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爱过何润东有一本书是讲“学校运动会的,貌似是初中或者高中的。”【名字如下,貌似是吧】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
                            ——朴树《那些花儿》
  去年的11月初,我在江宁方山参加江南制造音乐节。晚上7点零几分,吉他电吉他贝斯键盘鼓人声在荒草丛生的野地上叫嚣在紫色的天幕下回荡。我正与那么多歌迷一起比出摇滚的手势挥来挥去,却接到某人的电话。我要把手机紧贴在耳朵上全神贯注才能勉强听见他说什么:你那个音乐节结束了没有?
  没结束。我这边很吵听不见,先挂了。
  我这边小咖还在唱,台下都在等小咖后面的大咖赵雷莫西子诗痛仰上场。他竟然问我结束了没有。我多少有点扫兴。他从不会主动去听歌,歌于他而言是多余之物。他当然不会知道音乐节的演出一般都是从下午到晚上——虽然我在音乐节开始前的一周在空间和朋友圈里狂轰乱炸音乐节的消息。
  他曾反对我去地铁口听流浪歌手唱歌:你该知道去地铁口听歌不合基督徒身份。我没有说什么。后来他看了我写的流浪歌手的故事,他不喜欢文字中大量贴出来的地下音乐的歌词。我说:歌词不是随便贴的,是与男主的故事契合的。我告诉他有人只看了一半以为我写爱情故事,就问我是不是喜欢那个流浪歌手。我当个笑话讲给他听想与他同乐,结果他严肃地回了我一句:你不要欺骗自己。我被这句话彻底弄噎着了。我只是喜欢民谣与摇滚Live的即兴,如果另有一个流浪歌手也用一把烟嗓弹唱内地地下音乐,我照样会停留。
  江南制造之后的有一天他跟我讲: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喜欢这些歌,因为真实。真实?你说万总的专辑《北方的北方》真实在哪里?都是些晦涩的意象。你说钟立风的专辑《像艳遇一样忧伤》真实在哪里?都是些唯美辞藻堆砌的画面。在我看来,由曲词编营造出来的整体的音乐性是一首歌最重要的东西,也是最能打动聆听者的东西,而非真实。但是,我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沉默地用手机一首接一首地放歌。
  我发过那首最经典的民谣《米店》给他,身边有很多朋友因为我喜欢上了这首歌。我发这首歌给他,多多少少有点报复的成分,我想让他试着了解音乐,了解我为什么痴迷音乐。但他说:这首歌我听了,没有感觉。
  我不是一个总是试图去扭转别人的人。我理解各自不同的成长背景生活经历所带来的不同的三观和生活方式。我并不觉得一个人从不听歌那有什么不对。但很多时候我觉得我与他在相处中,无形之中就有了距离感。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东西不能与他分享,甚至不能被他理解。
  有人说时间可以磨灭一切的东西,包括伤痕。可是过了这么久,我还一直纠结着这些事。有一天晚上,我突然觉得应该较真一回,应该让那些从不听歌的人了解我所经历的青春。于是,我写了两篇文字,一篇是回忆我是怎样爱上音乐的,另一篇回忆我上学时为了音乐做出的那些激情燃烧的举动。在第二篇文字里,我略微提到了电台节目,其中一档是当年江苏文艺台张艺主持的《都市夜归人》,没想到,这些个人的回忆在我贴到微博上之后,先被当时另一档节目《流行歌曲现在时》的主持人大卫点赞,又被张艺转载,接下来的三天里,我收到了无数的转发、评论和点赞。有一个当年的听众告诉我,因为我这篇文字,《都市夜归人》的微信群沸腾了。
  我收到了《都市夜归人》微信群的邀请,那位听众告诉我张艺在里面。点了邀请之后发现要绑定银行卡验证。我从不使用微信的支付功能。我想,很多时候感动只是自己的,与他人无关。李志要做的是在台上尽力演出对得起观众花出去的门票钱,而感动只能是歌迷自己的。我们的感动,与台上那个人的感动,是不可能一模一样的。张艺亦如此。适当保持距离,感动才会愈加醇厚。
  就在这一波接一波的因感动而生发的被“骚扰”中,我想起来了,我电脑里有一个文件夹,专门放我以前没有宽带的时候,写于Word文档中的那些文字。里面有一些是乐评和随笔(现在看来当时写的真的很肤浅幼稚),曾经在西祠胡同大卫和张艺的节目版上贴过。我早已经不记得我具体写了什么,只是,每次换新电脑的时候,都习惯性地转移过去:软盘、优盘、家庭局域网。我打开文档,一篇篇浏览下去,在某个文档的最后,我找出了这两封内容差不多的信。
  你好!
  已经有7个月没有听节目了。距离那个为了广播而痴迷的岁月已经很遥远了。而我的手,也已经握不好那支心爱的钢笔,取而代之的,是电脑的键盘。
  工作。早上很早就要出门。晚上11点已经带着不睡觉就起不来的任务上床。就算是休息日也想不起来听节目。
  渐渐地,我已经麻木了。书架上的那两排CD和三排书都尘封了。《都市夜归人》于我而言只是一个叫做张艺的女子在说很多话。她说过什么究竟有什么吸引过我,我已经没有时间去回想了。
  还在继续深造的朋友最近问我,你现在还听广播吗?我说不了。然后笑。那一年,我和志同道合的朋友都迷恋广播。我还记得那一年我们俩共同的听节目计划表:晚上6点听黄凡的《华人音乐世界》,7点是张艺的《897音乐网》,8点听大卫的《流行歌曲现在时》,9点是吴继宏的《非一般音乐空间》或李强的《乐人谷》,10点是张耿的《今夜星光灿烂》,11点不用说,张艺的《都市夜归人》,12点刘伟的《蓝色音乐田》。但凡喜欢音乐的人,都会有这样的一张表。那一年,我深迷音乐和文学。所以,我也深迷《都市夜归人》。
  (那时最爱星期一的节目,因为可以听歌。星期三的也喜欢,因为张艺随便说。最不喜欢周五的节目,因为我不写信,所以也不喜欢听别人写的信)。
  黄凡离开以后很久,我才知道这个消息。在网上看到的。有一点难过。觉得属于自己青春岁月里的东西就这样消逝了。突然惊觉自己已经脱离了那个做梦的年龄。
  这几天意外地连休。突然想到张艺的节目。在抽屉里翻出那个半导体。我早就把电池给拿掉了。买了两节电池装上。时间已经是晚上11点20了。张艺说她正在搬家,一万张唱片被打包。然后放了《最浪漫的事》。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很羡慕音乐节目DJ的,因为他们可以把他们喜欢的歌推荐给听众。因为他们有那么多的收藏。
  刚才特地等着听节目。周五,是读信,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改变过读信的时间。忧郁的张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蜕变,让我觉得有那么一点浮躁。而节目的时间也缩短了。安静地听着过去最不喜欢的单元,听到张艺的声音,觉得温暖,就好像冬天里那一碗热稀饭的温暖。她又放齐豫。她总喜欢放齐豫和张艾嘉,放到让我厌烦(当然现在不会了)。在晚上10点15分的时候,惊讶地听到了吴继宏的声音,她在放陈升。她依然那么喜欢陈升。事实上她离开975以后,我就不听她的节目了。
  张艺在节目中说出书的事情。没有太大的激动,也没有太大的期待。连崇拜过的偶像站在自己面前都可以不尖叫了。年龄的增长磨灭了自己的激情。张艺说出了这本书以后,不论她做什么决定,都觉得不欠大家了。
  黄凡走了,难道张艺也要走吗?大卫现在的节目量也越来越少,下一个是大卫吗?原来我曾经喜爱过的人或事,终要一样样的消失。就如同过往的时光,再也找不回来。
  张艺,你有你的选择,我无权干涉。但只求你,如果,你真的走了,请偶尔上西祠发个帖好吗?我,或者应该是我们,真的不想我们曾经爱过的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再无半点消息!
  还记得那时把所有的零用钱用来买唱片,和那个朋友谈论最多的就是广播、唱片和书。我记得我买了一盘张洪量的《青春梦》的磁带后,反复倒带,把那首《杀手挽歌》听了不下100遍。后来我打暑期工,花了很多工夫买到了一盘《青春梦》台湾原版CD。再后来我工作了,于是那盘CD成了房间的装饰品,我没时间去听了。
  张艺,虽然我有,还是请你放一首《杀手挽歌》吧。其实你放不放都无关紧要了,因为我的晚班还在继续,我根本就无法听到。
  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因为你和你的节目,让我的青春如此精彩!让我在以后的岁月里有了值得回顾的理由!谢谢!
日星期六0时48分52秒
  大卫:
  你好!
  梅艳芳去世后高晓松对记者说,我认为一个时代已经结束了。
  我喜欢他那句话,胜过千百句深情的悼文。
  张国荣死后有网友在网络上发表怀念的文字,说他们那一代人的青春断了。
  梅艳芳、张国荣都是离我们很遥远的,在内地引进机制不完善的年代,我们只有通过广播间接地去认识和了解他们的音乐。
  黄凡走了,大卫退隐了,李强很久没有了消息,而张艺也说她出了书后,不管做什么决定都觉得自己不欠听众了。我以为,属于我的青春  过早地断了。属于我们的时代结束了。我们被迫从梦想走入现实。
  有7个月不听《都市夜归人》了。有6个月没听《大卫的私房歌》。有将近两年我沉浸在老歌中不能自拔而不再听《流行歌曲现在时》。因为工作的性质我的周末是别人的工作日晚上没有时间听节目。就算晚上空闲,也不会想起哪天是周六。那个每周六必听的《大卫的私房歌》,甚至连次日毕业考,头一天都不会错过的《大卫的私房歌》,就这样被遗忘了。
  直到有一个周六的晚上7点突然醒悟过来打开广播,却发现再也找不到熟悉的节目(后来知道调到了中午)。
  还在继续深造的朋友最近问我,你现在还听广播吗?我说不了。然后笑。那一年,我和志同道合的朋友都迷恋广播。我还记得那一年我们俩共同的听节目计划表:晚上6点听黄凡的《华人音乐世界》,7点是张艺的《897音乐网》,8点听大卫的《流行歌曲现在时》,9点是吴继宏的《非一般音乐空间》或李强的《乐人谷》,10点是张耿的《今夜星光灿烂》,11点张艺的《都市夜归人》,12点刘伟的《蓝色音乐田》。但凡喜欢音乐的人,都会有这样的一张表。
  记得中学时听《流行歌曲现在时》是中午12点。11点45放学。我发疯似地闯过一个又一个红灯往家赶,回家书包都来不及放就打开广播。周二是《大卫的私房歌》。大卫老是放邓妙华,其实我根本就不喜欢此歌手,所以那首送相片的歌我永远也记不得名字。后来节目变成了12点半。而我1点10分要上学。于是边听节目边穿外套、穿鞋、整理书包,还不停地看表,不到最后一分钟都不肯出门。那个时候天天咒骂电台安排节目不合理。那段日子,是美好幸福的,但现在想来又那么地令人心酸。
  那天夜里突然想到广播。找出半导体,去苏果便利买了两节电池。打开广播的时候已经是11点20。听到了张艺熟悉的声音。她说她在出书,出了书之后不管做什么决定都觉得不欠大家了。然后由她想到了大卫。渴望再听一听大卫的声音。
  次日晚等着《流行歌曲现在时》。题头出来了,变得更加嘈杂,“大卫监制李翼主持”。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还是哭了出来。
  那晚的《流行歌曲现在时》李翼回顾第10届台湾金曲奖。当《大卫的私房歌》成了一个独立的单元在周六晚上播出后,所做的第一个主题就是台湾金曲奖回顾。第二个专题是香港金曲奖回顾。后来做了冗长的港台歌坛回顾。听着按年代顺序排列的歌曲,听到那些歌曲由宁静逐渐变得喧闹,感叹时间飞逝。
  而如今,已经不听也听不到大卫的声音了。就如同那年那么深迷王杰的歌,现在也只能让他的CD在我的书架上尘封。
  原来成长的代价就是逝去。
  记得日,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那天(因为第二天我要参加新生入学考试)。那晚大卫在节目中放了王杰的那张专辑《一场游戏一场梦》。他特地提到了那首《心里的呼喊》,说很契合自己某一段时期的心境。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那首歌词就是我的座右铭,从我的中学时代就一直夹在玻璃台板下一直到现在工作还在。只不过一开始是手抄的,后来是用打印机打印的。
  事后我一直在想,为什么那晚听到节目的题头要哭呢?或许我哭并不是因为大卫离开,而是因为我再也找不回我的青春岁月。
  我想我不会保留一盘大卫节目的录音。因为有些感动已经在心里根深蒂固。
  大卫,写了这么多,并不是为了挽留什么,只是想纪念。在这里真诚且郑重地对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和你的节目,让我的青春如此精彩,让我在以后的岁月里有了值得回顾的理由!
