我和他很要好，我们唯一的区别只是我已婚而他未婚。”
　　但这已堪称天渊之别，齐达内已结婚十六年，维埃里至今未婚，一直忙于换球队换女友，近年女友算是稳定了，但球队几乎年年换，到了今年干脆没人要了却又不甘退役。为什么维埃里每年都换球队，享有人尽可夫之美名？主要倒不是因为贪财，而是他天生是个老大，不管到哪，即使坐在板凳上也是老大，即使不能指挥场上的队友，也能搞定赛后的夜生活，这样的老大往往是教练最大的敌人。但维埃里自愧不如罗纳尔多，他说罗纳尔多喜欢晚上去找他一起出去，”他会一直按你家门铃，你不开门他决不松手！“
　　皇马当年访京，大家纷纷去秀水街，菲戈去了一次还不够，深夜竟然还要翻译王勤伯带他再去，不信这么棒的d货天堂会早早打烊。个别有文化的球员如索拉里则抽空去了天安门，但齐达内既没去秀水街也没去天安门。经典宅男，家庭模范，没有场外丑闻，丑闻有也仅限于足球场内――这反倒说明了他惊人的专注力。这要归功于父母从小给他营造的安乐窝，归功于三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他是最小的孩子)，归功于少年集训时曾寄宿的好人埃利诺一家，归功于启蒙教练瓦罗先生，在成长时期，齐达内可以说有三个父亲。
　　更重要的是那个名为维罗妮卡的安达卢西亚后裔，这位前舞蹈演员还给他带来四个儿子。我问齐达内：退役后可以随便带儿子们出去玩而不被打搅了吗？他说现在好多了，至少他有了很多时间，即使缺乏空间――在公众场合还是容易被人拦路甚至围困――他也早就学会怎么跟儿子们玩，屋外草坪庭院可以玩小型足球，屋里可以玩桌子足球。大儿子恩佐如今的精湛技术，就源于幼年在都灵家屋外草坪和父亲的足球游戏。至于桌子足球，”我经常跟他们玩这个，有时会故意输给他们中的一两个。“说到这齐祖笑得皱纹乱跳。
　　家庭，就是他的糖果盒，但为什么偶尔他会突然像是从潘多拉之盒出来，或者说打开糖果盒突然溜出一个魔鬼？或许这多少源于马赛动荡不安的卡斯特拉内街区，地中海的享乐主义夹杂着底层种族混杂街区的不安全感。作为同龄人，我在中国南方海边的童年见证过“严打”的社会治安动荡，从小就必须学会如何在街头集体游戏与街头群架的模糊界限保持警醒，齐达内这样一个街头艺术家很容易在街头足球游戏中激怒那些街头斗士――而街头艺术家最终也被逼成了以牙还牙的街头斗士。
　　你经常必须面对敌阵中自己的好友乃至恩师偶像。
　　尤文图斯击败河床夺得丰田杯，齐达内击败了自己最大的恩佐弗朗西斯科利，而这竟是两人友情的开始，赛后他不知该安慰还是该感激乌拉圭大师，千言万语只有一个意思：“对不起我打败了你，但是我爱你！“
　　2006年，他时隔8年之后又一次在世界杯重创了罗纳尔多，1998年两人还没任何交情，8年后则已成为皇马好友。人们记得他在中圈弧挑球过掉肥罗，记得他在赛后摸了摸肥罗那张落寞的肥脸。
　　2000年欧洲杯半决赛对葡萄牙，终场前沙维尔手球被罚点球，菲戈愤然退场抗议，齐达内罚入点球，菲戈突然死亡――几年后他们在马德里成为好友。
　　更经典的是1998年法国点球决胜击败意大利，维埃里，这个齐达内在尤文最好的朋友趴在他肩上痛哭，而齐达内默默地抚慰他，像对待一个丢了玩具和家钥匙的小伙伴。
　　最经典的则是在柏林，当齐达内被亮出红牌，“布冯，意大利的守门员，突然出现了，开始对他说话并抚摩他的头，揉捏他的头顶和后颈，以一种惊人的，温柔的，包围的动作，以一个敷圣油的动作，像人们对一个孩子，一个新生儿所作的那样，试图使他安静，镇定下来。”(让菲利普图森《齐达内的忧郁》)
　　国王在被剥夺王冠后受洗――在那一刻，“齐达内”成为某种奇特的宗教仪式。
　　伟大的诗人歌手莱昂纳德科恩在传记片中曾讲了一个印度《薄伽梵歌》中的故事：“伟大的将军阿周那站在战车上，军队蓄势待发，他突然发现对面山谷的敌营里有他的亲朋好友和恩师。克里希纳神对他说：你永远无法避免这场战争，你是一个战士，前进吧，伟大的战士，他们将明白邪不压正，你也要明白这是一场戏，这是我的旨意，你踏进我为你决定的战场，这不是你能决定的，所以前进吧，勇敢的战士，抓住你的天数你的命运，挺身完成你的使命。”
　　而足球是战争的戏拟。
　　敌人就是朋友，朋友就是敌人，你如何面对日复一日的战争？
　　齐达内回答我：“走进球场的时候，就应该忘掉一切。”
　　1984年，恩佐弗朗西斯科利来到马赛，他在马赛仅仅踢了一个赛季，但这已足够改变12岁的亚齐的人生，他如痴如醉地欣赏，研究，模仿这位乌拉圭人的球技，有时是作为球童，在场边和偶像仅仅咫尺之遥，但腼腆的亚齐从未上去要签名并和他说话。
　　直到12年之后在东京，尤文图斯1比0战胜河床之后，这位马赛球童才在乌拉圭队友丰塞卡和蒙特罗陪伴下来到乌拉圭更衣室和恩佐弗朗西斯科利相识，他告诉偶像：他给儿子起名叫恩佐。
　　弗朗西斯科利对今天的球迷来说是个陌生的名字，然而他的实力岂是弗兰之辈可比，其相貌身姿球技玉树临风颠倒众生。
　　为什么齐达内小时候最喜欢的不是马拉多纳而是弗朗西斯科利？这就像我喜欢克鲁伊夫胜过贝利，喜欢济科胜过马拉多纳一样，你尽可以说克鲁伊夫不如贝利，济科不如马拉多纳，但痴情就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我还有个傻逼朋友最喜欢一个叫潘采夫的普通前锋，以至于把潘采夫当作自己笔名。
　　我曾经问法国手风琴大师理查加利亚诺，为什么他最喜欢的爵士乐手是克利福德布朗，而不是迈尔斯戴维斯。他说那是因为他14岁时有一次走进一个唱片店恰好听到一个小号，就这么被彻底搞定了，而这小号是克利福德布朗吹的，“这就像初恋。”
　　”你对恩佐弗朗西斯科利就像初恋一样？“
　　齐达内回答：“是的！”
　　我请他列出他心目中的梦幻11人阵容。
　　他说：“恩佐弗朗西斯科利”。
　　还有其他十个人呢？
　　“再加九个恩佐，以及一个巴特斯。”
　　”两个恩佐见过面吧？“
　　“见过，我们两家人很熟。”
　　”除了球技，恩佐弗朗西斯科利还有什么吸引你，英俊潇洒？“
　　“他的为人。当我第一次认识他，他和想象的完全一致，很低调的一个人”。
　　优雅的球技，低调的为人。这是两个人的共通之处。
　　然而弗朗西斯科利并没有他的法国徒弟火爆的那一面，尽管他身处乌拉圭足球的暴力黑暗时代，但他出污泥而不染。他出身中产阶级，也是典型的河床球星，而以齐达内的出身，应该更接近于河床死敌――底层街头斗士博卡――才是。齐达内对弗朗西斯科利，虽向往之，但不能至。
　　这是一个矛盾的人，而这正是我要为他一下写出十篇文章的原因(注释也是一篇文章)。
　　亚齐：小时候一起在街上踢球的小伙伴这么称呼他，比“齐祖”更早的昵称。在法兰西大球场，法国夺冠后，他听到有人喊“亚齐”，便疯狂地跑向那个看台，奔向自己的童年。”亚齐“让我想到“亚圣”，齐达内不是贝利马拉多纳这样的球圣，但也堪称亚圣。
　　他定义了这个时代的足球