日星期五1时17分26秒
  这两封信写于11年前,我记得写完后在西祠胡同贴过,王小静是我当时的网名。11年后再来看这两封信觉得有些陌生,有一种“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味。朴树的《那些花儿》有两句歌词是这样的: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十几年前我喜欢这首歌正是因为这两句歌词。我觉得人世间很多执着过的事情都是无疾而终的,等到终了的时候回头看去,当时的爱与执着都显得那么不真实。这是我当时对这句歌词的感悟,仅限于头脑中,而过了差不多一个轮回的时光之后,我终于用我的生活去经历和验证了这句歌词。
  从小我就跟着父亲一起听广播,当时家里有一台三洋的双卡收音机,是母亲的嫁妆,据说在那个年代是件高大上的东西。我听过不少电台节目,但因为是跟着父亲听的,年纪又小,就基本上都没有印象。唯一记得的是,晚上有个节目,题头是个醇厚的女声:说你,说我。然后音乐想起来:Say
you,say me……一直到上了初中,才知道这句英文歌词翻译成中文意思就是“说你说我”。
  我自觉主动开始听广播是2000年底中专三年级的时候,我央求爸爸带着我去瑞金路金润发超市买了一台蓝色的小收录机。我当时有个非常要好的小学同学很痴迷那些电台的DJ,只要是电台的活动肯定都参加,她收集了很多电台的物品。我的同桌也是喜欢听电台,她总是跟我讲:你一定要听张艺!张艺!张艺哦,要听张艺哦!我不知道张艺是谁,我只知道南京有两个电台主持人一个叫大卫一个叫黄凡很出名,因为在报纸上见过他们。她跟我讲:你要听张艺,听都市夜归人!我喜欢许美静的《都是夜归人》!我喜欢张艺!记得听张艺!张艺哦!
  说句实话,我并不是一个爱听广播的人。我听广播只听音乐节目,所以我买了收音机一方面是想放我买回来的磁带,另一方面是想听大卫主持的《流行歌曲现在时》以及黄凡主持的《华人音乐世界》。我同桌说:张艺也主持音乐节目,《897音乐网》。我已经不记得我与张艺第一次的相遇,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张艺播放的那些音乐首先吸引了我,让我耐下心来去听她的节目。
  我从不认为张艺的声音是好声音,我总觉得电台主持人的声音应该是醇厚洪亮抑扬顿挫的——因为这就是业界标准啊,就好像那个叫梦石的主持人那样。可是,张艺那轻柔的略带些慵懒的不算好的声音却抓住了我——毕竟,业界标准听多了也会腻,还是小清新文艺腔更能把耳朵叫醒。
  我记得FM897每天晚上六点是一档娱乐节目,那个女主持人总是掌握不好时间,还没来得及说再见整点广告就出来了,后来节目改成了汪玲的一档娱乐新闻。汪玲的嗓音还有她的语速语调真的很适合播新闻。六点钟在FM105.8还有一档黄凡主持的《华人音乐世界》,两边都想听,就只好两边不停地转换,一边转换一边骂电台太不人道了,把这么好的节目放一个时间段。
  在纠结中听完节目,饭也吃完了碗也洗好了,就坐在书桌前听张艺的《897音乐网》。张艺主持音乐节目和主持清谈节目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还是一样的嗓音,主持音乐节目感觉整个人都明快了起来。她有时候会在节目里做活动:她定一个主题大家写一段话,给她的西祠号发流言飞语,在节目中播出过的就可以到电台传达室拿磁带或CD。当时我可爱参加电台的节目了,没办法啊,上学囊中羞涩。我对自己的文笔一向有信心,张艺也果然读了,我拿到了一盘黄舒骏的《改变1995》精选磁带。后来我又帮我同桌写了一条,也被读了,拿到了一盘磁带。
  听完了张艺的音乐节目,八点钟是大卫主持的《流行歌曲现在时》,FM97.5。我记得在一档采访中看过,大卫原来是在某个什么科室工作,因为喜欢音乐就毛遂自荐来了电台。说实话大卫的声音也不符合业界标准(原谅我当时对业界标准的纠结吧),却给人一种温暖亲切的感觉。从他的节目中真的可以听出来他对音乐的热爱,音乐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他的节目中有一个子单元叫《大卫的私房歌》,他在这个单元里做了台湾百佳唱片专题、台湾金曲奖专题、香港金曲奖专题、港台歌坛回顾……他还不遗余力地推荐内地的流行音乐。我记得似乎是每个周五吧,是《纯情歌日记》单元,题头的垫乐是齐秦的《雨夜花》,这个单元是读版里听众写的文字。其实当时我听的歌并不多,却又爱卖弄,我恨不得让所有人以为我听歌无数,于是我总在版里发一些乐评文字和音乐感悟,大卫也经常读我——王小静的文字。当时有几个人的文字是经常被读的,Sammi的秋天、半袖?我不大记得了。有一个叫封贞禁色,到今天我都和他在网络上保持着联系。
  有一段时间《流行歌曲现在时》是在中午,我总觉得这个节目放在晚上就多了一丝安静,而放在中午就变得有些热闹——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心理作用。每周(是每周吧?)都会有港台和内地两个不同的排行榜,好像是叫975至尊金曲榜还是什么的。总有很多听众会写信邮寄到电台给喜欢的歌手投票。我从来没有写过信投票,我觉得这些榜单都是节目为了丰富自己的内容而开设的,与我安静听歌是无多大关系的。有一个学生写信给大卫:我们全班都给某某人的某首歌投票。我对着收音机冷笑了一下——当时傻逼这个词貌似还没这么流行。
  吴继宏的《非一般音乐空间》,我已经不记得当这档节目还在FM97.5的时候是在几点了,貌似是十点。反正老吴是一个很喜欢播放罗大佑和陈升的人。我很喜欢她的嗓子,是那种……怎么说呢?仿佛一碗水沉淀出了渣滓上面都是清澈的那种感觉。她不像黄凡张艺大卫不得不推荐唱片公司送来的新专辑,她放歌总是带着个人的主观性,却都是好歌。我听她没多久她就从FM97.5蒸发了,后来去了FM101.1主持一档名叫《恋恋风尘》的节目。我至今都记得吴继宏节目的两个题头(抱歉不记得这两个题头是哪个节目的了),一个是蔡琴《恰似你的温柔》(《民歌》专辑)solo,配上那首席慕蓉的《青春》:所有的结局都已经写好,所有的泪水都已经启程,却忽然忘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另一个我不记得垫乐了,配的是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再后来……也许不是再后来,对于当时的一些具体的时间现在的我思维是混乱的。我只记得当李强在每晚九点主持《乐人谷》的时候,吴继宏开始在FM101.1主持《非一般音乐空间》。于是又是无比纠结的时间段,收音机的旋钮被我给拨得都要罢工了。我不记得是九点还是十点,FM89.7有过一档张武主持的《听歌舞月光》,张武的声音是很阳光的,我在电台的画册上见过他的照片,也是相当阳光的。节目的题头垫乐是伍思凯那首《舞月光》,也是我相当喜欢的一首歌。节目经常会搞征文,我在版里贴过我的征文,张武读了,我拿到了一张罗文的精选CD。还有一个景星的节目,我甚至都不记得节目的名字了,好像是叫什么海岸线什么的,我记得这个节目也是类似于很个人化的节目,关于音乐,关于电影,是个相当文艺的节目,也是听过一段时间。
&  每天晚上十点,当张耿的嗓子在FM105.8响起来,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姜育恒——两个人都是低沉的嗓子。我听人说有一种嗓子叫有磁性。我不知道什么叫有磁性的嗓子。那个时候我和同桌每天晚上各自用本子写听电台节目的感悟次日交换阅读一起讨论,我在本子里写:张耿的嗓子有磁性。我已经不记得在这档名叫《今夜星光灿烂》的节目里都听到了什么歌,可我一直记得这把嗓子。后来我知道了,《今夜星光灿烂》有两首歌,达明一派的和姜育恒的。我想,张耿应该是选的达明一派的吧。很多年后,我在新浪微博无意中找到了张耿的微博,我有一种故人重逢之感。我给他留了一句言:没想到你还在主持。
  我同桌告诉我说,主持《蓝色音乐田》的刘伟是高中数学老师。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搞来的小道消息。去年在新浪发现了他的微博,进去看了下,他貌似是大学老师,并且也不教数学。当年的我是很佩服他的,我总认为数学老师是与文艺不搭边的,而且高中那么忙,他竟然有时间跑到电台来当主持人,还能放出那么文艺的歌。他的节目我记得曾经有一段时间就是晚上十点在FM97.5播出,他应该是很喜欢张洪量的歌,节目题头的垫乐就是张洪量《双城》的solo——这也是我至爱的一首歌。他总喜欢在节目中播放《双城》,放完了又放《分手的那一夜》,然后再放《美丽花蝴蝶》,经常是这样。我呢,喜欢一边听他的节目一边在本子上给我同桌写听电台节目的感悟。有一次我在本子里写道:刘伟在放《双城》,他总喜欢放完了《双城》又放《分手的那一夜》,然后又控制不住自己再放一首《美丽花蝴蝶》。啊,写到这里,他竟然真的又放了《分手的那一夜》。那么下一首一定会放《美丽花蝴蝶》!啊,果然又放了《美丽花蝴蝶》。看来他真的很喜欢这张《情定日落桥》!后来节目改到了零点,结束是凌晨一点,我把收音机拿到床边,关了灯把音量开到最小睡床上偷偷听。一直到节目结束我才睡觉,也不管次日是不是上学。我如今熬夜到凌晨两三点的习惯就是那个时候因《蓝色音乐田》而起的。
  我想,这么多主持人当中,最让我感动的应该就是大卫和张艺,因为听这两个人最多。那个时候,张艺就是我和我同桌心中的女神,我们在西祠节目版里看到张艺的照片立刻保存下来。我们阅读所有张艺发表的帖子。我同桌说:我要是像张艺那么瘦就好了……我要是像张艺……我要是像张艺……张艺!张艺!我记得有一次电台在文化艺术中心搞活动(貌似是那里),现场卖有主持人照片的画册,可以拿着给主持人签名。我同桌兴奋地说:等会签名时我要问问张艺是哪人。结果签名时我同桌貌似太紧张了,说了一口南京话:张艺,你是哪边人啊?张艺用普通话很轻且很清楚地说:湖南。签完名我同桌快要跳起来了:张艺回答我了,她说她是湖南的。签名结束后,我和我同桌干了件很傻逼的事情,我们一直偷偷跟在张艺后面,她走哪我们就跟到哪,我们悄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我同桌说:我听到张艺和那个人说南京话了,那个人应该是莫陌(西祠节目版斑竹),张艺竟然会说南京话。
  我爱上了深夜十一点的《都市夜归人》首先是因为张艺播放的那些震颤人灵魂的音乐,但持续地去听《都市夜归人》却是因为这档节目本身的魅力。
  我始终觉得张艺和吴继宏是一众主持人中最有个人风格的最随性的主持人,但是不同的是,吴继宏是知性的,而张艺是小资的。或者用民谣界的形容词来形容,吴继宏是人文的,张艺是文艺的。我总觉得张艺和安妮宝贝是一类人,不论是安妮宝贝的作品还是张艺的节目,都给人一种很文艺很小资很高大上的感觉,让尚在青春期的我们充满了无数的幻想,继而去迷恋去崇拜。
  张艺曾经说过,她怕冷不怕热,她宁愿住在非洲也不愿在南京过冬,这点与我很像。我最喜欢张艺的一句话就是:像热稀饭一样温暖。形容得太贴切了。张艺做节目喜欢用垫乐,那些垫乐很适合夜里的风格,再配上张艺的有点阴郁的感性的文艺的嗓子,我只能像王祖蓝那样竖起手指说一句:完美。
  我喜欢张艺讲南京的那些故事,喜欢张艺读文章,喜欢张艺讲音乐讲电影讲见闻,喜欢张艺哪怕没有任何主题就那样随便说,但是那个时候似乎不喜欢她读信——关于这一点我是不记得了,我在前文的信里见自己这么写过。张艺曾经形容周治平的歌,是无论在什么时候听都会让人安静下来,而《都市夜归人》正是如此。我甚至喜欢《都市夜归人》更胜于《897音乐网》。
  张艺喜欢齐豫,我发现很多人都喜欢齐豫,包括《东方卫报》的记者——那个南京的独立音乐推手黄佳诗。那个时候的我并不能懂得齐豫的好,一直到前年吧,在网上看了一场《难得有齐豫》演唱会,突然爱上了齐豫。齐豫的歌是干净的是质朴的是纯情的是感性的,张艺又何尝不是呢?
  回想中专三年级那段时光,虽然成人高考就在眼前,但班上的同学几乎没有人回家用功,都是利用学校的自习课把作业做完了。晚上的时间就空出来了。到了成人教育大专,那就是花钱买文凭的,课少,根本就没有作业,晚上的时间也是空出来的。从中专三年级到大专的两年,放学后我几乎不看电视,只是待在自己房间抱着收音机,电台节目是我每晚不变的期盼和守候。
  和很多听众一样,我也做过用空白磁带录电台里放的歌这种傻逼的事,当然更多的时候我们用的是英语磁带。准备好磁带放进收音机里调整好磁带的位置,全神贯注聆听主持人的话,一旦要放自己喜欢的歌了,赶紧按下录音键。没办法,那时候资讯很不发达,那时候可支配的钱没有现在多,电台,是我们获得歌曲的最好渠道。那一代的听众,很少有人的磁带没有绞过,很多人的播放键都飞出去过。处理绞带是每个人的拿手绝活,更有本事的,还会自己动手把断了的磁带给接起来。在我看来,录电台的歌还不算傻逼,在我之前几年的听众更傻逼。有一个叫赵玮的,录下了每晚的《都市夜归人》,再一字一句整理成文字(我做过把讲话整理成文字这种坑爹事,是相当庞大的工程,很多时候一句话要重复听几次)。并且张艺放歌很少报歌名,也从不介绍垫乐是什么,在资讯闭塞的年代找寻垫乐的出处列出歌曲的播放列表是何等困难。她,坚持了好多年。还有很多听大卫节目的听众,会记录下每周排行榜的榜单。他们现在回头看看,肯定不会像当年那样觉得这些榜单有多么重要,可当时,却不知疲倦,守在收音机前每周不落地记录下来,再工整地抄到练习本上。虽然,我用了傻逼一词来形容我和这些听众当年的疯狂举动,但是我没有丝毫贬义,反而是褒义。正如李志所说的:谁没有青春过,谁没有傻逼过!
  那个时候的FM105.8是名副其实的南京音乐台,每个周六日的上午都有一档叫做《周末大放送》的节目,接电话,点歌,放歌。主持人叫李婵,她的声音很特别,有一种颗粒感——当时我不喜欢她的声音,总觉得她应该是靠关系进的电台(李婵恕罪)。我觉得李婵就是主持界的李志,都是那种有味道的声音,很多年后我听到了李志的声音很喜欢,再回想起李婵的声音也开始品出了其中的味道。我很喜欢《周末大放送》,首先主持人没有一句废话,就是接电话点歌放歌。其次,一个人点了歌立马就播放不会再接别人的电话,不像有的点歌节目连续接好几个电话,只有第一个人有点歌的权利。再次,永远不知道下一个人会点什么歌,是你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那种失望与惊喜交替上演的情绪带来了一种诱惑。最重要的是,这档节目大量放歌,弥补了我对听歌的渴望,每次听节目我都会准备一盘磁带必要时就按下录音键。我曾经打过电话到节目中去,是当天第一个打通的。我本来想好了要点的歌,结果导播问我要点什么歌,我一紧张说成了当时夫子庙的庙歌《盛夏的果实》。挂了电话以后懊恼万分。
  既然说到了FM105.8,就再说一说主持《零点有约》的陈楠。她是唯一一个我在现实中频繁接触过的主持人。那一年我常和我母亲去河边的小路遛狗,总见到一个瘦瘦的女子在遛一只叫铃铃的中华田园犬。她的话不多,喜欢沉默,见了熟人会露出安静的微笑。说实话,我没办法把她操一口南京话的声音与电台主持人的声音联系到一起,我不知道她是主持人。那个时候的我,零点在听《蓝色音乐田》。
  有一天我母亲跟我讲:你知道吗?那个铃铃的主人是电台主持人。
  我说:啊?主持什么节目的呀?
  我母亲说:主持什么节目的不知道。就知道她叫陈楠。她曾经跟我们讲过,工作压力很大动不动就开会,夜里出门上班,狗也跟着爬起来舍不得她走。我听那些遛狗的人讲,她之前是在银行工作,写信给台长说喜欢做主持人,辞职进了电台。
  我打电话给我那个痴迷电台的小学同学,她立刻兴奋了:陈楠是主持《零点有约》的!我还蛮喜欢她的。那些主持人的签名我差不多都齐了,就缺她的!下次你遛狗叫上我,我要找她签名。
  次日我同学就来了我家,把一本电台的杂志打开给我看,有一篇陈楠谈自己节目的文字,还有一个很小的大头照,虽然印刷得不是很清楚,但能看出来就是铃铃的主人。
  那天我们并没有在那条河边的小路上碰到陈楠。后来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在这条路上遛狗。半年后我突然兴起去了西祠《零点有约》的版,发现陈楠已经离开了《零点有约》。
  是压力太大辞职了,还是只是电台的正常改版?都不得而知了。
  (写此文时特地上网找了一下,找到了她的微博,她现在在新西兰,有个女儿)
  有一档节目,我一直没有勇气和胆量去听,但是,这个节目一直让我印象深刻。每天凌晨23点59分,FM101.1会播一条广告——记得先是一片沉静大约有一秒,接着是一个有点阴森的女声:雨花功德园,人生后花园。最后是一下钟声。广告后就是零点报时:现在的时间是北京时间零点。报时完毕后题头出来了:小龙讲鬼故事!我跟我同桌吐槽过:这交广网也是够了,这是故意的吧?我无数次调到FM101.1,又无数次在节目题头跳出来之后,浑身哆嗦地换台或直接关了收音机。太恐怖了!我同桌比我胆子大,她听过不少期节目,有一天晚上她听故事听了一半吓得半死把广播关了把头蒙被子里赶紧睡觉,结果一夜没睡着——不是吓得没睡着,是被后半部分的情节到底是什么折磨得没睡着。第二天她把故事的前半部分写在了我们交流节目的练习本上,又换我被后半部分的剧情到底是什么折磨到半死,甚至想自己动手写一个后半部分,但还是觉得鬼故事挺可怕的,没敢写。
  关于电台,有太多太多的记忆,比如FM89.7梦石主持的《老歌回忆录》,有一个老头打电话进来点了一首革命歌曲,然后直接开批:现在的流行歌曲都是什么东西啊,比如那个齐秦,唱的是什么呀。梦石被搞得很尴尬。我则在心里嘀咕:现在已经不是齐秦的时代了,是周杰伦的时代了,周杰伦那个才叫听不懂呢。比如FM89.7曾经请过一个台湾的主持人,是个老头子,主持一档音乐节目,叫《青春之声》还是什么的,大概是录播,播了几期以后就被其它节目替换掉了。还有FM97.5苏文主持的《流金岁月》,苏文的嗓子就是我心目中的业界标准。还有还有,还有每年的毕业季电台都会播放那首《七月》,我一边听一边吐槽:父母那么辛苦供你们读大学,你们倒好,不好好学习,在学校里忙着谈恋爱。关于这首歌,我想,那些听电台的人应该是和我一样的,喜欢黄凡的版本更胜于容畅的版本。
  所有的回忆,就写到这里吧。就用这一串省略号作为回忆的终结。这一串省略号,代表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思绪。
  不是刻意结束了听电台的时光。我在前文中贴出的那两封信,道出了我是如何结束了听电台的。那台蓝色的收音机也因为磁头出了问题加上很久没听给卖掉了,后来偶尔听电台用的是一台半导体。再后来,我彻底不听电台了。倒是我的父母,在近一两年又把半导体找出来,每天早上听新闻。
  我和此文开头的他已经不再联系,他对我太多的反对让我愤而结束了这段友谊。他是不可能看到这三篇文字的,就算看到了,也没有兴趣看下去,就算耐心看完了,也不会被感动。这是他完全没有经历过的生活。写到这里,这三篇文字已经不再是向他去较真,也不是试图向那些不听歌的人去讲述什么,而是,在梳理着自己的青春,独自回味着一份感动,这份感动只属于我自己,属于那段无法盗版的时光。
  今年初在微博上知道吴继宏又回来主持了。我把父母每天早晨听新闻的半导体拿过来,特地守在半导体前。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还是当年的语调语速主持风格,还是放那些类型的歌。可是,我很多年都不听流行音乐了,而那晚的《听见南京》吴继宏却放了宋冬野的《斑马斑马》。依然是零散的心情片断的讲述,只是每隔十五分钟就有冗长的广告,到节目的最后五分钟老吴竟然自己读了一则广告,这让我索然无味。穿越了这么多年的尘世变迁营营役役,我已经找不回当年听歌的心情,吴继宏也不是当年广播盛世时的那个她。我们都回不去了,虽然我们还努力想重现那一年的光华。
&  我听了两期节目就没有再听。在网上看到,2010年张艺回归过,节目第一期放了李志的《结婚》。很多人希望张艺再回来主持,我自己也时常有这样的想法。但转念一想,缘分尽了就尽了,命运的车轮子翻来覆去由不得自己,何必勉为其难?姜育恒有一首歌叫《最后一次等待》,是一首独白:人生不能假设,也无法重来,也许,也许这样的安排最好。对于歌中那个我来说,等待一个人,这个人来或者不来已经不再重要,在等待中,他与自己分享了属于他的青春恨爱——只是他自己的那一份情感,与他人无关,与等待着的那个人无关。
  某天晚上在地铁口听流浪歌手唱歌,有人点了朴树的《那些花儿》。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呀
  幸运的是我曾陪她们开放
  啦……想她
  啦……她还在开吗
  啦……去呀
  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流浪歌手唱完了第一段再唱第二段时忘词了。他没有停止弹吉他,哼完了忘词那两句,又接上了歌词。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
  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呀
  幸运的是我曾陪她们开放
  啦……想她
  啦……她还在开吗
  啦……去呀
  她们已经被风带走散落在天涯
  你们就像被风吹走插在了天涯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还在开吗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他忘掉的正是我以为的这首歌最精华的两句歌词: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
  他很快就要回东北老家创业了(写此文时已走),与音乐无关的行业。他是南京唯一一个主打内地地下音乐的流浪歌手。
  他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背着吉他的侧身照,下面写:南京,带不走的只有你。