　　今年世界杯前，lv拍了一个广告，贝利，马拉多纳，齐达内三个人在一起玩桌子足球。这是对世界足球历史的一个定位：三个不同时代的最佳球员，齐达内被视为后马拉多纳时代的代表。齐达内说：“这是个好主意，把三个不同时代的球员招到一起来。”
　　然而据说马拉多纳并不愿见到老冤家，当时故意迟到，直到贝利离开才到达拍摄现场，也就是说这张三人玩桌子足球的温馨照是ps的，但齐达内拒绝证实这个传言：“这个我不能说。”总之他既没像贝利一样早退也没像迭戈那样迟到。
　　对这二位王爷，齐达内是敬重，但不像对弗朗西斯科利――那是爱，对于两人谁是老大这个足球史的永恒选举，他选择弃权。贝利之后谁是巴西足球最佳，很多人都说是罗纳尔多，但罗马里奥绝不答应，迭戈则更喜欢里瓦尔多和罗纳尔迪尼奥一点。而贝利在罗纳尔多和齐达内之间当然更愿意选同胞，迭戈甚至喜欢皮耶罗胜过齐达内。齐祖和二位球王并不是很来电。
　　齐达内究竟是否当之无愧堪称这个时代的最佳代表？作为一个铁杆巴迷，我权衡再三后不得不说：也许，是的！齐祖的对手无非是巴西4r：罗马里奥，里瓦尔多，罗纳尔多，罗纳尔迪尼奥。十几年前克鲁伊夫曾指出：90年代足球没有领袖，他曾期待罗马里奥成为领袖，“可惜他太喜欢享乐了”――而这也是限制后来其他几位巴西神人进一步登峰造极的最大原因，在巨大成功之后他们对生活的胃口越来越大，但对比赛的胃口却似乎越来越小。尽管就足球智慧和技术而言巴西4r和齐达内有的一拼，甚至有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他们缺乏齐达内的勤勉自律。克鲁伊夫说90年代没领袖的时候齐达内尚未全面爆发，后来巴萨教父承认：齐达内定义了这个时代的足球。
　　我问他：“谁是你足球生涯中最大的对手？”(马拉多纳的答案是马特乌斯)。
　　他脱口而出：“罗纳尔多。”
　　接着补充说：“他不只是一个对手，也是一个很棒的朋友。”
　　并强调：“他在19岁的时候就踢得很好了。”很多人甚至认为19岁时的罗纳尔多是最好的，假如不是一次怪病两次重伤……但历史就是这样：在世界杯上罗纳尔多两度惨败给齐达内。
　　我问他：“谁是齐达内之后的最佳球员？’
　　他依次答：”克里斯蒂亚诺(c罗)，梅西，斯内德。”我吃惊他会把斯内德也算上。
　　“谁会夺得今年金球奖？”
　　“应该给一位西班牙球员。”
　　不是哈维就是伊涅斯塔。作为铁杆巴萨球员，我不得不说哈维和伊涅斯塔比齐达内还差那么一点点，哈维的组织能力和伊涅斯塔的突破能力比齐达内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他俩的进球还是稍嫌少了。
　　“你的偶像是恩佐，那么恩佐的偶像呢？”我玩了个文字游戏，第一个是指弗朗西斯科利，第二个是指他儿子。“
　　他回答得干脆：”他爸爸。“
　　恩佐的马赛大回旋和父亲一模一样。
　　符号帝
　　足球符号
　　悬念是：他会不会执教，会不会成为一名牛逼教练？
　　以他内向寡言的性格，连当队长都不大合适，更何况当教练。现在齐祖是皇马的高参和形象大使，穆里尼奥刚刚发话，希望他少跟着主席弗洛伦蒂诺，最好多来球场辅佐自己，“因为他对球员具有很大的影响力”，这也是为什么布兰克在法国新一届国家队集训时专门请他和巴特斯来参加训练课，并请他对全队讲话。当然穆里尼奥尚无请他当助理教练之意。以往齐祖一直讳言执教之事，但我不死心地追问：”你有朝一日会像布兰克那样站在场边指挥吗？“
　　以为他会回避，没想到齐祖回答：“maybe!”