  我有点惆怅,但同时又想,那些没有讲完的故事就这么算了吧,这样的结局很好。
  是的,这样的结局再好不过了。
这是当年西祠堂巷8号江苏广播电台门口的标志性建筑,照片拍摄于&2005&年&9&月&20&日14:27:50,拍完这张照片没多久就被拆除了。&
  《with》梅艳芳生前最后一张唱片。是一张与十一位歌手合作的专辑。当时这张专辑被炒作得很火,透露了十位歌手是谁,保留了一位不透露,专辑出来之后很多人都恍然大悟——张国荣和梅艳芳是那么铁的朋友,又演过那么经典的《胭脂扣》,当然要助阵这张专辑。
  我在电台里听到这张专辑的主打歌,就爱上了。我记得我是在金润发瑞金路店的音像货架买到它的,不知道为什么才一上市封面上就打上了“震撼超低价”的字样。我记得,2003年的那个春天,这张CD一直在我家客厅的影碟机里整张循环着,以至于我妈动不动就大吼:吵死了。
  我记得,日那天下午,我妈回家来跟我讲:张国荣昨天跳楼自杀了。我说:不可能,昨天是愚人节。我妈说:不信你看报纸。
  那一年的春天,不论是香港还是大陆,都遭遇了严重的非典。那一年的春天,再专业的口罩也掩盖不了一代人的眼泪和叹息。那一年的春天,我一遍遍地放着那首《取暖》以及粤语版《最冷一天》还有翻唱关正杰的《但愿人长久》。而那一年的最后一天,那一朵名叫梅艳芳的烈焰熄灭了。
  我记得,当时高晓松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说:我以为,一个时代已经结束了。当然,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次年,野孩子乐队的小索也死了,于是张佺背着一把冬不拉浪迹天涯。
  一个时代已经结束了,而那个时代的大部分人仍然活着,仍然苟且营役于新的时代。梅艳芳那张专辑里那十个人也仍然很好地活着,结婚生子隐退归于平淡。平淡是每个人最后的归路。属于那个时代的激情恣意早已无法安放,只有在回忆中依然鲜活。
  有时候我想,没有经历过梅艳芳的第一张唱片,没有经历过她的芳华盛世,没有经历过她与罗文跳热舞唱《激光中》,却经历过了她的最后一张唱片并单曲循环过无数个日子,这,也是一种何其有幸的相遇。
  我记得,我在中山电子城买的第一张盗版CD是黄品源的一张精选,涵盖了黄品源的经典老歌和当时最新的主打歌。那段时间我非常喜欢黄品源。我在中山电子城买的第二张盗版CD是张柏芝的《903音乐会》,那个时候她和陈晓东是一对,陈晓东是音乐会嘉宾。都说张柏芝嗓子烂,我觉得她比如今很多偶像歌手唱得好多了,整场真唱,像我们这种对乐理知识一窍不通的人,真的觉得唱得可以了。
  应该是我同桌告诉我中山电子城这个地方的。一楼几乎全是卖盗版CD的,是不同的店家,互相紧挨着,桌子上架子上地上堆的全是CD。每次去都是好多的顾客在挑选CD。
  那个时候的盗版CD可牛逼了,除了有最新专辑的盗版,还有很多经典老唱片的仿版,比如我买过谭咏麟的《爱的根源》,苏芮的《蓦然回首》,张国荣的《风继续吹》,罗大佑的《未来的主人翁》、《爱人同志》(仿港版)、《皇后大道东》、袁凤瑛的《戏迷情人》、黄凯芹的《传闻》、潘越云齐豫的《回声》、王杰的《一场游戏一场梦》、《忘了你忘了我》、《孤星》、《为了爱梦一生》、王菲《执迷不悔》、邰正宵《千纸鹤》……这些仿版有的会在塑料盒子上贴上印有“24K金碟”字样的贴纸,根据贴纸的颜色又分不同种,我见过的就有金标、银标和橘红标。据说当时这些仿版影响了原版的销售,因为原版一张最便宜的也要一百多块,贵的三四百,很多囊中羞涩的人当然会选择仿版。应该是去年吧,我无意中在某网站看到,现在一张仿版竟然也被炒到了五百块钱。而我们买回来的价钱,都是6块到8块不等。
  &当然,除了仿版,也会有很多非常专业的精选辑,比如:翻唱中岛美雪的港台歌曲的原曲,翻唱欧美的港台歌曲的原曲,翻唱日韩的港台歌曲的原曲等等。这些精选辑,应该也是从香港台湾那边直接仿制过来的。
  那个时候的正版CD也很贵,都是要68一张,而一盘磁带也不过才10块(上海声像的因为是索尼的原版磁带所以卖18块钱),所以很多人既不想忍受磁带倒带绞带的痛苦,又舍不得拿那么多钱买正版CD,盗版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我知道广州路南大门口那家仿版打口店,应该是通过西祠胡同上电台音乐DJ大卫的节目版。我买仿版CD在广州路更多一点,因为中山电子城通常都是8块,而广州路一般只要7块,有的甚至是6块。而且广州路港台老唱片的仿版特别多。一般买老唱片的仿版我就到广州路,而买新出的专辑就会到中山电子城。
  当时的新华书店也有音像专柜,当然,肯定是卖正版。新街口的我几乎没有买过,因为里面的种类和上架的速度都让人不敢恭维。倒是湖南路司背后路口的那家新华书店的二楼,是专门卖音像制品的,那里无论是种类还是上架速度都必须点赞。在湖南路可一书店再往司背后方向走一点,有一家名叫“译林”的店,里面也是卖书和正版音像制品,那时的我经常去湖南路,经常在那两家店徘徊,摩挲着那些磁带和CD,再看看空空的钱包,心中无比痛苦,默默地离开。
  这两家是早就不在了的。而去年结束营业的新街口的do re
mi最早是卖盗版音像制品的,还是质量很差劲的盗版,不像近十年开始卖正版。所以十年前也基本上没有买过。既然说到新街口,不得不说,我最常去的一家正版音像店是常春藤——就是现在常春藤进口食品店的前身。当时那家音像店在85度蛋糕店再往前走一点,过了张生记酒店那个出入口那里。店里的面积不是非常大,有着一排排玻璃的货架,CD在左面,正版磁带在右面,后方就是古典、轻音乐和戏曲CD。一开始的时候CD的价格还是68块钱一张,我们都是去右手买磁带,一盘盘拿起来看封面,看曲目,看是哪家公司引进的——通常中唱上海的磁带会完整印刷台湾的歌词本,磁带的音效也不错;广州美卡的磁带不会有歌词本,歌词是直接连着封面的,但磁带的外壳是彩色的,音效也很棒;上海音像的和湖南金峰的有完整歌词本,但是有时候磁带的质量真的不咋的;而上海声像的一开始和上海音像差不多,后来开始用索尼的原版磁带,价格变成了18块钱。对于其它磁带都是10块钱连欧美引进的磁带也不过才13块钱的音像市场来说,18块算是天价了。所以买磁带的人都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专辑被上海声像引进了。但是没有办法,上海声像专门引进索尼的,中唱上海专门引进百代的,广州美卡专门引进香港英皇和台湾上华的,湖南金峰专门引进滚石……其它的就不记得了。当然,左手的CD区也偶尔会去看看,但是只是拿在手里摸一摸,是一种顶礼膜拜的心情,膜拜完了再放回去。后来各大唱片公司为了把过了版权期的库存CD给清掉,搞了大规模的降价,十二块到十八块一张,那次降价之后,新出的CD大部分也都是十八块钱一张了,这样我几乎就不去磁带区了,开始频繁光顾CD区。
  那是个磁带风靡的时代,那也是个在网络上找歌还不那么便捷的时代。于是,听电台并且用空白磁带录电台的歌就成了我们那一代歌迷必做的事——当然很多人都不是用空白磁带,而是直接用英语磁带录的。那个时候FM105.8南京音乐台一到周六日,整个上午都是李婵主持的《周末大放送》,是一档电话点歌节目。我早早就准备好了磁带,一旦有人点我喜欢的歌,就开始录。听着自己录的磁带,不会觉得有一种粗糙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一种成就感和欣喜感。我们还会找来挂历纸给录的磁带做上封面(有的直接就把英语磁带原封面反过来用)。
  说到磁带,我想,频繁使用过磁带的人都会那手绝活——如何处理绞带。我们甚至知道,用手转磁带是最蠢的,用铅笔转磁带也是够累的,最聪明的办法是用圆珠笔转,刚好能完美地卡进那个转孔。我们也知道,广州美卡的磁带是无法录音的,因为他们出的磁带把顶端挡住方孔的两个塑料片给去掉了,要想录音也容易,塞两小团纸就行。后来每当我买磁带,我都会习惯性的把那两个塑料片用铅笔给按掉,我怕不小心按了录音键把磁带给洗掉了。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了,我的电脑里还保留着几段张艺主持《都市夜归人》的录音,是其他网友贴在网上的。那是每夜11点的一档一个小时的清谈节目,开始于1997年。张艺会选择一些很经典的曲子做垫乐,她用她那把不算好但是却安静温柔细腻的嗓子缓缓述说着自己的心情,南京的故事,她听歌的感悟,她会在节目中穿插播放她喜欢的歌曲,有的歌曲也许是很小众的。如果说李志是南京的代表,我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张艺和她主持的《都市夜归人》,也是南京的代表,是一代人的代表。后来她出了一本书叫《都市夜归人》,只在电台的传达室卖,却卖得一本不剩,在大众书局(当时还在国贸中心)签名那天现场去了好多好多的听众。再后来电台改版,完全是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改版,《都市夜归人》没了。再再后来她离开了电台,改回了本名,从西祠从微博都消失了。
  这个凌晨,我用电脑播放着99年12月31日的节目录音——当然,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开始听电台,我是2000年底开始听电台的。这期节目的第一首歌是罗大佑的《告别的年代》,垫乐是电影《玻璃之城》的配乐。这应该是从磁带转录成MP3的,声音有些模糊扭曲。我听着这档节目,我想起了那些个深夜11点躺在床上听节目的日子,第二天到了学校与同桌一起讨论所听的节目。而这些,现在都不再有了。
  前段时间,读了绿妖的一篇文章《我曾遇到这城市的青春》。她在文章里写道:
  那时聚会,还没有人手一部智能手机,滴滴答答发微博。大家出门,要么带书,要么带碟,见面先问:最近看什么了?犹如两只蚂蚁相见,先以触须互碰,一闻而知,对方是否同类。那时候的时钟走得比较慢,时间挥霍不尽,只能大段大段看书。提到一个作家,饭桌那侧总有人应声而起,伸手来握:我也喜欢他——这触须互碰的片刻,如此珍贵。
  我读完立刻激动地在说说写道:就因为这篇文章,就必须要为这本书点赞!
  虽然我和绿妖一个在北京一个在南京,年龄经历都不相同,但无疑,我们都经历过这一段“白衣飘飘的年代”——此时电脑里的节目录音在播叶蓓的这首歌。
  我不知道张瑜珈(张艺本名)还记不记得16年前那个子时,那档名叫《都市夜归人》的节目,如今的她还听不听歌,还会不会为了一首歌有那么一长串的感悟。但我一直记得,记得那些年的那些感动,在当下的人生中时常回味,时常想要回到那些年。
  去年初听了宋冬野的一首歌《安和桥》,我一下被那个歌词击中了。我心中也有一个安和桥,在时间的流逝中被拆毁了,于是我只能困在城市中纪念它,对它说一声:所以你好再见。
  让我再看你一遍从南到北
  像是被五环路蒙住的双眼
  请你再讲一遍 关于那天
  抱着盒子的姑娘 和擦汗的男人
  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
  代替梦想的也只能是勉为其难
  我知道吹过的牛逼也会随青春一笑了之
  让我困在城市里纪念你
  让我再尝一口秋天的酒
  一直往南方开不会太久
  让我再听一遍最美的那一句
  你回家了 我在等你呢
  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
  代替梦想的也只能是勉为其难
  我知道吹过的牛逼也会随青春一笑了之
  让我困在城市里 纪念你
  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你一样回不来
  我已不会再对谁满怀期待
  我知道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太多遗憾
  所以你好再见
  记得小学三年级,正是小虎队风靡台湾和大陆的时候,全班同学都学会了那首《爱》——除了我,于是我央求我老爸,去给我买了一盘他们的磁带。那张磁带我到现在还记得,上面画了一只蝴蝶,歌词的字印刷得很小。磁带买回来以后,我一个同班同学到我家,她告诉我,班上几乎每个人都有这盘磁带。我现在已经不大记得磁带里面的歌,只记得我最喜欢那首《为梦想找个家》。这是我和流行歌曲第一次的主动接触。
  很多年后的今天,我重新用虾米听小虎队的这张专辑《爱》,第一首《蝴蝶飞呀》前奏的口琴出来,我被深深的感动了,当然这个感动是10岁的我所无法体会和理解的。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如今的我会这么喜欢民谣,因为我喜欢这种质朴的旋律歌词和编曲方式:吉他、手鼓、口琴、手风琴、冬不拉……
  我身边很多像我父母那个年龄的同事都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对邓丽君的歌如数家珍。初中的时候,父母赶潮流买了一台VCD卡拉OK机,还买了很多VCD回来天天唱拉卡OK。其中有一盘盗版的邓丽君《十万个掌声》演唱会。这算是我对邓丽君音乐的一次扫盲,我把这双张套的演唱会看得是滚瓜烂熟。当时与邓丽君演唱会一起被买回来的,还有两套双张的港台老歌的MTV合辑——这算是我对港台音乐的第一次扫盲。比如说那首《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在被迪克牛仔唱红之前,我就已经在那两套合辑里听黄仲昆唱得耳朵发烂了。印象最深的一首歌就是周治平的《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感觉特别浪漫特别唯美。这两套合辑彻底奠定了我日后听歌的方向:就是质朴的旋律歌词和编曲方式。所以我现在听内地独立音乐是顺理成章的,时候到了,它来了,与等待多年的我擦出了火花。
  97年的时候张惠妹突然红遍了台湾接着这把汹涌的火烧到了大陆。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的同学们都在谈论张惠妹。我记得很清楚,是过年的时候,我在夫子庙的一家音像店买了张惠妹的前两张专辑《姐妹》和《Bad
boy》。回来后放进一台老式的三洋双卡收音机里听。那个时候我几乎不怎么听歌,我只觉得蛮好听的,仅此而已。一直到很多年后,我才体会到那两张专辑是张惠妹自己都不能超越的经典,现在的张惠妹早没有了那一把具有爆发力的干净的好嗓子,而那两张专辑也足以见得张雨生音乐制作人的功力。张惠妹能听的专辑也就那两张,离开了张雨生的张惠妹就什么都不是了。
  真正让我喜欢上音乐的应该是我中专时的同桌。我刚认识她没多久她就告诉我她喜欢王菲,还借给我王菲的磁带听。我说:王菲是谁?她那个时候喜欢听电台广播,尤其喜欢听电台音乐节目。而那个时候,我虽然也买过刘德华的一盘盗版磁带(太弱了根本不懂得区分正版盗版,以正版的价格十块钱买了一盘盗版磁带),但是也无非是因为崇拜刘德华爱屋及乌。在买了刘德华的磁带之后,也买过一盘邰正宵的盗版磁带,是因为初中的时候那两套港台老歌的MTV合辑中有他的歌,我觉得还不错,就在一家音像店里顺手买了。正是这盘磁带,让我发现了原来音乐它能带给你一种非常震颤的感觉,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2000年底央求爸爸给我买了一台小收音机,开始疯狂地听广播,开始疯狂地买磁带。不只是听广播,还会和我的同桌以写留言本的方式讨论头一天听的广播,当然,我们都是听音乐节目。
  那一年,我和我的同桌有一张共同的电台节目单,我想,应该不只是我和她,但凡南京那个时候专门听电台音乐节目的听众,都有那样一张节目单:晚上6点听黄凡的《华人音乐世界》,7点是张艺的《897音乐网》,8点听大卫的《流行歌曲现在时》,9点是吴继宏的《非一般音乐空间》或李强的《乐人谷》,10点是张耿的《今夜星光灿烂》,11点不用说,张艺的《都市夜归人》,12点是刘伟的《蓝色音乐田》。凌晨一点睡觉。
  现在,我凭着记忆写出这张节目单,竟然落下泪来。我想,听过这些节目的人一定记得黄凡翻唱的那首《七月》,这首歌在我们这些人的心里好过原唱好过任何一个人的翻唱。他们会记得吴继宏最喜欢在节目中提到两个人:罗大佑和陈升(新宝岛康乐队)。他们一定也记得张艺经常播放的背景音乐:《宋家王朝》的配乐,而张艺,是早就恢复了本名离开了广播界。
  我之所以要写出这张节目单,是因为这些音乐节目对我的影响是如此之大——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从2000年底延绵到15年后的今天。跟着这些本身就是资深歌迷的主持人,我聆听了台湾的每一届的金曲奖,我聆听了香港歌坛的萌芽、辉煌与没落,我聆听了一些小众的音乐。因为这些电台音乐节目,因为这些主持人他们用他们的灵魂与热情去推荐歌曲,因为那些听了节目在西祠版上写乐评的听众们(有一个到今天还保持着联系),我彻底明白了音乐不只是一个背景,不只是一个消遣,它可以成为一个人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灵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有三位歌手必须要说。王杰,王菲,还有周治平。
  2000年底看了一部电影叫《爱与诚》,里面有一首王杰的歌吸引了我。买那台小收音机有一半原因是为了听广播,另一半原因就是想听听王杰的磁带。他的新歌并没有怎么打动我,倒是上网找了一些他以前在台湾的老歌,让我颇为震撼——哎,那个时候在网络上找歌难如登天,我家里电脑上网还是用的猫买的上网卡。王杰的音乐给我的震撼就是:原来有一种音乐不只是旋律动人,那歌词也是可以写到你的心里去。那个时候的我,忧郁苦闷孤独悲伤沉浸在初中巨大的伤口中总是在想着是不是该鼓起勇气自杀,而王杰早期的歌又总是受伤、飘泊、流浪、孤独,就给了我一种深深的契合感。无数个深夜无数个凌晨,我躺在床上放他的歌:独自走在下雨的黑夜里,是雨是泪我已分不清……又是一次用伪装的坚强掩饰着我不堪承受的心慌……在那热闹的街上走过,忽然有一种孤独的落寞……梦里的余温够我抵挡那世间寒冷……我在漆黑中听着歌流着眼泪,感觉到一种来自远方的安慰。那一年的南京到处是卖盗版碟的,那一年卖盗版碟的几乎都会卖仿版CD(仿港台原版),那个时候买了不少王杰的仿版。
  我开始听王菲是因为我的同桌,我喜欢上王菲是因为她在百代时期的那几张专辑。她让我知道了,有一种音乐是旋律动听,有一种音乐是写进人的内心,而有一种音乐,是精致。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种音乐,所以用了精致二字。这种音乐它本身就是一种艺术品,它不需要多余的东西:比如你的经历的契合,你的心情的配搭,它本身就已经完美。那个时候刚好正版的CD都在搞特价,我买下了王菲从出道以来的大部分引进版CD。我想,现在的我喜欢摇滚喜欢一些另类的音乐,应该是王菲给我上了入门课。
  我对周治平的全部印象就是初中那个港台老歌的MTV合辑中那首《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有一天晚上9点江苏文艺台《乐人谷》的主持人李强没有来,节目没有主持人,就一直播放环球当时出的那套《环球跨世纪精选》中周治平那一张。我跟着节目完整听了那张,惊为天人,竟然有如此温文儒雅古典安静的歌曲。我用我的猫嘎吱嘎吱地连上了网去谷歌(那个时候还在用谷歌),这竟然是一个由幕后转到幕前又回到幕后的人。我真是惊呆了,竟然有人可以把写给别人的歌拿来自己唱,比原唱唱得更火!竟然有人可以不做旗子歌手,自己决定自己音乐的方向。当然那时候也听过罗大佑李宗盛黄舒骏这样的唱作人的歌,但是他们都是很人文的歌手,我一直以为唱情歌的歌手都是旗子歌手,没想到周治平是个另类。那个时候的我还不怎么太会上网,那个时候网上也没那么多资源,我对周治平这个人的印象就是网络上数得过来的那几张照片,还有我买的那张《环球跨世纪精选——古典情人周治平》CD里的照片。这张CD是我在新街口常春藤音像店(现在专卖进口食品了,音像店当时在85度面包店旁边)没有找到,又飞车到湖南路新华书店找到的(这家店早没了)。我不关心周治平长什么样,我不关心他的八卦和前世今生,我要的只是音乐,有音乐就够了!