　　时尚符号
　　为什么齐达内在退役(尤其是以那样一种不太体面的方式告别)后，仍然受到很多品牌――而且恐怕会越来越多――青睐？因为足球？可他早不踢了，因为相貌？虽然女人尤其法国女人认为他无比性感，但毕竟没有洗发水护肤品会找他。。。。。。
　　尼斯晨报记者也是齐达内传记作者让菲利普写过一个有趣的细节：在一次媒体活动上，他发现当时刚刚成名不久的齐祖一直不自在地拉袖子，以遮住自己戴的名表。
　　在外滩的半岛酒店，他一边配合摄影师一边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很少拍照，有点不习惯。“当摄影师要他完全露出手上戴的iwc手表时，齐祖乖乖照办，但在露出名表的同时又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
　　这就是齐达内的低调。而时尚品牌如今哭着喊着要追求的，不就是”低调奢华“吗？
　　文艺符号
　　正是齐达内1998年在巴黎攻进的两个球使足球在法国多少变成知识分子的时尚，更何况雅凯的球队一举击败了俨然高举左派批判大旗的《队报》，雅凯甚至以一句“永不原谅”回敬《队报》的道歉。当居高临下的批判不再吃香，作家和知识分子转而从齐达内脚下寻获修辞，节奏和玄想。最典型的就是为《费加罗报》和《队报》撰写足球随笔的比利时法语小说家图森，他短短数千字的一篇《齐达内的忧郁》竟然在午夜出版社推出单行本，他仿照福楼拜的名言”包法利夫人，就是我“说：”齐达内，就是我“。在这篇文章中，他以想象来超越肉眼，当他发现电视战胜了肉眼(观众以及主裁都没捕捉到齐达内顶马动作，而是事发后通过电视摄像)，便毫不犹豫地用芝诺悖论的哲学玄想否定了电视。
　　在此之前，英国新媒体影像艺术家戈登在伯纳乌用几十台摄像机拍成一部关于齐达内的影像作品，后摇滚大牌乐队mogwai为之配乐。
　　这就如同贾格尔和梦露等等之于安迪沃霍尔。
　　政治符号
　　1998年之后，”齐达内“甚至甚至一度成为政治形容词，用以指称某个犀利优雅的政客，或形容某种果敢漂亮的政治作风。但齐达内似乎只满足于成为一个政治形容词，他既不像德塞利一样有意参与政治，也不像亨利偶尔会站出来批评种族歧视造成的社会不公，齐达内满足于和政客们握手干杯，几乎不发表政治社会言论。图拉姆截然相反，他曾怒斥萨科奇，质问萨敢不敢出来和他公开辩论。
　　齐达内在法国被当成种族团结的重要象征，我本来想问他对萨科奇驱逐吉普赛人有何看法。想想算了，改问他的公益慈善计划，他毕竟是联合国反贫困计划的代言人。
　　齐祖说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和罗纳尔多一起做的慈善基金会，每年有一场比赛(”齐达内的朋友“对”罗纳尔多的朋友“)，”要选择一个档期实在不容易，我和罗纳尔多经常为此通电话。“
　　国家符号
　　1998年法国夺冠时，齐达内的名字被用灯打到凯旋门上。2006年世界杯决赛前夕，我走进凯旋门附近一家体育品牌专卖店，还见到印有“france3:0brazil”的t恤，气得我扭头就走。决赛当晚，在凯旋门附近的大屏幕人头汹涌，当齐达内被亮出红牌，有些法国人和意大利人对骂起来，有的人还动了手。第二天巴黎的报纸头版突出的并不是”顶马“那张，而是一张令人肝肠俱裂的照片：颁奖礼上齐达内从近在咫尺的大力神杯旁走过的背影。