  现在的我,经常会路过广州路南大。每次路过那里,我都会想起那家音像店,专卖港台仿版和海外打口。我已经不记得店的名字,我只记得,它家的港台仿版是最便宜的,中山电子城的仿版要8块,他家7块就能买到,有时候6块也能买到。那个时候我上大专,我母亲每个月只给我50块钱零用钱。按7块钱一张来算只可以买7张仿版,加上我还要买书,有时候还会买正版CD。那是一段无比苦逼的日子,因为我从来都拿不出钱来去回味吃一碗鸭血粉丝。那是一段无比幸福的日子,我用我的50块钱抱回了一张张的CD。那是一段无比失落的日子,因为钱不够,有些CD永远留在了遗憾中,比如张国荣那张翻唱专辑(蓝色封面,那个英文我忘了怎么拼),比如王杰的《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和《一生心碎》。那是一段无比神圣的日子,我把CD放进VCD机里,就这么一下午,端坐着或者走来走去,盯着手里的歌词内页,仔细聆听喇叭里发出的歌声。那个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钱买港台原版CD。大专的暑假我去父亲的公司打工,我拿到工资以后,跑到南京唯一的那家原版店(实际上只是一面柜台而已,在新街口国贸中心对过,早就没了),花了150块钱买了一张张洪量的《青春梦》台湾原版。150块钱对很多人来说不算什么,对现在的我来说也不难掏出来,一张左小祖咒的CD都要一百多了,可是对当时的我来说,是不买任何CD和书攒三个月才能攒下来的。
  直到今天,只要我换手机,有一首歌是一定会跟着一起换过来的,它可以从来不听,但一定要在我的手机里。那就是叶德娴的《赤子》。是在张艺的《都市夜归人》中听到这首歌的。网络上找到了一个无比模糊的音频还无法下载。我一直期盼着能买到它所在的合辑《皇后大道东》。有一天去广州路的音像店,刚好看到了这张仿版,我毫不犹豫买下了它,飞骑着自行车冲回家,双手颤抖着把碟片塞进VCD机中。不过,整张合辑中最让我惊艳的并不是《赤子》,而是《追梦人》的粤语版《天若有情》,我单曲循环了一下午袁凤瑛的这首歌,等我把碟片从机器里拿出来的时候,次奥!这首歌的音轨部分竟然被VCD机给划了粗粗的一个大印痕(仿版本来碟片质量就不好,加上当时VCD机也确实有故障了)!我咬了咬牙,又冲出门去,骑上自行车飞到广州路,把另一张,也是店里最后一张《皇后大道东》的仿版买回来。这张好的我没有拆封,打算等之前那张完全播放不出来了再说。可是……它再也没有机会被播放了。因为几年后,那张有划痕的还能播放,数字音乐却已经完全取代了CD。那些不听歌的人,他们不会明白《赤子》这首歌对我的意义,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小众歌手,被那把不算好声音的独特嗓音直接秒杀(那些年认识了一个美国的华人网友,她说要在香港网站买一张原版CD送给我,让我自己挑,我想都没想,挑了张叶德娴的精选)。那些不听歌的人又怎能明白《皇后大道东》合辑对我的意义,我等待过它,我渴望过它,我为它单曲循环过一整个下午,我为它一个下午跑了两次广州路。
&  一夜之间,南京打击盗版的行动让专卖盗版的中山电子城和广州路那家音像店关了门。那个时候的盗版可牛逼了,比如会有港台歌手翻唱中岛美雪之原曲、港台歌手翻唱日韩欧美之原曲这种骨灰级盗版。一夜之间,貌似香港台湾歌坛也走向了没落,再听不到那种震颤人心的歌词了,听不到质朴的旋律,听不到有口琴、萨克斯、手风琴或者只是一把吉他的编曲了。工作之后,买的CD越来越少,逐渐的,我进入了无歌可听的困境,会写一些文章吐槽港台歌坛。我不知道,这个时候,大陆的地下音乐正在萌芽。
&  2006年底信了主,逐渐接触了教会里的流行赞美诗。比如台湾的赞美之泉,天韵之类的。我对这些音乐迷恋过几年,一方面是因为信仰的爱屋及乌,另一方面,它们也弥补了我无歌可听的状态。不过,我始终觉得这些音乐缺点什么不能完全满足我。第一,这些音乐因为是用来赞美的,所以歌词都是非常正面的,很少抒发个人内心的感受(颂唱诗篇就完美弥补了这一点),难以让我有一种有人正与我经历着同样的痛苦的感觉&。第二,从音乐上来讲,为了更加适合集体敬拜,旋律上和编曲上都是偏保守,走的大众流行路线。这样的音乐用来敬拜是很好的,但若用来聆听,赞美之泉我可以给80分,生命河灵粮堂我可以给85分,天韵我可以给70分,而更多的那些所谓主内独立音乐人主内民谣歌手我只能给65分。当然,内地有个甘露团契是很不错的,他们的音乐基本上达到了我要的那种感觉——不过就不适合集体敬拜了。
  我接触内地地下音乐(或者叫独立音乐)是在2012年。之前也知道南京有个李志,知道有个周云蓬,知道有个地下音乐圈,但没有接触过,也没有想过要去接触。2012年初有个教会的弟兄发了一首李志的《美丽的梭罗河》给我,说:你听听,这个人的嗓子很有味道。我听了,一把吉他的弹唱,很粗糙的嗓音,这样的嗓音完全不应该来唱歌。可是这首歌却是那么有味道。我在网络上百度了一下,找到了不少李志的歌,都说他最红的一首是《梵高先生》,我按了播放,那个solo一出来,我就被击中了。
  因为李志,我开始了解到了内地的地下音乐,钟立风、万晓利、痛仰、低苦艾、野孩子、张玮玮、苏阳、声音碎片、谢天笑、大乔小乔、万能青年旅店、宋冬野、赵雷、&周云蓬、小河、蒋明、刘东明、马条……在这些音乐里,我找到了一直以来在音乐中所寻求的那种东西:质朴的旋律写到人内心里去的歌词还有用心的编曲。在这些歌里,我找到了共鸣,灵魂深处的那种对音乐的渴求得到了彻底的满足。买了智能手机之后,下了虾米音乐和网易云音乐还有豆瓣音乐人,听歌变得很方便,也开始根据APP的推荐更为宽广地接触一些更小众更不为人知的地下音乐人,比如:小植、纣王、窑子、秘密后院、周老二、严老板、小于一、冯佳界……我不知道这些人长什么样,我也不会去百度这些人的八卦,我只要听他们唱歌,就已经很满足。
  &2014年,在先锋书店见到了钟立风和李志,没有什么舞台,就是一个小场地的中央。活动时有人喊牛逼,有人点歌,互动愉快,结束后大家默默目送歌手离开,没有人冲上去要签名或者做出过激举动。2015年在周云蓬的演出开场前见到了李志,一个人很低调地前来,在入口等着兑票的观众都看到了他,没有人上前去打招呼,而到了演出中李志上场,大家都欢呼起来。2015年夏天谢天笑的摇滚演出也是如此,演出中调音的间隙有一群人高唱《罗马表》和《国际歌》起哄,演出结束后大家自觉退场没有人表现出追星族的狂热。
  这些人都是真正听歌的人。他们不是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去听这个人的歌,他们只是先喜欢上了这个人的歌,单纯地喜欢这个人的歌,而顺带关注了这个人。我想那些不听歌的人可能会觉得这些人,包括我在内,都是一群追星族,都是崇拜这些歌手,那些不听歌的人又怎能理解音乐所带给我们的感动?
  关于我去地铁口听歌,有人曾经对我讲:不要去听歌,你该知道这样不合基督徒身份。我因为他这句话怒了,用了好大力气才压下了怒火呵呵一笑。后来我写流浪歌手的故事,有一个教会姐妹才看了一小段就被我问写得怎样,她以为我在写爱情故事,就问我是不是喜欢上了故事主角。我当笑话转述给他听,他回了我一句:你不要欺骗自己。我又一次怒了,再一次用了好大力气压下怒火呵呵一笑。我知道他从来不听歌,他也无从理解在地铁口听歌这种行为,他当然也不知道我和那位推荐李志给我的弟兄,曾在新街口淮海路地下道听流浪歌手弹唱,一站就是几个小时。他可能以为我喜欢听歌是因为追星,在地铁口听歌是因为暗恋流浪歌手。他的这两句话其实并没有什么,他应该也是随口说说的,&连我自己的理智都告诉我其实并没有什么,但是我在情感上就是过不去,直到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有时候想起来我还会耿耿于怀。我不是纠结于这两句话本身,我也不是纠结于地铁口听歌到底合不合基督徒身份,以及我到底是在听歌还是在暗恋流浪歌手,而是,这延绵了这么多年的对音乐的挚爱,岂能让别人随便的抨击论断?