　　我知道”顶马“是采访齐达内的禁区，赞助商也希望我不要提及南非世界杯的法国内乱事件。这是否说明齐达内的人格真的已和国格混同了？法兰西的尊严，俨然成了一个雷区。
　　马特拉齐曾对我的朋友王勤伯说，他无法理解齐达内为什么拒绝跟他和解。
　　哈维在欧冠决赛上曾怒斥c罗，当记者问及此事，哈维道出一个朴实的道理：”球场上发生的事情，就把它留在球场吧。“但齐达内不顾很多名宿和朋友的调解，决意永远供奉这个心魔。
　　从”顶马“到内讧，齐达内和法国队成了镜子，照出法国人的心魔。
　　忧郁的艺术
　　马拉多纳曾在自传中嫌齐达内“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踢起球来好像不大快乐。“
　　只能说迭戈以貌取人，难道在球场上非得一副脉脉含情或龇牙咧嘴的模样那才叫快乐？不懂什么叫闷骚吗？
　　然而齐达内确实骨子里有股淡淡的忧郁，而踢球对他来说即是用快乐去洗刷忧郁粉碎虚无(否则，这种忧郁可能会导向狂躁)，足球作为游戏意义就在于此。图森在《齐达内的忧郁》一文中将那个柏林的决战之夜描述为”忧郁与形式“，所谓形式即是比赛本身――我想进一步解释为游戏带来的快感以及竞技带来的激情，而齐达内的”忧郁“，被图森解释为疲惫，脆弱，想要尽快结束的渴望，我想进一步解释为：形式，游戏的艺术和秩序，已被对手粗野的侵犯所破坏，厌恶冲淡了快感，虚无消解着激情。
　　齐达内有一个伟大的特性(如今梅西也有)，那就是在球出界或对手犯规被判罚之后，他总是不耽误不拢炔患按亓⒓醇袂蚍⑶蚪ィ馐且恢直灸艿囟杂谧闱虻某彰裕翰辉刚庵痔咔虻木薮罂旄兄卸希庵治按笄蛟贝嬖诘募壑稻驮谟诰∏檠有庵挚旄校芏嗔硪焕嗲蛟痹蚴俏舜蚨险庵挚旄卸嬖凇Ｆ胱嬷赋觯骸凹偃缫怀”热骄糠种右淮畏腹妫馇蚧乖趺刺撸俊
　　他的足球趣味是80年代的，他曾经在看女子足球时感慨：女子足球更细腻，像他以前在少年队，没有铲球，没有拉拽球衣。
　　不幸，铲球和拉拽球衣，正是马特拉齐的拿手好戏，当然还有各种咒骂。
　　齐达内堪称古典足球和现代足球的集大成者，但在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刻，他在这两种足球的拉锯中成为一个撕裂的伤口。
　　这就是为什么他对皇马少年队前途无量的中场球星恩佐，保持极度的审慎和低调。在我采访他之前一天，韩国记者竟问他“你会给恩佐买什么样的表？”齐祖唯有苦笑。
　　为了避免骚扰，齐达内一直让儿子用母亲的名字登记注册，直到现在恩佐羽翼渐丰，才以恩佐齐达内之名出现，齐达内一再强调：“恩佐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继续中学学业)，并享受足球。不要想太多，因为现在的足球身体对抗越来越激烈，要当一个职业球员越来越难了。”
　　齐祖又显出一丝忧郁，他并不太确定球风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儿子，在越来越粗暴失控的绿茵场，究竟能走多远。
　　他在职业生涯最后一刻，突然被忧郁淹没。但我们记住：他曾经在一个忧郁的足球时代，将忧郁提炼为艺术。
　　巨鲸，浮出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