  钟立风写过这样一段话:音乐,是我忠贞的妻子。文学,是我最大的艳遇,它是我骄奢的情人。而我,是与钟立风相反的:文学,是我忠贞的妻子。音乐,是我最大的艳遇,它是我骄奢的情人。&
  情人不必每天都见面,但一旦见面,总觉得动人心魄。音乐带给我的,正是这一份动人心魄。不必每天都听,不必无时无刻地念叨着它,但一旦旋律流淌出来,让五脏六腑三魂七魄都伏贴舒畅。
  从晚上写此文直到黎明,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看此文,有多少人会看完此文,又有多少人会有共鸣。但至少,回顾那么多年听歌路&,写此文的我首先被感动了。我想,如果我的人生中少了这一段路少了这些记忆,必然是逊色无比的。
  李志曾经写过一首叫《红色气球》的歌,红色气球是南京一个已经不存在了的酒吧,他写这首歌,不仅仅是纪念一个酒吧,更是纪念那一段与音乐同行的又苦逼又恣意的时光。就用这首歌的歌词来作为这篇文章的结尾吧。
  红色的气球它现在飘在哪里&
  红色舞鞋又在谁的怀里
  我们就坐在这里的下面
  听他们歌唱或者沉默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看
  我的眼中充满着泪水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看
  我的眼中充满着泪水&
  你忧郁的面容在我的眼里倒影
  我无助的双手刻画着青春
  此刻在我眼里一切都渐渐清晰
  是谁在唱歌
  是谁在唱歌
  是谁还在唱歌&
  庆山(安妮宝贝)的书,除了那本无法定义为是什么的《月》,还有一本访谈录《古书之美》,其它的都有了。当然这两本她也没算作为自己的文集。我不算她的粉,不会收集诸如全套珍藏版,或者去搜集她的书的初版。我拥有的这些版本乱七八糟。
  关于她的书,觉得小说《莲花》是一个高峰,在这之后,随笔《眠空》是一个新的道路,也是一个高峰。而到目前为止最后那一本访谈随笔《得未曾有》又是一个新的道路,还是高峰。是因为她的第三本书《彼岸花》认识她的,买这本书完全是因为喜欢这个封面和王菲的那首歌《彼岸花》。她最早的两本书反而是最后才买的,也是让我完全看不下去的两本书——如今的她自己也对这两本最为不满。
  无论是作家,还是音乐人,还是电影人,我喜欢有统一主题但是又在表达主题的方式上不断有变化和成长的那一种。比如庆山,除了她的第二本是第一本的翻版(早期的青涩稚嫩当然可以原谅),以后的每一本在统一的主题之下都看得到成长的痕迹和心境的变化。音乐人中,比如万晓利,每一张专辑都与上一张有着统一的万总风格,却又呈现了完全不同的面貌,从最初的说唱讽刺,到接下来的偏流行,到一把吉他的分解和弦低吟浅唱,再到最近的铃鼓等异域乐器的加入,重复的是主题,而表达主题的方式是完全不同的。
  有些作家他们一直都是平稳,比如李碧华,有些歌手一直都是同样的方式去表达同样的主题,比如周治平。这样也很好,但是,我更喜欢那和谐统一之中的变幻无穷。
  远藤周作的《沉默》,故事讲述了日本的德川时代,幕府禁止天主教。大批传道士被驱逐,日本的信徒被迫放弃信仰。有一位很有名望的日本教区的神甫据说叛教。于是有三位司祭想要偷渡进入日本调查真相并在那里传教。最终有两位到达日本。他们目睹了日本信徒的物质上的贫穷以及因信仰所遭受的逼迫,自己也因政府的追查而流亡。其中一位追随被投入海中的信徒而殉道。另一位被抓,在一位宗教官员的安排下见到了神甫,神甫已经弃教,并帮助宗教官员打击天主教。宗教官员威胁司祭,如果不弃教,已经弃教的信徒将会被吊在洞穴上七窍流血而死。司祭最终弃教。
  我认为神甫是真的绝望了,在那种绝望当中彻底走上了叛教的道路——从后面的荷兰商馆馆员日记中商馆对他的憎恨可以看出。很多时候人一旦软弱,就会因着软弱陷于内疚羞愧自责中,干脆走上自暴自弃的路,如同犹大的结局。神甫认为他在日本所做的一切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日本人所信仰的上帝是扭曲了的上帝。他的这种逻辑是错误的——他当尽上本分去传教,至于拣选与弃绝,或者说是否能结出好果子主权在上帝。神甫混淆了人的本分与上帝的主权。神甫可以说是因为不想信徒死而选择了弃教,但是更可以说是因为他对上帝的绝望。
  那三个被吊在洞穴上的信徒已经弃教。如果他们不弃教,痛苦地死去后是进到荣耀中去,如果弃教了,即或现在被救下了,百年之后仍然要进入地狱永火。也就是说司祭以放弃信仰为代价的拯救是何等苍白和空洞。但是,也许是因为神甫对他说,天主教根本无法在日本正常生长,所以他认为自己的殉道,以及大批弃教和坚决不弃教的信徒被酷刑折磨至死是没有意义的。反思友义村的爷爷、一藏和茂吉的殉道,到底有没有意义?他们自己是进入到荣耀中去了,但是对于村民呢?失去了信仰领袖的村民,还能不能将信仰继续维系下去?也许就因为此,所以他选择了形式上的踏圣像——因为翻译承诺过他,不为难他让他说出亵渎的话。我认为,这是以人的方法成就人的义,是一场巨大的试探,如同耶稣在客西马尼的试探那样汗滴如大血点。当耶稣通过圣像向他显现叫他踏上去,是要他放下自己引以为傲的司祭的身份和信仰给自己带来的荣耀,直面自己的软弱和不堪的本相。彼得若非经历了鸡叫三次不认主,他不会在主问他“你爱我吗”之时忧伤,他不会看到自己那不堪的本相,他会认为:纵使所有人都离开你,我也不会离开你。当司祭踏上去的时候,他正是破碎了自己身为司祭的来自人的尊荣和他为主殉道的隐藏在大义下的虚荣心。去日本传教、去日本探访神甫的消息以洗刷神甫弃教的耻辱,虽说是为主的荣耀,但隐藏在为主的面具之下的,还是教会和神职人员对自我荣耀的膜拜(也包括后来他在敌对他的人面前努力露出微笑)。
  如果说司祭踏下去的那一刻如同彼得三次不认主,那么第九章中就是彼得的回转。三次不认主的彼得,主没有放弃他,他因着主三次问他“你爱我吗”而忧伤,主却对他说:你喂养我的羊。主也没有放弃司祭,即便他向全日本宣告自己已经放弃了信仰。在之前的那么多章里,他目睹了信徒的悲惨遭遇,他不断问上帝为什么?这些人已经这么卑贱活得那么辛苦,他们在信仰中感受到了幸福,现在却要因信仰而遭受折磨。他经历了上帝弃绝与沉默的绝望。第九章的前半部分,他活在背叛的负罪感中,如同彼得在鸡叫之后痛哭。但是在后半部分,因着吉次郎的到来,因着从吉次郎的软弱里,他看到了基督担当人软弱的恩典。由此他重新萌生出希望,看到了主对他说:喂养这块土地,不用去管收成如何,你只要跟随我。司祭弃绝了宗教形式上的信仰,真正的如同秋雨,以细无声的方式滋润着这片流泪谷。如同陈希曾说的,也如同司祭羡慕着他的同事——那追随信徒而死的司祭,一个殉道者几分钟就进入到荣耀中去了,是何等有福,而做一个活着的殉道者,靠着主恩走过几十年的漫长旷野路,如同老约翰在拔摩岛一样,那才更为艰难。而司祭,就是走上了这一条路。
  耶稣道成肉身成了人,不仅完全遵守了道德律民事律,也遵守了礼仪律,他更是如同人一样软弱,承受了所有的试探。司祭成为了一个日本人,穿上和服拥有了日本人的姓氏和日本的妻子,他在日本如其他卑贱的日本人一样过着身不由己的生活,这是否隐喻了耶稣的道成肉身?隐喻了耶稣的降卑是为了与受苦的人认同?巧合的是,司祭住在天主教住宅三十余年,而耶稣在世33岁。
  我认为吉次郎是有信仰的人,与神甫彻底的弃教不同,他虽然N次软弱,但他又N次回转。他因着一点肉体的折磨就害怕得弃教和出卖司祭,但是他又一路紧紧跟随司祭请求司祭听他告解。从结尾的天主教住宅官差日记来看,他胆敢携带天主教的物品,说明他虽然软弱但还是一有机会就紧紧抓住信仰。如果神不存在,如果他在心中没有感受到神的存在,他断不会一路跟随,断不会在监狱门外高喊:我是天主教徒,司祭请原谅我吧!我要忏悔!正如小说中写的,他如果生在不受逼迫的时代,会是一个非常好的信徒。我们当中的很多人,如果经历了那样的逼迫,也会如他一样。他的放弃他的软弱,他软弱所带来的内心的痛苦,耶稣都能体会且已经担当,耶稣因着爱在他的告解中赦免他的罪。虽然小说中他的结局不详,但可以推断他并未再次出卖司祭。
  再回到神甫所绝望的问题,其实这也是远藤周作一直以来萦绕于心无法逾越的问题:上帝沉默了吗?他弃绝日本了吗?为什么天主教在日本无法扎根而是扭曲地生长?日本是吞没一切(包括天主教信仰)的沼泽吗?这是作者在很多作品中都探讨过的问题,与他自身的成长经历有关。但是在这本书里他给出了答案:在这块看似吞没一切的沼泽里,上帝的恩典漫过一个软弱到叛离他的人,又借着这个人,流向在沼泽中挣扎的日本人。上帝的爱与恩典一直都在,因为:基督正与日本人一同受苦!基督代替了我们的软弱,担当了我们的疾病(太8:17、赛53:4)!
  这本小说从一开始的激昂,接着是大片大片的痛苦、抑郁、压制,一直到高潮部分的绝望与背叛,让读者喘不过气来。而结尾却暗含盼望,如同沙漠中隐藏了一道看不见的水源。这本小说,一万个人会有一万种不同的解读,但这些解读都与远藤周作无关。这本小说首先是远藤周作写给他自己的,他借着这样一个故事写了他自己的心路历程:他经历了神甫的困惑与绝望,经历了吉次郎因为一点肉体的折磨就放弃信仰的软弱,但他也如吉次郎一样终究无法割舍掉信仰,他经历了司祭在那一夜所经历的挣扎,最后他看见了盼望,他因此获得灵魂的安慰与救赎!
  我记得我曾在微博上与你互动过,问你何时来南京。你说拉到赞助就来。
  每次我路过湖南路,都会想起那家已经不存在的新华书店。我想起它的原因是,十三年前,我在二楼买了你的环球跨世纪精选。关于这个,我并没有在微博上跟你讲过。太煽情了,就算我讲了,你大抵是看过了就忘了吧,这样的话你一定听得太多了。
  但是,这个,是真的,不是我的渲染。
  身边的朋友一个一个提醒着我你来了。可是我没有买票。我也不打算去看。
  这两年我改换了口味,从听流行变成了听内地独立音乐。在这中间你来过两次南京青果,我最近才知道。
  今天晚上,当我在单位里奋战的时候,我彻底忘了,你在离我不远的紫金大戏院开唱。
  因我推荐喜欢上你的那个朋友果然买了票去了。我在微信上看到他发的现场照片。我这才想起来这一场错过。
  我真的错过了你吗?我错过的岂只是南京的你?我连台湾的你也错过了!当我在电台里听到主持人播放着那张环球跨世纪精选,当我震颤到说不出话来,你,已经定居北京。
  难道我们之间就只有一再地错过?
  你唱:但花开多久会谢?鸟儿飞多远会看不见?
  在这一再地错过之后,花早已谢了吧!
  你唱:天有多长地有多久,天真的你曾如此问我,许下的承诺要一生相守,怎知道世上还有悲欢离合!
  这种错过,也是世上的一种悲欢离合吧!
  早知道就该买一张票的,哪怕撬班都要去的!因为无论我现在是在听李志还是宋冬野还是低苦艾还是谁谁谁,他们都只是现在的慰藉。
  只有你,一直在十三年前的青涩岁月里温暖着我。
  你唱:而那些做过的梦唱过的歌爱过的人,那些我们天真的以为永远不会结束的事,留在漫漫岁月不能再续。
  这个凌晨,我用电脑播放着那张环球跨世纪精选。我哭得一塌糊涂。
  我终究没有听到你沙哑得令人心碎的声音,也许,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
  &我原以为,这是一次会走向堕落的聆听。内地的独立音乐为什么会被那么多人喜欢,就是因为它的真实它的深刻它的扎根于民间。但是,很多的独立音乐都是阴郁颓废的。例如李志最火的那首《梵高先生》:我们生来就是孤独。一句话唱得听者更加孤独。他的那首《春末的南方城市》有着长长的一段:这让人心慌乱……在春末的南方城市,李志定居的南京,这首歌格外让人心慌。万青的那首《杀死那个石家庄人》,那段很经典的副歌: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厦崩塌,云层深处的黑暗呀,淹没心底的景观。如同一把锋利的剑刺入心中让人清醒和疼痛。这两年火起来的宋冬野,他的《安和桥》,还有连刘若英都非常喜欢还翻唱的《鸽子》,无不透露着一种物欲社会中的困惑与迷惘。这些音乐,唱出了共鸣,却无法给出指引,让人更加沉沦。
  昨天晚上的一开场,尤克利利小吉他的solo一出,我就知道是那首《像艳遇一样忧伤》。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两年前,当时刚开始接触内地独立音乐,还沉浸在李志的“这个世界会好吗”的呐喊中。听到的钟立风的第一首歌就是这首。整首歌的歌词描述的是一种清洁纯净的心看到的这个世界的诗意般的美,里面有一句歌词引用了费德里科·费里尼的诗:凡事皆有神迹,只需用心体会。为什么忧伤是像艳遇一样?为什么艳遇是忧伤的?这是诗的意象,是无法去解释的。
  我常说,我最爱的内地独立音乐人有两个,一个是李志,他的音乐真的很吊(抱歉似乎只有这个词最适合),另一个就是钟立风。因为他的音乐没有其它独立音乐的阴郁,而是充满了一种向上的美好。大量使用的手风琴,让他的音乐更多了一种白衣飘飘年代的干净和单纯。他的歌让我们回到做梦的年代,让我们重新拾起梦想,而这梦想不是痛仰的必须要“一直往南方开”的去寻找,而是,在生活中处处都有,在一朵花的芳香中,在一个旅人的笑容里,在武汉的一场雨中。
  去过他的微博。很爱看书的一个人。到南京来必去汉口路的旧书店淘书,也必在先锋看书。他去外地必须要带一本书在路上看。早年他的乐队的名字就叫博尔赫斯,他也唱过这位诗人的《界线》。他也唱过张枣的《镜中》。他的很多歌都与文学作品有关。所以他能写出那样美好的歌词和旋律不是凭空,是来自于生活中阅读给予的积累。去年我重新开始频繁的阅读,大抵是因为他。
  他说,有一次在某地演出,有个男人跟他讲,《再见了最爱的人》治好了他太太的抑郁症。我觉得这首歌可能只是一个导火索,与之前的其它治疗也有关系。但是当他唱着这首歌的时候,我真的有一种想哭的欲望。我觉得,我与主的关系就这样被治愈了。
  我跟主说,如果我周六晚上真的不上班可以去听钟立风唱歌,求你,在满足我这个小小心愿的时候,知道是你的恩典,经历你的同在。在一场与信仰没有任何关系的弹唱会上,我从那些很有文艺范的歌里看到了上帝,看到了他创造的美好,我不再只沉浸于颓废迷失阴郁,我找到了方向——上帝的荣耀就是积极生活着的人类。结束后我问钟立风,他过去的一张专辑会再版吗。他说如果回去找到就送我一张。虽然也许最后不会兑现,但这一句小小的承诺让我感动,让我知道是主的恩典。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心里亢奋难以平静——确实现场真的很精彩很震撼。唱诗131,祷告求主让我安静不要影响主日。我生平第一次为钟立风祷告——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为这些喜欢的独立音乐人祷告。我在他微博上的一张照片里看到他书架上放着一本红边《圣经》,也知道他身边有朋友是基督徒。我有一种感动:如果他只感觉到这世界的美好与诗意,却不能从中看到到那一位创造的主,该是多么遗憾。
  早上醒来,头一天的亢奋已然不在,但来自上帝的那一种莫名的温柔的温暖的温馨的感动还在。我跪在床上祷告,然后发了一条说说:凡事皆有神迹,只需用心体会。这是钟立风的《像艳遇一样忧伤》这首歌词中引用的一句诗。我们的平淡的甚至乏味的生活也是如同这歌词:用心体会就能感受到上帝的同在。而,经历主的过程真的是美到“像艳遇一样忧伤”。早上好,耶稣!
  感谢主,给了我一场有治愈效果的聆听。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热爱这个世界,热爱我的生活,热爱阅读。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盼着微笑地去打招呼:早上好,耶稣!晚安,耶稣!&
  今天有一位肢体A在空间说说里写:金三胖貌似有麻烦了。于是有了如下对话:
  A:金三胖貌似有麻烦了。
  陈聆心 : 一切暂时还不觉明厉。可怜的李雪主!
  A 回复 陈聆心 : 陪葬。
  陈聆心 回复 A :
仁慈点,放他们流亡吧。
  B 回复 陈聆心 :
不行,放出来是祸害。
  陈聆心 回复 B :
他们不过是政治牺牲品,大时代中每个人都身不由己。
  A 回复 陈聆心 :
雪主确实是悲剧人物。三胖就另当别论了。
  陈聆心 回复 A :
如果你读过李碧华写的《川岛芳子》,你就会觉得三胖也是悲剧。每个人都是大时代身不由己的过客。
  B 回复 陈聆心 :
反正做人的本分是少给别人惹麻烦。
  陈聆心 回复 B :
人的角色扮演与立场由不得自己。三胖难道不想留在瑞士做一个普通人?
  A 回复 陈聆心 :
他真的想留在瑞士做普通人么?那么大的权利诱惑。
  陈聆心 回复 A :
你以为高处真的胜寒吗?一个83年的小伙子,周旋于一堆顾命大臣中间,你以为呢?也许慈禧从一开始就不想入这个宫门,但是,到了这个位子,就像甄嬛一样,身不由己了,一旦进入这个漩涡,人就变了。
  我发完最后一个回复,给自己煮了一杯奶茶。在煮奶茶的时候我突然想:
  也许金三胖并不想成为金三胖,他只想做一个在瑞士看成龙武打片看乔丹篮球赛的青年,和自己喜欢的姑娘恋爱。但是,没办法,他必须得回到那个封闭的国家,去继承父亲的位子。他的父亲不可忤逆,同父异母的哥哥是怎样的下场他不是不知道。
  李碧华的书里写道:七岁的川岛芳子带着一个亲王重建大清的梦想,被送到日本生活。没有人愿意离开父母离开自己的家,没有人愿意以一个支那人的身份混迹于一群日本人中间,没有人愿意被义父强奸,没有人愿意过一种找不到根的生活。
  如果金三胖,如果川岛芳子,都只是大时代身不由己的过客,那么是谁让他们成为了身不由己的过客?
  上帝!
  我知道我们的教义中说,人都是有罪的,都是该灭亡的。上帝说,我愿意恩待谁就恩待谁,愿意怜悯谁就怜悯谁,所以我们这些人是他格外的恩典被他独生子的宝血救赎。所以就算金三胖和川岛芳子不得好死就算他们死后还要下地狱也是罪有应得,上帝是公义的。但是,为什么这公义并不公平?为什么上帝要把这些人推向一条绝路?
  当然,对于这个疑问会有很多神学上的解释,例如:恶人是为祸患的日子所造,例如:上帝的主权。例如:这都是人的罪。例如:这都是上帝永恒计划中的一部分……在这个夜晚,我喝下滚烫的奶茶,这滚烫的奶茶不能安慰我,这么多神学上的解释,也都不能安慰我。
  我看过李雪主上学时的照片,穿着韩服,去韩国运动会上做啦啦队,笑起来很甜,青涩纯真。那时的她又怎会料到有一天,她会成为一国之母。每一件衣服都要仔细斟酌,每一个笑容都要对着镜子练习,每一个动作都要反复演练。也许,生活中并没有爱,有的只是锦衣玉食,只是一个虚空的面子,有的只是每天的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然后有一天,粉身碎骨。
  我记得有这么一句话说:没有了朝鲜我们的幸福感就会少一半。在这个深夜,我想,也许,也许,也只有感恩能够安慰我。对于今生都无法得到答案的我,对于无法被安慰的我,我能做的,也只有感恩了。
  今晚的野孩子乐队“大河之上”巡演,张玮玮一首自己的小清新民谣都没有唱。吉他、口琴、冬不拉、鼓,优美的和声,不是新民谣,而是传统的来自民间的歌谣。是来自黄河流域的歌,是从黄土地中孕育的、在老百姓的口中传唱着的歌。
  如果说生活中充满着苦难,充满着劳苦愁烦,那么这些歌就是他们的心情日志。而这些歌又不是悲观叹息,而是带着那无限的盼望与仰望,这盼望是扎根于土地的,这仰望亦是向下渗透进土地的。所以,他们从歌里寻找到力量,再埋头在那黄土地里劳苦。
  小约翰老师说:歌是盏灯,随黑暗的世界转动,是为了给人光亮。
  所有的盼望在苦难与死亡面前都终将破灭。所有的仰望的眼睛最终都沉沉地闭上了再睁不开。土地把我们埋葬。
  不如唱一首天上的歌吧。盼望也好,仰望也好,来自生活,超越生活,向上。
  有人是拿着赠票进来,但根本不听独立音乐更不知道野孩子是什么。这些人一听到要结束了不等安可就匆忙离场。很明显,他们是在忍受整场演出。如果把票卖给黄牛吧又怕演出精彩错过了,可是没有卖自己进来听了也实在是难熬。
  有人是花钱买了票进来。一种人是路过看黄牛低价销售就买了一张。这样的人也许是在忍受一场演出也许是感觉到寻到宝了很惊喜遇见这一场演出。另一种人是喜欢野孩子特地买票的,这样的人是在消费一场演出并获得享受,又或者觉得和想象中的不同钱花得不值。
  至于我,我喜欢野孩子,拿了张赠票进来。这是格外的恩典让我心里一直充满着一种莫名的感动。
  也许,这就是信仰的三种状态:
  人在心不在忍受信仰,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靠自己的努力去赚取信仰,也许会发现这信仰真的是真理是自己的生命,也许并没有那么高的领受反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世俗的要求,也许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发现信仰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回事。
  领受恩典去过感恩的生活,心中充满了平安喜乐。
  乐队五位成员走到舞台最前面鞠躬,然后退场。
  我在文化艺术中心的后门见到了野孩子乐队一行人以及“树音乐”的工作人员,他们在等叫的车。
  那张《白银饭店》的专辑就在我包里,我随手就从书架上拿了放包里了想也许能讨个签名。
  我看到那五位虽然造型都很独特,但是我在与他们相隔不到四米的地方看着他们,他们就是非常普通非常普通的人,很普通,走在街上擦肩而过你也许都不会在意。
  我伸手摸了摸包里的专辑,默默走开了。我竟然不好意思给他们签名了。
  在这世间,所有的偶像都是一样的啊!光鲜亮丽是来自人的幻想与顶礼膜拜,而真实的内里不过如此。
  观众逐渐散去。享受了一场演出的人都从一个幻梦中醒来。
  真实的人生还得继续。
  大河之上的歌唱完了。来自天上的生命河之歌永远不会唱完。
  头一次,我没有因着曲终人散觉得心情空虚郁闷。
  明天是主日。是去瞻仰上帝的能力和美好的日子。
  感谢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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